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其实很简单,像这种高仿的青铜器,制假成本太高,造假者自然不愿意一次只打制一把。
所以他们会先用材料烧制出那种青铜来,然后再用机器将其切割成一把把宝剑的形状,最后进行磨制,但机器切割出来的痕迹,却是无法完全消除掉的。
“小秦,你说的没错……”
沿着秦风所指的地方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甘亚夫长吁了口气,看向韦华,说道:“韦总,这……这是把高仿的战国青铜剑。”
“这……这不可能啊,我……这把青铜剑可是从国外收来的!”
韦华闻言脑子有些发蒙,在他的思想里,国内古玩行造假无数,但是在外国人是很遵守法律的,他从八十年代初就出过国,从来没买到过什么假货。
“韦总,小秦说的没错,国外的月亮,未必就比国内的圆!”
甘亚夫重复了一遍秦风的那句话,苦笑道:“这几年我们鉴定了不少从国外回收过来的文物,也发现其中有许多赝品和高仿品,应该是那些不良制假商,已经将目光盯在了国外……”
“真的是假的?”
韦华的声音有些苦涩,今儿这面子可真是丢大发了,幸亏自己没对人说过这把青铜剑是多少钱收的,否则恐怕明儿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古玩行了。
“是假的……”
甘亚夫点了点头,说道:“韦总,以后去国外拍古董,最好还是参加那些大的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那些地方,制假者是渗入不进去的。”
在国外,经过会有一些家庭式的拍卖会,往往在一个小镇或者一个村子里举行,那些制假者就会抓住这种机会,花钱买通当地的居民,来演出这么一出戏来。
而那些世界知名的拍卖行,为了自身的信誉,对拍品的审核却是十分严谨的,像这种高仿赝品,是很难进入到大型拍卖会上的。
“小秦好眼光,要是带着你去,我也不会上这当了。”
韦华为人还算豁达,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这物件就算是交学费了,甘老师,我这学费交的还不算多吧?”
“那当然,在这个说个笑话吧。”
甘亚夫听出韦老板是在找台阶下,当下笑道:“去年的时候,有位老板请我去他家里帮他鉴定古玩,好家伙,那栋别墅从一楼到三楼,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古董。
我整整给他鉴定了三天,将所有的物件都过了一遍,你们猜,这里面有多少真的东西?”
没等众人搭话,甘亚夫就说道:“三件,四百多件古玩里,只有三件是真品,而且还都是清末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所以咱们这行当,打眼简直是太正常的一件事了。”
“嗯,小甘说的没错。”
从进入到场内一直都没说话的齐老爷子忽然开口说道:“小韦啊,你也不用太介怀,当年老头子我也没少花冤枉钱……”有了齐老爷子和甘亚夫的话,韦华的表情顿时自然了起来,当今古玩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都曾经买过赝品,他看走一次眼算什么啊?
想通了之后,韦华对还在鉴别着青铜器的秦风,倒是生出了敬佩之意,别人刚才托大,那是有真才实学的,而非是哗众取宠。
秦风鉴定的动作很快,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走到最后一处地方,铺着红绸缎的台子上,却是摆放着十几个古镜。
秦风在那处古镜处看了足足有十分钟后,抬头问道:“咦?韦总,您这古镜是从什么地方收来的?”
“这……这是早年从一处地摊上买的,没花几个钱。”
看到那些古镜,韦华的神色有些怪异,解释了一句后,反问道:“小秦,这些古镜怎么了?难道也是假的?”
说实话,为了让这青铜器厅显得更加充实一些,这些古镜还真是韦华找人去做的。
不过这会韦华有些摸不清秦风的套路,生怕自己多言再说错话,干脆就说是收来的了,反正这玩意严格论起来不算是青铜器,而是杂项中的一类。
“韦老板,好眼力啊,您这漏可捡大发了!”
正在韦华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风忽然一翘大拇指,说道:“这些铜镜应该是出土的东西,不过也有些年头了,都是真品!”
“什么?是真的?”韦华这会大脑有些混乱了,他本以为十足真金的东西是假货,而这堆找人做出来的玩意,居然是真的?
“没错,应该是真的。”
整个鉴定马上就要结束了,对秦风专业知识已经是辩无可辩的甘亚夫,这会也拿着铜镜在鉴别着。
指着手上的一面镜子,甘亚夫开口说道:“小秦说的没错,这应该是隋唐或者更早一些南陈的铜镜,不过这东西价值并不高,小秦你怎么说是捡大漏了?”
作为杂项中的一个小类别,国内铜镜的收藏者不是很多,即使是真正的古镜,价格往往也就在几十到几百之间,并不被那些收藏爱好者所重视的。
“等等,两位,这……这东西真的是真的?”韦华打断了甘亚夫的话,他实在是没闹明白,这找人做的假镜子,它怎么就能变成真的呢?
