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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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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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急别急,我家尚书不是那爱色的人。后来我说,以你名义,我出钱,给他送几样子玩的。”

    “我呸!”袁训又来上一口。

    “别急别急,我家尚书不是那爱铜臭的人,他爱的呀,就是好字好画好诗,今人中他不要女人不要钱,也要喜欢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你。”

    梁晋一口气说完,对着袁训眨巴着眼睛喘气,那意思,现在可以明白,我说女人和钱,不过是比喻你的字更好。

    袁训自然一听就懂,虽然这是恭维他的字,但袁训还是黑了脸。

    他这边面色一沉,那边梁晋慌手慌脚模样。袁训板着脸:“你说完了?”

    “差不多了,”梁晋呵呵。

    “那该我说了?”袁训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梁晋搓着手:“呵呵,我听着呢。”

    “这事情我吃亏!”袁训斩钉截铁。

    梁晋犹豫都没有,回答就出来:“让我家尚书也给你小袁回一幅字,”袁训不错眼睛望着他,像要从他脑袋里挖出他还没有说完的来意。

    “名士唱和,是天下乐事,你小袁有文才,我家尚书惺惺相惜。我家尚书有几笔工笔画好,你小袁也能赏识,”梁晋说得口沫纷飞,不像个上林苑监种菜的,倒像个大街上卖白菜的。

    对于他这样的回答,袁训也不意外:“画呢?”

    一幅已经裱好的画,打梁晋袖子里掏出来的。因为已经裱好,就有上下两道轴,能在袖子安放到现在,这画不可能太长。

    约有袁训的巴掌外加一指长,宽也差不多就这样,上面是活色生香的一大朵子牡丹。

    “牡丹真国色,任是无情也动人啊,”梁晋打迭起精神,看样子又要来上一出子自我吹捧,袁训止住他,把那巴掌大小的牡丹看来看去,把浓眉深深的拧起。

    梁晋陪着个小心的脸儿,话却愈发的洒脱:“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有话直说,我还在这里呢,”

    “这画是给我的?”袁训暗中掂量一下,梁尚书的画在官场上小有名气,这画是不错的,就是少两样。

    梁晋赤眉瞪眼:“我专程送来。”

    “那你拿走吧,我今儿也没功夫写字。”袁训把画卷卷,看似散乱,却不是胡乱而卷,带着小心怕揉碎那画。

    不然以袁将军的,一把就捏碎了。

    往梁晋手里一塞,袁训昂着下巴,一言不发。

    梁晋慌了手脚,把画重新打开,嚷道:“这不是挺好,这牡丹跟真的一样,我都想簪脑袋上了,你小袁又犯的哪门子病!”

    从他和袁训走动,不管袁训是在圣眷头上,梁晋从不气馁,不管袁训是在风波当中,梁晋也不高抬眼眸。

    这就牛皮糖似的粘过来,不是说好话,而是气呼呼的理论:“给我说清楚,这画哪里不好,你敢说吗?”

    这送礼的活脱脱是别人求他。

    袁训一把揪住他衣襟,梁晋才老实三分,但一反手,把袁训衣角也握住,呲牙咧嘴怪相一堆:“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了,我就坐你家不走,你管饭!”

    “我管得起饭,管不起无赖。”袁训凶狠责问:“既然是送我的,上下款在哪里!”袁训冷笑:“这是你家尚书画废了不要的,要拿去烧火,你从他家厨房里捡出来的吧?”

