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摔下来,这气窝着心里伤不到人也伤不到自己,愤然地道:“这就是白脸敷粉郎的好处!咱们没地儿能学!”
挥剑并进击,但那心情是半点儿不想打这个仗。大家在外围打,姓袁的小白脸儿围着苏赫打,一不小心他杀了谁谁谁,那爵位是不是候在京里,等他再生儿子好叠那脑袋上?
这仗等于是给姓袁的长光打的!
郡王们本就心思不一,这就更加不一。
……
当晚,梁山王命收兵的时候,让各家郡王来见。除去长平郡王一个人来了,陈留郡王本就在这里,余下的郡王们一个也没有到,他们的将军推说郡王杀的不知去向,几时找到几时才向王爷报备。
梁山王不放心上,他这个晚上主要的重心是陈留郡王,别人不来,想来那圣旨下的,不舒服在所难免。
但也没有忽略长平郡王。王爷让会议,凡是来的人全是尊重的。看着亲兵们收拾了一个红木桌子出来,上面铺上一块金线丝绣银色百花的锦垫,用的茶具也是梁山王舍不得用的一套,纯银打造的镶宝石银碗,下面茶托子鎏着金。
长平郡王进来的时候,微怔一下,因就他一个人过来会议,也就没有太多的吃惊。轻快的对梁山王行了礼,走去坐下。
陈留郡王这个时候进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留郡王是人逢喜事脑子明。知道应梁山王之命的只有一位——这在混战中是常事,打得天南地北都不知道,放着这边是大部队,那边也许是让人围上的,来不了也正常——但王爷总有遗憾,而且人心自知,有几位不来必然是圣旨起了不悦,陈留郡王就特意收拾过,才往这里来。
象牙白色的竹子绣衣裳,上面黄花数朵说尽风流。玉色锦绣腰带,系一块青色玉佩,透雕双喜字文。让梁山王一见,就和长平郡王大笑:“你也应该系这个,就是今晚说不定就有偷袭,你也应该系这个!”
陈留郡王含笑拱手,他本就生得玉面长身,这一笑更是灿然生辉,徐徐走来,衣上青竹似有风而动,看上去神清气爽,俨然一个玉人。
圣旨的内容,长平郡王也已尽知,这就满面艳羡起身还礼,亲昵地道:“陈留,你有佳儿和佳女。”
陈留郡王随时笑得下巴要掉地上,这本就是喜事。又要做给别人看,等传到太子耳朵里,也是陈留郡王欢喜不尽,巴不得的有这门亲事,也让太子喜欢不是?这就笑得又要自持,又忍不住那光景,欢天喜地走过来。
这里只有三个人,也个个是人精。
儿女的亲事结得好,陈留郡王更要放低身段,尽量抹平嫉妒。哪怕长平郡王心里没有嫉妒,陈留郡王也亲切的和他抱了抱,互相热烈的用拳头捅了捅对方。
帐下郡王们在王爷面前这般的和契,也是王爷为人不错是不是?总比见到他全沉着脸,背着他大家欢呼的好。梁山王也就笑了,指着椅子:“坐坐,我们今天边喝边谈,这会儿品品我去年收着的好茶,等下还有好酒。让人守好营门,我们尽醉此夜。”
亲手给两位郡王倒上茶水。
长平郡王聪明的认为这里应该再多一个人。
“你们兄弟两个,占了太子府下最光彩的亲事,王爷,何不请袁将军前来一起共醉?”
