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盒内是何等东西,管家也不清楚。
管家郑重道:“姑娘,公子交待,玉盒内的东西只能你一个人看。”
楚兰歌将玉盒收起,目送管家上车离开。
踱步回屋,进了房间,楚兰歌将玉盒取出,打开。
当看清楚盒内之物,她不由一怔。
是一枚墨色的令牌,巴掌大小,上方雕着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上面雕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楚兰歌对这枚令牌并不陌生,整个萧国仅此一枚。
是天子令!
任何人见令如见皇帝,都要下跪行礼,甚至还有一个特殊权利,相当于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楚兰歌认得这枚令牌,是因为它当年在楚父身上出现过。
楚父战死沙场,天子令也被朝庭收回。
至于楚父当年因何会拥有这种权利,原因还是由于萧国的天下,是楚父和元帝一同打下来的。两个人是结拜兄弟,生死之交。建国那一年,楚父生性豪迈不拘,极不屑官场的尔虞我诈,宁愿领着楚家军征战天下,也不愿束缚在皇宫,帝位自然而然由元帝来坐。
元帝在登基当日即将“天子令”赐给楚父。
表示愿与楚父共享天下。
元帝建国年间。
楚父生前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管有多少大臣官员弹劾楚父,元帝都将帖子压下,还会狠批弹劾官员一顿,再置之不理。数年前楚父战死,天子令回至元帝手中,很多人认为元帝不会将它再赐给任何人,毕竟,其代表的意义过于巨大,没料到竟然在卓一澜身上?
更没料到卓一澜会将如此重要的令牌交给她。
辗转数年,物是人非。
想起父亲楚兰歌心底更加黯然。
楚父死时她在另一个战场,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如今,曾经威震天下楚家军被打散。
楚父若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楚兰歌平静将天子令收起。
“笃,笃。”
敲门声,不轻不重。
“谁?”楚兰歌询问。
“是我。”门外是御飞音的嗓音。
楚兰歌起身去开门,“阿音怎么来了?”
第72章 都留下吧()
“嬷嬷说,卓公子送的东西太贵重,要不要还回去?”御飞音将事情告诉她,他脸色亦有些忐忑,再低声说:“他、他还单独给了我些东西。”
“嗯?”楚兰歌意外,他会给阿音什么东西?
没多久,楚兰歌随着御飞音去了堂屋。
踏进堂屋,她见嬷嬷正在整理桌面的礼品盒,是些珍稀翡翠金银玉器等,贵重的药材也有,例如老参和灵芝等。有了这些,足够三人悠闲无忧富足一辈子。再观卓一澜留给御飞音的,是一串钥匙,一本名册,数个账簿和一堆契约等,还有一枚翡翠印章。
是京城数家慕兰斋的经营权。
和他私下购置的房屋,包括他们暂时住的小合院,全转到了御飞音名下。
林嬷嬷急问:“姑娘,这些东西,我们要送回去么?”
“不必,都留下吧。”楚兰歌轻淡道。
“留下?”
“他的心意,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没有人比楚兰歌更懂卓一澜的心情。
卓一澜怕也预料到此行非守,而是战。
军在外,人在外,家在何处?心在何处?
偌大的卓府,仅是他一个主人而已,就如同过去富贵荣华的大将军府,只剩下她一个主子。战场上的残酷和杀戮远非普通人可以想象,一场残酷战争下定然是尸骨如山,血染山河,谁敢肯定说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中不会有自己的?
在那一刻,身后的钱财早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换句话说,人身死后一切外物便无主了,在生前将部分赠予需要者,也可保障他们往后的生活。不是指他料到此行可能会身死。而是临行前一种坦然的心境,和一份发自内心的牵挂。
她和御飞音,便是卓一澜的牵挂。
她,有何理由不收下?
