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的东西,即便片刻也是好的。
黄崖山有两个山头,那张菊池的茶室却在另一座山头上,与这禅寺遥遥相对。以林一帆这种酒肉之人,这佛是拜不得了,但在张菊池的茶室品茗听佛大约还是可以的。
“你在出神想什么呢?”高远问。
“我在听山上的梵音呢,要不,在前面那个山脚下放我下来吧,我上山去见一老友!”林一帆道。
“想不到这个地方也有你朋友啊!你那朋友不会是山上的老僧吧?”高远笑道。
“怎么会呢,我可是五毒俱全之人啊!”
“那正好,老和尚定会用佛法为你化解的,祝你好运!”高远哈哈笑着,停了车,放下了林一帆。
上山的小道,林一帆是有些熟悉的了,只是那半腰竹牌楼下挂着的鸟篓却被收了起来,倒叫他生就了几分失望。
张菊池此刻正站在茶室拱门下,眺望着长江上的点点灯火出神,以至于林一帆慢步上山来也没知晓。
“你在看什么?”林一帆问。
“渔火。”张菊池答道,却没有回头。
“这哪里是渔火,我看却是象极了鬼火!”林一帆与他并肩站着。
张菊池闻听林一帆的妙论,终于转过脸来,奇道:“哎哟,怎么是你呀,这都天黑了还摸上山来干什么呢?”
“你以为是谁呀,莫非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林一帆敲了他一拳道。
“不象你,我可不好这一口。”张菊池还击了林一帆一拳道,“我妹说要过来呢!”
提起张菊兰,林一帆在张菊池面前倒有点不好意思来,便打招呼道:“关于你妹的事”
张菊池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实在是她做人太过乖张了,没个好人缘。”
林一帆感激地叹道:“可事实上确实是我抢占了她的位置啊!”
“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事嘛,就该让她长点记xing!”张菊池骂道。
这兄妹俩真是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林一帆这么想着,问道:“那她现在做什么呢?”
“你还cāo心她呀,有活做!这不,我那菜馆一直半死不活的,转让给她了,待会儿她就是给我送钱来的。”张菊池道。
“那张家食府?”林一帆想起了那次聚会的事情。
“没错,就是张家食府,说实话,我对经营饭馆也真是不在行,心底里其实也不感兴趣!”张菊池实话实讲。
“你呀,就图省事,清静!哪天直接住对面山头去得了!”林一帆笑道。
“可别,我也是饮食男女好吧!”张菊池也笑着和林一帆调侃,末了说下露了,进去喝茶吧。
落了座,张菊池提一壶茶来为林一帆倒了一碗。
“怎么是红枣茶呀?”林一帆问。
“是吧,现成泡好的,反正明天还是要倒掉的,你就将就吧!”张菊池道。
“好的吧,好在我也不讲究!”
“在这喝茶的,那有几个讲究的,他们喝的不是茶,是心情!”张菊池道。
林一帆道:“也是啊,你对菜馆不在行,卖茶倒是卖出门道来了。”
“哪里哪里我”
张菊池正说话间,张菊兰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道:“哥,你小气巴拉的,怎不开个灯,点什么劳什子蜡烛呀?”
“点着蜡烛喝茶才有味道啊!”林一帆接口道。
“哟,真不好意思,这黑灯瞎火的,我还真没看到小林你呢!”张菊兰抱歉道。
“很正常啊,做老板的人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林一帆笑道。
“我什么时候作老板了?”张菊兰一脸奇怪问。
“张家食府不是转给你了么,不是老板又是什么板?”林一帆道。
“那是豆板吧,屁点大一个店,怎配得称老板!”张菊兰坐了下来,从挎包里拽出一个档案袋来,递给张菊池道,“十万我已转你卡上,这是我手边的五万现金,省得去存了,就直接给你拿来了。”
“又不是闲人,你急个啥?”张菊池接过袋子,随手放在了林一帆前面的茶几上。
“亲兄弟,不,亲兄妹明算帐啊,早点把转让款给了你,我也就放了一桩心事,省得老挂在心头欠别人十五万块钱呢!”张菊兰道。
“我是别人么,我什么时候变成别人了?”张菊池有点生气。
“你不是别人,我才是。所以,这钱不要放在我面前,容易诱发犯罪!”林一帆捧起档案袋,想还给张菊池,却见这袋上有几个字看着挺熟悉,要死了,这不是林一帆自己的字吗,怎么会留在张菊兰的钱袋子上,这是怎么回事?
林一帆闭眼,马上想起那天高远让他取五万块现金的事来,记得那天他正是用这个用过的旧档案袋装的钱。林一帆一下子明白了,看来这张菊兰和高远的关系要远比想象中复杂,面前的这个张菊兰也远没有林一帆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在想什么,真看上这包钱啦?”张菊兰推了林一帆一下,格格笑道。
“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有点眼花呢!”林一帆不露声sè地递过钱袋。
张菊池接过袋子道:“你们坐会儿,我把这收了去!”
