《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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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8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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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上男一起女一起,分左右坐下。论资排座位,老太爷坐在最前面,年青人和小孩子坐在最后面。

    柳至面无表情进去,从老太爷们开始都站了起来。男的起身相对整齐,女的有些是小媳妇,扭扭捏捏半侧脸儿,起来的就慢。

    有些是过了年刚进柳家门,还没有见过柳至。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年青人大步进来,生得英俊让人想多看几眼,但浑身上下寒气嗖嗖,跟冬天储存下来的冰块堆积在一起似的,小媳妇们有些微白了面容。

    柳至哪有心情注意她们,他在正中站住,转过身子面对大家,面对老老少少看着自己或疑惑或吃惊或愤怒的面容,铿锵有力出声。

    “今天不是团聚的日子,但我要把你们都叫来!从老太爷们开始,凡在家的一个不能少不说,有几位是新过门的媳妇也叫了来。这是大事情,媳妇要担,女儿不担,所以不论年青也好,资历不高也好,都给我认真听着!”

    他甚至没有请老太爷们坐,不知内情的人对他的话嗡嗡有了商议。“出了什么事情?”这些是在城外的亲戚。

    “你听就知道。”回答他的人一脸的肃穆。

    柳至拿眼睛一扫,都慑于他的威风,这就安静下来。柳至余怒未息,那眸子跟在书房里的强自平静不一样,要喷火似的,看向自己妻子:“你亲眼所见,你亲耳所听,你告诉大家!”

    柳夫人和几个女眷坐在一起,都是脸儿红肿眼睛红肿,还在拿帕子不住拭泪水。

    认得她们的人心头都是一寒,知道这几个是家里诰命最高的命妇。见到她们伤心难耐,不明内情的人也心头一紧,本能的有一句话出来,出大事了!

    柳夫人呜咽着说出来:“天气暖,房外的桃花开,我说约妯娌们来吃茶看花,说说清明祭拜祖宗的各项事情。没想到……”

    在这里忍不住痛哭起来,在她身边的几个夫人,身上命妇的服饰还在,也都随着哭起来。

    随着哭声,客厅里无声无息起来一种肃然。这种肃然不是板起脸,或是绷紧脸那种,而是在人人脑海里蒙上一层坚决和忍耐。

    而柳至等已经知道的人,眼睛全怒火般红起来。

    “宫里娘娘的太监来送信,这是个忠心的,跟随娘娘日子最久,虽不是咱们送进宫去的,但旧年里娘娘受难,打发走她的旧宫人,就他抱着门哭泣不肯走,最后留在离娘娘最近的宫殿里洒扫,娘娘发还旧宫人,他又是头一个回去。让我家老爷赶紧进宫,说了不得的大事。偏巧,云若父亲不在家,我和嫂嫂弟妹们慌里慌张换衣裳进宫,想着总是去了人,有事情粉身碎骨也挡一挡,没想到…。”

    在这里一声抽泣噎住话,同坐着的命妇们又一起大哭出声。

    她们哭的凄凄惨惨,好似大难临头似的,女眷们也跟着流泪,就是男人们也噙上泪水,都有一个灰蒙蒙的想法,真的是大事情。

    “娘娘病好得差不多,说寿姐儿病中见天儿送汤水辛苦,把自己心爱的两块帕子赏给她用。帕子送到,却有剧毒!”

    “咝!”厅上倒抽冷气声好似海面波涛骤然。

    柳至夫人在这里愤怒起来,泪珠断线似掉落,语声却没有再停:“送帕子的宫女说,送的路上遇到容妃等人,她们问作什么差使,宫女阻挡不住,给她们看了一看!这群贱人!我和嫂嫂弟妹们赶紧去往太后宫里见寿姐儿,本想先问上一问,把能说的话说上几句。还没有到,太后回来,太后异常生气,说我们见天儿的害她还嫌来不及…。呜……”

    柳夫人在这里说不下去,在她左边的一个夫人忍泪道:“我们在太后宫外跪了足有一个时辰,太后也不能消气,让我们离远些,不要再害了她。我们去见娘娘,娘娘的病又病起来,晕的不认得人。”也是愤然的骂:“一群贱人!前一件事情还没有同他们弄清楚,这就又敢生事!”

