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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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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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谢某虽然在千军万马刀枪剑雨中穿梭驰骋,但谢某其实并不好杀。人命关天,非是逼不得已,何必夺人性命?且司马公乃是贵国宗室中佼佼者,持身严正,品行端庄,我当尽力救你重生,又岂会妄开杀戒?”

    司马承又开始沉默起来,但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谢艾紧紧盯着他,一面仍然在斟酌着词句,来做劝说。

    “司马公为晋宣帝子孙,挺身救国,心比金石,这是理所应当的本分,我十分赞赏。但是,譬如父母痼疾已深,你尽了全部力气,使灵丹妙药也救不回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尔晋,既然走到气息奄奄的这一步,半是**,半是天意。司马公毋须这般悲痛,或有什么自责,毫无用处。气数将尽,这岂是你能一力扭转的?”

    “贵国南渡以来本就元气大伤,现在再如此内忧外患,不啻致命打击。再等到苏峻废帝自立后,贵国便就要彻底覆亡了,我料司马公绝不会拜在苏峻麾下,那不如与谢某同殿为臣,共同侍奉我家皇帝陛下?”

    司马承哀声叹气,皱纹交错的脸,愈发显得悲伤痛苦,几乎要当场坠下泪来。却听着谢艾继续道:“我皇帝陛下,神文圣武,乃是天降圣人,十年之间,灭亡匈奴刘氏,造我大秦,铸就万世不移之基业。而今,中原仍有伪赵羯石,儹逆抗拒,我皇帝陛下,发雷霆之怒,正要恭行天罚,一统北方,拯救万民于胡虏铁蹄钢刀之下,还天下太平。司马公虽逢乱世,但又即将迎来盛世,为什么不抛去门户成见,追随吾皇,共同驱逐胡虏,也好青史留名?”

    正说着话,秦将崔毅进来大帐,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司马承,向上奏道:“大帅!被俘的晋将共十三人,除四人伤重不治以外,卜崇等九人,全部愿降,末将特来向大帅禀报。”

    谢艾面带笑意,连连颔首,让崔毅把降将们带下去先好生安置,等战事结束再做进一步安置处理。旁边司马承却连连摇头,满脸的痛心疾首,只是要谢艾将他砍头,一了百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投降。谢艾费尽了唇舌也是无奈,但却真心不忍杀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倔强老头子,便下令将司马承先看管起来,供给饮食不辍,待过段时日再做计较。

    随即,秦军赶着湘州军降兵溃卒,并特意将司马承也推着,大张旗鼓冲向江陵,并重兵围困起来。城上晋军,本来就犹疑不定,当下眼见湘州军败到这般地步,且连谯王都做了俘虏,晓得从此怕是再无半分援兵,于是满城都是胆战心惊,绝望惊恐。在秦军围攻的第五日,城上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直接开门投降。

    谢艾进据江陵,立刻张榜安民,好生抚慰降兵降将并及满城百姓,然后又公开斩杀了几名借机哄抬物价或是从前民怨较大的不良豪富乡绅,再借着精悍兵士的震慑和巡视,于是江陵城迅速被安定下来,并没有起什么哗乱。

    谢艾坐镇江陵,并令彭俊率偏师,南略湘州。湘州不要说反击,此时连防御的力量都没有,好算是毫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孩童,遇上了强壮彪悍的壮汉,胜负还有什么悬念?彭俊一路畅通无阻,不出半月,便安然进据长沙城,湘州不战而下。

    至此,北荆南湘,悉数落入秦军之手,整个九郡荆襄大地,从此划为秦国领土,本已是半壁江山的晋朝,无奈只得又将国土缩小了一半。

    秦天圣三年正月,冠军大将军谢艾,上表奏凯,并请皇帝高岳指示相关事宜。未几,高岳旨到,嘉奖征南大军并及南方诸将。主帅谢艾,一人独下荆、湘两州,前所未有,凭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开疆拓土的显赫功劳,升任卫将军,荆州牧,尚书左仆射,持节,并极为荣耀的进爵为国公,封为楚公。从此,秦国四大国公的架构就此定型。

