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奶奶田氏以为这是好话,忙跟上道:“是啊,弟妹的手段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敌。”引得奶奶们全笑起来:“那些混混们不是也让弟妹压得服服帖帖。”
“袁家二爷的名字,现在是没有人不知道。弟妹也真真的是厉害,有陈留姐丈府上压着,就是邹家也由着弟妹使唤,我们府上的嫂嫂弟妹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龙五悠然。
宝珠好笑,自是不会对龙五解释实话。一口承认:“是啊,我要办田地,姐姐自然帮着我。”
龙五公子再次清嗓子。
他心里想,却不想说出来的话,让他妻子说出来。五奶奶笑道:“姐姐是弟妹亲姐姐,谁都不帮,也得帮上弟妹才行。”
宝珠还是一口承认,大大方方地道:“说真的,从我到山西这里来,姐姐一直照顾我。”
在这里,奶奶们忍不住一笑,只有谢氏有些脸发白。
陈留郡王妃砸的,可是她的房里,当时谢氏也受到牵连,旧事还在心中,总是透着不痛快。
几句话的功夫,龙五已清完嗓子。
慢悠悠地,他总带着似与春风同在的模样,但话出来,总似不砸到人他就难过。
“所以弟妹办事情件件能成,有官府撑腰,还有什么事不成的?”
宝珠终于没忍住,失笑道:“听上去五哥您是草莽里出来的,还是种田人家长大?”
五奶奶揪一揪龙五衣裳,埋怨道:“五爷,您打听弟妹的能耐,也不能说话吧,要说官府撑腰,您也没少做过。”
龙五愕然:“我什么时候做过?”
“你和四爷虽然还没有出仕,但是买古董会人什么的,别人敬你,不就因为您是国公府里的公子。”五奶奶品品丈夫刚才到现在的问话,误以为他是眼红宝珠的草场。
他帮着自己讨主意,五奶奶心头喜悦。但说什么撑腰不撑腰的话,五奶奶想,你难道少让人撑腰了?
五公子让妻子说到无话可说,理理衣裳,假装沮丧:“原来是这样。”就在宝珠想这个人总算可以让人清静时,五公子眉锋一转,又对着自己过来:“我只是想弟妹的闹事英雄宴,总是有人帮你出主意才闹那么大的吧?”
闹事?宝珠咀嚼这两个字,对龙五转为淡淡:“有时候,我不闹事,别人要闹事的。”
话说到这里,加寿突然大叫起来:“娘,娘!”她在百步远的地方,小手指住地摇晃着。宝珠还没有过去,袁夫人头一个奔过去。
家人丫头总比她奔的快,宝珠也随后就到。
还没有到地方,就见到龙五的女儿把加寿搂在怀里,哄着她:“不看不看。”而别的孩子们,也叫出来:“这里有人。”
血迹,拖的有数尺长,把宝珠的心提得高高的。见袁夫人已把加寿抱在怀里,按着她的小脑袋不让她看。
但加寿眉头攒着,是一定要看。
草地上,倒着两个人。
家人们把他们面容翻过来,宝珠和红花都讶然,袁夫人注意到,就问:“红花认识的?”红花在外面见的人杂乱,认得的人也多。
“是这草场的原主人,那辛五娘的儿子。”
这是那个少年。
另外一个,是个相当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说他相当小,不是和这里的孩子们相比,是和他手中的钢刀相比。
裹着红布的钢刀,足有他身子长,真不知道他是用这刀杀人呢,还是用这刀当拐杖逃到这里。
“我们救他们吧?”红花问宝珠的示下。
宝珠眉头轻挑,是有一丝的犹豫。如果这是路人,或者逃难的人,宝珠一定会早说救他。但这是两个小混混,救下他们以后,再引来他们的仇家,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她才沉吟下更好的法子,比如救过以后打发他们去哪里可以安身,又可以不再当混混,总不能救下两个以后还当混混害人的人,加寿急了,一手搂住祖母脖子,一手去对宝珠张着,叫道:“母亲,母亲。”
