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豫眼巴巴看着皇帝,他不明真相,他认为林允文算得没错。百般担心里面,见到皇帝缓缓走身,鲁豫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毕竟这个人是他推荐,听皇帝道:“回宫。”
强烈的失落把鲁豫击得身子一晃,他以为自己听错。回宫?不是夸赞不是斥责,是平静的就抛下这里回宫。
这代表什么意思?
就是林允文也站在台上傻住眼,他准备好迎接对或者错,对皇帝没反应他招架不住。
直盯盯失仪的盯着皇帝,手不睡觉的叩到香案铜钱上,袁训从他这个手势里更确定他说了假话,不禁心头一战,难道他真的算得准?他没有底气,所以说了个任何人都可以猜得出来的二虎相争。
花花绿绿的一群人冲入眼角中,袁训释然。他要真的是神仙一流,也应该猜中今天有过不去的事情。
“就是他!”
“打他!”
皇帝愕然看着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拨开人群直冲到台下,对着林允文破口大骂。
“还我钱,骗子!”
“你说我这个月是黄花楼头牌,你算得不准!”
宝珠好容易把孩子们劝在家里,但这会儿还是本能瞄瞄那最爱乱跑的萧战,和跟着他乱跑的加福不在,再去看加寿。
见到太上皇太后起身,也表示不想再看,这是一场闹剧,把加寿带着准备离开,宝珠放下心。
皇帝气得面色铁青,官员们也气得满面通红。张大学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狠狠剜着鲁豫:“鲁侍郎,你举荐的好人!”
三长公主也过来看热闹,在头一句骂声出来,就眼前一黑,呻吟一声摔倒在丫头身上。
这是一群青楼女子。
这姓林的,是给青楼女子算命的人。让自己丈夫举荐到皇上面前。稍作清醒,她悲从中来。她嫁他几十年,她不求大富大贵,她出自皇家已经是大富大贵,她只求他安安生生的,难道也不行?
一个黄衣女子在同伴帮助下往台上爬,站得高,她的容貌就在人前。血盆大口,满面皱纹,还是个既老又丑的青楼女子。
三长公主晕了过去,而远处,小邹嘿嘿笑得开心。这姓林的不是好东西,一直借着二爷家福禄寿说话,小邹在去年就要怒从心头起,托田光给宝珠捎过好些回话,让宝珠收拾他。
这堆人来闹,是他的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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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撵走鲁驸马()
又有几个女子也让同伴托上去,手指着林允文大骂,也是又有年纪又丑陋。
林允文都让骂傻眼。
要说他给青楼女子写符咒,有。但面前这几个他个个不认得不说,他就是写,也给漂亮女子写。
说这大娘您能当头牌,您自己信吗?肯出银子吗?
还有你们是从哪儿出来的?还黄花楼?青楼妓院是出来卖的,有叫黄花这种名字的吗?林允文大脑一片空白。
天师府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一任天师不是经常在京城,他留守的徒弟走到皇上面前:“请皇上降旨意,把这大胆的妖人治罪。”
皇帝眸子里要喷出怒火,死瞪着鲁豫。
这人丢的,张贴告示让大家都来看,哪怕他胡扯一通皇帝也不会这么生气,结果呢,他是个和下九流打交道的行当。
这是皇上自己失察之罪,还是发落鲁豫?
这会儿就是拿鲁豫一通好打,这颜面也丢到爪哇国去了。再看吵闹的女子们不堪多看的容颜,皇帝恼火的一拂袖子,怒喝一声:“张良陵!”
刑部尚书张良陵正等着呢,鲁豫出丑,他是既喜欢又难过。喜欢的是鲁驸马你又让我逮住小辫子。难过的是刑部里又添这一笔草包行事。
上前应道:“臣在!”
