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答应董夫人,为常董两家赐婚。常家和老太太都不再存着对不住董家,都对董夫人的机智感激不尽。元皓抢亲成功,太后让宝珠教导好孩子规矩,准备请皇帝赐婚。
进宫的人出得宫来,后背上全是湿的。大家一笑,皆大欢喜。董常约好下个沐休日再定亲事,重新相看和增喜年纪相近的女婿。
……
宝珠是个忙人,顾不得天天去常家。在宫门上,老太太临走的时候吩咐好孩子:“赐婚前的日子不多,这几天你还是回来住吧,请教姨妈近不说,姐姐们也可以分担些教她。”
老太太唏嘘,深感自己福高运久,膝下这是第二个曾孙要当亲王妃。她让车去南安侯府,董家亲事本有哥哥过目,如今有改动,这就去报喜信。
元皓和好孩子听过很喜欢,元皓执意要和好孩子回常家多搬她几件衣裳,他的祖父和长公主也答应。两个人一个骑小马,一个跟母亲车进宫,依然这样回去。
在车里,玉珠看着女儿还有恍惚,到此时还不敢相信她能成权势赫赫的长公主之媳。未来的公公镇南王也不是窝囊王爷,手握京都附近的兵权。还有胖孩子……。因见过多回,知道他是个上进的孩子,七岁会念好些书,不用提出游就是一等一的人。
下了车,玉珠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房,打发女儿离开后大彻大悟,回房对丈夫道:“天生的运道不能更改,我还以为好孩子迟早要过家里的日子,准备劝她收敛做人,节俭做人。却没有想到她该是什么日子,还是什么日子,人家追加福的福气,要去王府过日子。”
常伏霖也是喜悦满面,闻言乐不可支。但夫妻最后还是感谢四妹夫妻,好孩子要不是在姨妈家里长大,怎么能攀上小王爷这亲事?小王爷也不会往家里来闹。
亲事已定下,太后金口玉言不会有变。回想不久前小王爷冲到家里来发脾气,夫妻荣幸之至。
……
消息插上翅膀似的传得飞快,安王听到软倒在椅子上。有一幅画面闪动着对他飞来,在他眼前停留,上面的轨迹清晰如看一眼可刻到脑海中。
而事实上,安王能想到这个,也已深在他脑海中。
袁家长女是太子妃,将是皇后。袁家三女是梁山王妃,执掌兵权。袁家外甥女儿是齐王妃,皇长子妃。这又出来一个内亲外甥女儿,将是镇南王妃。袁家权势本就仗太后而滔天,这以后更是固若金汤。
“还有人管没有人管!”齐王愤怒的跳起。手臂高高舞动,本想大叫一声给自己提醒:“御史!”但再一想这喜事的当事人之一常家,任职右都御史,是仅次左都御史的官职,专管御史。他沮丧的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怎么办……拼命的问自己,袁家得势就等于太子地位无忧……就没有人管了吗?真的可以这样组成关系网…。还有没有人管……
电光火石般,他想到一个人。
张大学士!
那曾为太子府上纳妾而慷慨主事的老夫子。
那只能是不放心殿下才不顾一把白胡子跟出京的张大学士!
找他去!
他难道坐视太子妃一族强大,而不闻不问吗!
……
张大学士在家里转圈圈,一会儿揪胡子,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扬眉,一会儿笑的自嘲。
书房外的荫凉中,张老夫人匆匆赶来,见到忍不住一笑:“我说老大人,这是别人家里有喜事,您这又喜欢又皱眉的,是怎么了?咱们家里可平静着呢。”
上前一步笑的舒畅:“让我告诉你吧,你女儿这个月又平安无事,常钰那个小门小户的娘这个月依然不翻风浪。只听听,我就凉快。六月里胜似过春秋。”
对于嫁到忠勇王府的小女儿家事,大学士胸有成竹,露出不屑一顾给的只能是亲家忠勇王和常钰母子:“他们已不在我眼里挂有名号,对女儿说不要再担心了,以后永远风平浪静。”
“哎哟,玟儿一天不得祖父欢心,咱们还是担一天的心吧。这可恨的亲家,这老大人你回来了,至今他还是个偏心。他的心思我猜的到,还在常钰身上。常钰,呸!他的爹常棋是罪臣,捧他皇上不会答应!你说他怎么不看看梁山王府,人家对正牌孙子多好!”