不过韦华却是不知道,由于古镜在这时候的价格很低,而制作的工序却非常麻烦,不光要做出器形打磨,还要另外做旧,这花费的时间和工钱,足可以在市场上买一堆了。
接了韦华业务的那哥们,就是动了这个心思,刚好他认识一帮豫省盗墓的家伙,花了六百块钱买了十二面刚出土的古镜,其中还有一块碎成两半的。
只是那哥们收了韦华几千块钱的制作费,自然不会说这些铜镜是他收来的,拿到铜镜后的韦华还夸了那人几句东西做得不错呢。
直到秦风今儿的鉴定结束,韦华将那人找了出来追问,才得知了真相,心中那是对秦风佩服的五体投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韦老板,东西是真的无疑……”
秦风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拿起了那两块破碎的铜镜,说道:“而且这两块铜镜,还是大有来历啊!”
“大有来历?”
这下不仅是韦华一脑袋浆糊了,就是甘亚夫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别说这是碎成两半的铜镜了,就是品相再好,怕是也就值个千把块钱吧?
秦风微微一笑,说道:“诸位,你们可听过破镜重圆的故事?”
“什么?破镜重圆?”
“这……这竟然是那块镜子吗?”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秦风此话一出,场内顿时轰动了,几乎所有人都涌了上去,就是为了去看那碎成两片的镜子,就连齐功都坐不住了,在李然的搀扶下也挤了过来。
实在是破镜重圆的这个故事太深入人心了,故事讲的是南朝陈太垩子舍人徐德言与妻乐昌公主恐国破后两人不能相遇。
所以徐德言劈开一面铜镜,两人各执其半,约于他年正月望日卖破镜于都市,希望借得铜镜能得以相见。
后来陈朝灭亡亡,公主没入隋朝越国公杨素家中,徐德言依期至京,见有苍头卖半镜,出其半相合,才得知妻子的下落。
杨素也是性情中人,得知这件事后,将公主还给了徐德言,使得二人重聚,偕归江南终老。
到了后世,人们就多用“破镜重圆”这个成语和故事,来比喻夫妻离散或决裂后重又团聚或和好。
古玩行最讲究的就是传承,越是有故事有传承的物件,越是珍贵,就算一个马桶,只要你能引经据典证明它是乾隆爷用过的,那也是价值千金。
所以如果秦风真的能证明这两块铜镜,就是那成语中的镜子,恐怕韦华这会所不用任何的宣传,明儿就能红遍国内整个古玩圈子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破镜重圆()
“小甘,你怎么看这镜子?”
接过那碎成两半的铜镜端倪了半天,齐功却是将目光看向了甘亚夫,虽然身为老师,但是在古镜鉴定上的造诣,齐功自认不如徒弟。
“老师,有您在,哪儿有我说话的份啊?”
甘亚夫笑了笑,他其实并不想接老师的这茬,能断代出一件有传承的物件,固然能使他名声大噪,但是甘亚夫心中并没有把握,万一错了,那人也丢大发了。
齐老爷子自然明白学生的话有些明哲保身的意思,当下绷起了脸,说道:“小甘,不要和我耍滑头,说说你看出来的东西吧……”
“那我可就说了……”
甘亚夫从齐老手上接过铜镜,说道:“老师,这面铜镜我倒是能断代,身为隋朝之前南北朝左右的东西,不过这……这没有任何证据,说它就是那破镜重圆故事中的镜子啊。”
古代的铜镜,说实话就和现代的玻璃镜子一样,也是居家必备之物,当然,由于在古代铜等同于金钱,只有一些富裕人家才能得用,即使如此,数量也是非常庞大。
除了秦朝由于制作数量稀少,而且殉葬的风气也不比后朝,出土的极少之外,自秦之后的各朝各代,死人用镜赠于殓者,即用镜殉葬,取其炤幽冥的意思,时代沿袭成为风气。
不管去到哪个城市的古玩市场,基本上在地摊上都能看到铜镜的存在,除了秦朝的之外,从汉到宋明,几乎都能寻摸得到。
南北朝由于连年战乱,导致当时的手工艺品品质极低,铜镜的款式大多都沿袭汉朝,但也并不是罕见的物件。
所以秦风直指这两块破碎的镜子,就是“破镜重圆”故事中的实物,学术态度一向严谨的甘亚夫,也不敢妄下断语。
“做鉴定,就是要严谨求证,大胆推论……”齐老爷子看了甘亚夫一眼,淡淡的说道:“小甘啊,你还是保守了点。”
既然是想把秦风推出来,齐功当然希望秦风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
而这两块铜镜,就是最好的台阶,如果真能将其定位那面传承古镜,秦风进国家鉴定委员会,那就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然,齐老也不是无中生有,他虽然对铜镜研究的不是很多,但能给这面铜镜断代,能将一个美好的故事赋予这面断镜中,未免不是一段佳话。
“老师,这……这面镜子太普通了,而且还没有任何铭文。”
甘亚夫被齐老爷子说的满脸通红,不过他也是个能坚持原则的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并没有因为齐功是自己的老师而让步。
“甘老师,有铭文的铜镜大多都是汉代的,汉之后即使是仿制的铜镜,也是很少有铭文的吧?”