皇帝气得话也不说,他怕自己一张嘴当众骂出来,一扭脖子走了。太子和官员们在后面跟随,袁训往香案上又看一眼,虽然他眼神犀利,有距离没看清。
忠毅侯本能的想弄懂林允文算的准不准,此时后悔应该告诉宝珠,让她叮嘱上去闹的妓女把卦相记下来,可以请教天师府,也可以请教认识的高僧名道。
跟随着走下台,袁训又回了几次头,把林允文的神色看在眼中,这又是本能出发,但见到林允文没有太多的惧怕,像是不知道在皇帝面前揭穿是骗子,这叫欺君的死罪。疑心上来,袁训去看柳至。
柳至和刑部尚书留在台上,仰仰头错开。袁训无奈,他自从打到柳至家门外,又没有去过野湖和他对着出气,一直就没有和柳至对上过眼光。
只能寄希望于柳至会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姓林的不能再留,往前急步,追上盛怒的皇帝。
高台上,刑部尚书对鲁豫冷笑:“鲁侍郎,你做下的好事情!”一侧面庞:“柳侍郎。”
他没有明说交给柳至,但意思大家明白。柳至身后有公差,把手一抬,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几个,分开围着林允文骂的妓女,把林允文按倒在地。
看台下笑骂的人忙着看这个热闹,刑部尚书忙着瞪鲁豫,柳至忙着防范林允文逃走,没有人注意几个妓女悄无声息拿走卜卦的铜钱。她们一个人只拿一枚,这样就可以安好的把原样记住。如果一个人拿两枚以上,就记不住哪个图案在上,哪个图案在下,摆的是什么位置。
宝珠笑容可掬,小邹不把冷捕头放在眼里,对二爷确实忠心耿耿。袁训无意中说想知道林允文算不算准,宝珠第二天传话给小邹,让他想法子把原卦相保留。
宝珠自己说出来,她都想不到小邹能办好。见到铜钱取走,缓缓起身,对丫头道:“咱们也回家去吧,这儿太闹了。”
回到家里,萧战和加福在大门里面边玩边等着。晚秋风凉,吹得加福小面颊红扑扑的,扑到母亲裙子上笑盈盈:“好看吗?”
她笑靥如花,和姐姐哥哥们一样,是当母亲的骄傲。宝珠蹲下身子,平视地和她对答。扁一扁嘴儿:“不好看,母亲应该学学加福没有去。”
加福心里舒坦了,格格笑道:“那下一回带上加福去,加福会陪母亲玩耍。”
“好。”宝珠宠溺的回答过,香一记加福的额头。萧战在旁边大为眼馋,舔舔嘴唇:“等我大了,我就可以香加福了吧?”
他的好岳父,有一回见到萧战学着自己香女儿,和好女婿长谈一回,把男女授受不亲说到口水干,萧战只明白一条,就是当着岳父母的面,不可以香加福。
他就干咽唾沫,盘算着我等,我等到哪一天可以像岳父母一样的香香加福?
宝珠让他逗笑,话说只要和战哥儿在一起,哪一回没让他逗笑过。在宝珠心里萧战还小,很想允许他香上一回。但袁训的寥寥言话,就把宝珠的心思打掉。
“你看看他哪天能离开加福?我们要是一睁眼,他们就成亲了,倒也不错。这中间还有个少年时期,我可怎么防他才是?”
宝珠听过,即刻赞成不养成萧战在少年后让别人知道,要说不好的小慌里慌张,把加福叫到身边说上一通,不可以和除去家人以外的人香香。
夫妻一起打小儿就对萧战严加防范起来。
见萧战问,宝珠哄着他:“等你大大再说这话吧,这话不许去外面说哦,”
加福让母亲解释的很彻底,听听,咦,下面的话加福会说,加福笑眯眯:“别人知道,会笑话加福的。”
萧战小手捂紧嘴:“我不说,我一定不说。”眼神忽然就直了,是褚大路走过来。
小王爷立即忘记香加福,黑着小脸儿如临大敌。禇大路拔腿就跑:“我路过,我去姨妈家!”
