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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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5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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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家三兄弟不放心父亲的年纪,兄弟三个全是现请的假,都有官在身呢,陪同老侯过来,一路上方便侍候。

    这一行没有白来,见到国公夫妻像夫妻模样,老侯大大的放心。准备游玩的同时,也帮帮宝珠出个主意什么的,一件大事摔到他的面前。

    招月来丝锦?

    上好玉瓷?

    以老侯和老太妃过招几十年的经验来看,最喜欢这些东西的人,现存的只有一个,年纪也相当,就是与宝珠说的面容不相似,那就是福王殿下。

    换另一个人过来,都不如老侯内心的震撼敏感度高。

    老侯一生的官运亨通,就是他和太妃没完没了的暗斗。有太上皇在的时候,老侯也不敢明着来不是?

    斗的老侯死也不服,斗的宝珠祖父安老太爷的官在京里怎么也上不去,老太太又在父母丧后受到前南安侯夫人羞辱,一怒出京,丈夫和三个庶子一起丧命。斗的老侯数十年官场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才博得一片好前程。

    老侯敢说自己没琢磨过太妃的弱点,没推敲过所有与太妃相连的,太妃儿子、太妃女儿那时候还没过世、太妃的旧宫人……全在老侯心里,是他一生的恨。

    越思越想,越应该是福王殿下。

    但福王好端端在京里,老侯出门前,还交待过钟恒沛:“我一生,不愿去拜福王。但他家有喜事,你以府中名义随份儿礼也罢。”

    那殿下等着抱儿子呢,按时间推算,他插翅也难飞出来和宝珠相见在山西河面上。

    这样的疑问,怎么能轻易的告诉一位府尹大人?

    见余伯南还眼巴巴盼着,老侯敲打了他:“既然知道责任重大,余大人,你说完话,就可以回避了。老夫我此番出京不是当差,实实在在来看故人。有话,我也不会对你说。”

    宝珠都诧异住,随即省悟到自己把余伯南叫过来见老侯,像是有些不对。但余伯南是起先在国公府里就请去陪远客的,后来又到袁府里和老侯用茶闲话,等大家全散去,这才移步内宅里说话。

    又府尹参与此事,宝珠也就没有让余伯南离去。

    转思过来,宝珠默默无言。余伯南见宝珠都不帮着分辨,起身告辞。一个丫头送他出二门,厅上老侯微闭双眸,这不是对着宝珠是晚辈大模大样,是老侯需要全神的聆听和想心事。静静地对宝珠道:“你把见到他后的一举一动,什么形容,什么举止,细细的再对我说一遍。”

    ……

    杜氏在家里乘凉,和丫头们看月色玩笑。见余伯南回来,杜氏和以前相比,殷勤许多,迎上去打量他神色:“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余伯南一愣,随即脸色一沉。杜氏后悔失言,解释道:“不是袁家有客,想你难道不多陪会儿?”

    有解释多少好过些,余伯南淡淡嗯上一声,想老侯不信自己,自己还以为府尹在这里比天大,又怎么样呢?

    杜氏恰好在打话说:“孩子今天送去晚了会儿,险些接不回来,”讪讪地笑:“你们父子全去了,”见余伯南望过来,面上又狐疑地现出猜测的神色,杜氏再解释:“没想到袁家会留下来玩不是?”

    “四妹妹没把你放心上,”余伯南一针见血。与你不合,不至于迁怒到我儿子身上。

    杜氏面色猛地一难看,见余伯南已经进正房,让丫头打水他要早睡。独留下杜氏在院子里呆若木鸡,心头嗡嗡的响,袁将军夫人没放你在心上…。。

    这话真是难听到极点。

    杜氏愤然,我又能把她放在心里?我…。。管你们以前是怎么样的去……

    ……

    中夜推枕,老侯到大同的头一晚,他就睡不着。

    他住的地儿,是他以前的旧住处。雕梁画栋,花木扶疏,他在花木中流连,四面月色花木叶摇似无穷压力层层逼近。

    分层去叠,月色花香可以粉碎,但那一句话却怎么也不能撼动。

    福王!

