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坚固的地砖上有巨大的坑坑洼洼，显然是剧烈爆炸过后的痕迹。
沈清嘉知道的，祝哀不想这个样子自己被任何人看到，尤其……尤其那个人是她沈清嘉……
这个向来骄傲的少女，此刻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方才依然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堵在门口，她不想让沈清嘉见到她现在的模样。
她向来觉得自己可以把任何苦恼都硬熬过去，只是咬咬牙就可以过去的事情罢了……何必让人伤心忧虑。
“不要过来。”祝哀声音很轻，很平静，“我没事，片刻后就好。”
沈清嘉紧咬嘴唇，“是，我知道，祝哀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斜靠在地上的少女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沈清嘉耳边轰隆做响，脑中一片空白，再也忍不住跑到祝哀身边，轻轻抱住她。
“我知道的，祝哀也是人，再强大也会受伤。祝哀你也要知道，这个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
祝哀仍然瑟瑟发抖着，沈清嘉心中抽搐疼痛，正要扶起她，却见到她露出来的右手手臂上右手上，本应白皙如雪的手腕处几乎上一条妖异的血色纹路从手掌蔓延到手腕手肘，直至被宽大的袍袖遮挡住。
沈清嘉瞳孔紧缩，脑海中祝秽说过的话，方才神秘女子说过的话不断在她耳边响起。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揭开了祝哀胸前的衣服，只见右手手臂上那条鲜红诡异的诡异纹路，一直从肩膀蔓延到了胸口心脏形成了一朵几乎已经完全绽放开来的鲜红花朵，那花朵开放的每一瓣花瓣都如此艳丽，只剩下最后三瓣含苞待放的花瓣完全伸展开放，就能绽放出最极致的美丽。
沈清嘉慢慢帮祝哀合上了衣服，她声音很平静，“这就是祝秽说过的吧……血轮回的后遗症。你先前那样冷淡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会在满月时候爆发，这样的日子你大概已经已经熬过很多次了！然后呢……”沈清嘉手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破她的手掌心，鲜血流出来她也没有察觉到，“然后再一次离开我吗！！难道你还想要……”
嘀嗒！嘀嗒……
沈清嘉猛然住了口，她脸色苍白的看着祝哀。她的祝哀，天下无双的祝哀，举世无敌的祝哀……
那少女未曾说话，绝世的面容苍白成雪，她眼眸中晶莹颤动，闪烁着五彩的水光，而后闭起了双眼，悲哀的气息再也遮挡不住，蔓延出来。
就像……就像是，她哭起来了一样……
怎么可能？祝哀怎么可能会哭？
她……她怎么能，怎么能让祝哀哭……
豪华的隔间里没有了任何人说话的声音，只剩下水流潺潺汇入浴池，雾气蒙蒙却遮不住沈清嘉的双眼，阻碍不了沈清嘉的耳朵。
“不要问。”祝哀脸庞埋到沈清嘉脖颈里，眼泪浸湿了她的衣领，“求你了，不要问……”
沈清嘉闭上眼睛，大颗大颗眼泪砸落在地上，她抱住祝哀，轻轻道：“好，我不问，我什么也不问。”
那一天沈清嘉布下的能量屏障消散后，凤凰一族的族人进入温泉隔间里也什么都没有见到，之前在这个隔间里的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不过倒是有很多人看见那一天的夜空上，划过了一道无比绚丽的色彩，鲜红如血，照亮了一瞬的夜色，九天之上的满月也无法比其更明亮，至于那绚丽色彩里所掩藏的东西，则没有人看得清楚。
沈清嘉蹲坐在床边，轻轻拧干了毛巾里的水，而后平展开来敷到祝哀的额头上。
床上昏迷的少女苍白的面容上有着病态的不正常嫣红，眉头微皱，一副十分痛苦不适的模样。
沈清嘉犹豫片刻，指尖闪烁着点点红光触碰向祝哀，然而能量一进入她的身体，就立即被猛力弹开。
“体内能量暴乱得很。”沈清嘉叹一口气，“祝哀，这种程度的痛苦，你究竟承受了多少次……”
那样程度的能量暴动，即使是进入六阶的沈清嘉也无法衡量，仿佛一头远古巨龙在她身体里肆虐，全身上下无时无刻都在筋短骨折，又被异能治愈恢复，而后继续筋短骨折，如此反复，祝哀就这样被折磨了一夜。
木屋外的天色已经亮堂起来，祝哀痛苦昏迷了一夜，沈清嘉也就眼睁睁看着祝哀痛苦了一夜，没有半点办法。
“祝城主沈姑娘！”有女声在木屋下面喊道，“大祭司阁下诚邀诸位客人于会客厅见面，请问客人有时间吗？”
怎么这么快？沈清嘉皱了皱眉头，正想答复下面的凤凰一族族人此刻没有时间，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回答道：“请回复大祭司阁下，黄泉城一行随后就到。”
猛然回过头，沈清嘉惊喜的看见祝哀已然醒转，温和沉静的目光轻轻得投注在她身上。
“清嘉，我没事。”她一笑，露出洁白漂亮得仿佛编贝的牙齿，而后对沈清嘉张来双臂，“平安无事，来拥抱庆祝一下吧。”
沈清嘉眼眶中迅速蓄满了泪水，猛地扑向了祝哀。祝哀愣了片刻，正想说话，下一秒就立即被沈清嘉扑倒在床上，堵住了唇！
“祝哀……你混蛋！！！”
凤凰一族的会客厅很宽阔，哪怕黄泉城和凤凰城两城近百人入内，也依然留有不少空余空间。
沈清嘉望着四周，悄悄在祝哀耳边嘀咕道，“凤凰一族什么建筑都建造得这么大，难道是为了方便族人在这里面联系飞行？”
祝哀目视前方，声音却清晰传到沈清嘉耳朵里，似乎隐隐藏着笑意，“又调皮了。”
此时的祝哀如此健康强大，面色红润，即使浑身的能量被很好的收敛起来，但依然可以感觉得到，面对着她像是面对着一头巨龙一般的巨大压迫感扑面而来！