    且说高岳称帝后不久,便设立了尚书台与枢密院,分掌国家文武政事。尚书台之首为尚书令,枢密院之首为枢密使,乃以杨轲、韩雍分别充任,两者都为正职相国。而尚书台副手为左右仆射,枢密院副手为左右副使,人数若干不等,皆是副职宰相。

    这一日,洛阳枢密院前厅内,很多来此上报、递送、领取各种信息塘报的军人,正排着队等候办理相关事宜。枢密使韩雍半个时辰前外出,眼下还未归来,故而有的人办好了事自管离去,有的人,必须要将手中信报给韩雍当面批示的,则要留下,等候韩雍回来。

    廖昌排在队伍里,虽然已经小半个上午了,但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廖昌乃是南方数万秦军中的一员,并隶属于统帅谢艾的直属嫡系亲兵队,年方二十一岁,因为为人机警又勇猛善战,早已是中垒校尉。十日前,谢艾细述了荆州当前的各项军事状况,以及对将来战争的预测和分析,并将江陵及荆州湘州各地的人口财政等做了初步概括,做了一揽子汇总后,命廖昌带了几名随员,北上洛阳,交给枢密院,并请枢密使、相国韩雍览后答复,最后上呈御前,待皇帝批示后,再将相关文件带回江陵。

    廖昌来京,只有这一项专门任务,也不用他多跑腿,只不过等着批示便是。今日里,在出得驿馆,他悠闲地吃了早饭,一路边走边观光,从容不迫来到枢密院,已经有了不少等候者。值守将官告知韩使相还在忙,不多时韩雍又有事外出,于是慢慢人更多了起来。前厅里也有百八十人,除了京师中禁军、厢军各部来人按常例禀报,其余大多数,都是和廖昌一样,来自朔州、夏州、盛州、秦州、雍州、梁州等等,秦国内各地的军伍人员,有各种事宜要通过枢密院这个最高军事机构来裁决批示。

    廖昌站在队伍里,手里抱着一堆文件,正在抬着头东看西看,兀自好奇得很。不提防前面有办好事的,低着头只顾看手上的纸张,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将他手中一摞笺纸带翻在地。

    “格老子,毛躁躁滴,搞啥子嘛!”

    猝不及防,廖昌当然失了手,楞了一下后,不禁有些气恼,冒出了乡音。他他忙不迭蹲下赶紧收拾那些重要文件,一面抬头狠狠瞪着那莽撞的人,那肇事者自觉理亏,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点点头哈哈腰,一溜烟出去了。

    正郁闷的很,听得后面又有个声音哂道:“哟?这说的是哪里话,没听过,你哪儿人?”

    廖昌蹲着身抬头一看,身后三四人之后,有个蛮牛样的粗壮军汉,正冲着他扬着下巴。廖昌手上麻利地收拾,边不咸不淡的回道:“涪陵的,你有啥子事?”

    那壮汉带着身边人一起笑了起来:“果然是个南人,口音倒是有趣的紧。哈哈。看胚子也是瘦巴巴的,怎么混进来吃了兵粮?”

    谈笑之间,仿佛是将自己当笑料一般戏谑。廖昌有些恼火,倏地站起身来:“大哈儿,你是啥子意思?”

第三百七十九章 总不服气() 
壮汉哪里晓得‘哈儿’是什么意思,见廖昌黑着脸瞪着眼,他倒也不着恼,反而带着调侃的笑:“不要恼嘛,男人要沉得住气。。:。?火然文en前面那么多人,轮到咱们还早得很,干脆聊聊打发时间也好啊。你老哥我叫李国宝,出身夏州军。咱们夏州军,那可是韩使相当年一手练出来的,如今又有樊公爷坐镇,嘿嘿,不要说威震西北,便是放眼天下,也是赫赫有名——嗯?你是哪儿的?”

