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疼的,”谭飞扬抽了抽脸,“但是,拍过就算了,也没有特别疼。”
“那清醒点了吗?”
“嗯。”
简宁哲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看,有时候疼痛、悲伤这些负面情绪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能够让人正视自己的不足,不知道这些不足之处,就永远没办法战胜它们。你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不足,那么接下来只要克服就好了,多简单。”
“要怎么克服?”谭飞扬充满期待地问道。
“很简单,”简宁哲轻松地说道,“保持你最初的演技风格就行了,不要以为自己不行,试图改变自己对角色理解,这样只会越改越乱。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最开始的演技,就是导演需要的,剧情需要的,角色需要的。”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被ng啊,我最开始演的也不好。”
“那你想想,最开始,你是为什么被ng?”简宁哲帮着谭飞扬回忆,“是导演对你的表演有意见吗?不是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ng,是因为拍摄机场那幕戏时,几个走来走去的龙套不断挡住你的脸,你的表情动作摄像机完全没有拍到,后来那几个抢戏的龙套还被骂了。可是前几次ng就这样打乱了你的节奏,导致你那幕戏越拍越乱,完全忘了最开始你是怎么演的。后来,导演让你重新思考一下角色,并不是让你改变最初的理解,而是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节奏,可是你理解错导演的意思,结果越演越糟,找不到头绪。”
“啊!”谭飞扬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仔细想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子!一开始还挺顺的,可是后来就越演越别扭!”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吃点东西,什么都不想,休息一晚,睡得好一点。明天上午我记得没有你的戏份,你也不用去剧组,在房间里好好看剧本,这样就可以了。”简宁哲拍拍谭飞扬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
“好!”谭飞扬用力点头,“我现在就去洗澡然后睡觉。”
于是他一身轻松地冲进浴室,美美地冲了一个热水澡,走出来的时候简宁哲已经走了,并没有在外间留宿,而本来消失的小张又出现在房间内。
看见小张,谭飞扬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失落太久,五哥能够注意到他现在的状况,又来给他做饭,开解他,安慰他,不留宿也没什么,本来五哥就没在这个房间住嘛。现在又不是在家里,剧组人多嘴杂,五哥还有同住的人,被人说闲话多不好。
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厨房里竟然有早餐,还不是外面买的,而是自己做的。谭飞扬盛了碗粥,一口吃下去,只觉得口齿留香,是五哥的味道。
他吃得香香甜甜,越吃越开心。等吃过饭再拿起剧本看时,眼前为之一新,剧本还是那个剧本,但是所有的词语都像活起来一样,他只要看一遍,就能够想象到怎么去演。当然,这种怎么去演还是和五哥一起分析出来,可之前的分析就好像老师把知识传授给他,他用着还有些别扭,现在看起来却好像完全是自己的东西了。
下午再去拍摄的谭飞扬就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周身束缚一清,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下午第一场戏就是侦探刘颂被杀手追杀后,回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自己表叔哭。曲岩对他是又同情又嫌弃,同情是同情他被杀手盯上还差点被杀死,嫌弃是自己表侄是真把鼻涕往他身上擦啊!
“呜呜呜……表叔,要不是我过去练过,身手还算灵活,今天你看到就是表侄的骨灰了,呜呜……”刘颂往比自己小比自己瘦弱的曲岩怀里扑,求抱抱求安慰。
“不可能是骨灰,”情商低能的曲岩眼睁睁地看着刘颂一脑袋扎进自己怀里,眼泪鼻涕在他的白衬衫上蹭啊蹭的,他一脸抽搐地往后靠,可是后面是墙壁,他只能痛苦地扭开脸,但还是非常有爱地伸出手臂拍拍表侄的后背,“根据之前几个死者的死亡模式,你肯定是会被分尸。”
刘颂猛地打了个哆嗦。
“四肢和头颅砍断。”
刘颂从曲岩怀里抽出来,用力地摸自己的手臂大腿和脖子。
“再分处掩埋。”
刘颂环胸抱住自己。
曲岩一脸认真地说:“而我昨晚没有和你在一起,没有目击到你受害。你又是个成年人,只能48小时后再定为失踪,警察就会在你生活的附近去找你。而凶手一定会连夜开车将你带到别处掩埋,一定埋藏得很深。等别处警察能发现你的时候,我签证到期回国,而你dna查到你的身份,最后两个案子,一个凶杀一个失踪都会变成无头公案。对了,你在警局有案底,留过指纹,凶手一定会让你的指纹消失,所以你手指上的皮肤……”
“别说了!”刘颂抱着身体用力扭了几下,捂住脸说,“我更想哭了……”
曲岩又摆着一张萌萌哒的脸说:“这个不是过去时,但未必不是将来时。凶手看到了你的脸,而你没看到他的脸……”
曲岩摇摇头,用力叹口气。
“那那那那我怎么办啊!”刘颂这下子真哭了,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直接蹭到曲岩身上。
曲岩:“……”
“怎么办啊!”刘颂张着双臂扑向曲岩,手指黑黑的。
“啊!”曲岩跳着躲开,一边跑跳一边说,“当然是在凶手找到你之前,想起凶手真正的长相,将他缉拿归案!”