    梁晋一跳八丈高:“废话!这是他昨天晚上亲手画的,我看着的,这月下的牡丹,和白天的牡丹不一样,你难道看不出来……”

    袁训斜斜而笑:“哦?原来是昨天晚上亲手画的……。”

    梁晋猫咬掉舌头一样,带出一脸的后悔,打个哈哈:“我说错了话,哈哈,你要上下款不是,你看这里,”

    两个手指粗细的小纸条,这纸条要放在地上,一般人都忽略不计。展开来,一道是上款,呈袁将军指正。一道是下款,某某梁,下面还有个小印。

    袁训倒抽一口凉气:“难怪他是尚书,这事儿做得谨慎,放眼京里谁能相比。”

    旁边那个解说的很是卖力,唾沫星子横喷:“你要是不答应,画送你了,可就没有上下款。”再用手比划:“你要是喜欢,这上下款往画上面一贴,你看,这就诚意十足。”

    袁训也很想喷他一脸,没好气道:“那传出去还成了我私下里爱他的画,我……”都找不出来话骂他们,迸出来一句:“你们兄弟俩怎么这么讨人嫌。”

    “长辈!小袁,说话客气三分,什么叫你们兄弟俩?这话不是你说的。我家侄子和你一个辈分,同在太子府上当差,同在军中。”梁晋一本正经,拽着袁训往外就喊:“这家的侍候人呢,你家将军要写字,笔墨纸砚侍候着。”

    袁训让他气乐:“看上去你俨然一个通家好。”

    文房送来,墨是梁晋亲手研的,眼巴巴的候着袁训落笔。袁训想也不想,提笔就是一个字。

    好!

    “好!”梁晋跟着大喝一声,约摸着袁将军也不会再多写一个字,随即滴水不漏:“上下款儿。”

    对着他皮头皮脸的笑,袁训另取一枝子细笔。那笔细的,大多是勾勒线条用的,闺中常用来描花样子,写出来的字,不比苍蝇大。

    上面写的是,得尚书画有感。下面写上自己名字。

    梁晋也抽一口凉气,他是个近视眼,苍蝇大小的字,他看不清楚。把脑袋往后面仰,再往后面仰,袁训接住他:“你别摔着。”

    随手把笔一抛,袁训袖手得意:“给我画朵儿花,我还你一个好,就这样吧,不要我可收起来。”

    梁晋牙疼似的挤出来话:“你还真是不吃亏。”

    “爱要不要!”袁训眼睛对天。

    “要,我为什么不要?”梁晋捧过字来吹着,没有三两口,又失火似嚷着:“印呢,你的印呢?”

    袁训让他为难住:“字就一个,上下款跟蚊子哼哼似的,你让我把印盖哪儿?”

    “那就是你的事了,不然,你重写一幅大的,像老猪哼哼,”梁晋热心的出着主意,但手急眼快,把那幅还没有干透的字拉到近自己。

    袁训伸出个小拇指对他比划一下,嘟囔:“这个忒小。”又伸中指:“这个又忒大。”无名指亮出来,在墨汁里按下,在字下面按下一个指印。

    “小印,天生,随身带的,这辈子错不了。”

    “啊?”梁晋又差把脑袋伸到指印上面,沮丧浮上来:“好吧,我认栽。”把指印也吹干,不放心,另取一张纸按按,一点儿墨也不会走,收到袖子里后,欣然在眉梢上出现,另一只手握住袁训的手,一个东西滑到袁训袖中。

    “走了的,我说晚辈啊,哪天出来喝酒,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梁晋嘻嘻的脸又凑过来,低声道:“小倌儿有小倌儿的风情。”

    一口口水把袁训呛住,干咳几声后,对梁晋板起脸:“不必,我认得大倌儿,一点儿风情也没有。”

    跟黑铁塔似的,他要是有风情,袁将军愿意拿脑袋撞墙。

    梁晋是认得萧观的,但这会儿话往下三路里走,怎么敢往尊贵的小王爷身上想,道:“那换个地方,你喜欢什么……”

    絮絮叨叨好一通,才把他送走。

    拐回来,袁训袖子里倒出来东西,见是一块金刚钻,现在叫钻石的东西。雪白晶莹,在日头下面几近透明。

    天朝不产这东西,这东西在古代大多是外来的,加上个长途跋涉,也就珍贵起来。

    这才真正是丽妃家里的谢礼。

    袁训心想这算是解决一个难题。小袁将军是愿意和很多人都和平共处,不过在今天以前,他也没有担心过梁尚书是真的。

    但这样,不是更好吗?

