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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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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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个,宝珠稚气未脱。

    分明三个表妹全是一年的人,独这一个就孩子气,偏生针指又好。针指好,并不是袁训找媳妇的必要条件,他们家并不指着宝珠做全家人的衣裳,但针指好的人,是能静下心安于闺中的人。

    能安于闺中,以后也能安于房中。

    他等于没得挑。

    还挑什么?当时是去年,打定主意第二年成亲,第三年离家。再晚一年成亲,就更晚一年离家。

    阮梁明等人天天催问他相中谁时,袁训一个人睡下来也沉思,是宝珠么?然后宝珠为了见面礼,没完没了和他过不去。

    袁训到十五灯节那天,把宝珠就差搂在怀里时,背上让逃亡的人砸得处处疼痛,心头也让砸得清明。

    这不就是缘分吗?

    见面礼,压岁钱……这是老天注定,宝珠想要自己的那份见面礼,而年年,宝珠跟在后面追压岁钱也挺有趣。

    他没再犹豫定下宝珠,母亲来见过,也说可爱,即刻定亲。中宫见过,说马马虎虎将就吧。至少没说不行。

    虽有过争执,但争执过像是感情更深。袁训一直在等定下成亲日子时,宝珠今天给他来上这一下子。

    她表示出关心另一个男人,虽然是她的旧邻居,从小认识的,可这也太不懂事儿。

    袁训打迭起耐心,苦口婆心状:“你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当你是懂事的人,你就办出这样的事情!这是你还在自己家里,要是以后,我听到这样话,可没好脾气!”

    宝珠一声不吭听他骂。

    刚才还强着对他摆笑脸,现在是默然不语。

    “懂点事儿吧,这话你怎么张得开口?”袁训骂完,宝珠轻声道:“因为你,不会误会我。”袁训错愕,随即又沉下脸:“为了别人对着我笑,现在又为着别人说好听话,我不听!”

    “没有为别人对你笑,是怕你生气,才对着你笑。”宝珠解释道。她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自己要急上来,表凶又要凶上来。

    “怕我生气,你就别乱想!”袁训余怒未息,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冷冷道:“烂好心!”

    “那也比,没好心好是不是?”

    袁训又恼上来:“有对着自己丈夫说这种话的吗!”除非我傻了才答应!

    他口不择言的说话,却是即将形成的事实。宝珠羞羞答答,飞快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想去告诉他,我是有人家的人,让他不要再想着!”

    “他想关你什么事!”袁训斥责。斥责过,才意识到宝珠说的话意。面色稍缓,还是冷笑:“倒要你告诉他,他难道没耳朵,不知道!”

    “可,他若为了我不能功名,我心里岂不打一个结?”宝珠大胆地再道:“我就是想,亲口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想着。”

    袁训抚额头,半晌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肯为你到这般地步?”袁训自然知道,他见过余伯南写的那张宝珠宝珠,笔笔深情,字字情深。

    可宝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又乱猜!祖母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从没有过什么!不过,他喜欢我,我难道不知道?”宝珠紫涨面皮:“就是你,难道不知道?”

    她从额头红到耳朵根,又正襟而坐,贝壳似的小耳机呈粉红色,就在袁训视线中。

    袁训一笑,更压低嗓音:“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你喜欢我?让宝珠说对了,别人喜欢你,你自己做为当事人,应该是心中有数。

    袁训知道宝珠喜欢自己,宝珠也知道表凶喜欢她。

    宝珠往一边儿坐坐,不依的道:“你欺负人,你从进来就欺负人,”

    “我出去还想着你,那花儿也欺负你?”袁训扫扫那盆花。宝珠叫道:“那是我的,不许你拿走!”

    这叫声颇高,卫氏在外面吓得一激灵。再看帘中一对人,袁训嘿嘿笑起来:“你再胡闹,我就拿走!”

    “哼,我不许!凡送我的,全是我的!”宝珠又有喜滋滋:“怎么想到买这个?”