    “砰!”

    “啪!”

    “砰砰!”

    “啪啪!”

    拍桌子打板凳的动静此起彼伏的出来,随后是阵阵的出来。大叫声吼声咆哮声可以冲破房顶。孩子们也跟在里面大叫:“这口气不能忍!”柳云若放开小喉咙,叫得也响亮。

    嘈杂中间,柳至摆了摆手。一大半的叫骂声停下来,还有零星不听的,让周围的人呵斥:“噤声,听至哥有话说!”

    蜡烛早就点燃起来,厅外的天色也暗黑入夜。柳至的身影站起时,随着红烛的摇曳铺满全厅,高大而又凶猛。

    这个英俊的人,在今天好似随时吞噬人的怪兽,一丝不乱的发髻总给人狂风乱舞的震撼。

    他面对来的所有人,铁青着脸一字一句,把话送到他们心底。

    “我要不把这些人扳下来,我随他姓!”

    嗜血的咆哮声,好似冬夜最凶猛的风声,震得春风里烛光也停下摇曳,好似在躲避他的滔天怒火。

    客厅的人也让震撼住,有的人在这热血铮铮中含起热泪,有的人充满敬佩,有的人恨不能呐喊附合,柳至刀锋似的眼光一转,“唰!”,到了女眷堆里。

    这眸光好似重兵压境,吓得有几个媳妇把心口一捂。而柳至直直看向的只是几个人。

    冷笑一声,不等她们躲避,柳至喝道:“柳明家的,柳晖家的,柳……”让他点名的全是和柳明一起赴死的遗孀。

    颤颤巍巍站起来,其实都有些不明就里。柳明家的甚至在想你柳至总算发威,你早威风啊?你早几年威风,我丈夫也就不会死。

    抬眸,碰上的是柳至冰寒入骨的眼神,和他森森似冰的话语。

    “现在总该明白过来吧!别人巴不得娘娘和太后不好。巴不得我柳家和袁家打斗!”

    柳明妻子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几下,颤声道:“这这,这与我未亡人有什么牵连?”

    一指柳云若,柳至狞笑:“你几次三番挑唆我儿子,在外面也败坏我的名声,你要知道,这个家是我在当,你等眼里没我,去吧!”

    最后一声厉喝,好似一个炸雷没有征兆地打在几个寡妇们头上。柳明妻子哆嗦着:“您,让我们去哪儿?”她在心里固执的不肯去想真相,虽然她听得懂。

    因为问话,她不由自主在柳至面上看一眼,把他的狞笑收在眼中。狞笑?这个年青的,一直让柳明不服的家主,他是狰狞面容。

    柳明妻子呆若木鸡,柳至根本不给她多说多想的钟点,再次厉声:“把孩子留下,孩子是我柳家的骨血。收拾嫁妆滚回娘家!”

    滚回,这两个字把寡妇们伤得重重的。有一个泣声道:“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欺负我们没有丈夫……。”

    “我呸!”柳至怒啐。接下来大骂起来:“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柳家有多少寡居的人!我当家主这几年什么时候亏待过!过年分东西全是上上份儿!独你们,吃着拿着护着,还挑唆我的儿子,在外面造谣言生是非!你们是女眷,我是外面行走的男人。我不和你们理论就罢,和你们理论,再没有客气的道理!”

    柳云若糊涂了,在他的小心眼里,因为和袁执瑜袁执璞对打过,一直认为就是袁家不好。但今天他让父亲的话弄得不知该怎么去想,挑唆?这是不好的意思。

    这些婶婶伯娘们,见到自己就塞点心,就哭着说可怜,难道她们是坏人?

    老太爷们纷纷出了声,柳明的祖父也是一个口径。

    “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孩子,有祖父在的,祖父母养着。没有祖父在的,叔伯兄弟们养着。同枝叔伯哥哥都没有的,家里养着。你们想他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但你们在外面肆意败坏家里名声,这是商议过的,留不得了。”

    柳明柳晖的妻子走到自己婆婆面前跪下,泣不成声:“婆婆,我们曾说过不改嫁,难道你也背弃前言?”

