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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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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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也满意而去,不再打扰大人。

    丫头们送上小几,摆上锦垫高凳,三五根红烛燃起,又送上两个火盆。

    郡王妃和宝珠痛快的长谈着,宝珠就仔细告诉姐姐她和舅母走动的事,又说已经来了,过年又不走,理当的要去拜祖先。

    从来到大同直到那一天晚上,再到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宝珠对国公夫人和龙怀城仅是面子上的尊重。

    因舅父不在家,又在那天起和舅母认识,她请客自己不去,宝珠自然请东西表明心意,我不是有意冷落你。

    当舅母的不敢怠慢,这就回送来再送过去,形成相处。

    宝珠独自在大同,和舅父家里的人走动,代表的不但是安氏宝珠,还有母亲和夫君。而不管袁夫人也好,袁训也好,都没交待过宝珠不和舅父家走动。

    倒告诉过宝珠,舅父有如亲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宝珠所得到的讯息就是不能失礼为上。

    不失礼,与相处得厚,是两回事情。

    宝珠从没有打算为国公夫人和谁解开旧年的冤仇、矛盾或心结,她只是做她自己,不让人小瞧她。

    更没有想过带着念姐儿来见国公夫人,为一对名义上的母女搭个桥梁。

    郡王妃就是不把念姐儿留给宝珠,宝珠也会和她详谈与舅母走动的事情。听听姐姐是怎么个看法,如果姐姐执意说不必走动,宝珠也会冷淡下来。

    别人送你三回,你还一回,再或者一回不还,自然也就冷淡。

    但陈留郡王妃没有回话,她沉默听完,继续吃她的东西,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在走的时候,还是把念姐儿留下来,交待女儿不要淘气惹舅母生气,也不要碰撞到舅母。

    舅母是碰不得的,就是从这儿来的。

    郡王妃并没有让念姐儿跑来显摆这句话,是念姐儿小,见到有人靠近舅母,得瑟一下除了念姐儿,你们都不能过来的啊。

    小姑娘纯属得瑟,看看母亲说的话,记得很牢。

    再回头来说郡王妃的没有回话,也就相当于默许。

    或许她是看在养父面上,或许她是看在自己的确在国公夫人名下,占据“嫡”字,才有现在高高在上的好亲事……

    是以宝珠带念姐儿前来,算是知会过她。

    宝珠一只手扶着红花,另一只手搀的是小小的念姐儿,八奶奶也松口气,这就不用上前。

    念姐儿太小,宝珠扯着她就得半弯身子。她现在哪里能弯身子走路呢?念姐儿奶妈抱着她,念姐儿一只小手在宝珠手里,边走边同宝珠侧着小面庞笑。

    她实在是太可爱了,龙怀城走在她旁边,不错眼睛看着她,上台阶时没注意,险些摔个踉跄。

    念姐儿憋住气,小小声责备他:“要看路的哟,母亲常说要看路。”又把小下巴一抬,笑眯眯:“我有舅舅,舅舅就看路。”

    龙怀城夫妻都没认为受到冷落,反而陪着她笑:“是吗,”夸念姐儿会说话。

    八奶奶忙着让人张罗给小姑娘见面礼儿,给她准备好东西吃。

    国公夫人缓步走上来,看得出来她面容激动内心紧张。她似乎要抚摸一下孩子,又原地不动,不敢再接近她。

    耳边听到八奶奶让人备见面礼儿,国公夫人受到提醒,想也不想,拔下发上的红宝石簪子,这本是一套的头面,现在国公夫人取下一枝子,想要自己送过来,又及时稳住,取出自己帕子,把簪子上今天染的头油擦掉,另换一个帕子托住,交给自己丫头,让她交给宝珠。

    看在眼中的宝珠,又一次看到国公夫人的诚心。

    不管她是诚心悔改,还是诚心懊恼旧事,宝珠都在心里给她记上一分。不由自主的,宝珠想到舅祖母南安侯夫人。

    南安侯夫人的一生,不会反省,从不反思。凡是错的都是别人,凡是不依着她的,都叫不对。又遇上小姑子安老太太毫不客气,把舅祖父一生的夫妻日子给耽误。

    宝珠总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只管应该的事情时,也常想到舅祖母,为她叹息。如果她肯反思一丁点儿,也就不会有祖母的遗憾。