在宝珠再次的啼笑皆非中,禇大路一气跑出二门,跟他的小子追上,往文章侯府去。
丫头们一声回话:“褚家表公子来了。”掌珠坐月子正在气闷,对陪着的母亲邵氏笑道:“这半个月都过去,我这房里可以进人吧?他是个孩子,叫他进来我说说话。”
邵氏笑道:“好吧,他还小。要是再大几岁,可不能叫进来。”
禇大路进来一头的汗,问他,答道:“遇上加福。”话中意思不用再说。邵氏和掌珠笑容加深,邵氏爽利的嗓音道:“快别和加福玩,你哪有同她玩的大福气。”
掌珠含笑:“去看小弟弟吧,等他长大和你玩。”掌珠是头一胎,老太太孙氏近来羡慕安老太太,和文章侯夫人想抱走养活。但掌珠有自己的心思,祖母说她生的不如玉珠好,掌珠很喜欢。她都想好自己看着儿子,早早的念书,不敢比执瑜执璞,也追上几分才行,她推说月子里苦闷,把孩子留在房里。
禇大路就去看,掌珠对邵氏悄声道:“母亲上京来的时候,姨妈和明珠怎么说?不给大路在京里定亲事?”
邵氏手里做着孩子小衣裳:“这倒没说,大路今年四周岁,说亲事还早吧?我对你姨妈说,女婿总当兵,虽说钱往家里拿的多,可命在刀剑下。我劝她们回京,老太太有了年纪,侍候几年吧。我和三婶儿还要走呢,把她们换回来。”
掌珠大吃一惊:“母亲还要回山西?”她再一次看不懂自己母亲似的盯着她看。
跟她刚回京里见到的第一面那样。
那一天邵氏和张氏来看掌珠,先看她,再一起去看玉珠,掌珠几乎不敢认是自己母亲。
笑容,是爽朗的。语声,不疾不徐,是不怯场的。和以前那个怯懦的母亲判若两人。
一个人几十年里,直到把女儿拉扯大都没有改变过,在山西住上几年,忽然就变一个人,掌珠一直在心里诧异。
此时见母亲居然还要回去,掌珠以前的诧异和今天的诧异叠加一起,问道:“我没有想到,山西有什么好?难道是宝珠说要回去,没有可靠的人?”
“宝珠是让我和你三婶别回去,可你们没生的时候,你三婶就对我说,京里住不习惯。我也不习惯,我们得回去。”
“不习惯?谁对母亲不好?”
邵氏嗔怪地笑:“你如今真的当家,真的这一家子人重视你,我放心,还有谁敢对我不好?宝珠家里更不会有,好好的,给香姐儿起个小古怪的名字,她哪里古怪,对我和你三婶好着呢。”
“那,不走不行吗?宝珠又不是没有管事。”掌珠在从懂事以后,对母亲是保护,今年相聚,出来的是依恋。她舍不得的心情上来。
看在眼中,邵氏喜盈盈:“我也舍不得你,可不怕你恼,我更舍不得去年刚养的猪。”
掌珠佯装生气:“这是什么话?”
“还有前年刚买的三百匹马,两百一十头牛,还有两群子羊。兔子,好看的挑出来送来给孩子们玩,我和你三婶不在,你姨妈和明珠也未必会挑。”
掌珠愕然,还真的是挂念牛羊猪兔子?
“加寿要山鸡,香姐儿要各式干花,加福喜欢果子,干的鲜的,你三婶弄的最好。等你们出了月子,我们就走。”
“呼”,一阵西风刮在窗棂外,掌珠憋住气:“我出月子离冬天不远,路上多难走。”
叫一声禇大路:“你说是不是?”
禇大路嘿嘿地笑:“留下我也行,带我回去也行。执瑜执璞在山西呢,真的回去还能和他们玩。我认识兔子洞,告诉他们好几个,不知道抓住没有?”
掌珠气结:“怎么都不觉得京里好吗?能跟宝珠进宫看看,我这里是侯府,舅祖父府上也是侯府,做客多气派。”
邵氏笑起来,褚大路热烈的抢先回话:“我们去国公府做客,比姨妈这里爵位高。”
掌珠噎住,好一会儿嘀咕:“宝珠和祖母都不在,国公府认得你们是谁?”