    “买?买的有什么稀奇,花银子的事全不是心意,你说是不是?”袁训悄悄地笑。宝珠倒奇怪了,对着那兰花狠看几眼,绿意迎人,可见前主人培养的很好,照顾上不缺,而花盆,又是她喜欢的,不是玉盆,而是一个古朴秀气的陶土盆,看似和别的陶土盆模样一般,却带着不俗之感。

    宝珠问:“不是买的,倒是抢的不成?”抢,跟表凶有些像。顿时脑海中出现一副场景,表凶大喝一声:“此官道是我开,留下兰花来……”

    “挖的,小混帐!”袁训含笑轻斥:“弄我一身的泥,爬到山崖顶上才弄下来。你看长得多好,兰花多在幽静处,看你架子上还有书,这也不知道不成?”

    宝珠先不乐意:“你骂人,”再不避讳的扭身而坐,把袁训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才放下心:“没摔着就好。”又颦眉头:“兰花多在幽谷处,我是知道的。我虽喜欢,以后别犯这个险,并不是一定要看。”

    “这说明我想着你,你呢,你倒好,我刚回来就给我点烦恼生生,”袁训想想又来气:“看上去懂事,原来并不懂事!”

    宝珠打断他:“我想你呢,不想着,”她又桃晕面颊,话说到一半,索性全说出来:“不想着就不会对你说这话。”

    袁训微微一乐,宝珠瞅瞅他,却没有笑:“既然你不答应,那麻烦你,你去对他说,让他一心功名,心只放在书上吧。”

    “我说,他肯信?”袁训又变了脸。变过脸,他也无话可说。以余伯南写那张宝珠宝珠的痴情劲儿,还有他见到自己那眼中的神气,分明是认为自己强定下宝珠。

    除非宝珠对他亲口说,不然余伯南不会相信。

    余伯南肯定以为是你袁家定的,长辈之命,宝珠不能反驳。但宝珠么,心里想着我余伯南。想到这里,袁训火冒三丈,恨不能再去捶扁余伯南才解气。

    他气怔住。余伯南很有可能一直把宝珠放在心里,这可怎么行!

    对面宝珠又幽幽地道:“你说得也对,我请你送我去并不好,难怪你着恼。只是你别恼,我有话不和你商议又和谁商议。不管他怎么想,你去对他说,是我让你说的。”

    袁训心想,那小子就更不信了。

    宝珠怅然:“反正,他不能当我是祸水,我的心里可从没有他。”

    袁训忽然好奇:“为什么?”如果宝珠还呆在小城里,余伯南算是一个良配。宝珠静静地看着他:“我可以不说,但怕你又起疑心。”袁训摸鼻子,打个哈哈:“我……”骄傲到嘴边,就又变了,他还是想听听:“不说我当然疑心。快说,不说我要生气了。”

    “他那股子飞扬劲儿,我看着就不稳重。只是没想到,后来有个你,比他还要飞扬。”

    袁训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先是过年在小城里,你射箭一定要压过别人,”

    袁训揉额头,这能怪我吗?

    “当时我想,这个人太会出风头。后来灯会上,蒙你救了我,”

    “应该应该,”换成是掌珠玉珠,袁训也会周护。因周护的是宝珠,不更说明是天作之合?

    “我就想进京后,再见到你可怎么说,若是你有了表嫂,我会哭吗?”宝珠今天源源本本,心思只想往外出去。

    袁训一怔,宝珠垂下头,只说自己的:“亲事定得飞快,我放下心,可你一出子又一出子的给我长见识,我就想,你不是没好人,为什么要个外省的丫头,一直我想问问你,我的心思我全说了,你也说说吧,你那王府的姑娘哪儿不好,你看走了眼,如今余伯南也来给你添气,你后悔了吧?”