    死人已经去了,活的人总偶有叹息。

    宝珠默默的想着心事,但没有忘记耍个滑头。她没有提醒念姐儿应该叫外祖母。姐姐没说不让来,也没答应不来,但没说认亲,这是肯定的。

    这个场景的尺度,就全由宝珠来把握。

    而宝珠还没有弄清楚舅母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事情,她不轻迈出一步。

    见簪子送过来,红宝石闪着血色光泽,宝珠嫣然含笑道了个谢,把簪子给念姐儿佩在发上。

    手指大小的簪子,由宝珠雪白的手指而到小姑娘乌黑的发上,看到的人全心思沸腾起来。

    这不是一个小小给见面礼的场面,这将是国公府中风云变,天地翻,乌纱金印花落谁家;这将是兵强将广,援兵无数,山河驰骋,官场纵横。

    龙怀文眼前一黑,仿佛看到陈留郡王那杀人不见血的厉眸旁,从此走的将是龙怀城。又看到五凤楼皇宫院,觥筹交错下的锦衣玉带里,从此将是龙怀城。

    他的思绪里甚至延伸到草原大漠,龙八公子身影无处不在,龙八公子名字无处不扬。天山远峰中,八公子独自含笑。

    陈留郡王是皇家血脉,他的支持让龙怀文有大势已去之感。

    他眸子无端血红,死死盯着小姑娘才戴上的红宝石簪子,红的快和簪子差不多。哪怕今天来的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姑娘,也让龙大公子心头惊凉。

    有两个字出来,完了!

    像是面前的桌子板凳大厅御赐宫灯都在飘走。

    在这样情况下,龙怀文哪有心情注意念姐儿有没有拜国公夫人。

    不但他是这样,别的人也是一样,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心中百般滋味,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反复地在心里咀嚼。

    认了亲了?

    这就认上了?

    大同府今年的震撼事,估计这是头一桩。

    至于宝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而就是认亲,陈留郡王也未必肯就帮龙怀城,他们就都没有想过。

    ……。

    人之想要得到自己想要,自己的努力才最重要。

    宝珠这样想着。她已经坐在袁家旧居里,换上家常的蜜合色绣宜男花卉的锦袄,又一件杏黄色锦裙,系一条绿丝绦。

    她的手中端着白底红花的小瓷碗,另一只手上是个银边绘花鸟的小调羹,念姐儿和她同坐在炕上,正在吃饭。

    端着的这个碗,是给念姐儿吃的。宝珠想白天的事情太入神,对面念姐儿张小嘴儿:“啊……”示意自己吃完了,而当舅母的微微而笑,还是没有发现。

    念姐儿索性唤她:“舅母舅母,我要喝汤。”

    宝珠醒过神,对念姐儿抱歉的笑笑,喂汤给她。

    喂饭这事本不用宝珠做,可宝珠要提前感受一下有孩子。而且念姐儿相当的可爱,宝珠若不是有身子,都想亲手给她穿衣裳穿鞋子,做她的一切琐事。

    侍候的人怕累到她,宝珠就只捡了个偶尔喂饭的差使。

    念姐儿吃了两口,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忽然问出来:“舅母舅母,那家人都长得不中看,所以我们不在他家吃饭是吗?”

    凡事的事情经孩子的稚气描绘出来,都让人忍俊不禁。宝珠嫣然:“是啊,”念姐儿嘟嘟咕咕:“那几个和哥哥一样,不喜欢。”

    宝珠又让念姐儿这话给引得,回想今天在祠堂里。

    国公夫人拔了一个簪子还不够,见念姐儿戴在发上,实在是玲珑的一个小人儿,她又接着去花钿,去步摇……

    是宝珠阻止住,含笑道:“舅母先收着,以后慢慢的给却不是好?”