“认得我们是亲戚,过年过节派车接我们去做首席。”
掌珠撇嘴:“人家国公夫人可坐哪儿呢?”
“前两年老国公夫人不坐席,出来同我们敬上一杯酒,回房陪国公。去年八奶奶是国公夫人,从来不拿大,看着宝珠呢,我和你三婶过得比在京里好。在这里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看个大风雪还得出城,没劲。”
“没劲?”掌珠直愣愣,这样没修饰的话也能从自己母亲嘴里出来,可见她真的是太大变化。
邵氏不以为意:“这是跟帮工们学的,这些人嘴里没好话,骂他们多了,就学会一句半句。”
掌珠傻眼:“您会骂人吗?我可一回没听过。”
“全是顽皮猴子,不骂就不好好干活。我说吃饭上主家大方,给你们肉管够,活就得好好干,三天不骂都要偷懒。”邵氏住了针线,出了神:“你姨妈和明珠不知道能不能管得住他们?”
视线又回到针线上,纳上一针,自信满满的道:“还得我去才行。”
掌珠结结实实呆在床上,这边城是什么好地方,祖母和这府里祖母见面就说,说得这府里祖母恨自己见识不高。这母亲又这样了?掌珠反复地问自己,也没闹明白。
禇大路玩上一会儿,说去玉珠家里看小妹妹,邵氏说他懂事,问问跟的人老成,打发他出去。
玉珠见到他,先问的是高台作法,宝珠也不让禇大路去看,禇大路是和家人打听,告诉玉珠是个骗子。玉珠大为放心:“谢天谢地。”
张氏也日日陪伴女儿,也在做外孙的小针线。闻言,笑顾玉珠:“月子里不能劳神思,你不好好休养,准备明年再生一个,关心什么作法不作法的?”
“母亲不知道,这个大天教去年很有名气,有人告诉我去,我就告诉宝珠。我想福禄寿可不是天天要祈祷着,那就好上加好。宝珠背后对我说,他们有些借着兽头们说话的言语,我就烦了,也就记在心里。你女婿回来对我说新闻,说他高台作法,我的心一直提到今天,怕他又对兽头们不利,这是个骗子,我早就知道。”玉珠神气上来。
张氏连连点头,笑容可掬道:“你能知道关心宝珠,这是长进。”玉珠骨嘟起嘴:“我早就长进,我是大人,这话只合适说大路。”褚大路嘿嘿一声,不回头去看小妹妹。
安老太太说玉珠生得好,生得跟宝珠一样,说得张氏欢欢喜喜,又听到邵氏说掌珠把孩子放到自己房里照料,就让玉珠也这样办。
玉珠当时听完冷笑:“母亲忘了不成,这个家里有五个儿子,婆婆她哪有功夫为我养着?为我养了,别人房里的她可养不养?都养,她哪里来许多的精力?”
张氏反而喜欢,对着玉珠说上很多宝珠在边城的时候,时不时把孩子接到自己炕上去睡,母子们有说有笑不说,孩子们因此都粘她。
于是玉珠的女儿也在房里,也方便褚大路进房就能看到。在加福身上得到的遗憾,尽数在玉珠女儿的身上弥补,禇大路看得眉开眼笑,听张氏又叫他。
张氏同玉珠道:“你慧眼,认得出骗子就好。我和你二婶回京,略听一听,就知道这个人不尴尬。这拜佛求仙啊,正经的大庙道观还能少吗?去求什么歪门邪道都没下梢。”
在这里叫一声禇大路:“你也听一听,只要有正经地方的,就不要去邪地方。”
禇大路答应一声,继续守着眉目如画的小妹妹。
张氏看看手中做的孩子过年穿小棉袄该换针线,自己毫不费力就穿上。
玉珠正要说母亲眼神还好,张氏自言自语道:“把骗子指出来,我和二嫂离京也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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