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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赔了笑道:“您放心,谁没事儿盼着挨鞭子呢,真不敢。”
出门时,看到雨萌与一位副官嘀咕着说话,见到他们出来,连忙走过来。
“干什么呢?”陈济揉揉雨萌的头发。
“哦,他跟我讲,第七旅配了五门高射炮,真的吗?”雨萌扑闪着大眼睛问。
“谁告诉你的?”陈济向雨萌走来的方向看看,有些纳闷的说,“哪有那么多,只有两门。”
“唉,吹牛吧。”叶珣注意到雨萌有意无意的推了陈济转身,转移他的视线。
叶启楠对第七混成旅全体官兵做了训话,令人兴奋的是,士兵们士气高涨。
众人簇拥着叶启楠离开的时候,席先生正对他低语:“孩子大了,地位又在那,人前要立威,当了人也给他们留些面子。”
叶启楠嗤之以鼻:“时时敲打敲打也是为他们好,都是些年少登科的,太过轻狂骄矜了还了得?”
说完又转向叶珣,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嘛,出去锻炼锻炼也好,天要凉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叶珣耸耸肩表示对这份细致关怀的不屑,心里却一阵酸涩,从母亲去世以后,还是头一次体会与亲人分别的伤感。
叶珣在营门口伫立了一会,目送父亲的车队远去,望望天空,月色晦暗,在浮动的暗云间隐隐约约,明天大概不会是好天气吧。
回去的时候,陈济正对部将进行旅训,铿锵的声音响彻操场。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用力一扯,叶珣回头,顿时如遭雷劈般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叶珣看到谁了?
新人物出场,陈济和叶琨这对冤家碰面会发生什么呢?
大家看到这章的时候,离儿应该要赶赴南京考试了~亲们,祝我好运吧!
25冤家路窄()
“爱比尔?”叶珣瞠目结舌,“你……”
一身草绿色军装的爱比尔将叶珣往后拉,直到训练场边的树木遮住他们。
爱比尔脱下高檐军帽,扎了马尾的长发散到腰际。爱比尔眉开眼笑,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看在老天的份上,爱比尔……”叶珣烦躁的来回踱步,“我真该找根绳儿吊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叶雨萌那小鬼贼眉鼠眼的没干好事!”
“别晃了,没那么糟!”爱比尔得意的神色,“我混在你随行的副官里,你只要带我去昌州,我要见叶琨。”
“真好玩,是不是?”叶珣努力让自己保持绅士风度,还是控制不住气的语无伦次,“好吧好吧——虽然你这样很可能会害死他,还有你自己——我带你去,但是后果自负。”
“长官,”一位勤务兵找到他,看到爱比尔,顿时目瞪口呆,“这……”
“看到什么了?”叶珣若有深意的问。
“啊,什么也没看见。”勤务兵看起来十分机灵,“陈长官吩咐您过去。”
看了爱比尔一眼,她在努力的将头发塞进帽子里。叶珣看她塞的差不多,跟随勤务官往操场走,爱比尔忙跟在后面。
“令尊知道吗?”叶珣担心的问。
“知道吧……”爱比尔闪烁的说,“我想雨萌会告诉他。”
士兵们陆续上了卡车,陈济眯眼打量着叶珣身后的人,叶珣也不抱希望陈济察觉不出,至少分的出是男是女,何况爱比尔除了眼睛头发外没有任何东方人的特点。
叶珣伏在陈济的耳朵上悄声解释。
“怀抱美人坐军中帐,他叶琨有两下子啊,”陈济咋舌坏笑着:“你可给我作证,这小子欠我个人情,上车!”
“谢谢长官!”
叶珣上了陈济的军车,爱比尔被他安排在后面的车里,车里的副官殷勤的保证一定照顾好她。叶珣的军阶职位不高,却也是名副其实的青城三少帅,怕上上下下没人敢不对他客气有加的。
“你看起来不大,哪个军校毕的业?”部队拐出军营的时候陈济问他。
“东北陆军讲武堂。”叶珣回答。
“东北军的!”陈济声音热情了一些,“我老家是东北的。”
叶珣笑笑不可置否,忽然又想起些事:“长官……”
“私下里不必叫我长官,”陈济打断他,闭上眼养神,“叫陈哥吧,除了叶琨,我与叶家的子弟一直是兄弟相称的。”
“……陈哥,”叶珣感觉有点别扭,“冒昧的问一下,您跟我二哥是……”
“从小的冤家,”陈济露出调皮的笑,“从小学打到军校,好不容易有了各自的军队,不凑巧两路士兵还常常因为利益问题产生摩擦。司令常常训我们说:‘带刺儿是怎么着,他扎你你扎他,就是撂不到一个笼子里去。’”
叶珣好奇的问:“那这次怎么就把你们撂到……对不起,我是说,让你们共事。”
“那就是司令的事了,”陈济收住话头,“睡会吧,时间还早。”
军队进城时已经是中午,一路颠簸让叶珣感到疲惫。
见到叶琨不是在指挥部,而是在他临时的长官公寓,叶琨的面色不再那样苍白,也比离开时胖了许多,看来病好的差不多了。
才一见面,叶珣便明白了什么叫“两只刺猬撂不到一个笼子里。”
叶琨的表现相当不正式,没有着军装,态度不阴不阳:“不知陈长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不敢当不敢当,第四旅是青城军之精华,驻守这小小的昌州可谓绰绰有余,陈某此来昌州,沐浴叶少帅的教诲,实属三生荣幸。”陈济反唇相讥。
“咳……”叶珣发出点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二哥,你看谁来了。”语罢一闪身,爱比尔从身后窜出来。
叶琨纵是宰相城府也难免张口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爱比尔已经窜上前去抱住他的脖子。
“别这样,爱比尔,别这样。”叶琨窘迫的样子,恨不能从地缝里钻进去。而陈济一边沙发上坐了,指使叶琨的勤务兵倒杯茶,说是**电影,要慢慢享用。
终于推开爱比尔的束缚,叶琨脸色十分难看,叶珣觉得他恨不能掐死自己,但是他完全是无辜的。
陈济坐在一边鼓掌,一面咋舌:“少帅不愧是少帅,英雄本色,名士风流,感人啊感人。倘若老爷子知道了……应该更感人吧?”