    是福王!

    一定是他!

    宝珠以女人的细心和当差的谨慎,描绘出的那个人,除去他面上颜色不像。福王是白胖富态,就是穿件乞丐装也一眼看出是个富人,宝珠说的那个人,却精明精干之色,像行走在外多年的商客。

    这是怎么回事?

    在老侯的判断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福王。如果是个替身?也不对呀。替身应该长得跟福王个模样才符合推断。

    深吸一口浓郁带着花香的气息,老侯揉了揉想得滚烫的额头。

    “父亲,您路上不认床,怎么到了地方反而不能入睡?”三个儿子主要是来陪老侯,见他良久不睡,钟大老爷忍不住出来,为老侯添上一件衣裳:“虽是夏天,夜里也凉。”

    老侯拉了拉衣角没回答。

    见他还是没有入睡的意思,大老爷道:“不然,我让二弟三弟都出来,咱们月下说说话,逛逛小袁的好宅子吧。”京里侯府是几代经营,非一般新进勋贵人家可比,大老爷也对袁家大宅院露出赞赏:“白天散酒,我和二弟随意的逛了逛,亭台楼阁不弱于京里。”

    老侯让他提醒:“对了,帮我记住,我走的时候,要把国公的老梅树带走,”大老爷含笑:“是。”见老侯自己话把自己话招出来,轻叹道:“我和国公说,以前他送我,我不敢收。等我无官一身轻时,我就来讨要。没想到,我又来办差了。”

    大老爷失笑:“父亲您早就养老在家,要说您还有差使,那就是照顾小加寿长大。”加寿不管在哪里都是宝贝,就是老侯父子们远在加寿山西,话中也能时时带出加寿。

    “是啊,”老侯悠然:“在为父心里,加寿原本是头一等的事情,”想到出京的时候,别的人都可以去个家人辞行,只有加寿那里,要买上好东西,好好的哄着她:“太爷爷至少小半年不来了,给你往山西家里催东西去。”加寿才不大情愿的答应,和老侯勾手指,约定明年必回。

    “原本”二字,让钟大老爷挑出来,他略一寻思,就问出来:“是宝珠和您说半天的话,那里面有差使?”

    老侯心情沉重的点头,本没有多想,是大老爷的话把他提醒。大老爷笑道:“父亲,那我们兄弟三个,也算跟着您来办差?也就是说,这一行路上的开销,有人出了

    “啊?”老侯错愕一下,胡子抖动险些喷出笑声,半开玩笑的道:“为父我想着国公的东西,你倒不错,这就想上银子。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为父算办差的,你们自然是个随同,但银子能不能出,还得看宝珠的信里怎么写了?”

    宝珠此时向灯下写信,信的抬头:呈太子殿下亲启。已经等不到赵大人回来商议,听过老侯隐晦的话,老侯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只是把宝珠提醒,这事情不小,宝珠本就要写信,本就要让赵大人写信,现在分分秒秒要抓紧,就自己亲笔来写。

    虽然只是隐约的看到些什么,笔下也就千钧重起来。烛火晃动,面前仿佛出现苏赫偷袭的那一天,血光剑飞,大难临头。

    再这样的来上一回,宝珠冷笑凝结,休想!

    休想再和苏赫那次猝不及防一样的惊恐!

    “乱民暴动,此起彼伏,想铁甲军岂能挡住排山倒海的人流?……侯殿下钧命。”愤怒,让宝珠如飞般写完,一口气才松下来。

    “奶奶,”红花抱着一堆的帐本子走进来,带着郑重:“按您的吩咐,家里所有能提用的银子皆在这里,现存的粮食马匹兵器是这个数目。”

    放到宝珠面前,还不甚明白的红花小声地问:“又要打苏赫了吗?”宝珠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飞一眸光在她面上,柔声道:“你怕不怕?”