    两个中年妇人冷冷淡淡,显然也是早就知道这事情。她们各自对自己媳妇道:“真的你们要守,在娘家守吧。按月,我的私房银子送给你们。但害群之马是不能再留。留下你们,也是总有鼓动太后和娘娘不和的话出来。如今你们看看,娘娘因为不得太后欢心,什么贱人都敢欺负上来!”

    柳垣亦生气地道:“也让和你们说得来的妯娌们劝过你们,总是不改。总是忠毅侯不好,总是太后不好。我们如今欠下袁家寿姑娘好些人情,过年过节总是她出面为娘娘说话,你们有能耐,倒是去皇上面前帮着说话去啊,仗着是我们家的人就胡说八道,回去吧,在你娘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再也不会有人劝你们。”

    “小袁那东西是我的!别人都不要动,我揍他!”柳至横插一句,目光炯炯不再看柳明等的遗孀,在厅上男人堆里一扫,沉下脸唤一个人的名字:“柳堂,你父亲怎么不来?”

    “柳埻,你哥哥怎敢不来?”

    柳堂柳埻不敢怠慢,红着脸赔不是,说今天晚了,明天一早就回家叫他们去。

    柳至这才放过去,让遗孀的自家公婆,没有公婆的让自家妯娌们带她们出去,女眷们也退出去,男人们商议到深夜。

    柳夫人送上夜宵,柳至正要说散了吃东西去,柳至的父亲叫住儿子。见到儿子在家里威望重,柳至的父亲满面欣慰。心疼他,说出下面的话。

    “和忠毅侯的事情算了吧,我先骂他的,丞相欺负他也不对,他打我一巴掌,你丢下来。”

    柳至面色一寒:“不行!您是我爹,他就不能打!骂他?他不能丢下来!”

    他一定坚持,别的人没有话说,反正这一回是大家对袁训的陈年怨气下去许多,至于柳至一定要打,他也说了,是他自己的事情。

    …。

    春夜,在诗人的笔下时常是多情的,是适合夜采香花把石径踏。于是,袁训总坐在窗下对着月亮出神,宝珠就一会儿看看他,过一会儿又看看他。

    看风的缘故,烛光染上他高挺的鼻子,随后,月光染上他的面颊。自己的丈夫还是让人心醉的飘逸出群。

    宝珠放下手中的活计,是个水红色绣水鸟的肚兜,给加寿的。把袁训叫上一声:“一个人悄悄的笑,怎么不说给你面前的宝珠听听。”

    袁训转过脸儿来,嘴角上扬,更是笑眯眯模样,慢条斯理:“啊,是宝珠在这里啊,”往她手上瞅瞅:“你不是在讨好女儿。”

    宝珠笑盈盈反过来打趣他:“侯爷你难道想的和女儿没有关系吗?”袁训一笑,宝珠竭力地提醒他:“这发生的事情全是为了争宠不是吗?”

    她眉开眼笑复述着:“为争宠,”希冀地对袁训嘟起嘴儿:“请侯爷去对太子殿下多说几回,为争宠呢。”

    袁训含笑:“让你猜中,我想的正是这个。但是呢,我先不说,柳至会去说的。他说没意思,我说只怕生出多心,觉得有含章。”

    宝珠侧侧面庞,在月光下的她颇有点儿顾影自怜味道,轻咬起嘴唇,像在遗憾。

    袁训笑容满面欣赏着妻子娇态,悠然道:“但是你放心,我也会去说的。”

    宝珠欢呼一声,从榻的另一边起身,坐到他身边去,讨好的给他捶了捶肩头,不过就几下,也就丢开,和丈夫相视而笑。大大的夸奖他:“表兄是最好的父亲。”

    “是表兄还是表凶呢?”袁训带着懒懒把妻子搂到怀里:“自从你对我说明白,我总觉得吃了一生一世的亏,看我什么时候对你凶过,是你对我凶还差不多。”

    宝珠一本正经:“王府的姑娘,哦,虽然你没有凶,但你有王府的姑娘。”

    袁训微乐,把宝珠额头敲上一下:“你又来了,那王府的姑娘到底是什么鬼,到现在我也没见到影子。”

    宝珠娇滴滴呼了一声痛,唇角噙上笑容:“明天兴许你就能见到,明天你去阮家。”

    袁训敲敲自己额头:“是了,你不再说一句,我明天没准儿真想不来。”笑容满面道:“全是让宫里这事情占住心。”往外面叫一声:“谁当值?”

