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有人欢呼一声:“我赢了,跳脚了!”房中袁训起身来拦:“老王爷息怒,这是在我家,请看我薄面上……”
梁山老王扭脸儿对着他一通大骂:“黄口小儿!你哪有薄面!一家女儿许两家,害我阖家上柳家去,才把这一仗没吵输!全是你害的!难道老夫我不说,你就不知反思,装不知道你在老夫我面前早就没有薄面了吗?如今我们是看在太后和加福的面上才与你走动,才认你这个亲家。你还敢来卖弄薄面,羞也不羞?”
袁训让骂的干瞪眼,关安不服气的揭帘进来,粗嗓门儿亮开:“我说老王爷您这话不对,听上去您阖家去柳家欺负人,倒成我家侯爷的不是,我家侯爷可没让您全家都去……”
“滚!旧日主帅在此,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梁山老王翻脸,高举的拳头一直闲着,正方便挥了挥。
关安瞠目结舌:“怎么还有这句话,这句话也能出来?”但知道自己起不上作用,袁训又对他使眼色,关安退出去。几个小子一起取笑:“关爷,您碰一鼻子灰出来了?”
关安低骂:“滚。”小子们捂嘴窃笑。又怕房中真的动起手,他们还是要进去阻拦,和关安一起再听。
范先生还是不紧不慢的声气,先对袁训道:“侯爷请安坐,他会的是我。”
眸子一翻,范先生淡淡问老王:“您要我做什么,请说也罢。”
梁山老王吼道:“如今你在袁家,老夫我不放心孙子跟着这一个好加福许两家的坏蛋!”
坏蛋老实地往后再退一步,梁山老王下一句:“给老夫出个主意,老夫怎么能让皇上答应,老夫我跟着孙子上路!”
“哈哈哈哈……。”坏蛋侯爷捧腹大笑:“原来,原来您是这个意思?那一开始进来,又是来气,又是讽刺的,都不必要。进来就说多好,也免得我担心的劝,还招来您一堆的骂。”
梁山老王充耳不闻,晃着范先生衣襟,摇着拳头继续威胁他:“快出主张!你这范铲头不用,老夫我岂不是犯呆?快想快想,主张不好,老夫我一拳打你个稀巴烂,看看有谁的薄面拦得住!”
范先生让他揪着,不会是好看姿势,但一派轻闲和自在,好似老王不是揪他,而是给他捶背捏脚。老王不客气,他嘴上也依然不客气:“风水转了,梁山王府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风水转了,你范铲头也有为我出主意的时候!”梁山老王反唇相讥。
“那我就说说吧,这难得不是。梁山王府是什么地方出什么人,一个横两个赖三个可以蛮上天。如今要我出主意了,这世道转的,这风水变的,这……为了福姑娘,为了侯爷吧。”范先生让放下来,嘴里还是不客气。
梁山老王用人有礼数,没有还话,只一动不动的瞪过来。板正的身姿像是一种宣告,随时他还可以再出手。
范先生呢,也知趣,没让老王久等。呷一口酒,就侃侃而谈:“历代梁山王都英勇,这与王府的家教分不开。您府上数代单传,代代王爷是从小教导,从不用外面的先生。没去军中以前,在自己家里就有名战役当古记听,摆阵法设营盘当玩具耍。家学渊源,才造就代代军中逞威风。”
这句又别有用心,老王哼上一声。
“我腿脚儿不便,但我也能知道,您为小王爷战哥花尽心血,才把我家加福姑娘捧在半天里。相信您不介意为小王爷再花一把子力气。”
梁山老王凑近聆听。
“数年战役,致北方大捷。数年谣言不断,皇上不仅是相信王爷,不仅是相信我家侯爷吧?是皇上对边境不宁深忧于心,他心中盼着大捷。这初大捷,四国未必心平。就是从此安然无事,精兵良将与主帅也必不可少,这下一代的精兵良将与主帅,相信皇上心里也有思量。老王爷想跟着孙子上路,何不把路上经过或者可以前往的要塞各处一一重新看过,去见皇上言明这下一代的重要性。您不是陪孙子玩耍,而是陪他前往四方要塞长难得的见识。相信皇上也愿意听一听不是来自要塞官员,却有军事战略眼光的建议和评语。您再多多的表表忠心,这样一来,允您前往也有可能。”
梁山老王慢慢舒展开身子,慢慢的真的怒气也消散下去。他在萧战说上路的时候,为他和加福在家里地图上殷殷圈出很多要塞,让萧战和加福能去看最好去看看。
但和范先生所说,特意去看,就是为教导孙子去看,又有不同。
在老王心里,也一直盘算着这个主意,是他能往皇上面前舍着脸恳求的一个理由,他教导好孙子,为的也是边城安宁,为的是皇家江山大好不是?
