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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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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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眷们说笑声中,尚大人对连大人使个眼色,连大人会意,道:“夫人,你们慢聊,我们去书房说话。”

    ……

    一炉薰香点上后,书房里春意顿生。红泥小火炉烹上茶水,连大人才吁一口气:“这是今年的雪水,梅花雪,不是至亲知己,我舍不得拿出。”

    抬眸生出笑意:“不过,你也不是来喝茶的。”把胡须抚一把,又道:“你也不是来和我论亲事谁先谁后?”

    “有你的!”翘起大拇指,尚栋父亲开门见山:“袁家和柳家的事情,我们可插手吗?”

    “为什么要插手?”连大人稳稳回答。

    尚大人敏锐的捕捉他面上每一丝变化,再次试探地问:“就要成亲家?”

    “那我是不管的。”连大人稳如泰山模样。

    但随即:“亲事,也是要定的。老尚啊,我比你年长几岁,我家先定。”

    尚大人也不是软果子,道:“你把原因详细分析给我听,我听得不错,袁家长子让给你。”连大人更狡猾,装着心里话很要紧,轻易不肯往外说,沉吟道:“这个么?”

    “长子!嘿嘿,老连啊,我让的可是以后能袭爵位的长子给你家。”尚大人毫不示弱。

    连大人一听笑眯了眼,但是反问:“袁训还没有爵位呢,你让我的这长子,能袭什么?”

    长叹一声,尚大人摇头:“没想到啊,”

    “什么没想到?”连大人糊涂。

    尚大人对着他苦着脸儿:“我认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糊涂瓜!”

    “只有糊涂蛋,哪有糊涂瓜……。哎,我说错了。”连大人对自己自投罗网,又反应过来。

    “你自己说糊涂蛋的,哈哈,老连啊,你肚子里有话只是瞒我。去年袁训报军功,金殿上就差没打起来。吏部尚书老梁报旧仇,铁了心要和袁训过不去,最后怎么商议的,不是说给他袭个爵位,”尚大人边调侃边说。

    “可礼部不答应啊,”

    “说他官升得快,最后又商议给他儿子弄个什么尉来着,又说他没儿子!迟迟早早的,少不了他的爵位。”

    尚大人说到这里,连大人含笑打断:“我已知道,你心里想的和我想的一样。”

    “那你说吧,你怎么想的?”

    一带碧窗下,几枝红梅映照下,连大人满面红光,语气谨慎。在他这种郑重面容下,尚大人就看房门,自语:“已关好。”

    “我家里没有奸细。”连大人好笑,尚大人立即摆出洗耳恭听模样。

    连大人一出口,语出惊人。

    “袁家的亲事,来得蹊跷!”

    似石投水中,惊出水天。

    尚大人嘴角噙笑,这和他想的一样。他也就是想到这儿,也顺从儿子心意,要和袁家定亲。但为什么,要成亲事,却不肯帮袁训过柳家这一关?

    “柳老头儿是个城府深的,文官多心机,我不是说老连,而且就你自己说,我的话对不对?”

    连大人瞅瞅京都兵马指挥使尚大人,阴阳怪气:“武将也龌龊。”

    ……

    半晌,翘胡子瞪眼睛的两个人才分开,连大人接着刚才话说:“我内宫中打听一个遍,硬是没找出袁家的内应!只淑妃是袁训的同乡,那加寿小姑娘,你还别说,这名字真好记。她凭什么定太子府上小殿下的亲事?”

    四道黑眸全是炯炯,交织到一起。

    “只凭是个同乡这话,别说柳老儿不服气,我都不服气,满朝百官都不会服气,袁训即刻就是箭靶子。”

    和我想的一样,尚大人又在心里这样道。

    “好在他聪明,他亲身回来辞亲事。”

    “当着百官辞亲事,这件事做得不坏,但也有可能是年青热血。”尚大人中肯地评论。

    连大人眸子眯起:“这件事我没多话说,我说的是后面,他越辞,他女儿就在宫中呆得越稳,老尚你素来狡猾过人,想来你也看出。”

    “我是个憨厚人呐。”尚大人满面憨厚。

    白他一大眼,连大人悠然自得:“所以啊,我就看着,看看柳家和袁家过招,最后谁赢!”

