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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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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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那人,一副文质彬彬的儒生打扮,恭敬的行了礼,清清嗓子回道:“在下谢艾,忝为夏州主簿,奉州主之命,出使贵邦,身后之人乃是随行副使鲁鱼——拜见大单于。”

    砰得又是一声,刘虎根本不答,擂案大叫:“拖出去砍了!”

    帐外兵卒,闻声而进,上前便便兵刃架在脖间,拖了谢艾及副使便走。

    副使鲁鱼亡魂皆冒,吓得失声大喊。谢艾亦是竭力挣扎,一边急叫道:“我远来送礼,孰料大单于便是这般待客之道么!”

    刘虎将手一抬,暂停了兵卒,冷声道:“我知道你是来劝孤退兵的,还敢说什么前来送礼,你当我是三岁娃娃么!”

    说着刘虎又是重重一拍案几,狞眉恶目的瞪着,只要半分不对,立时便再要结果谢艾两人的性命,那些兵卒的武器,仍然还在杀气腾腾的举着。

    此番生死一线,森寒的刀刃贴着滚热的肌肤,激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鲁鱼簌簌发抖,半弓着身子不停发喘,半晌都无法缓过来。

    谢艾迅速镇定下来,将衣冠整了整,深深吸了口气,直起身道:“大单于错了。在下此来,并不是来劝尊驾退兵的,实在是来送一份难得的大礼。”

    “你说!”

    “这份大礼,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大单于必将长久享受。在此之前,在下敢问大单于,何故在此时来攻我夏州?”

    刘虎不耐,直截了当道:“下河套是我的,你们莫名来占了去,还建立什么夏州。这就罢了,但你们还敢冒充我,挑拨刘曜来与我争斗,费了我好大的力气。你说,究竟是谁出的这个坏点子?眼下也休说许多,我就是想将尔等可恶之人统统除去,不仅能重新将下河套置于手中,更能解了我心中之气!”

    谢艾暗道声惭愧,正是不才在下出的主意。但面上不置可否,又道:“好吧。那么大单于可知道我军正与鲜卑人交战的事么?”

    “全天下都知,我为何不知,我是死人吗!”

    谢艾紧紧盯着刘虎怒睁的牛眼,不紧不慢又问:“那么再请问大单于,对于胜负之分,可有什么预测么?”

    刘虎冷笑,不屑道:“还要什么预测。代人凶悍,且拓跋郁律亲征,兵发十万。你夏州才几个人?怎么打都是输,便是高岳亲自上阵,也管不了什么用处。”

    谢艾蓦地哈哈大笑:“世人皆言大单于乃是北方明主,怎料也有失察之处。岂不闻,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么。难道我军人少,就一定是要打败仗吗?”。

    刘虎更不耐烦,将手一挥道:“我不管你打胜仗打败仗,这些与我都没有关系。而且你家与拓跋家,都是我的对头,谁输了我都高兴。至于你,现在要么将礼物送上,要么将自己人头送上,你选一个吧!”

    “世人谁不惜死。大单于既然如此直爽,在下便开门见山。本月之内,我军必然会击败拓跋郁律,至于原因,自然有我们的策略。在下来是想专门告知大单于,我军连十万代军都能一举击溃,届时挟战胜之威,北上而讨伐您,贵军能够承受吗?”。

    “你怎知我们就招架不住?”

    刘虎嘴上还硬,但心中也有些嘀咕起来。秦军善战,这个他也有所耳闻。昔年横扫天下的刘曜,据说也曾在秦军手下吃过好几次亏。眼下看谢艾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他说一定会打败代军,多半不是在说大话。那么,到时候面对军威极盛来势汹汹的秦军,刘虎暗自思想,觉得果然是很有些棘手。

第两百八十七章 缓兵之计() 
谢艾察言观色,心中冷哼一声,也不与刘虎硬辩,又道:“在下先试为大单于分析。,若是拓跋郁律打败了我们,下一步,他必然不会放过大单于而向您展开攻势。您与他旧怨颇深,自然会比我更清楚,在下没说错吧?”

