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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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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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崧良久无言。半晌叹一声,将手摆了摆,叹道:“我没什么言不由衷,时局固然如此,人情也难捉摸,非是我不愿努力。你看,上回我临危受命,在南安替他硬生生挡住了高岳的大军,正要有些转机的时候,他被人家区区数千人马吓破了胆,置前敌战局于不顾,非要我回来救他。救则救吧,我一路狂奔回来,敌人早跑了,他不仅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因为恼羞成怒怕失面子,反过来还当众将我责骂一番!你说这样的主子,跟着他还图个什么呢?”

    “罢了!多说也无益。繁卿兄,你难道不知,我虽位高,然则实不如一偏裨小校,根本无从置喙,所以还不如干脆缩头回来,从此闭眼闭口最好。只可恨虎父竟有犬子,我如今这幅模样,将来实在没有颜面去见先父先祖。”

    胡崧本是晋武帝时期朝廷高级将领胡奋亲弟之子。胡奋,乃是武帝时朝廷左仆射、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一生东击公孙,西讨诸胡,北伐匈奴,南灭孙吴,端得是武功赫赫。且文武双全,为人忠正,名声极佳。更有一女被武帝纳为贵人很是宠爱,故而于公于私,胡奋都极受晋武帝的看重和信任,乃是西晋初年的重臣名将。若是论及胡崧的祖父,也是了不得,乃是前朝曹魏时期的车骑将军、阴密侯胡遵,更是国之勋臣。

    因胡奋独子早逝,于是胡崧少年时便被过继给胡奋为养子,被其视若己出。胡奋积劳成疾死后,朝廷褒奖追谥,胡崧作为根正苗红的三代子弟,便继承了父亲镇军将军职位,只不过降一级,不称大将军而已。

    祖、父皆为一时雄杰,叱咤风云天下敬仰。而胡崧却蹉跎至此,他觉得除了先父遗传下来的镇军将军名号之外,自己已然年过四十,却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不怪乎郁郁寡欢。

    裴诜见胡崧那萧索且怅恨的模样,先好言劝慰几句。但是既然提起了南阳王,便触动了共同的心思,不免又相互嗟叹一番。裴诜和胡崧,从前不过是单纯的同僚关系,见了面不过礼貌的拱一拱手也就作罢,可算是泛泛之交。但是在司马保麾下待了年余后,这两人边迅速地愈走愈近,目前已经好算是莫逆。

    两人一个乃是元勋之后,将出名门;一个也是出身裴氏世家望族,门阀高贵,所以并不存在谁刻意巴结奉承谁的情况。也不单单是为了结盟而抵制政敌张春派系,究其根本原因,无他,裴诜和胡崧,都是司马保麾下,典型的忠于朝廷的保皇派。

    上邽城中这一派系,除了胡、裴外,著名的还有仍被关在监牢中的讨逆将军杨韬。此他们中心思想便是没有朝廷,便没有他们的一切,万事万物皆不可将朝廷置之度外。说白了便是封建社会忠君思想的具体体现。春秋大义,君臣正统,这绝对不容忽视和亵渎。

    你司马保称王称霸,都可以默认或者接受,但是前提条件是你得拥护朝廷,忠于皇帝,谨守臣节不能有半分逾越,竭力守护大晋江山社稷。只要能满足这一条,什么都好商量。但关键司马保长期轻视朝廷,无心勤王,匈奴人数次逼迫天子,也不见他拿出半点具体行动积极应对,哪怕是好歹表现出一个臣子应有的愤慨和痛心。

    在他们的期盼中,司马保应该是力挽狂澜、中兴皇晋的名王,能振臂高呼聚集天下人望和民心,这样,到最后才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可是司马保所作所为,明显就是盼着皇帝死,他好来接班,这完全不符合二人心中的道德礼法衡量标准,于是裴诜和胡崧对司马保渐渐大失所望。

    再加上眼下局势,尽然穷蹙到这般地步。从前不仅完全掌控秦州,其势力还辐射青海、凉州、塞北乃至益州,很是强盛。如今这才过得几年,司马保的权力,连完整的一郡都不能握在手中,只天水郡的上邽、显新、成纪、礼县这区区四城还算奉他号令,此外之土地,要么已经改换庭面正式易主,要么便是打出旗帜自立山头。