    本以为报出名号,面前的小瘦子会大吃一惊,然后充满敬畏。可见其仿佛没听见般好无所谓,李国宝有些失望,更有些诧异,反问起廖昌来。

    见李国宝本来一脸得意和倨傲,廖昌冷哼两声,把嗓‘门’提起,作‘色’道:“夏州军?可能也算有名吧,不过说到厉害,那就要看跟谁比!咱们梁州军,跟着谢大帅,从西打到东,从北打到南,从不晓得敌手二字怎么写。哦对了,如今咱们已经换了番号,乃是名传天下的荆州军了,谢大帅嘛,也已经是楚公爷了。我就想问问你,咱们大秦,有几个国公啊?”

    听闻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竟然是谢艾的部下,出自而今声名显赫、红极一时的南方兵团,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那种眼神,让廖昌心中无比受用,不自觉更‘挺’高了‘胸’膛。

    李国宝更是刮目相看。别的不说,谢艾出身贫寒,从一介书生投笔从戎,后来独自转战南方,从无到有,不仅生生抢到偌大梁州,而今更是一人连下荆湘二州,横扫南方,几乎打下了晋朝的半壁江山,也算是一介传奇人物。这种惊天战力,不论你是谁,不得不佩服,而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能力差的,料想也没法在此般名将手下‘混’到饭吃。

    再说樊胜和谢艾曾一度都是郡公,现在谢艾已然进爵国公,仿佛连带着夏州军在气势上也输了半筹。李国宝被呛得一时无话可说,感觉有些自取其辱,只好讪讪地缩进队伍中,脑中还在想着如何扳回一局的对策。

    廖昌也不‘欲’多啰嗦,仔细检查好手中的文件,随着队伍又向前移了几大步。趁着间隙,转头四顾,见枢密院这前厅,为了容纳多人,建造的果然高大宽阔,气势不凡。那边靠墙不起眼之处,有一张桌案,有个人正坐在那,本在神情专注的翻越桌上一摞信报,时不时还皱眉深思,又拿起笔在写写划划。

    廖昌有些奇怪,看此人应是专职誊抄整理的小吏,但细心的他,却一眼看见此人穿着合身的窄袖衣襟,乃是不菲的蜀地织锦,头上虽然随意地簪着簪子,但却是贵气的上品‘玉’簪。且见那人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唇’上一抹整齐的浓密胡须,衬得男子汉的神采奕奕,整个人气质不俗。但若不是刀笔吏,哪家达官贵人,有心思来这里专‘门’坐着面对厚重的枯燥材料?

    似乎察觉到廖昌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来,和廖昌正正看了个照面,廖昌对他笑笑,他也对廖昌友善地点点头,继而又低下头自去阅读抄写。廖昌见其面貌俊朗,既像文人,又似武夫,毫无寻常小吏无‘精’打采的神态,倒真是个特别角‘色’。

    “谢公爷,天下名将,我等自然敬仰的很。不过像你这样的,怎会被他收在麾下?估计南方的晋军都像你这般身材,所以仗才那么好打吧。”

    正‘乱’七八糟想着,却听着李国宝又跳出来出声质疑。被廖昌方才针尖对麦芒地当面对呛甚至嘲讽,李国宝惊奇之余,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先前自己又说了男人要沉得住气这种场面话,虽然心中不爽,总不好立即自己打自己脸。他缩回去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要再扳回场面。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廖昌虽然身形确实瘦李国宝一圈,但毕竟也是从死人堆里闯出来的硬汉,血战襄阳,他便是第一个登上城头之人,还曾被传令在南军中公开通报嘉奖,不是等闲的兵卒可比。当下廖昌将眼一瞪,索‘性’也毫不客气道:“你北方人看我南人,都觉得羸弱瘦小,却不知我南人看你北人,都是粗莽的笨汉!所以叫你哈儿,懂了没?”

    其实李国宝在他本军中,虽然能说、爱说,但同时也嘴臭的很,动辄喜欢调侃戏‘弄’同僚,早就有李大嘴的称号。今日里来此排队,本来闲得无聊,想拣个人随便调笑调笑,哪想到廖昌这般难搞没有情趣。当下恼羞成怒,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把脸一板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廖名昌,你还要做啥子?”