“最近你怎么样,怎也不记着打一个电话给我呢?”张菊兰待她哥一走开,便坐到了林一帆一边,挽住林一帆的臂问道。
林一帆微微挣了下,笑道:“我哪敢啊,怕你老公误会是男朋友什么的!”
“好啊,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滑了,连我的豆腐也吃上了!”张菊兰打了一下他的头道。
五十八、可怜的平衡()
和张家兄妹没心没肺地七扯八扯倒忘了时间,回到公司似乎已经很晚了。
大门没有锁,只留了一人过的缝儿。林一帆悄悄地进了门,透过门卫半敞的窗,却见邵老头和他女儿两个人正在呢。
“来,这半边脸也擦擦,好,唉,我女儿真听话!”邵老头极尽温柔地扳过邵花的脸道。
“不不,不,就知道天天擦,擦坏了公家倒霉!”邵花半个屁股坐在简于行军床上,嘴里嘟囔着。
“别胡说,这里没有公家,只有爸爸!”邵老头笑着道。
邵花报于笑容道:“爸爸好,爸爸好!”
“来,再帮我们花的脏手擦擦干净!”邵老头抓住女儿的手道。
没想到邵花猛地抽回手,急急地争辩道:“我的手才不脏呢,是他们的手脏,你去帮他们擦去!”
“怎么又犯糊涂了呢!”邵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好好好,我们花的手干净,我们花的手最干净了!”
林一帆在外面看着这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觉得挺温馨的,便轻咳了两声走了进去叫了一声:“邵师傅!”
邵老头一抬头:“哟,小林,不,林主任啊!怎么这么晚啊!”
“和两个朋友一起玩呢,没看时间,倒晚了!”林一帆笑道。
“噢,年轻人真好啊!”邵老头有点羡慕地道。
“你不也年轻过吗?”林一帆道。
邵老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女儿,解释道:“这些ri我女儿的病又重了些,连续几个晚上折腾得我老婆睡不好觉,身子不好了,正挂水呢,所以我只能把女儿领到这里来照看下了。”
“没事的,只要看好她,别给乱跑就行了!”林一帆包容地道:“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会向老板尽力争取的。”
“谢谢,谢谢,集团包括公司对我已经帮得很多了!”邵老头很是感激,而后却又犹犹豫豫地道,“只是我女儿的医药费”
林一帆感到奇怪,按道理这红星集团是大集体企业,这在职工的医药费是基本上可以足额报销的,怎么会呢,便问道:“医药费不好报销吗?”
“这财务科,说这jing神病的药费只能报五折”
“胡说八道,这jing神病就不是病啊,这财务科是在瞎扯蛋呢!”林一帆话未等邵老头说完便激愤骂了起来。
“好在每回报药费我都去找仲董事长特批的,还能报上个八折的!”邵老头赶紧接下去,总算是把话说全了。
“这还差不多!”林一帆也奇怪自己刚才的愤怒来得好容易,不由笑了道,“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啊?”
“唉!”邵老头又叹了口气道:“我们老两口年纪是越来越大了,指不定哪天就撒手去了,到时我这傻女儿可怎么办是好啊!“
林一帆点头,心想也确实,便问道:“哪你的意思是想为你女儿争取了一个明确的待遇,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那是最好了,如果不行,至少医药费的事总得给一个明确说法啊!”邵老头道。
“是这样啊!”林一帆陷入了沉思。
“小林,你也别当真,我知道集团那边你也说不上话,我只是见你比较亲切,不像公司其他领导,所以就和你发发牢sāo。”
“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会尽力帮忙的。”林一帆嘴上应道,心里却想,这邵老头说得没错,集团那边他可真是不认识几个人,赵董?宋董?或者高远刘芸,再或者王书记?为了这八杆子打不着的邵老头,他们这几个人会帮忙吗?别看喝酒的时候小林小林地叫得挺亲热,但真要有点事找他们,他们会认识他这个屁点大的林一帆吗?再说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事,勉强一试还情有可缘,却为这邵老头,他林一帆值得吗?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了!“邵老头感激涕零道。
林一帆瞧着也难受,便转身去看那邵花。
刚才两人谈话的时候,这邵花倒也安静,这会儿见林一帆靠近她,便jing惕地把双脚收到床上,向墙角方向不住缩去,嘴里一个劲地絮叨道:“你走开,你走开,你是来抓我的吗,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别抓我,别关我小房子里去”
林一帆听着邵花的话,觉得这邵花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特别故事的,尽管他不知道是悲情或是恐怖故事,但心里的同情却不觉又多生出了好几分,于是,林一帆还是忍不住问:“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邵老头坐到了床头上,安抚着女儿,神sè黯然地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我和她妈妈只是有一段时间感觉到她好像闷闷不乐的,问她她也不说,她把什么事都埋在心底,记得有一回被我们逼问急了,就说是厂里的事,我们知道了没好处,叫我们别管别问。”
“是厂里的事,厂里能有什么事呢?”林一帆喃喃道。
“是啊,厂里能有什么事呢?