    绕了一圈,刘虎的思路,不知不觉的又被谢艾牵着走,当下便自然地将头点点。

    谢艾立即又道:“可是您与我军,从前没有半分龃龉,就是最近,也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而且那还是因为我军要对付刘曜才引起的。我们两家实在算不上敌人。我军打败拓跋郁律之后,自然还是要继续讨伐刘曜,对于您,我们没有理由攻击。但是现在您却主动先出兵,在我们困难的时候,竟要来夹攻我们。那么日后,我家大将军必然会极为愤怒的对您展开全面报复,您自己为自己又硬生生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手。”

    “所以,在下认为,若是您执迷不悟,坚持放着旧仇宿怨的鲜卑人而不顾,却目光短浅的认为时机难得,而非要顽固的在此时来攻击我军,那么,我们只有在战场上强硬的回答您。可若是此时大单于能够及时收手,不要来蹚这趟浑水,等我军打败拓跋之后,对您必然有所回报,使您继续在北方逍遥自在。——这,就是在下专程赶来给大单于送的大礼。”

    帐内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心思各异的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凝重。刘虎站起身走了下来,骨碌碌地转着大眼珠,凌厉的目光死死地在谢艾和鲁鱼二人面上不停梭视。鲁鱼汗湿中衣,竭力忍耐,谢艾满面镇静,微笑以对。

    过了半晌,刘虎又回到座位上,他思来想去,竟然越来越觉得谢艾说的话很对。末了,他有些尴尬,抓抓头皮,对士兵挥挥手道:“尔等都退下吧!我有话还要问问谢主簿。”

    听他这么说,不惟副使鲁鱼如获大赦,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相似,便是谢艾在心中,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刘虎缓了态度,对着谢艾又盘问了一大通。谢艾振作精神,趁热打铁,鼓起如黄巧舌,似乎是一直站在刘虎的角度,为他分析各种利弊得失。到得后来,将刘虎说的频频点头,神色之言也明显缓和了下来。

    “好吧!你家高大将军一片诚心,让谢主簿你专程而来,本单于承情了,愿意接受你们的好意。那么,接下来要本单于做什么呢,是不是就此退兵回去?”

    谢艾忙道:“是这样。大单于请赐予某件能够代表您本人身份的信物,我们送回去给我家主公看过,他便明白了大单于的友善回应,从而能够安心的专门展开对拓跋郁律的军事行动。也说明在下并没有虚言哄骗他,好算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刘虎爽快的点头,想了想,便就怀里摸出一柄镶满了各类名贵宝石的匕首,令人送到谢艾手中,又道:“这把匕首,乃是大汉国高祖皇帝,当年亲自赏赐于我的,并允许我在北方,将这把匕首作为权杖一般,代替他行使权力。如今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先借给你做信物,将来最好还是还给我吧。”

    谢艾不禁暗自为刘虎的憨直悄悄哑然失笑。他将匕首拔出鞘来,却见寒光凛凛,刀刃上刻着两行小字:‘“刘氏宗藩,大汉之虎。”

    这暗契了刘虎姓名的名贵匕首,果然是一等一最好的信物。谢艾大喜,忙施礼道:“大单于放心,等打败拓跋部,必将完璧归赵。既如此,我便叫鲁副使,即刻动身,回去向主公和州主及时汇报,早些打消我军的疑虑。”

    刘虎眨眨眼睛:“哦,你让副使先回去。”

    谢艾自信一笑,却敛容道:“大单于深明大义,但是您的麾下和各部长老,可能还会有些顾忌。所以作为我军正使的在下,有必要先留下来,等到我军击败了拓跋郁律之后,再与大单于来订立盟约。我想这也能为大单于堵住悠悠众口,而进一步显示我们的诚意。”

    刘虎很是高兴,搓搓手道:“难得你为我这般考虑周全。既如此,便就委屈谢主簿在我这里暂住几日。你放心,本单于管吃、管喝,管你玩乐。到了晚上我再送你两个女人,是我前不久从拓跋哪里抢来的鲜卑女子,皮肤白皙身段好,保管你满意。”

    谢艾哭笑不得,忙不迭的摆起手来。

    第二日,最新的消息传来,南边二十里外的杨韬部,主动后撤而去。刘虎高兴的很,对待谢艾更加客气,使其行动之间,愈发自由无拘。

    且说鲁鱼火速而回。韩雍立即又遣人,将刘虎的信物送交到拓跋郁律手中,并以刘虎的口吻,伪造了一封书信,信中向拓跋郁律表达了恭顺之意,对过往种种劫掠恶事表示了歉意,并极为恳切的向拓跋郁律约定时间,一同进攻秦军。并强调只要将河套地带继续留给他做牧场,那么从此以后绝不再骚扰代国,永远睦邻友好下去。