张大学士微微一笑:“常钰只不是长子的孙子,却不能说不正牌。”
“那镇南王府呢?”张老夫人自己提出来,自己又气馁:“这个也不比吧,镇南王府里只有一个宝贝孙子。”眼睛里闪动几下,欢天喜地想起来:“那袁家呢?人家可是孙子,太后对瑜哥璞哥和六小爷有不同吗?一样的好。”
嘀咕着又骂亲家忠勇王:“什么东西!以为仗着董家是个西席就能捧上去。”
见妻子气愤难过,张大学士劝道:“咱们不是早备下那一手对付老董头儿,他敢为常钰说话,就揭出来。”
“老董头儿是谁?”张老夫人糊涂地问。
张大学士板起脸:“他们背后叫我老张头儿,我也这样称呼他。南安侯府的老钟头儿,和靖远侯府的小阮头儿起的意。小阮头儿虽少辈分,也是个头儿。别想我轻放他。”
“原来是董大学士?”张老夫人失笑:“老董头儿?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在家里我也这样叫起来。”
张大学士还没有思虑完,见夫人有长谈的意思,提醒她道:“不去看着玟儿念书吗?只来和我说老董头儿的事情?”
张老夫人失笑加上好笑:“看我老糊涂,说不上几句话,一肚皮对亲家的气,把要说的忘记。”露出询问的神色:“老大人可听说了,刚到的消息,右都御史的常家,袁家的亲戚,那个跟你们出游的小姑娘定亲镇南王世子。”
“几个门生刚来说过,因还要打探定亲内幕,就没拜见你。我刚想的,就是这事情。”
张老夫人一拍手,欢欢喜喜道:“老大人您可太好了,我估摸着您一听到,就会想到,老大人啊,再没有比您更疼玟儿的人,玟儿的亲祖父哪里能比!”
张大学士错愕:“这与玟儿有什么关系?”随后一拍额头以为想到:“夫人啊,那叫好孩子的小姑娘我也看着好,不是我不为玟儿提,是我在路上打听过。她初到的时候,父母还在身边。一起走几天,我想这得弄明白不是?说不好以后有用,又闲着没事,问她定亲没有。常家老五原话,和她的表哥正经同养在曾祖母房中,说将来亲事由曾祖母做主。你想这话谁听着不是一娶一嫁,自家多便宜。却没想到定给镇南王世子。就是我为玟儿早打主意,也是个不成。”
张老夫人啧舌:“这怪你没有早定,你要是一回京就定下来……”
“夫人且等等再说,费大通他们几个说这事蹊跷的很,恍惚他听到一句,常家这几天和董家在论亲,是哪个姑娘他没听清。他就此起疑心,认识常家老二的亲戚,一会儿回我话。如果真的是常家和董家论好孩子亲事,镇南王府这亲事就来得武断。”
张老夫人不信:“这怎么可能?常家我记得不止一个姑娘,论的就不能是别的孙女儿?”