翌日清早。
三个人在屋内用早饭时,外面有人敲门。
林嬷嬷起身去开,在门口聊数句那人便走了。
楚兰歌见林嬷嬷面带忧色进来,便问:“嬷嬷,发生何事?”。。
“老太太去了。南宫府上的人不知道我们的住所,便派人去卓府报丧。卓府管家刚差人过来知会一声的。”林嬷嬷说着。
南宫府办丧事。
楚兰歌还是得去一趟,上炷香。
她先去小木铺,干了半天活,下午便跟胡师傅请半天假,回小合院匆匆换上件素净的衣裙,准备去南宫家。
林嬷嬷担忧道:“姑娘,让我陪你去吧。”
“我、我也担心。”御飞音不喜欢南宫家的人,上一回的事已经让他心有余悸,担心楚兰歌一个人去会出事。
楚兰歌淡笑,温言说:“上一回他们就讨不到便宜,这次我一个人去,难道怕他们么?再说,他们家正办着白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乱来的。这天下,谁都不想背上个不仁不孝的罪名。”
经楚兰歌几句劝说,二人终是点头让她出门。
不过,还是唠叨上好几遍,让她快去快回。
花点时间。
楚兰歌步行至南宫府大门外。
门前已经挂上白布,白灯笼。
第73章 见南宫博()
走进大门,楚兰歌便见院中已经搭好了的暖棚。
两面包细席,设天井子,吊蓝团鹤天花板。
棚内宽敞亮堂,挂祭幛、挽联等。
南宫府上早有人专门负责招待吊唁亲友。
楚兰歌进来便让人发现。
南宫府的管家一见她表情挺复杂。
上一回她离开时几乎将整个府给闹翻了过来。
管家匆匆过来招呼,“表姑娘,老爷说您如果来,先去他那里一趟。小的给您带路。”
楚兰歌没急去过去,而是先去给老太太上了一炷香。
再随管家而去。。。
经过曲廊小道,一路上,府上许多东西,例如门窗挂帘等,全部换上了白布。踏进南宫博平日所在的堂屋,屏风,悬挂的字画,博古架,彩花的摆设等等,不是撤了,便全用白单子糊上或蒙上。
南宫博穿着粗白布孝衣,比起上回见面,仿佛苍老了些。
楚兰歌向他打声招呼,行了一礼。
作为外戚,她本应行孝,只是,她不打算给南宫家的人披上孝衣。原主母亲去逝时,丧事是草草办的,一场法事都没做,仅以一块草席掩埋于城外。她已经和林嬷嬷商量好,如今有余银,打算等年关一过,再请人重新收殓安葬。
楚兰歌道:“南宫老爷,请节哀顺变。”
“来了,先坐吧。”南宫博请楚兰歌先坐。
楚兰歌点头,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有丫鬟给她端上了热茶。
等一盏茶都喝了一半,南宫博尚没开口。
楚兰歌非浮躁之人,相反,她非常有耐性。而她曾身为将领,楚父曾一直告诫她不能浮躁,凡事都要冷静,三思而行。因为无数将士的性命系在她的身上,稍浮躁都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决策,会害死多少人?
她承担不起,也不想去承担。
所以,任何时候,她都不会允许自己浮躁。
最终,南宫博一声轻叹,“你能来,也代表你有心了。”
楚兰歌恬淡不语。
见她不应声,南宫博就算心有不悦,还是难免暗暗惊讶她年纪小小,就有了这般的定力。
若是个男孩,日后定会有一番出息,可惜是个女孩子。
但是,她现在攀上了卓府。
要不是上次在府里闹出不愉快,如今南宫家便可借机攀上卓府了。那样子的话,往后经商谁不给几分薄面?谁还敢刻意刁难?
想至此,南宫博就暗暗迁怒南宫夫人坏事。
南宫博微叹,“丫头,你就不能原谅我们?”
“我不曾怪谁。”楚兰歌虚应一句。
给出一分颜色,南宫博是马上将它变成十分,顺着便道:“既然不曾怪,那你就搬回府上住吧,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再怎么着,我还是你外祖父,亲生的外祖父,这些年你沦落在外吃苦了,我也得负上责任,当年,我就不该顾着赚钱养家,而忽略了你们,才会致使艳儿她……”
“劳烦你挂心了。”楚兰歌面不改色。
南宫博本来还有着想动用亲情,让她回心转意。
第74章 你可知晓()
因为他以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很容易心软。以为只要长辈率先低头服软,应该可以令她搬回府。偏偏,他想错了。
楚兰歌油盐不进。
他讲,她听,既不反驳也没表示。
南宫博好似是一拳打在空气上,白费力气了。
再聊一阵。
楚兰歌告辞。
南宫博再三挽留都无用,“那,我送你出外?”
“不必了,路我认得。你忙去吧。”
楚兰歌温言拒绝,稍行礼辞别。
望着她渐渐走远的清瘦背景,南宫博满脸阴郁。
今天是收不到效果,小丫头的心志之坚定,出乎他的意料。
重新进入堂屋。
南宫博静坐一会,忽想到一事,赶紧招个丫鬟过来,“你,快!跟去瞧瞧,别让府上哪个不长眼的再招惹上表姑娘。”
“是。”丫鬟听命匆匆出去。
只是,丫鬟没离开多久,便仓促赶回来,“老爷,不好了。”
南宫博惊起,“出了何事?”
丫鬟急匆匆说道:“表姑娘路过园中石桥,碰上三少爷了。”
“呼!”南宫博慌了,大步跨出门槛儿,急急忙忙前去。
园中,石桥。
南宫三少拦住楚兰歌去路。
楚兰歌恬静淡雅立在原地,似笑非笑直视眼前一脸阴霾的男子。
“丫头,见到三舅舅,怎不打招呼?”
“敢问三少,我娘亲离世的消息,你可知晓?”
“这个……听说过吧。”
“那我娘亲埋在何处,你可知?”