    “你是想捡大便宜!”个中心思,让尚大人揭破。

    连大人用眼角睨他:“别说你不想!前年,光禄寺的官职,你家没争过柳家,你难道忘记?”尚大人反唇相击:“我也提醒提醒你吧,你堂侄放的大理寺官,又是败在谁的手下?”

    无话可回的连大人憋闷半天,憋出来一句:“这算我的话说完了吧,袁家的长子归我家!”尚大人没好气:“归你家就归你家,反正袁家宫里有人,是谁,我们找不出来,但这一回闹得越大,那人就不得不出来,我还怕第二个儿子没有好前程吗?”

    “那你也是坐山观虎斗?”

    “是!”

    尚大人才回答过,“咚咚……”巨声爆出。这声音比炸雷还要惊人,直震到人心底深处。桌子椅子人跟着一起晃动,摆在上面的小火炉摇晃几下,一头栽倒。

    上面放的水壶中热水在地上横流出去,直对着乱晃不停的红漆雕花木门。

    连大人摔在地上,尚大人摔在地上,手按住地面,觉得地面似奔驰马车,没有一处不是晃的。尚大人喘息着问:“地震了?”

    “不,这是虎斗开始!”连大人侧耳倾听:“巨震的中心,是柳家的宅子。”离连大人这里不远,所以他家受损失严重。他怎么知道那是柳家的宅子,连大人是京中长大,对附近宅子出入什么人,倒是知道。

    ……。

    浓烟滚滚,爆炸声不断。附近的居民全遭了殃,哭喊声成片。扶老携幼,搬东抬西,妇人顾不得头巾,老人顾不得拐杖。

    附近高楼上,有一座楼几个人眺望过来。

    “这烧得并不够大,”

    从这里可见柳家宅子着火院墙倒塌,但和想像中的不一样。说话的人疑惑:“暗中投放的火药,本可以把这条街都炸平。”

    “兵部新制出的火药,也不是吹的那么神乎!”另一个人接话。

    “你看!”有人手指下面。

    柳家燃烧不停的宅院里面,一个妇人蓬头乱衣,大哭不止逃出来:“是你,你这个狠心的……”她似让吓疯,围绕着着火的宅子成圈行走,嘴里说着什么。

    有人去看过回来:“这妇人让吓疯了,我要拽住她,她力气大得惊人,她嘴里不住说着,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楼上的人都满意了。

    他们互相嬉笑:“韩家老三并不难扮,这一回呀,是旧相好杀人灭口,火烧柳宅。”

    “文章侯府韩家和袁家是至亲,韩老三昨天还在袁家吃饭,这就出现这事情,而他今天上船离京,这事情真是太巧太巧了。”

    “太巧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几个人嘻嘻下楼离去。

    ……

    “砰!”柳丞相勃然大怒,大手怒击红木镶玉小几,手随即就红起来,而他气怒攻心,并没有发觉。

    在他面前,有两个黑面灰头的家人回着话:“才刚进那宅子里看过,除去张保家的疯了以外,别的没有一个活人。”

    “全是尸首?”柳丞相又气又怒,想也不想问出这一句。

    家人左右对视一眼:“还不是尸首,”在柳丞相的怒瞪之下,感受出丞相内心的巨浪掀天的家人怯怯道:“全烧糊了,一堆骨头!”

    他们是听到爆炸就赶去,奋不顾身冲进还在燃烧的火场,但见一地的,全是骨头,和烧得不能辨认的焦炭。

    柳丞相怒道:“这就没有线索可寻了吗!”头脑一晕,人摇晃起来。家人急急扶住他,先劝丞相为重:“丞相放心,张保家的已经让顺天府带走,想来很快就能查出谁是元凶!”

