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僧官哈哈大笑:“可这是我们的地方!”他看向那些表示不满的王公贵族们,语带讽刺:“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请来的尊贵的人儿,酒都不能喝,还能叫好汉吗?”
官员们翻译出来,“啪!”,有人把案几一拍挺身而起。大家看过去,见到一个中年人气质沉稳,白面皮浓眉头,有浓浓的书卷气,也有周身强悍的狂飚。
这是镇南老王。
他冷笑满面,对扎西僧官直视直斥:“对你!不需要有礼,你的敬酒我尊贵的太子殿下不予接受!”
官员迅速把话翻译过去,王公贵族们有的大惊失色,有的怒容满面。“咣当”一声,扎西僧官把酒碗掷在地面,随后“呛啷!”一道白光闪动许多人眉睫,拔出腰刀,满面愤怒地道:“你这下贱的人,你敢侮辱我!”
“哗啦!”太子的护卫们亮出刀剑。
“哗啦!”扎西和跟他亲近的僧官们,及认为镇南老王说的话,让大家都受到侮辱的人亮出刀剑。
“哗啦,哗啦哗啦……”负责这里守卫的藏兵们小跑过来,身上衣甲声更响。仁增僧官沉下脸吩咐:“挡住他们,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是我的客人!”
场面对峙起来,大家你瞪我,我瞪着你,没有人说话,镇南老王缓缓再次出声,从他起来就瞪着扎西僧官不放,直到这会儿还是怒目他的眼神,跟他在眼睛里早打着彪悍的官司。
眼神毫不退让,语气就更不会退让。镇南老王冷笑的不屑:“入乡随俗,到了这里守你们的规矩,这话不假。所以,你不配敬酒,也不配对我国尊贵的太子进言。”
扎西僧官暴跳如雷,手中刀狂舞几下:“你说什么?”一些人附合他,纷纷大骂。
镇南老王中气一提,把这些人的大嗓门儿压下去,厉声道:“按你们的话,朋友来了才敬酒!虎狼来了要撵走!扎西僧官,这一次我们入藏,本想旧事既往不咎,你以前屡屡杀害我们的商人先不谈论,只要你从此以后有和平的心就行!但问问你自己!你对我国尊贵的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做下什么?你派你的儿子带五千人前来杀害我们一行不到一百人!结果呢,哼哼,我尊贵的太子殿下大智大勇,以几十人破你五千人,你的儿子也死在当场!这岂是以酒可以定威猛?这岂是你有颜面还能来敬酒的!”
拂袖一挥,看向附合扎西僧官的王公贵族,镇南老王拿出傲慢:“用你们的规矩,当我们是朋友,大家才喝酒!不当我们是朋友,别来现眼!”
把袁训的指挥功劳算在太子头上,因太子当时确实在,别人听不出来。
丧子之痛本就折磨着扎西僧官,他敬酒本也就是挑衅,听到一半,就更恨太子,更恼的用刀乱劈乱砸,让藏兵们挡回。
有一些王公贵族生出疑惑,愤怒下去好些。有一些不改强硬,素来看不起中原人,以为是羸弱的,暴躁不改。和阻止的仁增僧官等吵了起来。
“啪啪啪……”小六、元皓、韩正经把木棍接上握在手中,直眉愣眼黑沉沉面容过去。
这里的风俗随时带刀,袁训等正好也不是空手,孩子们的兵器就也带上。
好孩子是一身小姑娘衣裳,背弓箭不好看。虽然她射的还不好,但见到胖孩子等的举动,好孩子急上来,小声嘀咕:“我忘了带弓箭,我忘了带弓箭。”
说上两声,礼部官员头天说的遇到不测怎么办想起来,好孩子起身走到加寿身边,用自己小身子挡住大表姐,那小脸儿上傲慢无比,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跟加寿和太子的人也有相应举动,但再添上一个好孩子,加寿忍俊不禁。轻轻把她一拍:“回去吧,不会有事儿。”好孩子低声道:“我站这我放心。”加寿笑笑不再管她。
这里是仁增僧官的地方,虽然花了一点儿功夫,但很快恢复夹杂着气恼的平静。
仁增僧官对太子表示歉意,太子起身听过,眸光转动,看向的还是扎西僧官。
太子怒了!