    如今的秦州,连刺史和都督,都被皇帝正式转封了高岳。但是高岳又不能和儹逆相比,毕竟他曾奋勇勤王击败强敌,这份忠勇天下人都清楚的见识过,皇帝让他掌管秦州,也是投桃报李,你自己不尽忠,又没有能力,那就完全怨不得别人要来替代你。所以胡裴等,对高岳又无法理直气壮的仇雠,反倒很有些心虚的羞惭。

    这内因外果带来的种种强烈反差和刺激,让胡裴等心寒不已。司马保已无法再追随,上邽也不是理想之地,这已是城中保皇派们不约而同的心**识。但是局势摆在眼前,天下东南西北没有一处不乱,长安岌岌可危,但投降胡人,这还不如叫他们去死;南下归附琅琊王司马睿,也有种种顾忌。此外忠于朝廷的有鲜卑人段匹磾的幽州,不屑去投;而司空刘琨的并州,却是海中孤岛般的危地,不敢去投。此外忠皇的乐陵太守邵续、河内太守郭默、荥阳太守李矩等,都不过是弹丸之地,深陷敌后苦苦支撑,自保都是问题,何谈接洽庇护旁人。

第两百三十一章 各有心思() 
放眼四望,竟无一处立锥之地。胡崧等人心中茫然惆怅,只觉前途黯淡,不知何去何从,但巨大的紧迫感又日日压在心头,使人焦虑无处排遣。

    “繁卿兄,你的来意其实我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局势如此,非复人力所能挽回。连宗室藩王都这般自私冷漠,也算天不佑晋,吾等便再是忠义填膺,孤掌难鸣又有何用?”

    裴诜却再不做声,只拿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胡崧。胡崧见裴诜模样,料定他必然是要将真实来意吐露出来,便道:“繁卿兄,此处只你我二人,有什么心里话,只管说便是,这样欲言又止,难道还对我有所怀疑么?”

    “好!我便与公同商大事!”

    裴诜突然一拍桌面,似乎下定了决心,带些激动道:“南阳王这数年来的所作所为,不仅让吾等失望,更让天下万民寒心,指望他心存社稷,我大晋早晚实不血食!既然他毫无领袖气度,吾等早晚也只好自寻出路,改庭换面。”

    胡崧叹一声道:“你讲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关键是方才也说了,如今天下竟无我等可去之处。”说着,胡崧也似乎打定主意将心里话敞开,他将身子伸出,面露探询道:“我这些时日在家闭门不出,实际上也在想这个问题。南阳王是不用再指望了,实在不行,西去投奔凉州吧?”

    裴诜先是微微一怔:“张寔?”继而摇摇头道:“若是他父亲张武公还在,倒是使得。如今张寔继任,虽然对朝廷也算恭顺,但自恃险远,听说渐渐也有些独立的心思,不比武公的忠正淳厚,况且我等远投,又非他土生土长的凉州嫡系,将来处境,总怕是艰难的很。”

    “那我等何去何从?”

    裴诜面色玄妙,紧紧盯着胡崧的眼睛,半晌才一字一句道:“若以我之见,归附凉州,不如归附秦州。”

    “归附秦州?”

    胡崧满头雾水,连连眨着眼道:“我们本来不就在秦州,归的哪门子附啊!你不会是说!”他脑中突然电光一闪,立时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无比惊诧的望着裴诜。

    裴诜郑重的把头一点,表示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南阳王如今已是苟延残喘,不值一提了。非是我等不忠于他,实乃此人非是良主。你看,这才几年功夫,高岳竟然就能席卷秦州,一飞而冲天,虽然也是有真本事,但司马保自己的能力也太过庸劣。高岳既然这般强盛,而且此人对朝廷也确实真心拥戴,那么,日后廓清天下,光复社稷,高岳是不是比司马保更有指望的多呢?”