    狠狠推开他们,柳丞相暴怒:“这还要查吗!谁是凶手不是一目了然!”他浑身颤抖,脚跺着地面,咆哮道:“袁训,小儿你太猖狂!”

    那宅子里住的孩子们死得一个不剩,最解气的是谁?

    是谁会铁下心和他们过不去?

    袁训!

    闻讯而赶回来的柳家子弟们,在院子里就听到柳丞相大骂袁训,大家正猜疑的时候,房中又咆哮出来:“把柳至叫回来!”

    柳至的父亲已走到房门外面,急步进去,见柳丞相面色通红似醉酒,人又气得不住哆嗦。生怕他得病,柳至的父亲更放软嗓音:“至儿昨晚出城公干,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是了,我家还有太子妃殿下。”

    柳丞相在听到爆炸地方是他家的宅子,死的人是他精心准备的一帮子孩子时,人滞得呆呆的,只狂怒去了。

    当想起来太子妃时,似一道银虹从天际划到他脑海中。柳丞相慌乱着:“备轿!”头一句又惊又惶,第二句又是用力跺脚,像是他的脚不值钱,跺碎就可以不要。

    “备轿,我去见太子妃殿下!”一长串子的咒骂声,随即从柳丞相嘴里吐出。有些字眼又污秽又生僻,听得见惯柳丞相端着个架子斯文肃穆的柳家子弟们,都想去掩耳朵。

    为人还能斯文,是他没到伤心处。

    柳至的父亲心头冒出这句话,同时也让柳丞相的脏话蹦得眼皮子跳个不停。见柳丞相疯疯颠颠模样就要往外冲,衣裳也凌乱,头上帽子也半歪就要掉下来,柳至的父亲拦下他,皱眉道:“兄长你就是要去,也得换件衣裳再去太子府上!”

    柳丞相一怔,随即扫过面前走进来的子弟们,不管是兄弟们,还是侄子们,全面带诧异。他这才发现有异,低头一看,身上家常的湖蓝色锦衣,可能是跺脚时弄的,腰带也歪,衣扣也扭。

    见他总算发觉,柳至的父亲再抬眉头。柳丞相摸下头上小帽,才看到这是个家里戴戴的帽头儿,不能出门见人。

    “唉!把我气糊涂了。”柳丞相神智回来半边,叹气含泪。

    扫过进来后就各归位置的子弟们沉默面容,他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反正是和袁家过不去就是,全静静等候。

    伤痛欲绝的柳丞相泣泪下来:“袁家,欺人太甚!”一烧一个宅子,一个杀一院子人!还有惊动附近,不怕害死邻居之举。

    房外有人听到,怒气几不能忍,一跳进来,他腰上有剑,只手按住,另一个手臂高举而呼:“宰他去!”

    腾腾腾腾,登时跳出四、五个年青人,全是年青人,才这样不顾后果的热血。在加寿姑娘定亲以后,柳丞相的无数次煽动,柳家子弟早就是备战状态,有人带头,这就一起出来。

    大步都要走开,让柳至的父亲喝住:“柳明!太胡闹了!”

    子弟们回眸,杀气俱在面上。

    柳至的父亲面色铁青,走过去想也不想,一甩巴掌,狠狠的给了柳明一记。柳明并不是他的儿子,但也让他打愣。这一记巴掌又狠又重,挑头闹事的柳明捂住脸傻眼:“叔父,你怎么能打我?”

    “混账!凡事要听丞相的,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子妃还在,宫里又才赏出来人,你们这就冲去袁家,你们也没有证据说是袁家作的!”

    柳丞相也让这段话打醒,他略一思索:“这样吧,我们先去问问张保家的。”他家里当官的不少,这就看着一个人:“你在顺天府任职,去把张保家的带回来,我们先问个明白。”

    那个人陪笑:“丞相,顺天府尹还是董大学士的儿子,董大人。顺天府归他管,他不会让我抽人出来的。”

    “砰!”