老太太都乐得不行,催促道:“宝珠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你看你女儿可说话了。”
“我们加寿啊,打小儿就是慈悲心肠,长大肯定不是一般的人。”邵氏张氏赶紧的去夸加寿,女眷们从来是心软的吧。
水,给他们灌下去。跟来的家人们中间,有懂简单包扎的。而宝珠的家人,像孔青是草莽出身,金创药这东西并不陌生。
还有万大同,以前总是独自行走,又做过伤药生意,也略通医道。但自然的,是顺伯这以前当过大将军的人为首。
两个受伤的人,衣裳带血全沾在身上。顺伯半蹲地上:“请太太奶奶们避一避,这衣裳是要撕开的。”
女眷们依言走出去两步,但加寿不肯扭过脸,在袁夫人肩头上探出小面庞,眼睛瞪得大大的。宝珠扭她几回,加寿嘟着个嘴儿,用足力气,斜过小眼神儿。
“随她看吧,看到害怕,也就不看。”袁夫人说过,宝珠才忍笑放开手。在这里,又要夸加寿:“和父亲一样有胆量。”
加寿马上就喜欢了:“一样。”
女儿在看,宝珠也跟着看。预备看到不好的东西,就把女儿眼睛挡上。她的帕子,就放到加寿旁边。
加寿嘟囔:“母亲,要看。”叫得宝珠欢欢喜喜,就差念声佛,心想我的女儿总算会说官话,这声母亲叫的娇滴滴活泼泼的,让宝珠恨不能拿个镶珠匣子装起来。
少年们的刀伤,全在手臂上和肩膀上,顺伯叫万大同和孔青来帮忙:“这伤不致命,不过砍在骨头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得送去城里找正骨张医生,还要找小贺医生看别的伤口。”
国公府的奶奶们倒不是不想救人,只是为宝珠盘算着:“弟妹,这得一笔银子呢。”宝珠不在乎这笔银子,只是一直在想混混们都没有道理,他们的伤不要是打家劫舍来的,那救人反成救狼。
和刚才一样,才沉吟,加寿又大叫起来:“母亲,母亲!”宝珠对着女儿扁扁嘴,拿她开玩笑:“救他们可以,加寿的点心可就不能再吃。”
加寿这年纪她懂什么,她能看懂母亲心思,都不是因为怕宝珠不救人。是她常和宝珠一处做伴儿,小心思里早领略到母亲眉头微颦,就是有话要说。
她就在宝珠沉吟时,大叫:“母亲。”潜意识里也许有让宝珠救人的意思,但还有一个月不到的天数就到一周的孩子,思绪不完全,根本不是完全有意。
但两次叫出母亲,把宝珠乐得不行。
这就抿唇含笑:“腾一辆车出来,把这俩孩子送到大同。”草场离大同,有将近一天左右的距离。
她们起个大早,到这里才能是下午。
国公府的奶奶出来要公子们陪护,就是路远,她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还打算去和宝珠住几天,就需要十几天才能回去。
加寿的几次说话,把孩子们的心思也勾出来。
人之初,有性本恶之说,也有性本善之说。见顺伯跳上车:“小姑娘要救,只能我带个人去一趟。不然这是刀伤,他们说不清楚,张家未必肯救,贺家也一定肯管。”
两个怪癖医生,这里的人都闻名。目送顺伯带个家人带他们走,龙五的女儿仰面道:“父亲,我的点心不吃了,给他们当医药钱。”
众人才要失笑,一只小手粘乎乎的过来。加寿已放到地上,正在吃点心。听到说点心,加寿很聪明,已经知道什么是点心。以为小姐姐要吃点心,就把自己手上揉得半碎的点心给她。
加寿的揉碎小点心,在家里从来是给谁,都要喜出望外的吃。
曾祖母是这样。
祖母是这样。
叔祖母和母亲全这样。
加寿就想也不想,她这年纪也想不到什么,把小手伸给龙五的女儿,笑出两个长到一半的小白牙:“点心。”
这里有点心。
如果加寿能想心事,估计在想看看加寿多大方,给长辈们吃的点心都肯给你吃。
龙五的女儿就原地呆住,你这块点心还能给人吃吗?
