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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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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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起身,将高岳双脚推进了暖和厚实的被褥里,“赶紧要盖好,切勿受了寒凉。将军受了这许多伤,便趁早安歇休养。”

第两百四十八章 若即若离() 
嵇云舒慢语轻声,如无形之手,在柔柔的拨动高岳的心弦。为了打破气氛,高岳转了思想,又道:“”云娘,咱们从长安逃出时,匆匆忙忙,来不及多。此前麴大都督曾对我悄悄交待过,万一事态紧急,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救护你周全,是不能有负良师益友,他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提起麴允,嵇云舒心中难过,低声道:“我曾数次见叔父自责自怨,国家败坏如此,都是他无能所致。我心疼他,想要安慰,又觉得军国大事,妇道人家没有话的份。现在看来,他定是心病难解,早早便有了赎罪的念头,要舍家而顾大义了。”

    “是啊!大都督这是在效仿令尊的风骨,让人敬仰。”高岳感慨道,“大势如此,非是人力所能挽回。大都督多年来呕心沥血,忠忱为国,这是天下人都有目共睹的。他百折不挠的精神,便是敌人也不得不钦佩。”

    两人就国事时局等等,便就聊一阵,都有些心中沉重。

    嵇云舒叹息,目光迷离,缓缓站起道:“我的命薄。从前年少之时,先父为国捐躯,立时便人亡家破。后来辗转流离,母亲又离世,我孤身一人吃遍了苦楚,阅尽了冷眼。好容易到了长安被叔父收养,还没享得几年安稳日子,如今连国家都将要亡了,叔父又决意死守社稷,我眼看还要飘零流浪。唉,我是不是一个不祥的人。”

    高岳大声接道:“哪里话!时局如此,与你又有何干。多少孔武有力的七尺大汉,都身不由已无法改变,你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有什么好法子不成!”他双目发亮的望着嵇云舒,有些激动道:“从此以后,你再不用颠沛流离了,便安安稳稳留在这里,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嵇云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如何,雪中送炭的真情,都让人无比感动。她也多少明了高岳对她的情意,但若是高岳是那粗鲁的无耻之徒,或是哄骗,或是干脆使强,她便半分办法也没有。难得在她逢难的时候,高岳仍是彬彬有礼呵护有加,并从一一滴的言行举止中,流露出1111,。c发自肺腑的坦荡关爱。

    嵇云舒自失去了家,迭遭动乱,她比常人更无比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安稳宁馨的家。留下来,陪在高岳身边,她本是十分的愿意,但高岳眼下将话题挑明了摆出来,既让她暗自*慰怀,但羞涩和女子天性的疑虑,更让她沉默不语。

    灯火下,嵇云舒螓首低垂,玉颜如画,愈发显得那样娇美不可方物,又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高岳从未见过如此极美的人间尤物,几乎看得呆痴住,不禁叹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为你受伤,我一也不后悔。”

    高岳声音虽,但屋内很是安静,嵇云舒还是一字不落听了个真切。她本已准备转身去端那盆洗脚水,闻言浑身变紧,面孔瞬间又发起热烫。停了停,嵇云舒俯下身去端起了盆,转过头来,如娇似嗔地瞥了一眼高岳,忙急急地倒水去了。只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一丝由衷笑意,被浅浅的掩在了嘴角。

    自这晚起,嵇云舒日以继夜的精心照料高岳,无微不至。高岳卧床休养,行动不便,遇到穿衣、漱洗等,嵇云舒都亲自服侍,最初几天,连那饭食,都是嵇云舒端了碗在榻边,耐心地一勺一匙喂到高岳嘴里。从早到晚,直到晚间伺候高岳安然睡下,她方才歇手,回到自己厢房内。高岳在享受佳人温存的同时,也很是享受,也曾私下对嵇云舒表示,绝不辜负于她,但嵇云舒初时无语,后来也只莞尔浅笑,却道如今国事艰难,局面危险,儿女之事留待此后再,倒使高岳闻言一怔。