让范先生又这样一说,梁山老王心里想的就更充分。在范先生说完,他笑了笑,不含糊的夸了夸:“行!到底是范铲头,主意不错!”
他是说办就办的性子,起身这就要走。
“老王爷请留步,”范先生叫住他,带笑又给了个建议:“何不先去和太子殿下说说?小王爷将是皇上和太子两朝臣子,太子殿下必然说好。有太子殿下相帮,岂又不是一份儿助力?”
“哈哈,”梁山老王乐了:“我家里有好酒,给你搬点儿来。”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出去。
来时他气冲冲,走时他兴冲冲。房外关安和小子对着他背影面面相觑:“这…。这算我们谁赢才对?”
没有老王这怒气的客人在,关安让小子们散开,从他开始都不再偷听。也没有人看到房中袁训到范先生面前,深深揖下去:“我的为难心事一桩,这就让先生解开。”
范先生睿智的眸子里犹在深思,请袁训起身时都没受影响。一面让袁训坐下,一面把深思同他商议:“国公送我前来,就是挂念侯爷,也是高看我一眼,想我还有点儿余热,能为侯爷解一丝心事也好。侯爷不说,心事我也猜出一二。侯爷不想,我也要想。”
抚须更缓嗓音:“侯爷要带寿姑娘上路,为祭祖是一,为疼爱她带她游历是一,但顺手的能看出太子殿下心意,何不顺手一看?”
袁训对他更加的恭敬:“先生说的是,所以先生让老王爷先去见太子殿下,太子若是有意,他自有语言和举动出来。如果太子无意,”
“断然不会!”范先生不许袁训乱想,他呵呵地道:“青梅竹马这话,不是白说的。情意这话,不是白说的。有老王爷前往一说有各处巡视的话在,太子殿下哪能不闻歌而知意?只是皇上答不答应,这却不敢事先揣摩。”
“多谢先生,这已经足够。太子殿下有对加寿的情意,我就满足。”太子出京,不管是私下的还是正经出巡,都不是小事情。袁训也不敢乱猜皇帝会不会答应。
范先生希冀:“那咱们就等着吧,哪怕是太子不去,寿姑娘有这么一玩,只我听上一听,也是足矣。”
“正是先生这话,以后她虽长久在深宫,也有了很多回忆的好地方。”袁训微笑。
侯爷和孩子们一样期待这次行程,孩子们是巴不得的玩,当父母的是也玩了,也能让孩子们有一段很好的回忆。
……
太子听过梁山老王的话,又惊又喜在面上。
这是第二天的下午,梁山老王也是个打算办一件事情,就要成一件事情的人,他自袁家出来,回家寻思余下的半个下午,又是一个晚上。在第二天的今天,带着萧战和加福到太子府上,说跟着孩子们走走,把萧战加福留给加寿,他已经来了,理当拜见殿下,随后来到太子书房。
请太子屏退闲人,老王爷一五一十的说完,太子不由得眉开眼笑。他迅速有了主意,对老王细声慢语:“老王爷一生征战,告老在家应该好好休息,却还心系国门,可敬可佩也。我自当的帮您,明儿上午这样一个时辰,我在父皇御书房,请这个时辰到,您说话我可以帮一帮。”
他自以为拿捏得神情平稳,却没有想到老王早就看在眼里。老王说好,告辞出来,暗暗的好笑。
姓范的老东西,让我来见殿下你,就是为着加寿,想顺手把殿下也给捎上。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决定性的条件,就是太子殿下他会动心。殿下如果没有出京的心,老王爷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行。
但殿下动了心,梁山老王却也不点破。他都有为萧战加福见闻正确增长而随行的心,更何况殿下呢?殿下增长见闻,就是老王也会说,这不是件错事情。
