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之竟然不是韩彦的儿子,而是他的外甥——当今皇帝唯一幸存于世的子嗣!
她以为韩彦和一宫的娘娘有些牵扯,就已经算是惊天秘闻了,没有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这真是石破天惊、匪夷所思。
好半天,舒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低叹道:“原来如此……”
顿了顿,又抬头问道:“那你将来打算怎么办?从此和小望之长留乡野?”
韩彦摇摇头,眉目寒肃,声音也清冷起来:“那怎么可能!她做得那么过分,甚至逼得长姐不得不殒身护子,我们怎么能就这样远远躲开,一辈子苟且偷生!”
而且按照前世的经验,数年之后,元嘉帝将会在秋猎时中箭受伤,并且很快驾崩,宗亲权臣等各方势力,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内斗纷争不断,甚至有人私通瓦剌,差点给大周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一切最直接的导火索,就是意外驾崩的元嘉帝当时并没有留下子嗣。
可是这个缘由,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舒予开口。
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别再吓坏了舒予。
舒予默然不语,她就知道会是如此。
怪不得韩彦先前会想要瞒着她,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是远远地躲开以避祸,就是从此忐忑惶惶不能自安。
“那你打算怎么做?”舒予低声问道。
韩彦想了想,默默在心里组织好措辞,这才缓缓低声道:“照这个势头下去,那位到最后,估计也只就只有这一个子嗣了……”
言下之意,等到当今皇帝驾崩,小望之自然就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舒予皱眉,她总觉得韩彦这个说法未免有些想当然,可也知道韩彦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再说了,他的背后还有韩家,甚至是更多的权要支持呢,做事情定然比她想的更周全。
术业有专攻,她并不擅长此道。
既然如此,那她大可不必再多费神打听思考,胡乱给出建议,免得坏了韩彦的计划。
韩彦见舒予眉头松展开来,轻吐一口气,忐忑又期待地问道:“那先前的事情,你怎么说?”
先前的事情?
舒予一怔,抬头对上韩彦灼灼而深情的目光时,蓦地反应过来,韩彦是在问她是否接受他的表白和情意,一时双颊绯红,眼波流转。
可事实上话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可扭捏的了。
舒予红着脸,认真且郑重地点点头。
虽然早就对此有隐隐的猜测,但是看到舒予点头答应的那一刻,韩彦还是觉得心里乐开了花儿,一颗心似欢鸣的鸟儿,轻快地煽动翅膀,直上云天翱翔。
“谢谢!谢谢!谢谢!”激动之下,韩彦一把捉住舒予的双手,欢喜到语无伦次地道起谢来。
舒予心里又暖又甜,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前的羞涩被韩彦这么一闹,倒是消散了大半。
“不客气!”她坐直身子,任由韩彦抓着自己的双手,很是“大度”地点头笑道。
摇曳的烛光映在韩彦眉开眼笑的俊脸上,让一向儒雅俊朗的他显得有些傻兮兮的。
傻得舒予的心里甜甜的、软软的。
……
第二天,两人梳洗罢,到大堂简单地吃过早饭,便相携去了城北倚梅园。
送出来的掌柜的,看着两人眉梢眼角俱是欢悦,走路脚下生风的,不由地暗自艳羡。
果然是少年得意,风华正茂,实在是让人羡慕得紧啊!
可惜咯,他这辈子是没戏了……
也只能是借着别人的风华,趁机多挣钱银钱罢了。
目送二人走远,掌柜的摇摇头,背手踱回店里。
倚梅园在县儒学附近,是梅花社的几位元老集资买下,并且请匠人精心修整过的。
整个园子恰如其名,处处种有梅花,间植修竹、兰草、幽菊等物,取其“花中四君子”之意,以作为对入社学子的勉励。
在康平县,最好的学馆是县儒学,最厉害的学社是梅花社,两者比邻而居,是一县学子最为神往的学坛圣地。
韩彦和舒予到达倚梅园时,早有负责接待的学子认出了韩彦,不待他递上请帖,就赶紧上前热情地寒暄请教。
连带着舒予,也因此而受到了引路婢女的一路恭敬相待。
虽然同在倚梅园参加赏菊花会,但是男女却是按照规矩分席而坐的。
倚梅园引活水入园,一路蜿蜒流过,环山绕树,增添良多趣味。
每年在倚梅园举办重阳赏菊花会时,都是以此水为界,分男女而设两席的。
为此,梅花社还特意出资,建了两座高耸对峙的假山来,供有兴致的人登高抒怀。
临别之际,舒予和韩彦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舍、缠绵和勉励。
初初互相确定心意的两人,明知道分别不过是暂时的,却还是难以克制地生出满怀感触来。
未曾别离,便已相思。
第152章 打探()
舒予跟随引路的婢女,转过曲折幽深的小径,一路到达暗香楼。
暗香楼是倚梅园西苑最大最高的三重高楼,与东苑的揽月楼遥遥相对,取自林和靖“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
有月有梅,良多雅趣,方不负倚梅园和梅花社的盛名。
舒予到达暗香楼时,一楼敞阔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欢笑闲话。
正在与人低声说话的柳李氏,不经意间瞥见舒予进来,跟身边人道了声“失陪”,就干净迎了上了。
“舒予妹妹!”柳李氏笑着招呼道。
看到熟人,舒予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笑着还礼道:“李姐姐。”
“舒予妹妹不如和我们一起坐吧。”柳李氏见舒予一个人,便热情体贴地相邀道。
舒予自然是没有不答应了,欢喜地笑应道:“多谢李姐姐。”
又附耳小声庆幸道:“我刚才还怕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身处其间别扭呢,可巧就遇上了李姐姐!”