    柳丞相才从呆中出来,就又怒摔了东西。气得似风中落叶,一端还挂在枝头不掉,西风中唯有不住摇动。

    好在他们家人多,有一个人走出来,缓缓地道:“我看这事情不简单,”

    “是袁家作的!”

    柳丞相真是气昏了头,又口不择言。

    他家里人自是不敢逆着丞相说话,那个人欠下身子,话说得略快。本来是为缓和丞相情绪,才慢慢说话。现在发现不说快些,丞相会误会,干脆直接一气冲出。

    “我是说这是大爆炸,损伤附近人家必有,这案子顺天府不见得管得下来,”

    柳丞相亮了眸子,面容对住另外两个人,叫着他们的名字:“让大理寺提人,把张保家的提到大理寺去。”

    “提到大理寺也棘手,大理寺左少卿左家和我们有嫌隙。”

    怒骂一声:“这些不自量力,总想和我们家比拼的不上台盘东西!”柳丞相负着手,气咻咻在房中走个不停。

    没一会儿,他走到自己头晕。再次权衡张保家的是呆在大理寺好,还是留在顺天府好时,外面有个家人气喘吁吁进来。

    他是柳丞相最初派出去的家人之一,另外两个回来,他是最后回来的。

    “丞相,这案子太大,顺天府说不敢自查,又怕张保家的在他们狱里呆不住,已转到刑部!”

    柳丞相目瞪口呆:“为什么要转到刑部?”

    “据说,”家人不敢回的模样。

    吹胡子瞪眼睛的柳丞相正要骂出来,柳至的父亲猜出来,道:“这是要三堂会审吧?”

    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出来。

    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合审的案子,一般是很政治敏感的案子为多,怕牵涉到官员众多,可能还有皇家,一个部门不敢决定,就三司同审。

    ……

    半晌,柳丞相认为自己完全清醒,而且很有理智。他重端起威严,很想和平时那样清清嗓子,自己都觉得威震子弟。

    但今天他心中凄凉,没想到袁家敢闹这么大,他嗓子里堵着,都说出话就不错,勉勉强强地,才保持住镇定。

    “袁家的意思我已洞悉,”柳丞相有气无力。

    “唰!”目光投过来,让柳丞相又生出一些威严感,实在的,是这一场“袁家引起的”——他是一定这样想——的爆炸,把丞相脸皮一揭到底,点滴全无。

    “他是在皇上斩杀小妖人以后,揣摩到我留下那些孩子们可以利用,这他也手脚快,我还没来得及送走作别的用场,他这就下手。现在顺天府又推走,不知他用什么借口,但想来他往宫中回禀过,不然不会三司会审。三司会审啊,那宅子是我家的,这种大事情出来,推到别人头上也晚了。里面烧死的人是皇上不喜欢的,如果我们不能找出与袁家有关,柳家圣眷将不再矣。”

    人人面色紧绷,都知道丞相说话并不虚假。

    “现在,我去见太子妃,而你们去想法子见张保家的,看她能不能说出点什么。”柳丞相重重叹口气,吩咐备轿。

    ……

    天色已黑,朱红绣榻上,宝珠倚着迎枕,榻前有好几个人。

    爆炸声离得远,但这里也受震动。幸好当时袁训在家,在震动一出来,就把宝珠抱在怀里,直回房中安置下来。

    他倒没有就出门儿,而是陪宝珠到天黑,见震声不在,才说出门。宝珠知道总有事出来,而且袁训是太子门下,京里出事不管是哪儿,他出去看看理所应当,就不阻拦,只叮嘱他小心。

    红茶、卫氏、梅英,以至跟进京的辛五娘,怕等下再有事情,都进来陪伴宝珠。

    宝珠默默的,只想着刚才震声奇怪。难道是地震?难道是谋反,难道……。

    “奶奶,”跟进京的丫头红荷回话:“万掌柜的回来了。”红花立即黑了脸。

    宝珠悄悄看过红花面容,徐声道:“请他进来。”不用对红花使眼色,红花一溜烟儿的就回避出去。

    卫氏梅英跟后面笑,把辛五娘也带出去。

    万大同愣是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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