大学士摇一摇头:“我由着他打听,是我也觉得有点儿什么在内。说出来是让你不要往玟儿上面想了,拌嘴三差人形影不离。不定自家表哥却定小王爷,你我还不能知道镇南王府在里面掺和了什么。”
张老夫人暂时不说,留在这里等消息回来。不到一个时辰,儿子和门生一起回来,又有几个听到消息,认为可以重新分析局势的人也赶来。尽皆心腹坐满一室。
张老夫人嘴上说着亲家忠勇王偏心,自家心里也不差。在说内幕消息以前,给儿子们一记敲打:“先论玟儿亲事,再才论自家的孩子。”
儿子们嬉笑:“母亲放心,自然先把小妹妹顾好,再论到自己。”
老夫人心满意足,对丈夫的门生笑容满面:“说吧,我也听一听。”
费大通冷笑:“老师、师母,这事情果然有内幕。常都御史倒仔细,让家里人不要说。可他进宫回来再交待,在此以前各媳妇的亲戚已得到消息。亲事呢,原本定给董家。今天下大定,镇南王世子闯去搅和,又搬出袁家寿姑娘,最后镇南老王和长公主去到。董家不弱,据说不肯退让。小王爷哭哭啼啼一定要定,长公主和老王在常家大骂,一古脑儿全弄去宫里,太上皇是最疼小王爷的人,强做主张,把这亲事硬生生从董家手里抢了出来。”
张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长公主有这样霸道?”
张大学士也不相信:“大骂不会吧?横竖进到宫里,小王爷强要,太上皇一定依他。换成我是长公主和老王爷,我不会大骂,任由太上皇太后拿主张,董家不敢说什么。”
儿子们也醒过神,对费大通笑道:“你金殿上和文章侯争出京不出京的事情没占便宜,前年的气到今年也不消。这歪曲的话你居然信,还值得学回来听。董家是袁家亲戚,常家是袁家亲戚,长公主是袁家亲戚,不会有大骂的事情出来。”
“是啊,几十年里,我和镇南老王不算熟悉,但三年出行,同吃同住,他的品格我尽知于心,老王不是强取豪夺的人。拌嘴三差人玩得好,小王爷听到要散伙,大哭应该会有。”张大学士再次分析过,忍不住一笑:“这倒像小王爷的风格,三年里我知道他是个敢想敢做也敢当的孩子。”
费大通还记恨着国子监出巡,他在金殿上没压住韩世拓,还想添油加醋:“老师,我是听常家老二的亲戚亲口所说,”
另一个门生打断他笑:“老费,那你寻的不是正经亲戚。”费大通问他:“怎么了?”
“你的消息跟我的比,少一部分。”那门生笑道:“常家和董家依就是亲戚。”
费大通张大眼睛:“这不可能吧?你的意思是换个小姑娘,可董家相中的是他家老亲安老太太房中养的那位好孩子,怎么肯换。”
门生对他更笑:“你忘记了,那位颇爱护曾孙的老太太膝下还有呢?只是时常住到宫里,你就以为归他们自己父母了不成?要说他们的父母,哪有这样的体面让女儿养在宫里。”
费大通恍然大悟:“你说叫增喜和……”想想韩世拓满心还是不喜欢,也不喜欢提他的女儿添喜。
女眷对定亲事的内幕最爱听,张老夫人着急的问:“说明白些,你们别打哑谜。”
门生问道:“师母,董夫人心思转的快,太上皇太后当场抢亲事,太后抱有歉意,让董夫人为那孩子再择亲事,愿意主持。董夫人抓住这个机会,把常家的增喜定到她们家。”
“不会吧,定亲给好孩子的小子没有十岁,也有八、九岁?增喜跟多郡主同年,只得三岁。这又和柳家一样了?相差的太多。”张老夫人惊奇。
“我问的这小太监恰好当值,他说董家没定下给哪个,说回去另选年纪相当的。反正他们家人不少,跟老师家里一样。”
张老夫人怔忡的精明了:“那添喜还没有定?”得到门生的回答,对着丈夫喜不自胜,赞美之词以滔滔不绝之势出来:“老大人啊,你是最疼玟儿的,可怜他祖父眼里没有他,只有外祖父疼他,他还没有定亲事呢。”
老妻骤然疯疯癫癫,不由得大学士愕然。还没有回答,家人回话:“亲家王爷来拜。”
书房里的人一起愕然。都知道大学士与忠勇王不和,大学士回京摆家宴,忠勇王推病都不来。今天上门为着什么?