    几日后,上邽方面遣来信使拜见高岳,来者竟然是杨坚头。杨坚头听闻高岳从长安败退而回且身受创伤,很有些焦心。他的性格比较急躁冲动,心中有了想法,当下便就坐不住。正好韩杨等要疏呈高岳,便干脆派了杨坚头做信使,也表达了亲厚之意。

    杨坚头飞火流星赶来,进门便大声请安问候,关切之情毫不做作。见到是他,高岳格外高兴,连连示意杨坚头坐到榻边。嵇云舒本嫌他有些吵闹,怕搅扰了亟待静养的高岳。但见高岳不仅毫无烦厌之色,相反倒是发自肺腑的满面欢愉,便也晓得杨坚头多半是高岳极为亲厚的部下,便也就知趣的暂作回避,让久不相逢的主从二人随心所欲的畅谈。

    又一阵,杨坚头便将韩雍、杨轲联袂书写的奏疏呈上。疏中二人将前后军政大事,作了较为详细的禀报。上邽之战,各方有功将士,已拟了大名单,正留待高岳最终赏酬;且因为内衙的突出贡献,得而能够里应外合,攻陷下来,特别是副使祁复延、虞侯蒯老三身先士卒,各负创伤,提请高岳适时予以嘉奖。

    疏中韩杨又道,此外南阳王司马保在城陷前夕,竟然被其属下张春等人,强行劫持出城,如今彼等正龟缩在天水郡最北端的成纪,待纷乱事毕,我军当一鼓作气荡平。如今除去成纪,还有被陈安强划为雍州扶风郡辖内的陇城不算,秦州全境已然皆归我有。

    韩杨言道,惊闻主公负伤,属下等忧心如焚,故而请示,可否皆来静宁探望。高岳对杨坚头摆手言道,上邽落入我手方才不久,军政之事、民情民心等等,都要仔细酌情妥善处置安抚,万万不可激起变故使局面动荡反复。此正是韩杨殚精极虑的时候,当用心公务,不用前来探视。待我不日伤愈,便当自行前往上邽即可。

    杨坚头自诩纯粹的武人,只热衷于征战厮杀,在武技上一较高低。其余的事,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很多机密的紧要处他并不知情。高岳便不多问,暗忖韩杨处事,总归放心,又亲口*交待几句回复之情,使吴夏捉笔代写一封书信,交给杨坚头让他带回。杨坚头又去看望了苏醒的周盘龙,还没聊几句,便被郎中以病人需要休养为由,赶了出来。因此处左右无事,但上邽正千头万绪,耐不住高岳催促,杨坚头便就如风般飙去。

    将目光从杨坚头辞去的方向收回来,高岳若有所思,对吴夏感慨道:“实在料想不到,司马保竟然会被自己曾视为心腹的张春劫持,真是养虎为患。”

    吴夏恭身侍立,接口应道:“主公所言正是。司马保曾视主公为榻旁之患,但他防来防去,却忘了防备祸起萧墙的家贼。不过张春本来也是阴私刻薄的人,他逆行反主,也是毫不奇怪。”

    吴夏又道:“属下听,在那晚劫持司马保一事中,李豹似乎也掺杂其中,具体情事,属下却不是很清楚。李豹此人,脑生反骨,先叛主公,又背司马保,也是个惹人唾弃鄙夷的宵之徒。”

    提到李豹,高岳眼中浓烈的恨意一闪而过。他摆摆手,淡淡道:“罢了,不提了。人就算一时嚣张得志,也定会有惨不堪言的时候,且走着瞧便是。”

    “走着瞧便走着瞧!他现在什么都操控在老子手里,难道还怕他不成?”