“何况我女儿一向能干,那会儿已是集团的基建审计科的科长了,听说仲董事长马上准备升她做副厂长呢,唉,哪能想到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邵老头唉叹连声。
“噢,她原来是做基建审计科科长的!”林一帆沉思着。
“是啊,她做得很好的,很有成绩的,审计出好多漏洞,为集团节约了不少钱呢,为此仲董事长还在全厂大会上表扬了她呢!”邵老头说起女儿的往事来,脸sè漫着笑意。
林一帆点点头,似乎从这父女俩的话语里听出些门道来。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好,他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不要再分析下去了,也许正如邵花说的,厂里的事知道了没好处。现在如何帮她们一把才是正事。此刻,林一帆似乎突然下定了决心,是的,这个忙他是一定要帮的,似乎只有这样,他的良心才会为自己的退缩找到一点点可怜的平衡。
有一个人的名字适时地出现在林一帆的脑海里,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呢!可为什么不是肖叔呢,林一帆不是没想过,但肖叔是乡镇局的局长,但在级别上却是比仲董事长低了很多的,仲董事长可是兼着这临江的市委常委呢,况且这是任何好处都没有的破事,谁愿意多管闲事呢,何况这里面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是算了吧。所以也只有他了,或许可以一试。
林一帆捏了捏裤袋里的名片,这是杨逍的名片。
林一帆觉得他的名字实在是起得很妙,魔道中人嘛!林一帆是明白的,有时候魔道中人或许反而容易把事情办好。
下定了决心这后,林一帆长舒了口气道:“邵师傅,我该回公寓了,你的事,我记下了,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帮你争取的,你就放心吧!”林一帆没有把话说满,是希望邵老头不要把希望抱得太大,因为他自已也心里没底,那杨逍也才见过两面而已。
“谢谢你,如果不好办,也不要勉强!”邵老头也通情达理。
突然,邵老头想起了一事道:“小林啊,瞧我这记xing,我这女儿一来就全乱套了,这会儿有女孩正在你公寓等你呢!”
“谁啊?”林一帆也奇怪,“不会已走了吧,都这么晚了?”
“还是那女孩啊,你还问?”邵老头难得地笑了起来,“应该还没走,反正我是只见她进来,没见她出去!”
“噢,会是谁呢?”林一帆假装一边摇头一边身公寓走去。
他当然知道是谁。
五十九、火山暴发()
林一帆决定上楼,却脚步凝重。
他数着数字,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这一直到四楼总共有多少个楼阶,多少个拐弯,甚至是换多少口气,林一帆原本都是烂熟于心的,可今天这短短的八十步却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这是一段漫长而昏暗的旅程。
只因为林一帆在犹豫,在回味,在猜测。是的,在猜测。林一帆不知道这雪雯此时找他究竟所为何事,但有一点他却明白,那就是他对雪雯还遗有一份恨和蔑视,这不是短短的三个月内便可以消蚀无形的,当雪雯提出分手时,林一帆表现出来的洒脱其实是最为艰难的表演,因为他恨雪雯的现实,恨雪雯的虚伪,更恨自己的倔强和缺乏勇气。其实雪雯说得没错,他是原本是可以争取一把的。
雪雯今天穿得很漂亮,也很清凉,那阵香气也是林一帆最喜欢的茉莉花味。
“你怎来了?”林一帆只是轻轻地问了句,尽管他是准备着不给她好脸的。
雪雯没有回答,只是走近林一帆,突然一把抱住他,眼泪卟嗒直落。
对于这些伎俩,林一帆并不感冒,他使劲分开雪雯紧箍在他腰间的玉臂沉声道:“别这样,你快嫁作人妇了,这样不好!”
雪雯只得悻悻地收回双手,一脸幽怨地表情,盯着林一帆道:“对不起,一帆,我”
“我什么呀我?没意思的话就不要再讲了,你坐吧,或许我们聊点别的会更适合现在我们俩的关系。”林一帆故作轻松地摊手道,坐在了旧沙发上。
雪雯听话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转脸道:“今天我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雪雯的声音低了些,“我想你了!”
林一帆听着却是十二万分的滑稽,不由暴出一阵大笑。
“你笑什么,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雪雯愠sè道。
“我说过,不要再说这些无聊透顶的话了,没意思的!”林一帆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我确实是爱你的呀!”雪雯有点急,眼泪又开始眼框里打转。
“我再说一遍,不要再说这些肉麻当可爱的话了。”林一帆挺着脖子道,“没错,我相信,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是更爱把我玩弄于掌股之间吧?怎么了,朱燃又出差了么,你又空了么?”
林一帆的话真是既恶毒又粗鲁,雪雯像不认识他似的盯着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