“这……城外。”人死后一般葬在城外。
楚兰歌讥笑轻翘起唇,不戳穿他的话,“你说,你是三舅舅?那你可知晓,你的外甥女连一副薄棺都买不起,仅省吃俭用购来一张草席便将娘亲安葬。上一次见你容光满面,华贵非凡,此时就算一身粗布孝衣,也遮掩不掉满身的风流倜傥。可见平日有多么养尊处优了。然而这样的你,却容亲姐死后,只余一张草席裹身,无棺收殓,你可还敢承认?传出去,你还怎么做人啊。所以,我不喊你,也是为你好。”
楚兰歌不紧不慢的一番话,说得南宫三少的脸上一阵羞愧,默默错身让开了路。
楚兰歌径自往前步去,再无看他一眼。
南宫博匆匆赶来,正好见到自己儿子错身让路的一幕,不由松了口气。等他走到石桥,楚兰歌已经拐进另一个月洞门,消失在园中,他质问:“乾儿,你没惹那丫头生气吧?刚刚都聊了些什么?”
“孩儿哪里能惹到她。”南宫乾羞愧,再吱吱唔唔将楚兰歌说的话,讲给南宫博听,顿时,南宫博脸色都白上几分,嘴里直嚷嚷着,“难怪,难怪,难怪那丫头这么恨南宫家。造孽啊,造孽!我不在家中你们都变成什么样了?”
“爹,二姐……真这么惨么?”
“……”
南宫博羞愧摇头,一言不发往回走。
楚兰歌出了南宫府。
不紧不慢走在街上,天冷了,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
路过转角,前方略为喧嚷,见行人有些止步,她好奇抬头望去。
第75章 擦身而过()
在一间慕兰斋前停着辆车辇,层层纱幔遮住座上的人,隐约间仅见到是名男子。她不会像别人关注车上,而是留意一眼驱车的汉子和随从。
这一眼,她怔忡。
京城,真小。
驱车的汉子和随从,都是端王府的,那么,车上的人极可能是端王。
果然,年轻男子身穿着蟒袍,身段修长。
风姿斐然,孤傲疏离。
萧轼步出了车辇,淡扫了周围一眼,直接进去了慕兰斋。
楚兰歌在人群中寡淡望着他消失在店铺门前,嘲弄地轻翘起嘴角,转身离开。回去小合院,初步至巷内,远远可见一道削瘦的身影,临立屋前静静等候。
近前,这少年正是御飞音。
冬日寒意,楚兰歌见之皱眉,步伐匆匆加快,“阿音!”
闻言御飞音神情一愣,笔直站好。
“怎站在这里?快进去。”楚兰歌赶紧带着御飞音进屋,再关上门。她在屋中见到点着炭的小炉子,上面烧着一壶热水,倒出了一些冲茶,端到他跟前,“喝口,暖暖身子。往后不许这样了。冷着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我、我只是……”
御飞音捧着茶碗,任由热气传至掌心。稍显怯意的俊秀脸颊,似乎想要为自己辩解,偏偏又想不出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最终只是吱唔说着:“我、我只是想等你回来,……想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我也能……能知道你回来。下、下次,不了。”
楚兰歌愣然。
随即,她说道:“好,下不为例。嬷嬷去哪里了?”
“嬷嬷说没米,出去买米了。”御飞音刚说完,院子便传来开门声,还有轻微的脚步声。楚兰歌打开堂屋门,果真见到林嬷嬷回来,身上还背着半袋子米,还有些腊肉。她赶紧过去帮忙。
楚兰歌道:“嬷嬷,米重,下次让我去买。”
“小丫头片子,力气会比嬷嬷大么?”林嬷嬷听着心暖,却还是笑骂了一句。
“我已经长大了,过了年关便十四。”
“那是,那是,你是正月出生的。长大了就好,长大了就好……”林嬷嬷喃喃,像回忆,更像是一种期盼。她一边喃喃,一边往厨房去准备晚饭。
楚兰歌这才知道原主,还是正月出世的。
刚才她所谓的年关,也不过是笼统的算法而已。
不过,她这么随口的一句话,又让林嬷嬷想起过世的南宫氏了。
时光匆匆,日子转眼过去。
年关将至,京城的大街小巷比起往日热闹得多。
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普通寻常百姓等,人人都开始忙碌过年关,添新货。
小合院的三人,生活依然平静。
林嬷嬷忙碌着过年,置年货。
楚兰歌对于这些不甚了解,由着林嬷嬷自己折腾,她倒是用自己赚来的工钱分别给御飞音和林嬷嬷都添了件冬衣,乐得御飞音天天喜上眉梢,一连数天都不脱。
御飞音偶尔会得意忘形道:“姓卓的知晓一定会跳脚,以前你送我琴时他便盯上我好几天,呵呵!有几回差点被他偷偷换走了。”
“……”
第76章 发生何事()
楚兰歌失笑。
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只是谈起卓一澜,两人脸色渐渐黯淡,喜悦也像少了几分。
那人,正远赴西北呢。
年关当天,下了场雪。
雪后,柔和的阳光穿透冰凌,洒满了整个京城。
关在屋内的人们,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玩玩雪。
皇宫是像往年一样,例行举办一场百官贺年宴。
代表元帝欲举朝同欢,与民同乐。
据传言在宴会各种助兴比斗中,自楚将军去逝后伤心过度的端王终于重新振作,夺得比试头筹,得到元帝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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