    随着咆哮声,一人在屋内急速的来回踱步,面上满是怨毒的恨色,望之却是张春。

第两百四十九章 幕后操纵() 
那日上邽城破的当晚,祁复延等内衙之人,不再枯等时机,意图孤注一掷夜袭南阳王府,做足了准备后却愕然发现,被不知何方神圣抢了先手,将司马保掳了走,那人正是张春。,

    原来,张春自从被司马保夺官褫职之后,还曾几乎要被投入大狱。得亏长史淳于定等旧党,纷纷阻谏,才使司马保改变了主意,但也公开表示,将张春贬为庶民,今后绝不启用,且勒令他在家面壁思过,好好反省。

    此后高岳率军大举北伐,进攻上邽。司马保多次点将率兵抵御,连久瘐牢中的杨韬都被释了出来,却提都不提他张春的名字。在杨韬出了上邽便直奔秦军阵前主动请降、狠狠打了司马保的脸面同时,张春幸灾乐祸不已,但也清楚的明白,这一回,司马保对他多半是死了心。

    张春怨恨的心,几乎日日滴血。从前他在秦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司马保对他是言听计从宠信有加,同僚对他是一呼百应谄媚奉承,端得是威风的紧。结果不知怎么就搞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像只狗一样被玩腻了的主人厌憎,无情的关了起来。

    虽然被勒令在家反省,但张春岂能就此认命。他很快便悟出了个道理,什么主仆情分臣子操守,都统统去他娘的蛋,你不仁则我不义,司马保能做初一,老子便就要做十五。趁着从前的积威还没有消褪,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再迟了,等到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怕是连个杂役都使唤不来。或者,万一城外的高岳军攻了进来,他也多半没有好下场。

    于是张春便私下将杨次叫来,商量一番。杨次自从抵御高岳不利、战败而归后,被失望气恼的司马保当众责打,也是恚怒羞惭窝了一股子鬼火。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制定了劫持司马保、北上成纪城再做打算的决定,并开始立时召集串联可靠人手,打算几日内便迅速执行计划。

    杨次临出门的时候,张春特地悄悄交待,这件事,就不必告知淳于定了。可叹淳于定此前数次在司马保面前为他说好话,但张春刻薄阴损,暗忖淳于定年老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举大事时要的多是能厮杀的战士,淳于定要之何用,带着他怕还是累赘一个。此外将他蒙在鼓里,反而还能够麻痹人心,不会提早露出什么马脚。于是淳于定妥妥的做了张春的弃子,直到上邽城破,被秦军俘获不提。

    张春心思颇多,眼珠一转又想到,毕竟是行背叛事,成了也就罢了,万一事败,就算留的小命在,那他也成了众矢之的。为了保险起见和遮人耳目,他决定自己不出面,也不让杨次出面,要另找一个替死鬼做出头鸟,在名义上做带头人。于是张春心中迅速锁定了人选,寻机偷偷溜出府去,去找了坐困愁城百无聊赖的李豹。从前他对李豹不屑一顾,当下主动来访,李豹很是意外,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待听罢张春的来意,李豹愕然之余,心中倒立时活泛起来。背叛不背叛,在李豹这里基本不是问题,心中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关键的是,劫持司马保北逃成纪这件事上,他最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张春早备好了说辞:“我只说三点,你自己思考。第一,自从你归附南阳王以来,可曾得到过重用?与其在他手底下埋没抑郁,倒不如干脆另起炉灶;第二,实不相瞒眼下本将军受了些挫折,正是困境的时候。若是你能助我成就大事,便是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日后我定当以心腹待你,等我站稳了脚跟之后,给你加官进爵保你富贵都不在话下;第三,城外的高岳大军,随时就要攻进来了。你作为他的叛将,一旦落网,是什么结果不用我说,自己心里更清楚。”

    末了张春用一种为李豹切身处地来设想的口气道:“你放心,等到去了成纪,咱们将司马保监禁起来做傀儡,然后打着他的名号来招募人手,再慢慢发展。实在不行,远奔塞外也不是不可以。你现在不见容于司马保,与高岳也已成了仇人,基本上是无处可去。总之只有跟着我走,听我的安排,才能有好出路。”

    张春虽然是连哄带骗再威胁,但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从李豹的角度出发,的确也一时更没有别的什么好路子走。于是李豹略略思索,当即便点下头来,表示愿意同心协力共举大事。