    “我见天儿后悔,”袁训呛回来一句,后悔这话,已经问过一回,这第二回又出来了。他一脸的明白:“你说这么多,又是想和我纠缠那王府的姑娘,她是谁!”

    表凶依然是个糊涂人。

    要是吃过啃过,让宝珠这般盘问,次次盘问也不算亏。如今是冤枉帐盖到他头上,表凶表示不能接受。

    宝珠抬眸看他,又委曲上来:“你知道!”

    “太多了,我问不过来!”袁训没好气。话题一到这里,袁训开始头疼。宝珠一定不说,又一定揪住不放。提余伯南,袁训只生气不头疼,提那没眼色的王府姑娘,袁训站起来,装模作样:“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胡说。你说的事情,我不答应。”

    又狐疑:“你不会偷着去吧?”还真点儿不放心。

    宝珠拿起丢在一旁的针指,开始做活不理他。袁训有些站不住,就自己接话:“谅你也不敢背着我去,”

    “都说了请你代劳,不过是为自己心安罢了,再说你也不是那狠心的人,看着他乱想你心里痛快,他乱想了,不是更不好。请回吧,打扰你这么久,别妨碍你的正经事。”宝珠头也不抬。

    袁训失笑,笑骂:“你挤兑我?”

    “是你自己要走,我这不是送你才说的话儿。”宝珠在生气,这不是你自己要走的。

    但见面前的那个人,着一件月白色罗袍,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有什么热烈烈的,倒在自己头发上。

    宝珠偏就不看他。

    半晌,袁训也没走,低声道:“宝珠,若是我肯送你去……”

    宝珠很是意外,就飞起一眸,打在他微笑的面容上。把他身后碧窗,和窗外火红的海棠花,行走的几个家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背景中,表凶轻笑中带着蜜怜,四眸才一对上,顿时胶着到一处。宝珠面颊生晕,很想低下头避开这眼光,但只晃了晃眼神,还是舍不得分开。

    而袁训把宝珠光洁的额头,那中只有自己的眼眸纳入眼帘内,也一样的不愿意分开。

    如胶似漆,原来这就是。

    两个人心中同时浮起这句话,宝珠才含羞低下头,而耳中有脚步声,袁训也出去了。

    卫氏长长松了口气:“姑爷走好。”红花听到,早大跑小跑的出来,殷勤的相送:“姑爷您走好,”袁训带笑夸她:“红花,你越发的能干了。”一个人守在太子府门外,从早守到中午也算有些能耐。

    红花难为情的喜盈盈,等袁训走出这院门,她还在台阶上蹲身子没有起来,回味姑爷夸她的话自己个儿喜欢。

    卫氏早跑进去追问:“我的菩萨,又为什么吵?”宝珠不敢抬头,支吾道:“没什么,”每一回这么着,就像心底又近一分。可回想今天,是宝珠尽吐了情意,真是羞人答答。

    ……

    又过了两天,袁训也没有想好送宝珠去见余伯南。他在京里时,就见天儿来逛逛。这中间也有不止为宝珠意思,老太太有什么事,袁训也会问到。

    他是养老女婿,他不办谁办?

    安老太太见到他尽心,就笑得面上只有一朵花在。想小夫妻压根儿就是好得很,争执就争执吧,少年的夫妻没有不争执的。

    袁训足有两天,乖乖呆在帘子外面喝茶。他还没有想好时,再进去又要和宝珠吵架。

    从安家出来,没有出门的事情,他就坐在太子府上,有事办事,无事听人吹牛。

    和他同坐一个房间的人,全是鹭鸶腿上也刮肉的精明蛋儿。

    这种精明不是指搜括钱财,而是但凡大案要案,落到他们手中祖宗十八代的事也能问出来。

    太子把袁训放在他们中间,也是花足了心思栽培他。

    “听到笑话了吗?”有人闲闲开口。

    “大理寺章大人家的笑话?”接话的人也不示弱,这笑话你知道,我也知道。

    袁训就听着,对于他们把别人内宅了如指掌从不奇怪。

    “哈哈,”余下的人全都在笑,袁训敲敲桌子:“这里还有一个糊涂的呢,”