陈留郡王的二子一女,和太子长子长女结亲,太子的嫡子,许的又是郡王妃亲弟弟袁训,长平郡王面色悠然,有着对银汉遥指的向往:“让人羡慕啊。”
梁山王干脆的回了话:“这里没有袁将军的座儿,今天不叫他!”长平郡王的心又得到很大的鼓舞,对王爷十分敬佩。
袁将军那么高的圣眷,王爷也有不买他帐的时候,可见圣眷再高,王爷还是王爷,将军还是将军。
对于梁山王这算给他的尊重——陈留郡王是袁训的亲姐丈,这脸面只能是给长平郡王的——长平郡王就正色,就声:“是!”恭恭敬敬捧起面前银碗,呷上一口,心中油然生出踏实之感。
前面的不踏实,全是让袁将军这几年升官女儿定亲给害的。但这一会儿也就平复,他还只是个将军罢了。
酒菜上来,夏天菜式多,有许多新鲜菜。酒过三巡,三个人吃得都很痛快。梁山王慢慢问了出来:“长平,让你挡铁鹰嘴子你敢吗?”
……
铁鹰嘴子!
……
长平郡王打个激灵,霍地起身,胸膛已似标枪般直挺:“敢!”
梁山王欣慰:“那就交给你了。”
……
又过三巡酒,长平郡王还是激动的眼窝发红。瞬间金戈铁马入梦来,恍然此间是梦境。
铁鹰嘴子并不好挡,那是个地势崎岖中有窄谷,因此吹来的风到此只有一线,寻常时也强烈地可以吹走马,大风时更是寸步难行。
又是石头山,风太大时吹来石头到这里落下,又吹走石头落下山峡,随时可以取人性命。
这是自然形成的地利。
也是苏赫他们顺利溜走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的是,从整体上说,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彪悍过于关内人。他们的体格耐力都经得起大风吹,又经得起乱石砸那感觉。
挡这个地方的汉将,一不小心先让风夺走性命,更别说挡住苏赫。
这种要害地方,一般不给梁山王不相信的人。他怕你还没有打,先吓跑了。能得到这个指派,长平郡王顿时有种王爷降大任于自己之感,顿时可以看到自己以后在会议上的座椅,会往前挪一步。
谁喜欢跟渭北、汉川郡王轮流坐在最后上面,但有时候想往前并不容易。如冷板凳坐得太多,军功高的仗梁山王是不给他们的。
像今天把最难挡的地方交给长平郡王,也算难得。守这种地方,梁山王随后还有话:“把我的中军给你!”
梁山王的为人…。上位居久了,狡猾计谋全让郡王们看穿,没有人说他好。但排兵布局上毫不含糊,让人啃骨头,还不给快刀,那不成了害人性命。
长平郡王好容易平下来,就又泪眼汪汪。
一仰脖子干了碗中酒,铿锵有力地道:“王爷放心!我必然不放苏赫过去!我必保全王爷交给我的一兵一卒。”
梁山王又露出欣然,换上笑容:“呵呵呵呵,”把酒给他们满上。
这场酒喝到现在,酒没有下去一坛,长平郡王早热血沸腾。
他面上的笑容对着梁山王,眼角余光看的却是陈留郡王。陈留郡王只有三个孩子,他家里的妾他沾不了身,长平郡王并不知道,只知道全是嫡出,这又尽数许给太子,这难道不是十数年陈留郡王名将威风所至。
可见该是你的总会到来,该用的心也一定要用。唯其在最困难最不能坚持的时候顶住,才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仗将会死人,也许还死长平郡王。但大将浮沉风云的地方就是这里,打好仗是他们的终生宿命。
有硬仗应该开心是不是?
有困难面对应该喜悦是不是?
都知道困难过去,一重天好似一重天。前提自然的,是扛得下来。但前提的前提,这是应该去的地方。
长平郡王又是一碗酒下去,以他酒量本不应醉,但是他有了醉意。他仿佛看到陈留郡王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他能看到圣旨对着他招手而来,也给他的孩子们一个好前程。
皇家束缚。
豪门有泪。
但奔向豪门的人有多少?
在豪门中过得自在的人又有多少?
长平郡王如果能和陈留郡王一样,他觉得这辈子就值了。
言语已经快起来,忠心也不时的出来。长平郡王再一次举酒碗豪情万丈:“王爷!愿您福寿康宁,大家伙儿跟着你打上一辈子的仗,那该多好!”