张老夫人骨嘟起嘴执意要听,大学士让她屏风后面去,让门生别的房中暂避,让儿子们迎接。
……
“亲家,你可听说镇南王世子和常家要定亲事,如今只等皇上下圣旨赐婚。”忠勇王开门见山。
张大学士狐疑:“王爷的意思是?”
忠勇王把提的礼物往他面前推推,堆出满面的笑:“你知道我就两个嫡孙,人丁不兴旺。”
大学士心里紧绷,你二儿子常棋已死不能复生,二房不能再有孩子。难道你指我女儿生的少?沉下脸做好拍案痛骂的准备。
不能生也是让你偏心气的。
他准备好这一句,忠勇王说的却不是能不能生的:“就两个孙子,是我的心头肉。”
屏风后面微动,不知是不是张老夫人气的撸袖要冲出来。大学士咳上一声以为提醒,淡淡道:“哦?全是心头肉?”
“呵呵,玟儿有你老大人足智多谋、身经百战、圣眷荣耀……”
“王爷长话短说。”张大学士冷冷。
“老大人,玟儿有你,我不担心。”
张老夫人在屏风后面气的几乎晕过去,这是亲祖父该说的话吗!
忠勇王下面道:“所以我多疼钰哥,可怜他没有父亲……”
张大学士忍无可忍:“你到底要说什么!”
忠勇王可怜巴巴:“请你出面,把文章侯府的添喜定给钰哥吧,可怜他没有父亲…。”
“咚!”张老夫人一头撞上屏风。
大学士气恼没有听到,忠勇王挂念孙子也没注意。张大学士花费好些力气才没对这个偏心的人破口大骂,而是反问:“现有董大学士是钰哥的师傅,你怎么不找他?”
“我找了!董大学士说他家在太后面前增喜添喜一起定,太后没答应,但他没放弃,还要继续用心思。我没有办法,又想到两个姑娘一起给他家这不合适,就来寻你老大人帮忙……”
“我家不会自己定吗!凭什么让给你!”门外闪出张家的公子们,对这个不疼爱妹妹的亲家王爷怒容满面。
忠勇王流下泪水:“你们家全是能干的人,你帮他,他帮你。钰哥不一样,钰哥没有父亲…。”
张大公子实在气不过,怒道:“玟哥还没有祖父呢!”
“啊?”忠勇王傻眼的看看自己:“我,我还在啊。”
张二公子怒道:“还知道你是玟哥祖父吗!你还有另有一个孙子吗!你这祖父的心让叼到狼窝里去了!”
“滚!”张老夫人清醒过来,从屏风后面出来大骂。
忠勇王来寻张大学士,已没打算要脸面。他不肯走,只想给一旦他去世后就无依无靠的常钰定个有倚仗的亲事,苦苦还是来求:“大学士,老大人……”
张大学士止住夫人和儿子的摩拳擦掌,对听到动静出来帮忙的门生使个眼色让他们不要乱开口。对忠勇王如实的道:“王爷,除去你以外,京里别人家都可以和韩家定亲事。”
“这是什么意思!”忠勇王做小伏低不恼,听到这句一蹦三尺。
张大学士对他很有耐心:“你自己想想,京中除去皇叔皇弟皇子以外,三大王府,镇南、梁山和你家。如今只有你家不是袁家的亲戚,你想虽好,攀袁家攀不上,攀袁家的亲戚。但袁家不傻,才不会和你做亲戚!你不信,只管去试试!”
不过是想和袁家做亲戚,攀上太后好给常钰谋一条长久的道路。这就是忠勇王的心思,张大学士一眼看穿。
忠勇王让激怒,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太后的偏心不能分点儿…。”
张大学士冷笑连连,张老夫人和儿子门生听到这真心话,都有魂不附体之感。
凑近张大学士最近的儿子低低道:“父亲,万一他出去胡说八道,说咱们家说的,袁家避嫌不跟他做亲戚的话,把咱们也连累。”
大学士道:“听我再震吓他几句。”把乱转寻辙的忠勇王叫成脸对脸儿:“韩家的家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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