    这句话说出来,宝珠清楚地看到国公夫人面上浮现出的幸福感。宝珠的话为国公夫人描绘一个以后慢慢给,也就是以后经常可以得见的场面,国公夫人慌乱的说了句好,只把手中的花钿和步摇给了宝珠,别的首饰不再乱动,就只呆呆地看着念姐儿。

    她一个劲儿的看着,想不出来说任何的话。

    像是看着,就足够。

    念姐儿让她盯着,忽然抱住奶妈脖子一笑,清晰流利的说了句:“谢谢。”

    两个简单的字,让国公夫人如雷轰顶。她并没不是想到念姐儿没叫她祖母,而是骤然的羞愧上来,泪流满面不能自己,掩面转身离去。

    过上一会儿,她擦干净泪水,才重新过来。

    在她不在的功夫,念姐儿继续得到所有的关注。

    所有在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都站不住。男孩子们扭鼻子出怪相,小姑娘们笑嘻嘻扭着小帕子,孩子见到孩子特别的亲香。

    而宝珠和奶妈出于谨慎,没有让念姐儿过去。念姐儿回家后想起,不知道怎么就出来这样的一句:“他们家人都不中看。”

    而且还知道过年应该在别人家里吃饭。

    宝珠大乐,又为外甥女儿骄傲。哄着她喝半碗汤,告诉她停一时才能吃果子。念姐儿乖乖答应着,又迸出来一句:“他们家人不讨人喜欢。”

    不等宝珠愕然这话是怎么出来的,念姐儿踏着她的小皮靴子,嚷着出去看堆的雪人,奶妈抱她出去。

    红花进来收拾碗筷走,宝珠独坐窗前,由不得又想到“不讨人喜欢”。

    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发觉的,宝珠今天的确不喜欢。

    她打迭起的满腔好好走亲戚的心,全让那清一色的大红衣裳给搅和。真是不怕恶心到祖宗。

    宝珠本来想装看不到,但是肯定不会和大红衣裳的姨娘们见礼。偏偏公子们不识趣,姑娘们又见识她的威风想和她攀谈。

    就在他们要走过来而还没有过来时,宝珠忍无可忍的动了动眸子,清亮认真的打量了姨娘们一眼。

    她昂首不看任何人,只定定的先看凌姨娘的衣角,再看宫姨娘的衣袖,挪到沙姨娘的衣襟上去……。最后到姜姨娘的全身。

    有时候想装个糊涂都难。

    宝珠用这想法做为她眼神的结束,缓缓收回眸光,无可奈何之下,还好有念姐儿可以凝眸。

    公子们硬生生止住步子,姑娘们也涨红面庞。

    龙怀城是开心的,和八奶奶奉承似的请宝珠入厅上坐地。宝珠冷笑,舅母在厅内坐在末位,你们准备请我坐到门槛上吗?

    还是把凌姨娘拉下来,把她的位置给我?

    宝珠带人前来,可没打算给谁当枪使。你们府上爱怎么穿衣服,怎么排位置,全是你们自己该解决的事。

    我要是不来大同,你们不照样忍着?

    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

    宝珠婉言谢绝,对龙怀城夫妻道:“舅母在哪里,我随在其后就行。”当下更约束念姐儿,不愿意她和几个孩子去玩耍。

    她不是有意地想让龙怀城羞愧,龙怀城也羞愧难当。

    他完全明白宝珠的意思,如她前两回说过的,一回是大闹凌姨娘房中,一回是龙氏兄弟上门借钱。宝珠曾道:“我年纪小,见识浅,”她不但守住礼让,也守住她是晚辈,并不无事多管。

    再让宝珠,好似逼着宝珠去和凌姨娘等人生分似的。龙怀城没有勉强,见母亲回来,由着宝珠站到母亲后面,大家拜过祠堂,宝珠告辞离去。

    没有人留她,国公夫人甚至让她早走:“风雪大,早走早到家,过年不请你吃年酒,有几样可吃的菜,给你和小姑娘,你带上吧。”