加寿小眼神儿清灵灵的,吃吧。
宝珠笑得弯下腰,在女儿小手上啃上一口,加寿格格一笑,把小手收回,自己再接着啃。龙五的女儿张大嘴:“原来真的能吃?”
她顿觉得在家里受到委屈,对自己母亲嘟起嘴:“天天说洗干净手,天天说吃得不许掉渣,天天说斯文着吃,加寿都这样吃,”
点心在丫头手里,这位小姐姐立即学事。拿过一块点心,大力捏扁。柔软的点心捏上一捏,先有愉悦的感觉。
狠咬一口,小嘴塞得鼓囊囊,点心渣子掉得裙子上地上到处都是,龙五的女儿开心地笑出来。一笑,又喷出去不少点心。
五奶奶骇笑:“加寿小呢,你倒学她?”
加寿快快乐乐的,继续揉点心,揉碎过后,给母亲吃,也给祖母吃。脖子上的小金锁,也沾上不少。
盘子里眨眼间就空了。
孩子们都喜欢无拘无束,嚷着加寿就这样,一人拿上一块,把加寿带着跑出去。小孩子学会走路以后,又在这可以肆意奔跑的地方上,跑得飞快。
卫氏人在中年,腿脚还好,也跟不上去。梅英就带着丫头们跟上去,拿着巾帛等东西跟后面收拾。
地上,蚂蚁很快让吸引过来,成了追在孩子们后面。
…。
老侯人在衙门里,还想着家里人出游的这件事。闲余中,正和赵大人遗憾:“差使在身,圣恩不敢辜负啊,不然,我约上你,我们去打些兔子就地烧烤,那味道是很好的。”
赵大人就要呵呵:“老大人,您这哪里是当差的模样,不信你看看外面,”脸儿对外,让老侯看衙役们:“他们最近抓人,几天几夜没好睡,家也不能回,他们才是苦呢。”
“我这是享受?”老侯把自己也打趣进去。
“是享受,不过好像享受不成了。”赵大人和老侯同时看到有一个人走过来,那是赵大人的得力手下。
老侯和赵大人同时走出去,在滴水檐下齐声而问:“出了什么事?”
伍掌柜的把王三安置在小巷子里,老侯和赵大人一直让人盯紧。
这个人眉头紧锁,看面色出的就不是好事。“回两位大人,混混王三和伍掌柜的两个人,”在这里,他眉头更紧。
“怎么样!”老侯和赵大人全都急了。
“在今天早上,让人一箭射死!”
老侯和赵大人急步下台阶,也顾不上多问:“带路,我们去看看。”
往小巷子里去的路上,老侯已经不急不恼,问赵大人道:“你从这事情里,发现点什么没有?”赵大人冷笑,胸有成竹地道:“这要是找不出线索,老大人呐,您就得把这里官场重新滤上一遍了!”
“没有线索,只能是这城中的人所为,而且还是一直在这城里的人所为,才能藏身!哼。”老侯面无表情,心头已经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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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袁家的亲事很抢手()
安置王三的地方偏僻,出了命案后,把这小巷子封锁住,周围并没有引起太大骚动。
带天井的小院子内,伍掌柜和王三已让抬走。一个衙役带路,指给老侯和赵大人看。
“他们是清晨死在这里,大早上的,伍掌柜的来给王三送吃的。”
老侯打断他:“他以前也是这时候过来?”