“陈济,你小子什么居心!”叶琨指着陈济厉声怒骂。
陈济一摊手表示无辜:“与我没关系,问你弟弟。”
叶珣连忙解释:“没我的事,是她和雨萌……哎呀,女人真是麻烦!”
陈济摇头:“少年,这你就不懂了,别觉得女人麻烦,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点你哥哥一直做的漂亮。”
“给你脸了!你跟我翻旧账是不是?”叶琨一脸怒气。
陈济刚欲还口,客厅的电话响了。
叶琨烦躁的抓起话筒:“我是叶琨。”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叶珣只看见原本就阴沉着脸的叶琨面色猛然变得铁青。随后在电话中斥骂:“叫执法队去,在场军官有一个算一个,抓去军法处听候发落。”随后粗暴的扣下电话。
“这就是你陈长官带的兵!”叶琨冷笑,“第四旅和第七旅全体军官在腾龙阁聚餐,酒劲上来,几句话不对付,动上枪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全赖我了?”陈济忿忿的冲叶珣吼,“带执法队赶去现场,我第七旅有自己的规矩家法,还用不着别人染指管教!”
“是。”叶珣反而松了口气,再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下去,不疯也得崩溃。
卡车停在腾龙阁饭庄,叶珣从车上跳下来,荷枪实弹的执法队官兵陆续下车。与第四旅特务营营长带领的另一支队伍恰前后脚到达。
比起长官别墅硝烟味十足的空气,腾龙阁一楼大厅的情况才是真的糟糕,两边军官喝的烂醉,三三两两一堆厮打起来,杯盘狼藉,桌椅翻倒着,饭菜水酒碎瓷片撒了一地,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抱头瑟缩,跑堂的小伙子从后厨出来,企图劝阻,被人用枪托砸倒在地。
“都住手,不许动!”张营长大喝,然而没人理会。
太不像话!叶珣顿时火起。
“嘭!”
一声枪响,终于制止了混乱,叶珣放下手枪大喝:“旅座有令,青城军有聚众斗殴,寻衅滋事者,军法严惩不贷,带走!”
斗殴的军官晃晃悠悠分别被两边的执法队带走,最可笑的是,一位第四旅的兄弟一直昏睡在地上,被执法队踢醒时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吵嚷着要老婆给他打水洗脸。
两人受了伤,好在不是弹伤,而是被酒瓶砸得头破血流。
叶珣和张营长回到公寓,爱比尔正在小院里的秋千上晃荡,身上还穿着军装。
“里边两位还在吗?”叶珣停下来问。
“还在,吵死了,我出来清静清静。”爱比尔一脸郁闷:“叶珣,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啊,我又没让他死。”
“别管他……只是打个比方。”叶珣随口敷衍着进屋。
书房里,叶琨正伏在写字台上写东西,停下笔掂量用词。陈济翻看着一大摞军文,紧锁着眉头不语。
面对这令人窒息的冷战气氛,张营长故作不察觉,如实回报腾龙阁斗殴的情况。
“告诉军法处,参与斗殴的军官,一人五十军棍,绝不姑息!”叶琨头也不抬,无味的声音下命令。
张营长张张嘴,没敢说话,看向叶珣,叶珣抿抿嘴唇,看向陈济,意思询问第七旅斗酒军官该如何处置。
有那么半分钟,陈济一语不发,书房里一阵沉寂。忽然,他手中的文件狠狠摔在茶桌上。
“玩狠得是吧?”陈济冲了叶琨大吼。
叶琨总算赏脸抬起头,抿着嘴唇,挑衅的眼神瞪着陈济。
陈济站起身,走到写字台前,努力压抑着怒火,“此次事件涉及面太广,又值军情紧张,算我替他们求情,军棍权且记下,罚些别的吧。”
“那请陈长官自便吧,叶琨的手下,是容不得他们如此放肆的。”叶琨吩咐张营长,“还不快去。”
“站住!”陈济喝住正欲出门的张营长,屈肘支在叶琨的写字台上,凑近叶琨一字一顿狠狠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刚正不阿的嘴脸有时候特别烦人!”