“你不拿我当朋友!可以!我也不当你是朋友!你就不必来这里见我!草原上的鹰,有这样虚情假意的吗!草原上的马,有这样阴险狡诈的吗!”
扎西僧官暴怒:“可我儿子死在你手上!”
“我万里前来,分成数队!我带的人,适才镇南老王爷已经告知,加上小王爷这些孩子们,不过几十人!我以几十人强战你儿子五千人!”太子轻蔑:“哪有这样的道理?”
强硬派中的王公贵族倒不是讲理而动容,而是受惊动容。刚才听过镇南老王解释过两方人数悬殊的疑惑再次出来,互相小声的问:“真的是几十个人对战五千人?”
“我们是避而又避,直到避不过去,对你儿子好言解释。不想你的儿子听也不听,反而在听到是入藏官员以后,就动杀机!他不敌我们,死有余辜!今天,接受仁增僧官……等的邀请,我们到这里是为了商谈以后更好的共同携手,不是跟你扎西僧官会谈!而且!扎西僧官别以为你儿子死了,追杀我的事情就可以揭过。”太子露出浓浓的威胁:“你一定要给我,给我中原朝廷满意的解释,不然的话,”他狞笑一声:“你有刀来,我就剑还!中原的老虎,也有吃人和不吃人的。在这里也是一样,跟我和平的,我跟你和平。助纣为虐的,绝不退后半步!”
…。
有时候对野蛮,野蛮更见效。这跟是哪个民族无关。就是放在中原地带,必须以暴力方能制服的人和事也很多。这没有地域之分,反而有共同点,就是你凶过他,他就心服口服的服软,或者被迫服软。总结为两个字,服软。哪怕是不得不服。
扎西僧官就是这样。
太子先行官员,已就他的暴行对仁增等大僧官提出不满,要求追查到底。仁增僧官虽然一心向好,却也不会拿自己同族的贵族当进见太子的见面礼。
一旦他这样做了,这举动有谄媚中原朝廷的嫌疑,会让他的族人不齿,也会降低他的身份。
太子若一定要追查,最后结局不过是单独针对扎西僧官罢了,仁增僧官正可以在里面做个调停,在双方间收集好感。如果扎西僧官服软,仁增僧官必然成说服有力的人之一。
这不是说谁更狡诈,放眼每个民族,都有忠厚和狡猾的人。这种手腕,在中原也颇为多见,历代朝代里,包括家宅内宅里频频留痕。
为免当场起纠纷,弄得主人不好收场。仁增僧官收到表达不满的公文后,让亲信去见扎西僧官,让他不要来见太子。
扎西僧官没了儿子,满脑袋全是他应该有仇恨,他哪里肯不来。他刚到,仁增僧官就亲自见他,表示同族的人不会自相残害。但汉藏和平他也不放弃。仁增僧官说我固然不会把你在我的地盘里交出去,不会害你。但你也不能害我,在我的地盘里闹事,挑唆我和中原朝廷起纠纷。强迫扎西僧官起誓在拉萨不闹事。但还是不放心,布达拉宫里今天守卫众多。
扎西僧官有言在先,又执意敬酒,没想到他没有先挑事,让太子先婉拒后断然拒绝,还引出太子暴风骤雨的痛责,把双方矛盾正式摆开。看看众多的此地藏兵,扎西僧官知道不可能一意孤行此时就杀太子,他有如一头撞到雪山最坚硬的地方,脑袋隐隐作痛。
……
但这事情还没有结束。
太子在发作以后,和仁增僧官和颜悦色,说着双方友好,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黑粗面庞,大个头儿,胡子白的居多,又根根不服帖。跟雨后不论方向生长的野草似的,有的横生有的直长有的乱长,这是梁山老王。
他一起身,因自身的强横和一生征战的血山尸海之气,好似一座小山拔地而起,让这里的人不得不重视,不得不把眸光放到他身上。
重视勇士的民族,也能看出这人年纪有了,依然不失为一位勇士。有王公贵族事先没对名单仔细看过,问道:“这是谁?”