    见到廊下那抹丽影时,袁训开开心心地叫:“宝珠,给你个东西玩,”把金刚钻在手里一抛一抛的,闪出许多璀璨来。

    ……

    和大街上的春日融融相比,柳家的大门昏暗幽无边际。进进出出的人,不管是强打笑容的,还是没心没肺的,都有一种灰颜色。

    心情不佳,就是这种神色。

    柳至门外下马,才带出不少生气。

    他家七房里的叔叔过来招呼,一撩袍角儿,跟个跟班似的,走到柳至马前面,热络的招呼着:“今儿可忙不忙?我听闺女说了,太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可不你就是个大忙人,遇事情还是亲戚靠得住,凭他多少太子党,都没有你是太子至亲,最贴心不是?”

    柳至*给他一句:“我们家就是亲戚,才这么倒霉的吧?”

    噎得当叔叔的一滞,见柳至往里走,又跟上去:“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亲戚也有不走动的时候,但关键时候,还是亲戚,你说是不是?”

    他把眉毛扬几扬,满面沉思:“要说袁家也是亲戚,就是他这亲戚能呆得住多久,这倒不知道。”

    “你别提他!”柳至别扭上来,甩开大步往房里去。当叔叔的追不上,在后面道:“哎,我这不是想到你们俩以前有交情,”

    说话声传到正厅上,柳丞相面容抖动一下,他还能硬挺,目光还有犀利,但转动间已不灵活,看着柳至进来。

    几个本家的长辈迎上去,把柳至往正中间的椅子上按:“你坐这里,现在是你当家。”正中那楠木红漆铺放金线椅垫的椅子,熠熠闪动金线光,和以前一样,等候主人到来。

    这是象征柳家一家之主的位置,这个一家之主,不见得是族长,而是掌握家族方向的那个人。

    柳至从答应长者们的建议,决定承担起来那天,还没有认真坐过这把椅子。此时椅子平静摆在那里,但对柳至却生出威慑力,让他停下步子,凝视端详。

    进房前的眼角一扫,房里有哪些面庞都在心中。以前柳至是和他们坐在一处,甚至谦虚的往后面坐,因为他年纪不大。而今天要当着他们的面,坐到那中间去,把丞相以前的位置彻底占住,柳至内心升起一片热腾腾,但就他自己来看,也不清楚那是喜悦,还是不安。

    如果是不安的话,这就来了。

    “且慢!”

    几个人匆匆从外面进来,一个蓝色锦衣的中年人,让簇拥进来。

    他生得鹰钩鼻子,眉头是浓黑的,但有压沉之感,一看就是个多思虑的人。柳至见到他像是不意外,但柳丞相脱口而出:“老四,怎么是你?”

    这位是柳丞相的族弟,在他的房头排行为四,这位四爷名叫柳重逊。

    随着柳丞相的话,窃窃私语声也就起来。

    “他不是守祖产?”

    “没打招呼他就过来了?”

    柳家的祖产不是指京外面的那个,是好几代以前的——此时京里的世家,最早最早都不见得是京里人,也是后代子孙考取官职,在京里安下家业,发展壮大。往前追溯,大多如此。

    冷哼一声,柳重逊进来,在他后面,和他一样风尘仆仆的,是他的儿子和老家的侄子们,清一色的年青人,也就是种强健力量。

    迈步进来,柳重逊大声道:“柳至年青,他不能掌家事。”

    柳至扬扬眉头,嘴角挂出点儿轻蔑,一言不发。

    柳丞相火了,他在家人面前余威还有,更何况过来的是这个柳重逊,他最不喜欢的人,重重一拍桌子,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说话倒更好!把圣眷折腾没了!”柳重逊针锋相对,不客气的骂回来:“丞相!多年前你不许我这一房进京,你说我们这一房没有一个能出息的。不错,我这一房当时没有你强,我们老实守祖产,但现在呢,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房中长者们面上转一圈子,有几个人干脆地把眼睛转开不看他。这都是几十年前柳重逊进京赶考,对他羞辱过的人。