“不劳陈兄操心,叶琨知道如何处世为人。”叶琨撇着嘴冷笑。
陈济抓起茶桌上的文件夹,摔在叶琨写着的东西上:“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汤连胜已经盯上青城了。今天滋事的全是营级以上军官,大军未动先打大将,这仗怎么打,你干脆找把手枪先饮弹自尽了吧。”
“二哥,陈长官说的有道理,五十军棍重者致残呢。”叶珣在一旁求情。
“禁闭三天,罚半年军饷。”叶琨扔开那夹了大摞军文的文件夹,蘸一下钢笔水,埋头继续写,“别高兴的太早,这事瞒不过司令,等着受处分吧。”
“你在拟电文?”陈济问。
叶珣高兴的是,他们终于可以用正常的音调说话了。
叶琨点头:“与其等着别人上报,不如自己先请罪了,争取从轻发落吧。”
“完蛋了,完蛋了!”陈济扶了下额头,摊开手来回踱着步,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等了回去挨家法吧。”
“什么意思啊?”叶琨停住笔。
“问你弟弟!”陈济烦躁的说。叶琨询问的目光看向叶珣。
“嗯……临走的时候爹说:为将者徳量为本,此去昌州,守城大事为重,你哥俩谁要是敢心存旧怨,彼此针锋相对,搞内讧窝里斗,他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他。”叶珣回答说。
陈济有些赞许的看着叶珣:“这小子怎么跟留声机似的,一字不差。”
叶琨蹙了下眉,又一副无赖的表情:“反正我打小挨打跟吃饭似的,一身皮肉早就打疲塌了。”
叶珣忍不住笑出来,眼前两个人,哪有半点一军之将的气派威风。
“好笑,是吧?幸灾乐祸?”陈济突然扑冲叶珣上去,叶珣满屋子跑了躲闪。
“过来,问你个事儿。”陈济揽过叶珣的脖子,“跟我住啊,还是跟你哥住?”
叶珣摔了手中的钢笔:“这也跟我争?!”
“嗯……”叶珣犹豫一会,坏笑了说:“跟你住吧,这里怕不是太方便。”说罢朝窗外努努嘴,这个角度正看见秋千上的爱比尔。
叶琨给他一个白眼,陈济拍了他的背连声夸赞:“好小子,有潜质!昌州我还算熟,带你吃东西去。”
作者有话要说:打起来嘞!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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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兵临城下()
“陈哥,以后别跟我哥吵了,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弄得两支部队酗酒斗殴,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位长官失和。而且,你们到底有什么旧账?”来到陈济的住处,叶珣忍不住问他。
“你是说今天的事啊?”陈济苦笑了摇头,“因为我们曾经是情敌。”
叶珣张了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不是爱比尔,我才不好那口,半洋不土的!”陈济赶忙解释,“是一个中学同学,我们的竞争很激烈,看谁先追到手,结果,人家姑娘嫁了别人,我们两个,竹篮打水了。”
叶珣咋舌,平日在家里,叶琨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真看不出还有这段风流韵事。
“其实不算什么,吵归吵,斗气归斗气,谁也没当回事,只是那时候太小,常因为怄气误事,被老爷子抓了,教训一顿,回头照旧,久而久之,连手下部将都互相结了怨。”陈济喝口茶,放下茶杯,“老爷子头疼了,就把我们调的远远的,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谁知这次又圈到一起来了。”
折腾了一天一夜,勤务兵带叶珣来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两把椅子,但收拾的十分干净,行李什么的已经被送来。
叶珣在有些昏黄的旧台灯下给蒂娜写信,与爱比尔的结识,使他的心很久不能平静,现在他的脑袋里全是蒂娜的音容笑貌。他甚至在异想天开,说不定明早一睁眼,蒂娜也会向爱比尔那样任性的跑来中国找他……
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交给勤务兵寄去北平,然后再由朋友转送给蒂娜,他们的书信物品一向这样往来。
关了门,将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盖上有些潮湿的被子,仿佛又回到沈阳的小公寓,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舒展一下身子,很快进入梦乡。
耳边一阵骚乱,叶珣冲出门去看,就见四周围火光冲天,将黑夜照映的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枪声、炮火声、呼喊声盖过了一切,一支军队一路披荆斩棘,破城而入。叶珣持枪上前,却发现他们的军帽下是空的,没有脸,没有头,没有皮肤……
不远处传来求救的呼喊声,是女人的声音。无头军侧身,让出一片空地,就见爱比尔被绑在石柱上大呼救命,她的身边躺着躺着的人,淡黄色的头发凌乱的缠绕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她没有声息,甚至看起来没有呼吸。
“tina,c'est toi alors”叶珣想喊,却只是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冲上去,双腿似千斤重,迈也迈不动。
一个没头的士兵走上前去,军帽下发出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他用枪指着蒂娜的脑袋。
“砰砰……”
“tina!”叶珣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四周漆黑,窗外骚乱声不断。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