    拓跋郁律只想尽快击败秦军,狠狠教训教训那些不懂规矩的汉人。对于刘虎主动来约,本就意动,又见刘虎之信,各种忏悔和奉迎,更觉欣慰,于是当即对“铁弗使者”表示,同意刘虎关于半个月之后,同时发兵,两相夹攻秦军的邀约。

    在缓兵之计有效的运作下,刘虎以为秦军即将与他和好互不侵犯,而在悠然地等着坐看秦军击败代军的好戏;而拓跋郁律则以为刘虎愿意来顺服于他,并等待约定时间道来,便共同出兵一举全歼秦军。

    两边都在按兵不动的时候,三日后的日头西落之后,韩雍亲率两万精锐,用兽皮裹了头脸,偃旗息鼓衔枚疾行,在暮色的隐蔽下,迅速逼近了刘虎的营帐。虽然人无声马不鸣,但奔行之间踩踏大地发出的声响,随着距离迅速变近,还是愈来愈明显。

    边塞北地,十月初秋的时候,到了夜间便陡然寒冷无比。几名哨兵,正微蜷身子,在凄冷迷蒙的营外,顶着刺骨的塞北朔风,拢着衣袖来回走动。牛皮靴子踩着硬邦邦的地面,发出的独特的擦擦声,映衬着四野中的万籁俱寂。

    突然,有名老兵,疑惑的停了脚步,偏起头侧耳细听。与此同时,他的数名同伴,也不约而同的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响,但却无法捕捉清楚。几人疑惑的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处。那老兵经验丰富,便伏下身来,不顾冷硬难捱,将耳朵紧紧贴着地面,闭上眼睛,蹙眉细听。周边好几个人都走过来,在他身边站定,紧张的看着。

    老兵听了半晌,突然猛地蹿起来,似乎像只极度受惊的野狗,将猝不及防的众人,吓得好一个激灵。那老兵哪里顾得许多,早已扯着沙哑的嗓子,疯了似得跺着脚狂喊起来。

    “敌人来袭,敌军来袭!”

    他惊恐的嚎叫,瞬间扯碎了萧条的冬夜,将一座座帐篷的帘子给掀开,带着呼啸的冷气,使人的心都要凝结成冰。最外围的一片帐篷,很多兵卒慌慌张张的边套着毡袍,边跑出来瞧看,但随着一支从营外突然抛掷而出的火把划破夜空,黑衣黑甲的秦军,已开始猛烈踹入铁弗匈奴军营帐,像成群结队的凶兽。

    中军里,刘虎本来正要朦胧睡去,忽闻栅外雅雀呱叫四起,正微疑时,鼓噪声陡然刺耳大作,刘虎愕然惊起,趋出帐外,向外一望,已是火势炎炎,光明如昼,很多部下亲兵们在纷纷东张西望,不知所为。蓦地听闻有人狂吼遇袭遇袭,刘虎心中登时狂跳如鼓,双目乱转时,秦军已破了外营汹涌而入。

    “单于且避,我去迎战!”

    铁弗部勇将安勃罗,大吼一声,舞着大刀,带着兵卒挺身逆战,气势狂猛地迎头杀去,正正与韩雍撞在一处。韩雍略与交锋,你来我往,约有数合,杨韬已驰马冲至,急忙替下韩雍抵住安勃罗时,旁边驰来李虎,双战安勃罗。韩雍拨马回转,接过一支燃着火的箭矢,照着远处某座硕大的帐篷,嘣地射去,那火箭瞬间便烧着了帐篷,像一座巨大的祭天火盆。铁弗兵惊惶地乱叫起来,韩雍已高高掣起战刀,厉声挥兵大进,铁弗部愈发沸反盈天起来。

    无数秦兵山呼海啸般掠过。邓恒打马赶到,又复替下杨韬,来战安勃罗。安勃罗非且毫无角色,反更发起狂来,全不退缩,没头没脑的劈砍,刀法盘旋,招招进逼。邓恒竭力招架,竟有些敌他不住,几乎手忙脚乱起来。

    “贼将纳命来!”