“咔!”
黎城息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谭飞扬笑了一下,趁着下一场戏正在准备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不错,恢复状态了。”
他用的是恢复而不是进入。
想起昨晚简宁哲说的话,谭飞扬在剧组里四下地找,看见不远处五哥本来在默默地看着剧本,一个好像戏份也挺多的演员走到身边,一脸耀武扬威地在简宁哲面前说着什么。
谭飞扬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简宁哲身边,仰着头看向那名演员。
那个演员立刻闭嘴了,但看向谭飞扬的表情也挺不屑的,一脸“你们俩一丘之貉本清高之人不跟你们计较”的样子,谭飞扬不用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这个演员,之前在自己演戏不顺的时候,明里暗里话中就有些不屑的意思。他的话总能让人想到“有些人啊,没有演技还非要潜规则抢别人机会,结果毁了一部戏,让我们这些演技好的跟着倒霉”这层意思,听着特别堵心。当然,背后说谭飞扬坏话的不仅他一个,看不起简宁哲巴结太子爷上位的,也不止他一个。
谭飞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呀,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听听呗。”
那演员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我跟简宁哲也不是很熟,就是无聊随便聊几句。”
“哦,”谭飞扬扬眉,“你无聊随便聊几句啊?我怎么看到简宁哲一直在这里认真看剧本,突然一只苍蝇跑过来‘嗡嗡嗡’影响人家揣摩角色。无聊麻烦玩手机去,别在这儿影响我们这些一心努力上进的。哦,对了,我记得你一直没演过什么好角色,大概是太穷买不起流量吧懂穷人的想法啊。”
“你……”那个演员被羞辱得用手指着谭飞扬,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骂谭飞扬。
“手指头,拿开。”谭飞扬站起来,竟然比那个演员高出一头多,他用手帕包着手把那人的手指挪到一边,还俯视着他,用手(隔着手帕)轻蔑地拍拍演员的脸说,“看你也是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不懂用手指着人是挺不礼貌的行为,是不是需要暂时停演休息一段时间,找个三流学校去进修啊。”
“谭飞扬!”那个“清高”的演员终于忍不住吼道,“别拿权势威胁人,别人怕你我不怕,就算你用手段,我也不会对你们这种纨绔子弟屈服的!”
“噗——”谭飞扬嗤笑出声,把手帕像什么污染源一样丢在地上,“别闹了,你都社会最底层了,我能碾压到哪儿去。屈什么服啊,我会去对付你?谁给你脸让你这么给自己贴金的。对你,我连句话都不用说,就有大把的人帮我教训教训你,教你什么是懂、礼、貌。”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轻蔑鄙视,话语中满是羞辱,那个演员气得眼睛通红瞪了他一会儿,最后却是转头跑了。
谭飞扬耸耸肩,低头对简宁哲说:“瞧他这点出息,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简宁哲:“……”
“怎么了?”
简宁哲:“你为什么站在凳子上?”
“哦,显得个子高点。”刚才嚣张的谭少脸红了,身高什么的,明明他不矮的。
谭飞扬站在凳子上,简宁哲坐在他旁边,视线正对着他的腿,简宁哲上下打量了谭飞扬一翻,笑道:“虽然个子不高,腿是挺长的。”
谭飞扬脸红红的,赶快从凳子上下来,简宁哲掏出面巾纸帮谭飞扬擦了擦凳子,谭飞扬又坐到简宁哲身边,笑得很灿烂。
“很开心,不难过了?”简宁哲问道。
“嗯!”谭飞扬用力点头,眼睛很亮,“刚才导演表扬我了。”
“挺好的,”简宁哲淡淡地说,“但是演艺圈的困难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只要还想演戏,那以后就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
“那……我再有问题的时候,你……能不能再来帮我做顿饭呢?”谭飞扬一脸期待地看着简宁哲。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子让人总想伸手揉他的头发,明明不是简宁哲唯一喜欢的寸头,却依然想摸。简宁哲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笑道:“现在做也可以。”
“那我可舍不得,”谭飞扬撞了一下简宁哲,低头在他耳边说,“你够辛苦了,再累到你会心疼。”
以前五哥总是这么对他说,说他累会心疼,谭飞扬每次听了都会心花怒放,干活反倒更有劲儿了。他觉得这是一种挺好的鼓励方式,能够给人无限动力!