    红云走出来欠身子。

    “去书房里告诉关爷,明天我去阮家,让他提我一声儿。”

    红云答应着出去。袁训扶起宝珠:“咱们睡吧,加福今天晚上像是不过来,你我还在等着。”

    宝珠轻笑揭穿他:“你是为加寿才坐这里半天不动,不是为用功的加福。”

    袁训不否认:“是啊,为了寿姐儿在想心事。”和宝珠到床前,解衣裳宝珠先上床去,袁训坐床沿上脱鞋,丫头们回话:“福姑娘来了。”

    宝珠好笑,袁训好笑。

    加福拿着书进来,当父亲的先和女儿玩笑:“祖母没把你哄睡啊?”加福眨动大眼睛:“祖母听我背书,曾祖母说睡了,我想起来,我就过来了。”小手把书一展:“爹爹,今天我要学到这里,还要比战哥儿多出来才行。”

    袁训认命而又幸福地笑着答应,点着头说行行行,把女儿抱到床上去。

    父女两个一人一句的念着兵书,睡下来的宝珠心思飞到宫里去。加寿今天不回来,太后说凡有出格的宫务要让加寿学一学,虽然她今天受到惊吓,但也没让回家里来散心。

    这话是太后在事情出来后,怕袁训和宝珠知道后担心,特意打发个太监出来说的。

    但受惊吓?宝珠对这几个字不往心里去。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袁训接回加福时说的。太后打发人,话只告诉袁训。袁训说的一脸平静,吃完饭就独自带着笑意出神看月色。宝珠本能里也没有觉得这事情吓人,在见到丈夫全然不放在心上,宝珠也没有过多的担心。

    人的直觉,一般不骗人。宝珠心里想着加寿的侍候人都不含糊的同时,还是想着那个意思。

    太子殿下,你知道这事情的源由,是为争宠吗?

    真的应该好好想上一想,也为以后他和加寿的日子做个打算。

    ……

    一早,靖远老侯步出二门,问了问柳家昨夜有什么动静?是拆了别人房子,还是杀了人放了火?

    回说都没有,叶家水家欧阳家等都平静。靖远老侯反而沉思,扯住自己胡须眉头微促:“全京里都知道他们家召集人手,倒没有打?柳至比柳老儿强,换成柳老儿那老东西,就如同那一年对小袁一家,只怕昨夜就打起来了。”

    自言自语让后面走来的小二听到,小二嘻嘻接上父亲的话:“昨天不打,那更不妙,那是酝酿大事情呢。”

    靖远老侯笑道:“也是,好吧,咱们先看看热闹。等事情水落石出,那真正和寿姐儿过不去的人浮到水面上,再给他迎头一击。不要脸的东西,为争宠跟个孩子过不去!”

    小二也在父亲的话语里表露一下鄙夷,然后问父亲:“今天商议事情,是在哪个客厅上面?”

    “你大嫂说你办的是大好事情,造福子孙万代,给你收拾出来蟾宫厅,让你多教出些折桂的人。”靖远老侯收到对谋害加寿的火气,转而对小儿子满意的笑着。

    小二说行,就请父亲先过去。没一会儿阮梁明过来:“我今天晚去衙门,我也来听听,看你们要什么,我也算一份儿。”

    阮小二更加的得意,催着吃早饭,还要催着问人怎么不来,让父亲和哥哥笑劝住,说他太心急。

    头一个到的,是年青的南安侯钟恒沛。他带来一盒上好人参,一块做印章的好石头,一本古书。

    见过礼,亲手呈上:“祖父说人参给阮伯父,印章石头给梁明弟,古书是收到这府里的话,说办家学,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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