    他们不喜欢柳重逊的原因,柳重逊的母亲,是个妾。

    大宅门里的轻视,对与错,这建立在古代制度上没有准则去批驳,但这是种习惯,这句话没错。

    柳重逊瞪视的那些人,全是正根正苗那种。也因此,他们恨他,他也恨他们,都有不能相容之感。

    他的骂,虽然尖刻,但不是轻易给把柳丞相给打倒。丞相经风见惯雨,才会不把宫里许的亲事放在眼里,现在更不会让几句话给吓退。

    丞相不和他对嘴,和他对嘴有*份,一针见血的问:“老四,谁知会你来的!”

    剑拔弩张的柳重逊,是有备而来,哑了哑嗓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柳丞相一语双关,又把柳重逊是妾生的有意无意间点出来,再看柳重逊,目光对着一个人,满面的疑惑和询问。

    那是柳至进门时,就招呼他的叔叔,叫柳端之。柳重逊的名字,都不是随家谱上的,不过谁又在乎呢?

    他是打小儿就送回老家的,走的时候只有乳名,开蒙上学时起什么名字,京中无人过问。

    这两个人眼睛对上,柳丞相沉下脸。柳端之是他比较看重的族弟,才把他的两个女儿送到太子府中,而太子也接纳。

    柳丞相一直到现在心里不倒,就是不管太子拿下柳家多少官员,也没有去保丞相官职,但丞相说送人给他,太子殿下还是笑纳的。还有英敏殿下是太子妃的骨血,总没有天绝地绝。

    没绝到无生机,丞相就不会心死。这不仅是对官场上,对任何事情都有逆转可能。

    柳丞相可以容纳长者们撺着柳至当家,柳至也是他看重的人,却不能容忍京里出事,老家也赶来人,看笑话都不行,何况柳重逊来势汹汹,跟来的人都带着不怀好意。

    这就喝道:“端之,是你让他来的!”

    不然谁会把京里的事情往老家里说。

    柳端之搪塞不过去,支支吾吾地道:“这不是,多个人手,多个人商议,多个……”

    “当当当!”有一个长者敲打水烟壶,讥诮道:“还多个饭桶多张嘴,”

    柳重逊气得浑身颤抖,他可以讽刺柳丞相,却不敢任意得罪长者,对着柳端之就骂:“你说京里乱了套,说等着老家来人商议大事,家里族长吓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我们多收拾,就打发我们上路……”

    让他骂过,柳端之的话反而流利,对长者们挺挺腰子:“是啊,多张嘴,多个意见不是。”

    “什么事情要来一堆人出意见!”问他话的人是柳至。

    柳端之对着柳至才叫客气,堆上笑来:“至儿啊,”他谄媚的笑让柳至从脑袋麻到脚底心,见他还要走上来,估计不是揽肩膀,就是要亲近,忙往旁边让让,压着恶心:“有话您说。”

    “这孩子,小时候和我不是挺亲,大了就变古怪。幸亏是我知道你,换成别人还不以为你受太子器重,架子大了。”柳端之笑骂着,给自己解了解尴尬。

    柳至不愿意亲近,反而怒目于他。柳端之就直说:“咳咳,啊,这个,我女儿最近颇蒙太子殿下宠爱,晚晚都在她房里,小的那个,也是太子殿下极喜爱的。柳家一门,这就不用太担心。但是,”

    一堆眼珠子都集中过来,准备听他的“但是”。

    “名分相关啊,是不是,做个调整?”

    这房里可算是一堆不笨的人,有曾经风光的丞相,老经世事的长者,机灵的年青人,但都硬没听出柳端之这话有什么意义。

    大家相对茫然。

    你女儿讨太子喜欢?不能讨太子喜欢,还送她们进去做什么?

    什么叫名分相关?

    一个长者缓缓问出来:“难道太子殿下想给她们个什么名头?”

    柳端之喜不自胜,让这一问搔到痒处。晃脑袋歪脖子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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