没有人看得出来，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女，在半个小时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昏迷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沈清嘉握紧了双手，片刻后松开，若无其事一般对祝哀道：“也不知这凤凰一族的人在打什么注意。”
祝哀抿了抿嘴唇，而后道：“见招拆招吧……不过，这世间能赢我的人不多。”
话语里带着无与伦比得自信，祝哀本就容颜绝顶，此刻更是像会发光一般夺目璀璨……
任何一个人看到她，大概都会被这样的光华所折服倾倒，没有人知道这般耀眼的喷，背后究竟未必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折磨。
世人向来只看得见耀眼的光环，却看不见铸就这光环的背后需要多少枯骨和鲜血。
这次关于神灵的传承，一定能够她所有痛苦所有苦难都会消散，一定……沈清嘉握紧了手中长刀的刀柄！
“当！当！当！当！”
深邃悠扬的钟声响起，而后鼓声和鸣，大厅中落下了纯白色的花瓣，熏香在两位城主的皱眉中蔓延开来。
作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掌权者，她们向来对熏香一类极其容易用来下毒的东西很是敏感，虽然到了她们这样的境界，这世间虽然大多数毒药都对她们无效，但是两城手下可是大多数都没有办法免疫。
而且哪怕无毒，对她们时刻需要清醒运转的大脑来说，这也是一种困扰。
凤凰一族的大祭司阁下如约而至，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慈眉善目的老人，头发眉毛和胡子都完全雪白了。
“这两天诸位客人都把我凤凰看了个遍，想必已经对我族历史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大祭司微微笑着。
祝哀点里的书籍里记载，在凤凰一族得到传承后，实力能够大幅度增强，却不知是否为真。”
大祭司微笑道：“谈及神灵，这自然是做不得假的。其中种种玄妙神迹，老朽没有接受过传承，也没有目睹过传承，却是无法言说了。”
传承？又听见这个熟悉的词语，沈清嘉脑海中却是一下子想起了那天在幻境中见到得那个看不清脸庞的神秘女子。她似乎知晓一切，又似乎无所不能。
只是轻描淡写便让祝哀拥有了六阶实力，这般通天能力，除了传说中的神灵，沈清嘉委实想不出其他东西能够这般强大。
自己简直像是一直都在被监视着生活，从前世到今生，从毁灭到重生，所有的卑微与辉煌不过是传说中神灵的算计。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多么……荒谬……
第八十五章 心中的风景（）
“天降祸乱，五族出世，自这世间诞生了生灵后向来如此。诸位客人来到了这里，那想必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一团糟了，只有几位英雄豪杰还在试图力挽狂澜，但是诸位应当清楚，那是一件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事情。”
外面的世界早已经被末世里的各种丧尸变异动植物病毒荼毒肆虐，人类虽然因为异能者相较而言略高的进化几率，在当前的战争中一点一点开始占据优势，但与变异生物的战斗依然持续僵持中，死伤无数。短时间内的确是不可能解决末世，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祝哀淡淡道：“凤凰一族能够出手帮助平定动乱，我们人类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我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您可以把条件摆出来，我们也好多做打算。”
“自然是这个道理，我族虽然以平定动乱为己任但也不可能平白葬送我族精英族人。”大祭司阁下点点头，同意了祝哀的说法，“凰界作为我们凤凰一族的生存根基，对于我们而言即使守护，也是囚禁。在凰界里我族族人的战斗能力会慢慢退化，最终变成倚靠工具生活的生物。”
大祭司叹一口气，“万一这凰界对我族的护佑失效，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一天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族人会怎样。但是偏偏只有在外面世界发生祸乱的时候，我们才能走出这个凰界，而只在有外面世界，我族的族人才会不受这削弱退化能力的影响，才能得到完完全全的磨练。即使部位外面世界的生灵，我族也是不得不出去的。”
沈清嘉沉默了下来，这与人类的所处环境何其相似，在和平的环境里修逐渐退化了向上进化的能力，以依靠工具生存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工具的作用被发挥到无限大的时候，人类自身的能力也被削弱到无限弱。
几日不见的姬千凰轻轻笑道：“嘛嘛，大祭司阁下说得是没有错，我也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对于您要不过……外面世界各种变异生物层出不穷。凤凰一族虽然实力强大，但我担心双拳难敌四手……”
大祭司也笑了，“平等的实力是平等合作的最重要东西，我明白两位城主的顾虑，虽然我族族人的实力绝对不会让失望，但却没有能与两位城主对敌的绝顶高手，所以这次平定动乱的联盟，我们凤凰一族愿意尊客人们为首。”
祝哀与姬千凰对视一眼，交换了各自的意见之后，点了点头，“我们对此没有异议。”
又一番研讨之后，会议结束，三方人马各自走出大厅。