他的儿子女儿亲事还没有着落,长平郡王心想你梁山王是有了年纪,这一回又大动肝火和苏赫拼命,你可要当心点儿?保重好自己最好不过。
以前都猜测过梁山王的儿子接帅位,但谁保他呢?以郡王们来看,虽然小王爷打了几个漂亮的仗,但表面上看,太子党们和他不好,当众骂过来打过去众人全是眼见的。再者说就是太子党们保你小王爷,他们全是要回京的。
这些太子党们,全是太子殿下得用的人,往军中走一回,沾得满身金光回去,金光可以把“年青”压下去,凡军中回去的太子党们,至今全是要职。
他们是来军中玩似的镀金的,才不会陪你小王爷到底。
而小王爷表面上看,也不太争气。首先他没有沉稳气度,他粗中有细,但外面人看着,全是粗了又粗,还没有和郡王们过过招。
弄得大家见到小王爷入军中后,心中猜测不定。也有认定东安郡王接帅位……长平郡王头一个不服,东安郡王是个嫉妒成性的东西,他接帅位只能逼死功臣。
又猜定边郡王,就更算了吧。
又猜……
长平郡王就对梁山王如见亲父,王爷你军中多呆着,呆到我功成名就,最好我儿子功成名就你再走,那时候你走,我就不拦你。这话在心里就是。
但恋恋之情溢于言表。
梁山王就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道:“啊,本王我老了的……”
长平郡王正表忠心,这一位说他老了?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怔忡相望,梁山王笑眯眯,更明白的暗示:“本王我就一个儿子,儿子大了,我岂能不老?”
格登!
长平郡王飞快去看陈留郡王,陈留郡王低头装喝酒。早在长平郡王对着梁山王倾诉“热恋”的时候,陈留郡王的眼神儿就只在酒上面。
一口接一小口的呷着,细细品菜。一旦打起来,上哪儿去找这个菜呢?就再不可求。除非路边儿上挖野菜,也得有好功夫。
长平郡王心思这就没有着落处,也更明白上来。陈留郡王去年一直跟着梁山王,应该是早就对王爷表过忠心,太子府上的亲事才花落他家。
这会儿不能耽搁,不能让梁山王认为他有所考虑,也就同时对陈留郡王不看自己深表感激。他要是和自己对过眼神,那自己的话像是问过他的意见。
冲口而出:“小王爷能征善战,有勇有谋,英武过人,又福运皆佳,王爷后继有人,说什么老?”
梁山王呵呵笑了。
他这一会儿,没事就呵呵两声。一看就心情大好模样,客套上来:“他还是莽撞,有你们多多指点,我才能放心。”
长平郡王环视四周,没有别人。
这帐篷里除去原本的家什,就坐着三个人。一个是梁山王当主人,一个是陈留郡王,一个就是自己。
他开始庆幸那些人不来,那些比自己名声高的人他们不来。长平郡王离靖和郡王最近,收到的消息早,知道靖和郡王牢骚一堆,有意不来。
这一刻,他很想对他们说声生受,感谢你们都不来。
可见老实人总有好处,老实人再有怨言,以前也是有过的,也不敢不来,也习惯性的不来别扭,这就落一个大头彩儿。
这里再没有别人表忠心,自己应该是继陈留郡王以后,头一个支持小王爷萧观的人吧。
长平郡王的心这就安放到肚子里,对以后岁月悠然起来。
这就放心痛饮,放心地大谈小王爷如何的好。月挂高空,长平郡王是让扶出去,梁山王叫住陈留郡王。
眸光炯炯,醉意不多,酒都让长平郡王喝肚子里,这两位还有余量。
“瞻载,”
陈留郡王啼笑皆非,儿女们定下亲事,当父亲的名字也就回来。多亏你王爷几十年里叫我陈留,以前你叫我世子,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叫萧瞻载。
瞻顾远峰,载德载福。
这名字寄的是老郡王的深意,但一直称呼的人只有辅国公。
陈留郡王陪笑:“王爷有什么说的?”