“回大人,伍掌柜的不愿意王三让别人看到,他都是晚上或早上过来。”衙役面上一红,接着说下去:“兄弟们见到他们一直不出来,起疑心到墙头上看看,才见到他们都让弓箭射中,死在这里。”
面对他涨红的脸,赵大人是面色寒冷,不悦地斥责道:“无用的东西,两个人都看不住!”
衙役无话可回,跪了下来。
“不要骂他了,”老侯卷了卷袖子,像是准备大干一场。目光在院子里瞍了瞍,在墙头上生出的几茎绿草上看着,看似随意地问道:“出事以后,这两边的邻居,你们有没有骚扰?”
老侯虽然为他说话,但衙役看看赵大人还板着个脸,亦是不敢起来。回话道:“按大人的吩咐,城中中人必有嫌疑,并没有敢审问他们。”
他双膝跪着,人矮了半截。
老侯对赵大人微笑,赵大人才余怒未息状,冷冷地道:“起来吧。”衙役这才起来,垂手依然不敢抬头。
把余下该问的问完,老侯和赵大人出门回衙门。走在路上,老侯笑了笑:“小赵,看不出你御下倒严。”
“老大人,我们这是边城,随便抽出一个人,都要能挡兵马,更别说这一点小事。他们监视这里,在眼皮子下面死了人还不知道,不责备还能行。”赵大人有悠悠神色,似在回想什么。
他想到出京的前一天,太子殿下单独见他,每一个字赵大人都不敢忘记。
“边陲重镇,是国家门户。用一人,得一勇士。以灌溉千万人之心血,培育一人、十人、百人、千人亦足够。”
赵大人眸色转暖,刚才让他责备的衙役,和他手下的衙役,亦是那暗中的兵马之一,铁甲军的一部分。
能让铁甲军也不能察觉的杀了人,赵大人问老侯:“老大人素来明察秋毫,要不要去看看尸首?”
“不必了。”老侯露出嘲讽的冷笑:“不看,也能猜出他们的用意。”微叹一声:“他们就是要乱啊,要军中乱,要官场乱,妄想利用混混们,让百姓们乱。辅国公府在本城,国公家传神箭,他们偏偏用弓箭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停顿一下,神色转淡:“小赵啊,对你说件事。”
“老大人请说。”
“我不在山西为官,是在福建。当时有一桩命案,就是刀子杀人,伪装成飞刀。刀都可以伪装,这弓箭近距离杀人,伪装成远矢,又有何难?”老侯板起脸。
赵大人顾不得是在街上,长笑两声,收住道:“我就说您不好欺瞒是不是?”老侯微笑:“他们想嫁祸国公府,当我是傻子吗?”
“但国公府,不可不查。”赵大人侃侃而谈。
老侯奇怪地看看他:“这是自然的,我和国公是亲家,也完全相信他,不相信他,就能和他成亲家。但我们办案子,不以相信为凭据。再说国公清白,也不代表他府中的人清白。”他抚须,眸中沉思:“他的儿子们,也还有两个在家中呢。”
“龙四公子和五公子都会弓箭,就一定不是他们,这栽赃太明显不过。”赵大人说过,又急急找补一句:“今天这案子不是他们。”
老侯笑笑打趣:“你也这般谨慎。”
赵大人摸脑门:“在这里,遇到的三教九流的人多,这边城地方,比内地复杂得多。昨天看着好的人,转脸就不是人。再说国公府的公子们,嘿嘿,”
他在这里也是笑。
龙氏兄弟们不一条心,各有郡王支持,不是秘密。
这是国公的家事,老侯不愿意多说。见天光大亮,想着妹妹和宝珠等人去游玩,又羡慕上来。这个时候,是宝珠她们还在路上,还没到草场的钟点儿。
……。
这个晚上,老侯睡到袁夫人在城里的宅子去。辅国公夫人居然能想得到,让人给老侯送来饭菜。
袁宅里备的也有,但国公夫人这亲戚的体贴,也让老侯安慰。
老侯是知道国公夫妻也不和,他和国公夫妻不和,是促成袁训宝珠亲事的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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