不知道谭教谕为何给她还下了一张帖子,而且这重阳赏菊花会她还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忐忑,眼下有柳李氏这个熟人照应着,她也能轻松不少。
被舒予如此信任和亲近,柳李氏也非常高兴,连连点头,笑着低声回道:“你就尽管放心吧,有我在,保证让你和在家时一样轻松自在!”
上回本来要邀请韩彦和舒予到家里做客的,谁知道柳开在小鹿鸣宴上喝得醉醺醺的,柳李氏也没好意思再提。
等到第二天,柳开酒醒了,和柳李氏一起到客似云来客栈寻他们时,才知道人已经一大早的就离开了,只能抱憾感叹。
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她们又在重阳赏菊花会上遇见了!
不过想想也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年的重阳赏菊花会,连文会大比的魁首都不邀请的呢!
舒予和韩彦情感深厚,两人是兄妹也好,互相倾慕也罢,有了上次观赛文会大比的事情,这次舒予和韩彦一同赴赏菊花会,也是正常。
这么一想,柳李氏就禁不住琢磨起那日初赛完毕,韩彦紧赶慢赶地奔出县儒学,和舒予温柔款款说话的情形来,可也并没有多问。
眼下这大厅里人来人往、四处耳目的,并不适合说跟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谈论这些事情。
“咱们去那边坐吧,正好有空位子。”柳李氏热情地拉着舒予,指着不远处的空位子说。
却被引路的婢女恭顺含笑地拦住了:“柳夫人,实在是抱歉,这位姑娘的坐席在二楼。”
能够在重阳赏菊花会这样全县级的花会上临时充任婢女的,自然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极为妥帖有眼色,所以刚才她一直安静地侍立一旁,等着柳李氏和舒予寒暄完毕,再将人往楼上引。
“二楼?”柳李氏难掩惊讶。
那可是县中权贵之家的小姐们的赏菊聚会之处,聚集了整个康平县身份最高的姑娘们,就连县中富豪之家的女儿,都未必有机会登楼赏菊庆秋呢!
舒予竟然被请去了二楼!
还是因为韩彦这个文会大比魁首的缘故吗?
惊讶一闪而过,柳李氏附耳低声说了一句“恭喜”,又撤身欢喜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等花会结束后,舒予妹妹要是不着急走,咱们再好好说话!”
依旧爽脆体贴,并没有因此而和舒予更亲近,或者是有意无意地客气疏远,让人不不由地生出几分赞赏来。
舒予也很惊讶,她提前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况且以她的身份,是不够资格登楼赏菊的,不见柳李氏等几位文会大比获得前十的学子的家眷,都留在一楼大厅吗?
柳李氏看到舒予的惊愕,原想着叮嘱几句的,碍于婢女一直含笑立在一旁候着,不方便,只能给舒予一个鼓励和安慰的小眼神。
舒予回过神来,冲柳李氏感激一笑,颔首告辞道:“等到花会结束,我再来寻李姐姐!”
依旧如常亲近。
柳李氏很开心,连连点头,目送舒予沿着楼梯一路去了二楼。
有生面孔登楼赏菊,周围的人难免好奇地打探几句。
柳李氏只是笑道:“是韩魁首的妹妹。”
别的并不肯多说。
众人闻言,纷纷都艳羡地议论起来。
甚至还有大胆泼辣的年轻妇人,高声玩笑道:“原来文会大比的魁首还有这待遇!明年我定要死看着我家那位用功读书才行!
“等到来年重阳赏菊花会,咱也去二楼看看,这园中景致与咱们在一楼看到的,到底有何不同!”
知道这是玩笑话,众人都围着她嘻嘻笑闹开去。
“你以为文会大比魁首的家眷就有资格在重阳赏菊花会上登二楼赏景了?今天可是头一遭!”有人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梦想”。
议论声顿时渐渐地消歇下来。
可不是这样嘛!往常可没有听说过文会大比魁首的家眷,可以凭借此而登上二楼赏景的。
看来这跟魁首不魁首的没有什么关系,关键还是看人!