    “‘尿’?什么‘尿’?屙‘尿’的‘尿’么?哈哈。”

    话不投机不说便是,语出龃龉也就罢了。李国宝先来撩拨人,辩不过,便从地域上开始恶意贬损,现在竟又公然嘲侮别人的姓氏,这几乎算是辱人祖先的大忌,旁边几位本在看热闹的军卒,闻此都皱起了眉头,有些排斥地看着李国宝,还有的直接出言,叫李国宝到此为止,不要再胡说了。

    廖昌勃然大怒,几乎就要当场动手,但好歹顾忌着当下是何种场合,勉强憋住了气,咬着牙点着头,恶狠狠道:“龟儿子!等下办完了差事,有种你跟老子出去,老子替你老汉儿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李国宝那会服软,更是吹胡子瞪眼,说要打得廖昌满地找牙。虽然没有立时动手,但争执之间不免声调高了些,须臾,那名值守的将官快步奔来,横着眼睛来回打量廖昌和李国宝,气急败坏道:“‘混’账东西!你两个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里是什么所在?由得你二人在此无端喧哗?”

    “我是夏”

    李国宝还没说半句话,值守官把眼一瞪,立起两道浓眉怒道:“谁管你什么下啊上的。敢在枢密院吵嚷,活够了吧?你二人都给我滚出去!今日不准求访觐见,三日后再来吧!”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同样的身份,但有时却有截然不同的地位。值守官虽然只不过是区区偏将军的职衔,但在枢密院,他便能够对前来办事请访的各级军官,动辄疾言厉‘色’,也没有人当真与他计较。当然,到了一定程度的高级将领,或者像杨坚头这种著名狂人,值守官还是全程毕恭毕敬的,此类人在待人接物方面的察言观‘色’经验,练的熟滑无比。

    但廖昌不知道的是,值守官只不过是逞逞威风而已,他哪里有胆量、有权利,当真裁决别人来枢密院办事的时间。每日里,各地的进京人员,络绎不绝,都是身负重要奏疏或者紧急情报,若是被值守官‘私’下拦阻耽搁,他便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廖昌第一次来,其中的玄妙还不得要领,当然又气又急。虽说他时间充裕,但若是果真平白无故的在洛阳被耽误三天,这让他也接受不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前这桩突发事件,从头至尾都是别人在莫名其妙地挑衅他,他是受害者,凭什么要接受和肇事者同样的惩处?

    “你这样子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我也赶出去,还有公平么?还讲道理么?我不服气!”

    值守官愣了愣,万没料到这个地方上的愣头青,竟敢在天子脚下、枢密院中当面质问和顶撞自己。他转过身来面向廖昌,冷笑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野路子?再敢聒噪半句,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拖出去——还反了天不成!”

    他嗓‘门’一高,不少人都循声看过来。廖昌面‘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怒,正在剧烈斗争究竟要不要一争到底,‘门’外传来了高声唱喏。

    “大都督到!”

第三百八十章 私人身份() 
当初因石虎偷袭洛阳等事,韩雍主动引咎自劾,被免去了大都督、骠骑将军衔,但仍然总管军事,为武臣之首。没过多少时候,高岳便恢复了他大都督之职,且重任他为骠骑将军,故而枢密院首任主官、录尚书事、枢密使的位子,不出意料地落在了韩雍头上。

    因为资历、能力、皇帝待之如手足的情谊,再加上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智勇深沉的性格,和关键时刻勇于承担责任的慷慨大义,这些综合因素,造就了独一无二的韩雍,使他在秦军中的威望极高,无论是高级将领,还是普通士卒,不管见没见过面的,所有人都对韩雍有着不一样的敬畏。其实韩雍对下属,几乎很少发怒和当面叱骂,但即便如此,大家见了他,无不都是发自肺腑的毕恭毕敬,尊崇有加。

    “拜见大都督!”

    在场的所有人,都躬身施礼,丝毫不敢怠慢。廖昌也不自觉变得心中惴惴起来,忙不迭收拾了不良情绪,小心翼翼地恭谨参拜。但他不经意偷眼看时,便愕然无比的发现,前厅大堂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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