老王霸道的嗓音占据全场:“老夫!上任梁山王是也!相信这里有人对我不陌生,咱们打过交道!有愉快的,也有不愉快的,老夫不敢自夸,但勉强算知道你们的人!你们中的人恃强的,就凌弱!服勇猛的,才能坐下来大家有酒喝。”
眸光扫了一圈,对着一些听到是自己就按捺不住想拔刀的人,梁山老王鄙夷讥诮:“按你们的规矩,咱们公开比试!你们中豪爽的人最多,何必鬼鬼祟祟的装敬酒再挑事情!”最后的白眼儿送给扎西僧官,咆哮一声:“要战就战!不必绕弯!”
风在此时助长似的赶到,呼的把殿门上沉重的厚帘子刮的响动几声。也使得放置不稳的银碗等有了轻轻的碰触声。有不少人露出吃惊的神色,还以为是梁山老王这一吼造成。
这位老王在边城外的地域久有盛名,这一嗓子又真不含糊,称得上“勇士”的派头。强悍而起、对文弱的太子带足轻慢的扎西僧官也黯然失神,大惊中有了失色。
他起身时的悲子之痛、轻视之心、无理之嚣张,到这一会儿,经过镇南老王斥责、太子斥责和梁山老王的逞勇,化为点点虚无。
人没有精气神,也就没有锐气。扎西僧官脑海里又出来昨天晚上和仁增僧官的谈话。仁增这个坏东西,他从汉人手里得到的好事儿颇多,他肯周护遇到的汉人商旅和迷路的士兵,中原朝廷对他年年有馈赠。在扎西僧官来看,仁增僧官过于在乎这一层“友好”关系,已经离汉人的奸细不远。
他警告的口吻:“太子和太子妃明天进城,只会呆上几天。这几天里,谁给我惹事,就是冒犯佛祖,冒犯我!我绝不放过。”
扎西僧官知道草原上的鹰不会去惹一群蛇,他做不到和太子撕破脸,再起内讧。
“扑通”,他看似失意的后退几步,跌坐回自己座位上。火辣辣刺骨的疼痛,忽然把他席卷。扎西僧官知道自己丢了人,用力跳起,也是狂吼一声:“比试,生死比试!”
“好!”元皓跟离弦的箭似的,率先跳了起来。
“好!”韩正经不比他慢。
小六苏似玉并肩而起,小红尖声:“好!”好孩子一看就她自己慢了,赶紧也来上一声:“好好好!”加寿本为这紧绷的气氛皱眉,她养大在宫中,以后是皇后,心思一转,就有许多的安抚主张出来,但还没有和太子对个眼儿有个暗示,孩子们就接上话,加寿忍不住一笑。
随后,也不用她起身做安抚,执瑜执璞挺身:“好!”沈沐麟、禇大路等全接上话。张大学士、赵夫子、文章老侯兄弟让感染,还能不如孩子们吗?纷纷也道:“就依你就依你!”
萧战是占上风才好过的人,见到他晚了不止一步,自然不跟这些人的风,只和祖父站成一排,双手叉腰,瞪起眼睛看着面色不善的人以为示威。
一些王公贵族们大骂出来,也纷纷说着比试,生死不管的话。翻译官员把话翻译,孩子们尖嘴鸟儿让袭扰似的炸了,一声一声的跟他们吵起来。
元皓身子前倾,棍重重抵在地上:“你先打我们的,你要杀我们,坏蛋坏蛋,大坏蛋!”