客厅领走萧战和加福,加寿送上几步,梁山老王带孙子们回家时,有一团的好得意。
范铲头出的计策再好,也得老夫我用得妙。老夫我把增长见闻说得不可缺少,太子殿下活动的心思,至少算老夫打动大半儿。
不管太子去没有去成,这个人情得找小袁那一家女儿定两家的坏蛋要,也得在范铲头那老东西面前炫耀炫耀。
暗暗想着,他回家不提。
第二天真的如约,这时辰来到御书房求见。
……
微风从御书房后面的水面上来,荷香很快布满殿室中。绣着栩栩如生的纱帘外,隐约可以看到皇帝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要塞各有重要性,臣想让战哥儿和福姐儿亲临其境去看一看。臣世受皇恩,本不应该向皇上再请求什么。但老臣我实在担心,忠毅侯做事总是过头,”梁山老王愤愤怒容。
皇帝笑了笑,他虽然答应表弟离京,但对于他仍然不悦。首先一个带加寿离京,干扰太子大婚,就让皇帝随时想到,随时想把袁训再留下来,看着他不痛快,皇帝才能痛快了。
烦袁训到这种地步,对于梁山老王指责袁训,皇帝觉得句句都有理。而老王说袁训不好的话,不是他新编出来的,为了随同孙子出京故意生的手段。他只是故意的重提。
“战哥儿是老臣我的命根子,福姐儿是老臣我的心尖子。战哥儿不说也罢,他生长在老臣的家里,一生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报效皇恩。老臣我满门有福,太后亲口把加福许下来,加福……。”
梁山老王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声,有些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
皇帝微乐,不怎么猜就知道老王下面又要说和袁训争孩子,但皇帝爱听。
在梁山老王和袁训争孩子上面,太上皇太后和皇帝一致的向着梁山老王,认为袁训没事生事。
梁山王府对加福的重视,太上皇看在眼中,太后是欣然不断,皇帝认为这是对太后的尊重。
加福要嫁的是王府,王府里参与对她的教导是理所应当。就像每一任皇后,不管是定的早还是定的晚,在定下来将是皇后或是太子妃的时候,都有专职的人前往教导。
太后时常的抱怨一下袁训:“把个加福看的铁紧,又把战哥儿留在家里了,梁山老王又来诉半天的苦,唉,他算可怜。”
这是早先萧战时常留在袁家,梁山老王接不回来的时候,他颠颠儿的往宫里告的状。
太上皇很爱听,借机他可以和老王多多的说说旧时政事,解一解他成天陪着太后的单调。老夫老妻不算枯燥,但有个调剂也不错。
太后很爱听,这说明她的孙子讨人喜欢,她定的亲事大受欢迎。
皇帝听太上皇和太后的话听上几回,偏向的认为袁训不好。
又过上几年,梁山老王在家里教导萧战和加福时,往宫里去的少了吗?也不见少多少。他还是有空儿就往宫里跑,告状的说词换上一换:“忠毅侯给脸色看,不愿意加福学兵书。加福是天生的就应该学这个,学的那叫快。从此我就看她爹不喜欢,见天儿晚上来接,卡着他下衙门的钟点儿,晚送加福出来一会儿,老臣我全家上上下下都要看他脸色。”
代代梁山王长在边城,能维持皇帝对他们的信任,溜须拍马自有一手。
这里不但有老臣思念老皇帝,还有老臣时常来看望老皇帝,还有老臣的家事,先要对老皇帝说。
顺便的奉承了太后,贬低忠毅侯,到处宣告加福长大有出息,是他老王一手所教。