    大理寺在本朝职权不小,与刑部、都察院合称三法司,主持刑名,共同审理重大案件。章大人,自然也在太子监查之内。

    “章大人家半个月前,从外省来了一门亲戚,是章大人的姑表妹之女,初成亲,带着女婿,一个当地小官吏,往京里来求官职。”

    袁训笑着哼哼两声,这起子人,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

    “哈哈哈,”说到这里,一屋子人笑,就袁训没有表情。

    他端着茶盏喝,等他们笑完,皮笑肉不笑跟着:“哈,啊,哈哈,”把茶盏不痛快的放下,大有你们要再不说,我也就不再想听。

    但是总有好奇,打量房里人的笑容:“与女人有关?看你们笑得好似喝花酒似的?”

    “是与女人有关,哈,章大人的儿子,他说最有出息的那个,没头没脑的爱上他才出嫁的表妹,让他的表妹夫发现,表妹夫又是个性子梗的学究一派,哈哈,昨天在章家狠闹了一出子,他放下狠话,说今天一定去都察院击鼓告亲戚,大理寺中有章大人,他说他不去。你们猜他去不去?”

    怀里取出一锭大银,足有十两,往桌子上一放,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赌他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住亲戚家里绿帽子却戴头上,不去怎么能忍?我也赌十两,我赌他去。他小子敢不去,我去暗中点拨点拨他。”另一个人也放下银子。

    房里势均平衡,一半的人赌不去告,一半的人赌去告。

    袁训扫扫两边的银子:“看上去都差不多,不过,”他看向那挑起话头的人:“冷捕头,你必定还有内幕没说出来,你说出来我再押。”

    “就你小袁精乖精乖的,我要说出内幕来,还和你们赌什么。”冷捕头坐直了身子笑:“快押快押,不押等下赚不到钱别后悔。”

    袁训就取出银子,再次往两边银子上瞍瞍:“和你们在一起,不吃亏就是好的,哪里还敢占便宜。这样吧,我押两边,两边全押。”

    把银子放下两锭,自我得意:“这样许不许?”

    “两边全押银子的,全留下来请喝酒。”大家一起哄闹。

    袁训笑嘻嘻:“行行,横竖是变着法子敲我请客,我请,你快说。”这起子人,没有一个眼里能揉沙子。办起公事呢,是一条心的。私下里呢,也奇怪了好几年,怎么袁训一来就得太子信任。

    有时候袁训也想,他们这般厉害,要是厉害到京外面去,那自己和太子殿下是嫡亲表兄弟的事,估计他们也知道。

    敲就敲吧,跟着他们也学到很多,比看书本子管用的多。

    喝了碗茶,冷捕头舔舔嘴皮子,慢悠悠说起来:“说起来,这又是一段陈年旧事。章大人的公子看上姑表妹,这根儿,是从章大人那里传下来的。他自会压下去,不让旧事再浮出来。”

    “啊?”

    “此话怎讲?”

    “老章他当年……”

    冷捕头笑:“不但章大人当年是这样,把他的姑表妹吓得为避他,举家离开京都。就是老章大人当年,也是这样的。”

    然后闪电般取银子:“押我这一边儿的,我分个大头,余下的给你们。”

    房里一半的人笑骂叹气,另一半人分钱。分完,议定晚上去哪里作东摆酒,再就又闲聊起来。

    “这小章公子算不得纨绔,”

    “这男女情爱,我办了这些年案子,也还是不懂。”

    “要说纨绔,我们现在跟的那纨绔韩世拓,像是让人诓了吧?”

    袁训眯起眼,这起子人又说起公事来。

    “韩世拓去的地方,都是卖精美女人用东西的铺子,这些铺子呢,又没有一个不是从关外来的,真他娘的这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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