这么一想,大家都不由地好奇起韩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都七嘴八舌地跟柳李氏这个“知情人”打探起来。
柳李氏笑呵呵地应付了,夸赞了韩彦几句长得俊美、才力丰赡,便笑着逊辞道:“一面之缘而已,我也知之不多。”
众人便纷纷猜测起来,有些是好奇,有些是当成消遣,还有一些纯粹是闲着无聊,附和几句。
一时间一楼大厅里热热闹闹的,都在说着韩彦的事情。
……
暗香楼二楼正中的一间极为宽阔的雅间里,在座的姑娘们虽然自矜身份,但是言语之间也都不免满是好奇地向舒予打探韩彦其人。
这一届文会大比的魁首到底才学有多出众,竟然能连他的妹妹都因此而被邀请到二楼来赏景庆佳节。
舒予看着眼前的“主簿的女儿”“县丞的女儿”“典史的女儿”,不由地悄悄握紧了拳头。
昨晚才知道韩彦的秘密,今天就被这么多的人好奇探问,她不免有些紧张警惕。。。
好在面上功夫涵养深,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将各位小姐抛过来的问题,三言两语,都妥帖地应付了过去。
第153章 挑衅()
不多时,雅间外响起一阵喧哗。
三位“女儿”们齐齐笑道:“定然是谭姐姐(妹妹)来了。”
说罢,便起身笑迎了出去。
舒予起身随同,心里默默地盘算一番,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能聚在这间视野最好、极为敞阔的雅间里,身份肯定都不低,而县中的谭姓官员,就只有谭教谕一个。
可见来人正是谭教谕的女儿。
因为谭教谕对韩彦的欣赏与善意,虽然还未曾见面,舒予便已先对这位谭姑娘心存了几分善意。
谭馨迈步过来,含笑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舒予的身上,不由地挑了挑眉梢。
上次文会大比时她没有仔细看,这回凑近了打量,才发现眼前的姑娘颀长玉立,眉目开阔,长相虽不算极美,却自有一番洒脱气度,飒爽英姿,自与凡俗不同。
不愧是能做女夫子的人。
谭馨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
众人自然是笑着还礼。
都是县中官员的女儿,有些还是打小的情分,不免打趣说笑,热热闹闹的。
舒予跟这些千金小姐们都不熟,自然只能是含笑陪着,并没有贸然插足她们的兴谈笑闹之中。
谭馨虽在和众姐妹应酬着,可是余光却一直都在悄悄地打量着舒予。
只见那个长在乡野的姑娘,并没有因为她们无意间的“冷落”而生气或是惶惶,更没有上前搭讪巴结,就那么不卑不亢地站着,沉静安然,让人不由地心生好感。
谭馨抿唇一笑,和众姐妹说笑着进了雅间,顺便也招呼了舒予一句,但是却没有特意去拉舒予融入她们中来。
如果真的施以“援手”或是“怜悯”,那才是对眼前这个妙人儿的轻蔑和侮辱呢!
几个人进了雅间,分座次坐定之后,便又接着方才的话头说笑起来。
不过是“你的衣裳真好看”“她的首饰也不错”之类的日常琐碎,舒予安然端坐,捧茶啜饮,似是听得认真,实则心里却飞快地琢磨起自己此次受邀不说,还被请到二楼的事情来。
方才她被婢女引到这间位置极佳的敞阔雅间时,雅间里已经在座的三位“女儿”们俱是惊讶不解,可见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会受邀被请进来。
而这位新进来的谭小姐,见到她时只有满是兴味的打量,并不见多少惊讶,可见多少是知情的。。。
也对,帖子是谭教谕下的,谭小姐又是谭教谕唯一的掌上明珠,而且颇为受宠,知道这个消息也并不意外。
正在这么想着,一直状似无意地不时打探她一下的谭小姐,突然主动笑着与她攀谈道:“这次贸然相请,还请张姑娘不要见怪。”
舒予怔然抬头。
什么意思?
难道给她下帖子的不是谭教谕,而是眼前这位谭小姐?
那三位“女儿”们却已经惊讶地嚷开了:“什么,竟然是你请她来的!为什么?”
纯粹是好奇,并没有轻视的意思。
舒予也惊讶地看问过去。
谭馨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倾慕张姑娘才华已久,这才央求父亲给韩先生下帖子的时候,给张姑娘也去一份的。”
三人一听,更是惊讶不解。
谭馨师承谭教谕,才学那可是在州府都小有名气的,就连县儒学的夫子都说,若是生成男儿身,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考个秀才回来的。
可是她竟然倾慕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姑娘的才华!
她们怎么都不敢相信。
舒予也连忙谦逊道:“当不得谭小姐如此夸赞。”
“你不必自谦。”谭馨颇为羡慕地看着舒予,爽然笑道,“我可是都听父亲说了,你现在可是三味书屋的女夫子呢!”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也都惊呆了,直愣愣地看向舒予,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你是学堂里的女夫子?”
整个康平县都找不出一个呢!
倒也不是说康平县中没有女夫子,只是那些女夫子多是到富贵之家做西席,简单地教姑娘们认几个字,能够读完《女诫》罢了。
到学堂里做夫子,教授一班学生的,舒予还是第一人。
舒予一怔,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谭馨是听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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