“年青人,圣眷厚啊,老夫我都红了眼,何况是别人?”梁山王握住陈留郡王的手,拍了拍:“前程远大。”
陈留郡王走出帐篷才省悟到不对味儿,他也能明白梁山王是不知道内幕。,但他知道,暗自调侃自己,什么前程?娶对老婆的前程?
圣眷厚?也不是我博来的,这是闺阁内宅妻子的颜面大。
一面鄙夷自己,一面回去。
…。
这一年的五月,梁山王为报大同城破之仇,和苏赫会战黑水河。这仗一直打到第二年,算是大挫苏赫。
此为后话。
这一年的五月,袁将军宝珠产下次女袁佳禄。陈留郡王膝下二子一女许亲太子殿下。六月里,袁佳禄满月,一家人关上府门,悄无声息的过了这个日子。
架子上蔷薇木香吐放幽香,房里抱出香姐儿——有念姐儿在,就得这么着叫——,袁夫人郡王妃老王妃等家人一起,庆了这个满月。
这一天也是宝珠可以下床的日子,也是宝珠的意思,姐姐就要带着孩子们进京,还是不大费功夫的请客吧,就我们自己贺贺就好。
郡王妃也实在没空闲。
接理接到圣旨就要送孩子们进京,但幸好宫里的那位是姑母,又是宝珠产女,郡王妃一走,老王妃会做主人,但没有姐姐在这里,像是怠慢弟妹。
郡王妃就收拾行装,宝珠定好是满月第二天回大同,国公府都催了又催,问行期是不是定在满月后。郡王妃同一天往京里去,去中宫面前慰藉。
这就对亲戚们告罪,请他们体谅实在没有功夫。大宴一回,主人可以累得好几天过不来,更别提第二天还要赶远路。
城外的亲戚,也就不来,只送贺礼。
城里的亲戚,请去外面厅上坐地,这房中只有自家人,倒觉得亲热。
梅英在这里,她的孩子也一同庆了满月。方明珠晚一天生下一子,明天路上不方便,这就提前过满月。
能和宝珠的孩子一起过满月,对梅英和方明珠来说,深觉幸运。又蒙宝珠给找好奶妈,方明珠的儿子能吃之极,把母亲和奶妈的奶全吃得光光,宝珠又给添上一个。方明珠就坐在宝珠身边,宝珠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梅英更是不时热泪盈眶,背过脸儿,就要和坐在身边的孔青咬耳朵:“这要不是跟着奶奶出来,哪有这样的便利?奶妈也是奶奶给找的,衣裳也是奶奶给备下的。”
宝珠反正要备小衣裳,就一起备下来。
孔青就只是笑个不停。
“好了!”念姐儿最后把香姐儿小手闻闻,鼻子蹭得香姐儿咧开嘴儿似笑不笑,念姐儿心满意足:“明天就是我走了,香姐儿也是个香孩子。”
地上坐着袁怀瑜袁怀璞,念姐儿懊恼:“不许坐地上,怎么又坐上去了?”袁怀瑜就把个玩脏的果子掷给她,还以为小姐姐不喜欢,是没有果子玩。
地上再干净,那果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摔青碰伤一大片,沾满了灰,香姐儿哭丧着脸叫宝珠:“舅母,加寿也一定是这样的,等我进京去,让她乖乖的,不要跟着表弟学。”
宝珠哈的乐了:“好啊好啊,有劳你去见加寿,你要多多的教她才好。”哄得香姐儿重有笑容,宝珠扭头继续和郡王妃说她们进京的事情。
“住我们家吧,那里也是姐姐的娘家,已经去信让家里收拾,姐姐喜欢哪一处就住到哪一处去。”
陈留郡王妃眉飞色舞:“如果能让我住宫里的小镇上,那就太好了。”又把刚才给宝珠看的礼单展开,上面梨杏野菜尽有:“又是几年不见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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