    忽斜刺里驰到一将,挺枪便刺,先一枪格住安勃罗刀锋,复一枪猛地刺入安勃罗左肋,安勃罗不及闪避,仓猝被刺,鲜血直喷,一声狂叫,倒毙马下。

    邓恒连忙视之,乃是小将姚襄。邓恒擦一把汗,不及谢过,便与姚襄急忙交待几句,二人分兵从左右合围铁弗部。

第两百八十八章 鸣沙柴堡() 
“大单于!是秦军来打我们了!”

    “前面顶不住了大单于!”

    “不好了!安勃罗将军都战死了!”

    部下们纷沓而来的乱声,让刘虎汗出如浆,恨怒欲狂。他破口大骂秦军多诈卑鄙,便忙遣人去捕谢艾。刘虎跳着脚一边借着火光远眺,一边频频回首等看谢艾可否捉来,便要立时乱刀砍死泄愤。但久候不至,刘虎见前方事态急了,慌忙跳上马先行北遁逃走。铁弗人找不到首领,如无头苍蝇般,惶乱中愈发溃不成军,秦军趁势纵兵大进,天光微曦时,铁弗部大营彻底崩塌,被夷平般不复存在。===雪鹰领主/msf1/===。

    韩雍忙令人去找谢艾踪迹,遍寻不及,一颗心不由沉到谷底。但下一步军事行动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无奈只得收拾心情振作精神,留下专人打扫战场,尽全力搜索谢艾。

    眼下距刘虎合攻秦军的约期,还剩六日,拓跋郁律正好整以暇的坐待。依他的本意,等和刘虎共同清楚夏州秦军之后,便立时翻脸,再将刘虎除去,好趁此良机,一举霸占上下河套。孰料韩雍大军突然出现,挟战胜之威,气势狂暴,人人奋勇所想无前。而留守窟野河西大营、冒充主力的樊胜部,立即全师渡河从侧翼猛攻。拓跋郁律未料自己却成了被夹击的对象,莫名其妙之余,不由怒气冲天,亲自跨马舞刀指挥迎击。但代军仓促接战,先机顿失,唯一所恃便是雄厚的兵力,指望能撑过眼下艰难一刻,从而能展开大反攻。

    战鼓大作,号角长鸣,窟野河畔喊杀声惊天动地,飞鸟远避。双方鏖战至薄暮,直杀得山摇地动,日暗天昏。韩雍马屡被创,三易三蹶,犹自亲自靠前厉声督阵,秦军死战不退。

    俄而大风骤起,飞沙扑面,代军所处逆向,眼不能睁,于是开始不支。韩雍立即抓住机会,趁势以精骑突出绕代军之中乘风纵火,挥师猛攻,斩杀代军上将十数员,竟至辟易。李虎势若疯魔,下马步战,只管仗着手中大刀狂砍,身负数道伤处,不暇裹创犹自奋勇向前。姚襄年少胆壮,身躯未长,竟伏身鞍甲中,跃马陷阵前突后荡,伺敌不防,便频频出枪,左搠右刺,敌皆应手落马。

    秦军搏命厮斗之下,代兵终于大溃,势如山崩,遁跑落水,人撞马踩,轧死淹死者数以万计。拓跋郁律身中三箭,见事不可为,不得已败逃而去。代军伏尸十余里,被俘获的兵士及辎重不计其数。韩雍接报,谢艾平安无事,于是放下心来,亲自领军穷追猛打,竟至深入代国境内。拓跋郁律穷蹙窘迫,在组织了多达五道防线之后,才好歹阻止了秦军的进一步紧逼,坐视其大摇大摆退出代境。拓跋郁律等上下仓皇逃回都城盛乐城,犹自惊魂未定。

    东晋太兴二年十月,秦军主帅韩雍先期北上打败铁弗刘虎部,继而马不停蹄,迅疾绕过窟野河南下,击溃数倍于己的代军,并一路疾追猛打,重创代军,将夏州北方、东方的威胁一举扫除。铁弗部因此一蹶不振,越过黄河远遁漠北,被秦军逐渐蚕食了上河套之地。而代国亦是元气大伤,数年之间不敢再越雷池一步。此战之后,韩雍威震北方,胡族小儿闻其名不敢夜啼。大将军高岳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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