“沈清嘉，等一下。”沈清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叫了自己的名字。
转过身去，却发现姬千凰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距离，她的笑容像从是多年以前就刻印在照片里的一样，依然崭新鲜明好像从未变化过。
她仿佛这末世里永恒清澈通透的一汪泉水，在她身边，清升浊降，无论怎样的泥淖污秽都无法让她有半点不洁。那覆盖在黑暗血腥之上的，永远是这般充满了迷惑性的干净灿烂。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一下。”年轻的凤凰城至尊这么说着，微微抿唇微笑，胸有成竹胜卷在握的模样，仿佛一点儿都不担心沈清嘉会拒绝。
看了眼姬千凰，沈清嘉有些疑惑道：“现在？”
姬千凰笑容灿烂，“当然。”
沈清嘉看了眼身旁的祝哀，朝她点了点头，“我去一下。”
祝哀淡漠的目光从姬千凰身上一滑而过，而后专注的注视着沈清嘉，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早些回来，我在木屋等你。”
两城人马都已经散去，只剩下沈清嘉与姬千凰两人在这相较而言有些矮小的树木间行走。
凤凰一族似乎尤其钟爱树木，环境绿化这一方面做得极其出色。哪怕这里并不是住宅区，然而这里的树木也有五六米高，树身光滑修长，顶端的树叶郁郁葱葱的延展开来，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叶冲漏泄下来。
无论是末世之前还是末世以后，这里的环境或是空气都要远远胜过外面的世界。
姬千凰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微笑感叹道：“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里还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修生养性地方，在这里养老也完全没有问题。”
“你不会的。”沈清嘉看向远方，而后道：“习惯了硝烟味道的鼻子，很难再去适应平淡的炊烟。习惯了掌握武器和权利的双手，很难再去适应所谓的平凡幸福。不过是叶公好龙，嘴上说一说这种程度的羡慕罢了。”
“我永远坚信着，平安也好，幸福也好，这些东西永远需要足够的实力去守护，放弃拳头与兵器所得到的，只会是怜悯与不安稳，而不是幸福。”
“嘛嘛，看来清嘉你很是了解我啊。”姬千凰笑眯眯道：“我本来还以为能够骗到你一下呢。”
沈清嘉沉默片刻，而后认真的看着姬千凰的面容，“姬千凰，非常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
姬千凰怔了怔，似乎没有想过沈清嘉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而后才反应过来，“嘛嘛，不需要这样，许多事情，我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那之后……我查阅过很多资料。”沈清嘉缓了一下，组织着措辞，“预知型异能者对于自己参与的未来事件无法预知的，你那时把我交出去，想必是有了绝对把我救出来的把握。姬千凰你从未亏待过我，这一路走来，反而对我多有宽待。”
姬千凰眼眸中仿佛有一簇光芒明明暗暗，这光芒渐渐从火星一点一点燃烧起来，这火焰燃烧了她平日里惯用的微笑和压抑，即将燃烧出一个绝无一样无法预知的自己来。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还年幼的时候，姬家无数亭台楼阁宅院深深里，母亲和自己趴在软榻上，悄悄撑起木窗，数着窗外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周围被湖水环绕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通向这里的通道，就连水中都有无数机关暗器。
那时的她和母亲趴在窗台上，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个夏天的莲花盛开，屋子极其安静，除却自己之外只有常年不说话的母亲。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大概是幻听了，所以才听见了莲花盛开的声音。
轻微的，极其轻微的……啪……啪……
一声连着一声，仿佛从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来到自己心里，又从心里来到外面的世界去。
那是宁静，也是狂躁。那是满足，也是寂寞。
嘴唇动了动，姬千凰轻轻道：“我……”
沈清嘉道：“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话，祝哀绝对不会下定决心来找我，哪怕现在还有些许问题，但是我和她能够突破一切困难在一起，这就足够我对你抱有谢意了。”
眼眸深处的火光悄悄熄灭下去，姬千凰面容上再次自然而然的泛起了熟悉的，亲切的又压抑的笑容，“那这样看来我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大概是最近算计人太多，脑子发昏了，她居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母亲……沈清嘉和母亲，一点也不像！
“嘛嘛，不过这次我并不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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