    “你我本来就是秦州的官员。眼下,高岳已经被陛下亲封为本州刺史,又且是本州都督,乃是你我名正言顺的上官,而且军职是重号征西将军,爵位上更且封了郡公!本朝开国以来,一共才多少个郡公,我不说你也知道。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归顺秦州,都是目前最好的出路。”

    “先父当年国之重臣,只封了子爵,最后临了也不过是追袭了先祖阴密侯的爵位。如今高岳年纪轻轻便已是郡公嘿,这人哪!没法比,没法说。”胡崧百感交集,兀自感慨不已,蓦地又惊道:“繁卿兄,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是否早被陇西军收买了?”

    裴诜忙正色道:“绝无此事!因为世佐兄乃是志同道合的亲密之交,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将心中真实想法告知,乃是为了与足下当面共商探讨,千万勿要疑我。”

    “好吧,我相信繁卿兄便是。”胡崧略松口气,又有些迟疑起来:“别的先不讲,关键是对我们这些南阳旧臣,他能否一视同仁不加猜嫌呢?”

    “世佐!我听说高岳为人还是不错的,对待属下也很是礼貌亲厚,非比南阳王平日待众人的喜怒无形的轻佻态度。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打包票,将来如何,我也不知。但目前除了此条路,暂时也无他法可置了呀。”

    胡崧微微点着头,但面色还是复杂的很。裴诜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旁人不论,就拿高岳和司马保来说,无论从能力、品性、忠义甚至年龄等等各方面相比,高岳都占尽优势。与其东奔西走惶惶似丧家之犬,还不如老老实实留下来,跟随朝廷敕封的新任刺史,这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但他不能没有自己的私心想法。司马保的麾下,是待不下去了,这一点他和裴诜持共同看法。但裴诜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转投高岳,而他胡崧却难。当初,他曾率部在南安,与陇西的主力部队鏖战对峙过,这可是实打实的敌对行为。现在投效高岳,焉知将来不被打击报复?裴诜是文官,毫无违碍,他胡崧作为能领兵打仗的武将,实在有些顾忌。

    还有一层心思,他就完全不好意思说出来了。他出身名门,声望隆重,不是一般的世家可比。投身司马保麾下,司马保毕竟是皇家血脉,宗室大藩,对其称臣这是没有问题的。胡崧犹豫去投奔的凉州张家,多少也说得过去,昔年张轨治理朝廷西陲,威震一方,逐渐成为国家重臣,紧要藩镇,其本人还被朝廷一系列的加官进爵,死了皇帝亲自追谥为“武公”,也可算是名望非常的勋贵了。

    虽然如今凉州是张轨之子张寔做主,但巨擎余辉仍在,暂去张家栖身,也不算屈了自己,甚至辱没父祖脸面。但高岳就不同了,几年前,高岳还只不过是个最低层的山民,虽然好歹不是奴隶那样卑贱,但说实话,也就是如今天下动乱,才给了这些庶民出头的机会,搁在承平年代,这些“黔首”给世家大族提鞋,人都不愿意。

    虽然高岳而今也算是国家干将,新晋贵人,皇帝都宠信无比。但究其根本身份,还是平民出身。虽说胡人乱华后,将多少王公贵族子弟都杀得精光,剩下的也掳到北方为奴做婢,肆意践踏,世家高高在上之威早已不复从前,好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胡崧却仍牢牢抱着虎死不倒威的思想,若是屈身侍奉高岳为主,这对于他这等自诩名门望族子弟来讲,首先在心理上,就别扭无比,过不去那道坎。

    若是正常情况,胡崧早就出言驳斥,甚至不屑一顾。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秦州什么实际情况,胡崧心中透亮,没有实力便说不出硬话。再讲,关键的是,高岳的所作所为天下人都看得到,也确实不负忠义之名,乃是堂而皇之的一步步升上来,这让胡崧无可非议。

    左思右想,胡崧以手支额,颦眉无奈道:“繁卿兄,我心中实在纷乱如麻。兹事体大,一步不慎,便是身死族灭。你且容我细细思量,再做道理。”