韩正经用棍捣着地,大声道:“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双方翻译忙个不停,太子视若不见,依然是他温和的笑容,端起自己的酒碗,对着阻止的仁增僧官等人笑道:“我敬你们!草原上有鹰也有蛇,我也承认,中原有鹰也有蛇。愿咱们和平永久。”
加寿也嫣然含笑,美丽的小太子妃,也端起酒碗敬了酒。
太子连干三碗,加寿也喝下去一碗,博得附近的小小喝彩。扎西僧官已没功夫注意到这故意蔑视他的举动,让几个小胖子口口声声说他先杀人的话气得够呛。
但别的王公贵族看在眼里,也同时注意到,凡是刚才附合扎西僧官的人,太子和太子妃举杯示意的人里面,没有他们。
隐隐的,有些人知道不管和平就在手边,却与他们无缘。他们中有些人不能失了锐气,但梁山王几年前战胜四国的兵马却不能不生忌惮。
…。
约好的比试在第二天,当天下午,加寿该去参拜城中别的寺院,依然去了。看望年老的居民,也去了。
而礼部的官员和这里的僧官们忙的不行,礼部为上午扎西僧官的无礼提出抗议,敲打太子殿下远来,不管怎么样结果也要和平,生事的人不能姑息。
他们在别人的地方有这份儿底气,是铁甲军便装混入城里。袁训和梁山老王发动的残疾老兵,也早早进城。袁二爷的“江湖人士”也在。对他们在训练有素上不抱大的指望,但也是一份力量。更有太子遇袭后亮明身份,云南、四川、陕西的驻军,和较远的梁山王大军有了借口,部分已入藏,余下的在入藏的路上。
这个下午平安无事。当晚加寿和太子并不住在城里,回到城外的帐篷。仁增僧官怕夜里出事,派了藏兵巡逻。
这位僧官比较有智慧,他不愿意当比试的东道主,由另一个较为中立的部落头人接待,在他扎在城外的营地里举行。
第二天,太子率先过来。
……
篝火燃烧起来,美酒斟得洒出碗外。这里的歌舞很美妙,长袖飘动,柔软的腰肢摆起,看得孩子们喜笑颜开。很快,就受到邀请一起跳舞。为安全上计,镇南老王和萧战陪着元皓,文章老侯兄弟想不去丢面子,跟不敢混到人堆里一样,也把孙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当加寿看到萧战跳出有模有样,差点捧腹大笑。受到邀请,袁训和宝珠陪着女儿下场,也跳的很开心。
扎西僧官带人到来以前,大家都几乎忘记今天的目的。但既然想了起来,歌舞停下来,东道主说了一些民族不同,大家也是佛祖慈悲下的兄弟等等,宣布比试开始。
梁山老王头一个站出来,对战他的是一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一看就跟老王在战场上有仇恨那种,老王未必亲手杀了他的什么人,不过几十年征战,帐算在主帅头上大多如些,老王倒不惊奇。
只是问上一句:“咱们是生死不论,还是输赢为止?”
东道主受过仁增僧官的嘱托,笑道:“输赢为止。”
老王走上去,这里雪地扫得干净,坐的地方辅着毡毯,打斗的地方雪花不断,难免脚滑,他眉头一皱,已有了主意。
见小伙子狠扑上来,老王只侧身一让,避开来,让小伙子冲到自己身后,也不转身,反手一掌,拍的他摔了一跤。大笑道:“地不好,你不知道吗?”
小伙子跳起,转身对他又扑。谁也没有想到,梁山老王这粗壮的身子,腾空一跃,居然跳出一人多高,硬生生从小伙子头上跃过去,“腾”地一声,稳稳落在地面,背对小伙子笑容满面。
这一手,让小伙子愣了愣,周围的喝彩声里,他想了想,才狠狠对着老王的后背又是一扑,但这一回,因为人家没转身,小伙子没用全力。
旁边是火,他一动,火苗跟着乱动。梁山老王根本不用回头,如果担心对方暗中出刀的话,他面前还有战哥和加福帮他观战。战哥和加福既然还在叫好,后面那人就没出毒招。老王往后一倒,后背着地,双足蹬起,小伙子上来,好似送到他的双足上,老王用力一蹬,把他送走十几步远,退了又退,最后还是坐到地上。
扎西僧官还阴沉满面,但跟他的人中叫好的更出来。梁山老王站起,对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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