太上皇继续向着他,私下里和太后是个谈资:“你说说忠毅侯,加福是人家的人,迟早是人家的,别管太多。”但太上皇并不出面说这话,他也知道老王有时候是说这些话来看看他,有时候也是歪告。
太后继续向着老王,问问袁训,这亲家之间又怎么了?袁训把老王一通的说,说他别有用心每天拐走加福,说女孩儿应该坐在闺房里就行。太后反过来把袁训骂上一顿,而袁训从来不改。
皇帝再听上一听,继续向着梁山老王。但他也是并不干涉,没事儿看看这事情有可乐之处。
加福是引起梁山老王和袁训争执的最大原因,老王想要加福成为陪伴萧战的王妃,袁训公开表示反对女儿去军中。这恰好的跟他干扰加寿过早大婚映得起来,还算是忠毅侯没事儿干涉到东干涉到西,到处讨嫌。
“臣要是不跟去,想想这一到两年的,忠毅侯要让加福重新当个乖乖姑娘,而不是臣家的王妃,太后威风八面的孙子。臣要是不跟去,这一到两年的,战哥儿也会让岳父带坏。忠毅侯在皇上府中长大,皇上仁德,他养成大路的性子。但老臣这一摊儿事可不能太大度,异邦的使臣敢彪悍到京里,对他们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老臣我要是不去,也不想让战哥儿去。但加福和战哥儿离不开,不让战哥儿去,老臣我岂不是狠心太过。为战哥儿为加福,老臣我斗胆恳请皇上允许,老臣我也跟去走走。那些要塞都重要,有老臣我在孩子们身边指点一二,孩子们进益不敢说快,总是老臣我放心的进益。”
梁山老王说完,恭恭敬敬跪了下来。
皇帝笑了两声,而太子暗翘拇指敬佩。
从梁山老王进来,他回话的轻重点没有一处不清楚明朗。他说的最多的,表面上说的,总是不放心孙子和加福。中间夹上吹捧了皇帝仁德,所以忠毅侯为人宽宏。影射且间接吹捧皇帝为人宽宏。
说的最少的,是要塞十分重要。老臣我前往,也有老臣前往的作用。对于这一句,皇帝是想去个老臣私下看看也好,还是有别的心思,那是皇帝的事情。
但要说皇帝不想从另外的人嘴里听到要塞的最新消息,那一定不会。
这样想着,太子暗挑眉头,自己准备的一番话也算精心。但依着老王这话的主次,还可以再做更改。
“好吧,你不放心战哥和加福,朕听上去也有道理。这事情等重臣们来,交他们议一议。”皇帝满心里想答应的事情,从谨慎的角度上,他会听听信任官员的意见,再考虑一回。
梁山老王也算满意,辞出来,直奔太后宫中。至于重臣们,老王是不能去找,会让人怀疑且弹劾他另有私心。他一门心思为孩子们,找太后最正当而且最妥当。
他一出去,太子就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有话回奏。”
皇帝还沉浸在老王话的好笑中,想着他把孙子小夫妻平时就看似如眼珠子,他有随行的心,算在情理之中。
随口道:“说。”
“师傅们说,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儿臣也想随着走一走,一来有忠毅侯在,路上安全。二来有加寿,”太子笑得甜甜蜜蜜,并且愿意让皇帝看在眼中:“我们青梅竹马长大,说分开几年,儿臣舍不得。我们虽还不是夫妻,却早有形影不离的情意。”
他一面说,一面小心的瞄着皇帝,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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