    张春心中冷笑,暗道李豹果然是蠢人一个。但总算是成功的将李豹拉下了水。于是两人初步约定了计划,张春言道不宜久留,迅速的出门而去。李豹一扫郁闷的心情,兴奋地憧憬起将来种种。

    于是当晚,张春等人,率了旧部两千余人,突然袭击南阳王府,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将方从酣睡中被惊起的司马保拉下床来,强拥着一窝蜂的从北门冲出,直奔成纪城,并以司马保的名义叫开城门,从而彻底掌控成纪城。

    司马保本来从睡梦中吵醒,被一伙不明身份的全副武装的人冲进来,架了就走。他初时以为被高岳军所俘,惊骇惧怕几欲昏厥,结果后来愈发觉得不对,待到出了北城后,才发现原来竟然是部下作反!司马保恚怒不已,高声叱骂,他并不真正糊涂,虽然似乎是李豹领头,但司马保心中无比清楚,在上邽毫无根基的李豹,连马前卒都算不上,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必然是张春无疑。

    到了成纪后,司马保随即便被控制住行动,被软禁在一处狭小的院宅内,四周有大量兵卒守卫看管,虽然衣食住行仍然暂且照常供给,但实际上已如囚徒。隔了数日,张春才来见他,张口便索要南阳王印玺,被司马保严词拒绝,更且大骂一顿,言道张春狗胆包天,要么放了他,要么就动手弑主;若敢强逼,就立时将印玺摔碎。张春从少时便在王府听差,积年之威,下意识还是有些犯嘀咕,不得已只好悻悻离去。

    但大小事务公文,都需要加盖印玺来增加分量,张春终究不死心,自己不便再出面就又遣杨次去好言相劝,但仍旧被司马保当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司马保盛怒之下,还操起茶盏掷来,险些将杨次的头脸砸破。慌得杨次一溜烟逃走,懊丧地向张春回报,言道司马保不仅不给印玺,还扬言道张春如此悖逆,天地不容,将来定没有好下场,不信走着瞧。

    张春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他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像只恶狼般在屋内急速的来回踱步,蓦得停住脚,将杨次招到近前来,咬牙切齿低声道:“干脆,去叫李豹再去一趟,暗示他,不行就用强的,什么手段都可以,反正只管让他做出头鸟、让他做杀人的刀。”

    张春一时恶向胆边生。但杨次多少还是清醒的,见张春满面狰狞扭曲,不禁迟疑道:“如此怕是不妥。将军的心情我倒也理解,不过就算是想除掉他,起码现在不可以。如今南阳王在咱们手上,便可以有一块金字招牌,无论是战是降是走,都有转圜余地,也可以用他的名义,来处理很多咱们本来不方面出头的事情。将军三思?”

    张春如狼似豺般,在屋内来来回回。转了半晌,才停住了脚步,呼出口气道:“”你说得对,眼下确实不可轻举妄动。等到日后咱们站稳了脚,或者是局面不可挽回的时候,再做计较不迟。算了,暂且不管他,权当养着,不过严加看管就是。”

    于是司马保便被彻底的监管起来,失去了绝大多数时间的自由。从威权无匹的王者,突然降为一介囚徒,而且还是被从前视为心腹的部下所背叛,司马保根本无法接受这巨大的悬殊对比,日日在住处拍桌子,砸东西,兼且破口大骂。不过张春根本懒得理睬,也从不去看他,还有意怂恿李豹去“控制一下”司马保。李豹从前被司马保各种轻慢冷遇,很是失望怅恨。眼下竟然能够当面训斥责骂于他,更是兴奋地很,不用张春多暗示,每每都昂然而去,戳着指头对司马保言出不逊,觉得心中扬眉吐气无比舒坦。

第两百五十章 皇帝遗旨() 
高岳在静宁城,不知不觉便过了两月有余,转眼便到了第二年。在此期间,秦州境内各地都送来信函,向高岳问安,南安的姚弋仲还曾亲自跑来一趟,当面毕恭毕敬的拜伏,除了各种物资粮秣,还特地送来了据是他族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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