秦风插口道:“而且南北朝因为当时的历史原因,铸造出来的铜镜极少,大多都没有什么特色,这面镜子可不正符合当时的情况?”
说着话,秦风的眼神瞄向了韦华,他相信韦华能看得懂自己的意思。
秦风在这里帮韦华不遗余力的鼓吹,你这哥们总不能一声不吭的看热闹吧?话说那三代红色子弟的身份也不是摆设,总能给人一点压力的。
接过秦风的眼神,韦华终于开口说道:“甘老师,您不能断定这镜子就是那一面,但也不能否定它就不是那面传承古镜吧?”
韦华出身世家,又经商多年,秦风一个眼神看过来,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如果这面铜镜能被断定为传承古镜,他这会所今儿肯定是一炮而红。
不过韦华此时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因为一直到现在,他还以为那些古镜都是仿制的,刚才不肯说话,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而且还有一点,韦华看不透秦风大肆宣扬这两块破碎镜子的心思。
作为见惯了政治倾轧和商海尔虞我诈的韦华,对任何人都是有种防备心理的,他起初也是怕秦风先将他捧起来,最后再爆出镜子是假的新闻,那韦华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秦风的眼神在鼓励中还带着一丝挑衅,却是让韦华改变了主意,以他的身家地位,难道还不如一个大一学生吗?这番开口,其实有那么一点被激的成分。
“没错,是不能否定,这两块镜子的年代大致相仿,还是有可能的。”
听到韦华的话后,甘亚夫的口风略微有些松动,他不怕得罪老师,因为他知道齐老爷子是和心胸广阔之人,平时没少因为学术上的问题和老师吵个脸红脖子粗的。
但韦华可不一样,他所持的不仅是庞大的财富,还有韦家在京城以至国内的强大背景和势力,韦华真要是想给他小鞋穿,甘亚夫自问是消受不起的。
文化人也是人,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尤其甘亚夫也在体制内干了几十年,他知道哪些人能得罪的起,哪些人得罪不起的。
“甘老师,您看这几面铜镜的品质如何,是何等人家能用得起的?”
秦风随手翻着那些铜镜,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原本他还有点别的心思,但此刻却真的认为这两块破碎的镜子,就是“破镜重圆”故事中的传承古镜。
“这七八面镜子的质地和品相都很一般,这蟠螭纹镜、章草纹镜都是寓意平安富贵的意思,不过这碎掉的镜子,品质应该好一点……”
甘亚夫将破碎的两块镜子合在了一起,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因为两块镜子的断裂处,除了一些铜锈之外,基本上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甘老师,您也看到了,铜镜是摔不破的,而这块镜子里掺杂了青铜和锡,自然断裂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而且从断口处看,应该是人为劈砍开的……”
整个厅里回响着秦风的话语声,众人都被他的分析给吸引住了。
“其实甘老师也能看出来,这些铜镜都是出土的物件,而两块破碎的铜镜能被珍而重之的殉葬到墓里,那也说明了这面镜子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所以我认为,这就是那故事中的传承古镜,它承载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这才让男女主人公死后将其带在了身边!”
一番剖析后,秦风掷地有声的话,为他的言论下了一个定义。
“说得好,如果不是让夫妻二人破镜重圆的东西,恐怕也不会作为殉葬品吧?”
韦华为秦风的结论大声叫好,事实上秦风的论据,也让场内的几位鉴定专家都暗自点了头,这并非是凭空猜测,而是根据铜镜本身推演出来的。
古代可没有摄像机,不能将每一个历史镜头忠实的记录下来,所以在考古和文物鉴定中,有很多都无法解释的现象。
这就需要刚才齐功所说的那句“严谨求证,大胆推论”的话,来推动考古或者是文物鉴定的进程,在以往有争议的鉴定中,并不乏这样的事情。
“小秦说的有道理……”
此时甘亚夫心中也有七八分相信了,沉吟了一会,说道:“乐昌公主与丈夫徐德言成亲的时候,陈国还没有灭亡,他们的确用得起这面变形四叶八凤镜,我支持小秦的这个论点……”
“先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齐老这时开口说话了,甘亚夫虽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青铜器鉴定专家,但这东西最好还是能多方考证之后,再给其定义比较合适,这也是一件文物鉴定的流程。
“小韦,这东西是在哪里出土的,你知道吗?”齐功转脸看向了韦华,秦风和甘亚夫都能看出这是出土文物,齐老自然早就看出来了。
“齐老,这物件就是在古玩市场淘弄的,我都不知道是出土文物。”韦华一句话将自个儿给摘的干干净净,就算将铜镜献给国家,他也不愿意背这黑锅的。
此时韦华也看出了点端倪,能让秦风甘亚夫和齐老都认为是出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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