    “不怕!再来我烧死他!”红花咧开嘴儿笑:“小爷就省许多事。”苏赫要杀袁训,早就是红花的大仇人。

    宝珠本来没太想到苏赫身上,由自己的想像和红花坚决的话,心思飞转过去。是啊?乱民们在闹,要是苏赫再到来……打个激灵,宝珠急急忙忙把写好的信又打开,是啊,还要提醒殿下这是内外勾结,这事情更大得不得了?

    本来宝珠想的只是边城乱,她也知道梁山王大军在挡苏赫。不信梁山王,也要信自己丈夫。但红花的话,电光火石般让宝珠透彻洞察。

    她得赶快再添到信里面去,不能少了一句……

    她重新奋笔,红花把帐本子放下来,看看砚台里墨足够,悄悄退出。在檐下见繁星满天,是个消夏的好月色。玉宇澄清,皎洁无垠,任是谁破坏这宁静都罪不可赦。红花攥紧拳头,恨恨上来,那个苏赫,你再敢来,红花可不饶你!

    对了,你在哪里儿呢,你知相的,离我家小爷远点儿,不然,哼哼,红花诅咒你!

    ……

    边城的外面,星辰更明。离开一百里和一千里看上去都差不多,风,也狂吹大作,带来夏夜的清凉。

    靖和郡王的心已经不止是清凉,简直凉到了心底。

    他哆嗦着,语无伦次:“你,是你……”

    四野无人,随同靖和郡王出来的只有几个家将,他们也都露出骇然。郡王继数天前接到一封信落马以后,手下将军还算得力,又有汉川郡王英国公和渭北郡王赶到,把苏赫挡住。靖和郡王休息几天后,半夜三更的出来会人。

    谁能想到他见的是……对面十几步外,十几个里最中间的那个,黑色马,黑盔甲,腰间是弯刀,身材魁梧,露出面容,粗脸盘子,好似酒楼上最大的那尺寸,大鼻子浓眉厚嘴唇,苏赫!

    是你……

    家将们在心里说,靖和郡王在嘴上说。

    “唰!”刀剑齐出,家将们冲上去把靖和郡王护在身后,大叫道:“郡王快走!”有一个人袖子微动,看样子想放示警烟火。

    一只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家将惊恐的看过去,他也哆嗦了:“郡王!”阻拦他向不远处兵营示警的人,却是他家郡王。

    靖和郡王比他颤抖得还要厉害,颤声道:“不要放,先不要急!”

    “嘿嘿嘿嘿……”苏赫冷笑起来,跟猫头鹰叫似的寒慑人心。

    “咱们单独说几句吧。”

    家将们惊慌失措,居然忘记面前这是久有凶悍之名的人,纷纷回身看靖和郡王怎么回答?靖和郡王让他们看得面上红一块青一块,在夜色中也不能尽显,只见到脸上一会儿颜色深,一会儿颜色浅,像凹凸不明似的,点上一点,勉强地道:“好!”

    那嗓音颤抖得马蹄下叶上露珠,叶滑,露珠凝结后就呆不住,一抖,就滑落地面,就此没入。

    郡王的嗓音也随时没了气的,随时会滑落消失。

    忠心,在家将们心中占据上风。

    “郡王,您不能单独见他!”

    “有话就在这里说!”

    靖和郡王眼窝里热起来,他知道家将们对他疑心顿生。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为他的利益考虑,忠心的人,志不可夺。

    这又让他想到几十年前的那三个人,周止,刘才和贺梦南。

    他们不知从哪里掌握霍君弈的死因,一口咬定是东安郡王所杀,说服靖和郡王为东安郡王报仇。

    江左郡王战死,霍君弈死去,最拥戴霍君弈的三个人,周止刘才和贺梦南,就成了江左郡王一支之首。

    他们来见靖和郡王,也掌握一手靖和郡王和东安郡王不和的证据,在大帐里你一言我一语要靖和郡王出战,靖和郡王记得当时,自己冷笑:“我打不过他!”

    靖和郡王都快捶了桌子:“我的商队才让东安郡王劫走,不管你们从哪里知道,你们都应该明白!打仗这事情,是要花银子的。朝中补给就那么多,余下一部分由诸国公们供给!登国公个老东西,他眼里哪有我?他先给的全是东安郡王!”