第两百三十二章 直击上邽() 
且说经过详细谋划安排之后,建兴四年三月,秦州刺史高岳亲自挂帅,统领汉、氐、羌乃至部分塞北铁弗匈奴及河西鲜卑等诸族兵士共计三万五千人,大举进攻上邽,意图扫平南阳王司马保盘踞在秦州天水郡内的残喘势力。因此役征调的兵力,乃是空前,更有几分灭国意味,故而高岳极为重视,其以龙骧将军韩雍为全军副将,以秦州长史杨轲为随军幕僚长,将这最为重视的左右手同时带在身边,不言而喻彰显了高岳志在必得之意。

    同时,除了出征在外的大军,对于留守力量,高岳也做出重大安排。他命州治中从事苗览,暂代襄武政务;且有略阳人鲍冲,颇有才干,便任为州典学,抚慰民情,安洽民意;又因汪楷性鲠直喜穷究,任其为州都官从事,专伺纠察,监督各类违法情状,以稳整体态势。

    同时,因襄武乃至秦州的主要防御方向,乃是东面,具体到实际,便是东北方向的略阳郡境内的静宁城、中路的新兴城及东南方向的清水城这三城,是最靠前外围的边界。

    清水城如今被蒲洪负隅占据,拼死争斗,牙门将军雷七指正率部围攻,这一面暂且不提;新兴城自从守将骨思朵身死之后,高岳便令强弩中郎将彭俊去镇守。彭俊操练弩兵日渐露出锋芒,在其往复循环不停的数道箭雨打击下,敌军往往死伤惨重,却还一时前进不得,其充任新兴守将,当可无虞。

    此中插一句,高岳让彭俊给万宏带去了封亲笔书信。信中高岳对万宏提出了婉转的责备,虽然其守土有功,但事前误中敌计不明是非,事后坐视同僚困窘而不救,最终导致骨思朵阵亡,谬也。今功不抵过略作小惩,降万宏为新兴县主簿,罚俸半年,可以主簿之身暂代县令之职,观其后效望其勉之。

    至于东北的静宁城,一则是刚从蒲洪手中夺来不久,二来静宁乃是三城中最突前,匈奴人可以随时绕过雍州安定郡而直扑城下。鉴于静宁所处特殊,高岳便遣定武中郎将吴夏镇守此城。吴夏短于进攻,却极擅防御,号称铁石。一番调动安排,也表明了高岳在攻伐上邽期间,不想再受到任何额外的突袭打扰。

    临行前,高岳将被俘敌将王连,从牢中提了出来,击鼓鸣号,在大军阵前斩首祭旗。王连自从在临洮城兵败被俘,高岳曾向司马保建议用其交换李豹,未果,便一直被监禁起来。到得今日,竟然仍然逃不过一死。

    兵出襄武之后,大军浩浩荡荡,行动迅速东向而去。上邽方面,也早有斥候探知,司马保便令胡崧率军出城希望阻敌于半道,但胡崧坚决谢辞,只说他陈年旧疾发作,仍未见好,连走路都不大利索,遑论行军打仗。司马保大怒,责其抗命,当即便将胡崧收入监牢,并当场扬言待击退高岳后,便就斩首。随后,司马保急忙遣杨次率兵八千出城,结果被高岳军前锋大将杨坚头所部三千人击退,杨次好容易逃回,司马保怪他战败摇动军心,当众杖责了二十大板。

    万般无奈之下,司马保只好印沾永沃惺头帕颂帜娼铊海嗫谄判脑偃醚愿浚⒌背〗铊何参鹘蛊渎示咔в小Q铊罕韭乖蛊毕乱彩枪痪谒韭肀C媲岸安凰抵皇堑阃罚峁隽顺牵阋宦房癖迹鞫莸乖谘罴嵬仿砬埃峋銮虢怠K淙黄渌勘洌褂兴奈迩擞痔恿嘶乩矗铰繁恚鞍芎蠼担线灣侵械氖科讶唤档搅吮恪

    高岳行军同时,且一路散发檄文道,今只问罪敌首,余者无干,使天水郡内各地稳定勿惊,安保民生。待战事结束后,定会量才使用,酌情提升。但若是有趁乱扰民,或者私通上邽者,来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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