    带上至于吃不吃,国公夫人就管不着了。

    这件事在宝珠心里存着,难怪她是不高兴的。

    ……

    烛光摇曳,窗外飞雪。北风在窗纸上印出千奇百怪的样子,树影不时带狰狞,雪花不时又陆离。

    姐儿和奶妈在隔壁睡下,红花伴着宝珠,她沉沉睡去,宝珠还对着微弱烛光想心事。

    大红衣裙总是从眼前飘过,让宝珠久久不能入睡。

    她先想到龙怀文,舅父家世本就不差,他少年纵横沙场时,应该和姐丈陈留成名的年纪差不多。

    姐丈少年成名,以武功闻名于世。而龙大公子呢,宝珠在到山西以前,从没听到他的名字。宝珠鄙夷,心就放在干坏事上面去了!

    国公府的长子该做什么,他像是全不知道。

    龙二公子龙三公子宝珠不认得,不过想来他们是宫姨娘沙姨娘的孩子,会与定边郡王走得很近,宝珠淡淡,既然有个郡王作后盾,那更应该在家里出人头地才是。

    宝珠没听到。

    没听到大同府对龙二公子龙三公子维护家声的评价,虽然她不常出门,但她不常出门,也听过陈留郡王,那时还在内陆小城。

    而现在近在大同,二三公子也是寂寂无名。

    宝珠淡淡,也就一般吧。

    龙四公子龙五公子弃武就文,在气质上让宝珠亲切,仅此而已。宝珠淡淡,文人中有名望的,有孔老夫子。夫子少年时做学问,没有名气。宝珠再想,甘罗十二不就拜相了?四表兄五表兄,你们都已亲事,倒还没有挥笔定江山?

    宝珠淡淡,你们就当我苛刻吧。

    六公子宝珠只见过两面,几乎没说什么。宝珠也放过他。

    七公子见也没见,宝珠也不必去想。

    龙怀城,老八让宝珠颦眉,轻轻咬住红唇。今天的大红衣裙到处飞,宝珠把责任怪在八表兄身上。

    这是你的事情!

    这是你的职责!

    舅父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他有难处,就是他无心整顿旧家风。八表兄你长大了,为什么不作修正?

    你执意提出,宝珠不信舅父不作理会。

    宝珠冷笑,八表兄也是只打坏主意去了吧?

    今天祠堂里他早安排好人,有照顾相护的意思,但宝珠不领情。宝珠要是领了情,就要掺和到兄弟之争中去。

    宝珠挑眉头,我虽不聪明,却不会帮八表兄和舅母做到什么样什么样的地步上去?

    是也不是?

    她深深怅然,想这完全是与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有关。

    但随即,她抹杀掉这个想法。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而相亲相厚的家,不在少数。是别人能互相体谅,还是表兄们特别搅和?

    北风重重打在窗户上,惊得烛火噗地灭了。在这里是常事,宝珠不以为意,也不想打断红花的好睡眠。

    雪在窗外发白,映得房中并不是太暗。微暗半明中,宝珠觉得更能想心事。

    暗夜中,她的眸子琥珀似发着微光,好似久藏的美玉隐在其中。

    无意中想起的两个字,“体谅”,让宝珠自己想自己醒。

    体谅,就是这样。他们没有人肯体谅舅父,也没有人体谅兄弟。旋即,宝珠又想到远在京中的祖母,祖母晚年大为改变,现在应该和母亲天天冲雪,很是快活吧?

    自然的,母亲是肯体谅别人的人。才会把宝珠送来边城。

    宝珠又想到掌珠,大姐同样也是不肯体谅别人的人,而文章侯府,亦是同样。姐丈韩世拓就在此时跳上宝珠心头。

    新年的夜里,宝珠回想她屡次给韩世拓的信中,像是敲打的并不多,又像是提醒的也不少?总盼着身边能改进肯改进的人,越来越好才是。

    ……

    “你说的事情,我得想想,我当着朝廷的差,不是我一个人说着算。”韩世拓和对面的人侃侃而谈。

    他们相对而坐,办公事地方的椅子,并不是太好,但垫子厚厚的,冬天里倒是暖和。韩世拓精神气色比在京里好上许多,他本就生得俊美,再带上忙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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