被调/戏了的简宁哲:“……”
说了一会儿话,谭飞扬也不想打扰简宁哲,就默默地陪着他,跟他一起看剧本,揣摩人物特点。过了一会儿又轮到谭飞扬,他放下剧本去补妆准备拍戏。谭飞扬走后,简宁哲放下剧本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有时候疼痛、悲伤这些负面情绪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能够让人正视自己的不足,不知道这些不足之处,就永远没办法战胜它们。”昨天简宁哲对谭飞扬说了这些话,这并不是什么伟人说的,而是简宁哲自身的体悟。
他曾伤心彻骨,曾撕心裂肺,曾失去了整个世界。他曾不知道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曾深刻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能懦弱。
事业上带来的优越感荡然无存,他只是一个无能无助无力的小人物,如蝼蚁一般自以为避开了权势的圈子有多么清高,实际上他那些只是他的自我满足,他的自以为是。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小八一起好好过日子,哪怕不那么富裕,却能够很幸福。
可是那次跌落入泥泞中,让他明白自己有多窝囊。
曾经的清高和骄傲,只是没有勇气的借口而已。
只有最痛苦的经历,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不足,并且去弥补它们。
所以小八,我会一直走下去,哪怕带着永生的痛楚。
第27章 密切()
得到简宁哲开解后,谭飞扬恢复了最初的状态。他的确是个新人,演技也没有多高明,但他把握住了角色的精髓,而正因为他是新人,他的表演中有很多老演员已经失去的灵气。一个聪明又萌的少年,比起老练又城府的演技,他更需要的是一种让人眼睛一亮的单纯和天然,这一点,谭飞扬从长相上就占了便宜。
他拥有了最重要的东西,剩下缺乏的只是经验和技巧,而这些东西,从导演到简宁哲都能纠正他,而且谭飞扬还听话,肯努力学习和练习。人的成功是靠着1%的天赋%的勤奋还要重要,没有这1%,剩下。谭飞扬已经有了这1%,剩下题。
拍摄变得顺利,谭飞扬又恢复了原来得瑟的模样。程明义原本就是个又好强又喜欢得瑟的人,没有钱的时候他都能把胸挺得直直的,有了钱就更是得瑟的不行,完全就像是一个嚣张的富二代,根本不过用演,这人本质上就是不得瑟会死。
于是剧组里就出现了一个每天摇摇晃晃,见谁都打脸的纨绔子弟。
谭飞扬打脸的对象都是他所知道的那些背后说他闲话和当面说他风凉话的人,他就顶顶瞧不起这些人。如果这些人本身就很有能力,能够用自身的成就去蔑视自己这个靠钱堆出来的明星,那很好,谭飞扬什么话都不会说,他佩服这些成功的人,人家有这个资本。
可是瞧瞧背后这些传小话的都是什么德行,个个都在演艺圈混了好几天,高不成低不就,要能力没有能力,要演技没演技,还没办法豁出去宣传自己。舍不得炒作黑料,舍不得放下身段去巴结人,就会在背后嘟嘟囔囔地说一些酸话,在暗中耍点小手段,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前段时间没心情搭理他们,现在总算空出工夫来,谭飞扬睚眦必报,一个都不会放过,挨个打脸嘲回去。
小张这些日子也听到很多风言风语,每次都气到不行。可谭少自己不动,他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忍着。现在谭飞扬开始行动,他也摆出一副捧高踩低的恶毒小人助理的模样,谭飞扬因为身份不能做的时候,他都跑去做。小张和谭飞扬双剑合璧,飞扬打脸,小张在背后使坏,把几个心术不正的挤兑的不行。
而最奇怪的是,他们折腾本来应该给拍摄带来很多麻烦,比如一些后勤人员可能会使坏什么的,小张在对付他们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谭飞扬却摆摆手说:“他们要是真的敢使坏我还就佩服了,说不定还能有点出息,做个大奸大恶的人。放心,这些人就这样的,一天不吊打皮就痒,收拾一顿就老实。”
说来也怪,这些人在处理谭飞扬的事情时本来是不尽心的,现在被教训一顿,反倒都敬业起来,做什么都认认真真,生怕出错被谭少计较。
这么想来,其实他们抗压能力都挺强的,能够忍下嫉妒和欺辱继续好好工作,也挺值得佩服的。
大部分人都睡欺软怕硬的,谭飞扬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十四岁那年,他一个瘦瘦小小的初中生跑去打工,被欺负得不像样。每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的时候,自己的床铺都乱七八糟,那群混蛋连没喝完的啤酒瓶子都往他的床上人,他经常盖充满酒气的潮湿被子睡觉。钱被借走不还,衣服被人拿去当擦脚布,稍微抗议一下还会被揍两巴掌。
后来,后来他是怎么做的呢?
后来简宁哲来的信被人领走拆开来看,还霸着不还他。程明义当时看着简宁哲那封笔迹工整的信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当时一声没吱红着眼睛就去旁边的超市买了把锋利的菜刀,拿着刀冲进宿舍把欺负他的主犯的床铺割了个乱七八糟。
那个时候程明义轮着菜刀说:“我是打不过你们,但是我未成年,我他妈杀人不判死刑!”
结果怎么样?那些跟他拼命了吗?
没有。
他们乖乖地将信还给程明义,欠他的钱也还了,自那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他,那个整张床都被割烂的人连被褥都没有让他赔。
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程明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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