    “我们有钱,我们给你!”周止拍着胸脯道:“本来我们想等平阳县主到来,再说报仇的事情,但您也看到,这正是个好机会!才和赫舍德会战过,赫舍德走了,咱们诸军也大伤元气!以我们的推测,王爷会命就地搜索,又王爷提出彼此不伤商队,赫舍德虽死,也得立下这规矩,要谈,总得半年左右。半年的时间,兵器可以采买的到,您先补给,东安郡王慢上一步,他就不是对手!”

    靖和郡王好奇心上来,也有贪婪,但好奇心占据大半。周止、刘才和贺梦南三个人请他不要带任何随从,靖和郡王也答应下来,来到一处金洞。

    里面金光可以闪瞎人眼,处处是狗头金。

    据他们三个人说,这是霍君弈无意中发现,还没有报给江左郡王,他就没了命。周止刘才贺梦南是霍君弈的心腹,所以知道。

    亲眼见到,靖和郡王贪婪上来。他当即答应把这些金子运走,用于为霍君弈报仇,那会子混战正乱,乱劲儿中杀谁没有证据的话,都说不清楚。

    东安郡王那个时候敢杀霍君弈,后来见到陈留小世子就要过来,又赶快吓得逃走,就是这个原因。

    你没看到我在,你就拿不出证据。

    后面的事情顺流而下,靖和郡王反悔,杀郡王和杀将军相比,杀郡王罪更大。靖和郡王交待去运狗头金的是家人,因为时间足够,靖和郡王不敢用士兵,临时快马从家中调出一队,一来一回足有三个月,期中把周止三个人稳得好好的,让江左郡王的人马见到,对靖和郡王很是放心,也为靖和郡王以后收下这一队人打下基础。

    为防泄密,靖和郡王请三个人同去收集,三个人怎么死的,靖和郡王不甚清楚。因为他有一个能干的管家,二十年前就到他的府中,三个人就死在他手里,因是私自出营,又再也没有回来,靖和郡王又左右了一下谣言,都认为周止三个人是为霍君弈去报仇,死在敌方手里不能再还。

    靖和郡王得了钱,又向梁山王要求得到江左郡王的人马,梁山王是只要你们打好仗,别的事王爷也不掺和,免得多得罪人。见江左郡王的人马早就在靖和郡王营中,梁山王不管他们怎么商议的,也就答应。

    这就是靖和郡王反悔的原因,他去杀东安郡王,后患无穷。但杀了一定要为霍君弈报仇的三个人,他是钱也有了,人马也有了。

    成山洞的狗头金,一半运往内陆,一半运往他国。那能干的管家顺利而回,向靖和郡王回报过程,告诉他得到的帮助中,有一个图案,见到这个图案,靖和郡王尽自己所能,给他国的商队行方便,他也同样以后行方便。

    和苏赫混战中,靖和郡王收到那个图案,不用想也就明了,惊得一头栽到马下。是苏赫!

    一直和他互行方便的,他也一直为其行方便,为他们购买铜铁兵器行方便的人,是苏赫!

    靖和郡王吓得几夜没有睡好,几十年前到他府中的管家,很快就和苏赫勾搭上,这说明什么?苏赫早就有打算谋图中原,而且手中早有靖和郡王的把柄在。

    靖和郡王是躲不过去才来见苏赫,他不知道苏赫打算怎么对付他。

    早在他不肯对东安郡王动刀兵,就注定他安然于自己的位置,轻易不肯冒险。今天冒这个让家将都糊涂的大险,靖和郡王也是没有办法。

    阻止住家将,靖和郡王还能沉稳的对苏赫颔首:“我们单独说话。”两个人在注视中,带马走开,在不远处,相对而视。

    靖和郡王是阴沉沉面容,他让人算计几十年,只能是这个面色。而苏赫呢,也一样的好看不了。

    苏赫按和福王约定的日子,这会儿应该到大同。他还在这里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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