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夫妇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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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夫妇日常-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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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授课两三刻钟就休息一次,那也太频繁了些,不利于锻炼孩子们的专注力。

    他小时候父亲亲自给他启蒙时,往往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半天。他虽然当时觉得时间漫长熬不住,然而现在却很感激父亲当初的严厉。

    如果当初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性子混下去的话,只怕他最终会成长为一个急躁莽撞、有勇无谋的莽夫。

    这样即便是上天依旧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未必能够计划周详,配合长姐等人将小望之顺利救出牢笼,又一路北上落脚安家。

第040章 大胜() 
怕舒予不明白他这样安排的用意,韩彦又笑着和她解释道:“京城里的学堂,夫子们往往是教授完预备的内容才会结束的,最长时要半天,最短也得半个时辰。

    “现下孩子们刚刚开始上学启蒙,不过是跟着诵读‘三百千’之类的启蒙读物,再练习几个简单的大字,我觉得一堂课半个多时辰,倒也合适。”

    言下之意,等将来孩子们有机会开始学习四书五经之类的典籍了,一堂课的时长还会随之延加。

    舒予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脆声应道:“我对这些都不太懂,韩大哥拿主意就好了。”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现代四十五分钟一节课的那一套,或许未必适合当下的时俗。

    韩彦并不客套推脱,笑着点了点头,又怅然感慨道:“若是做夫子碰到的都是你这样天资聪慧一点就透的学生的话,那就是做一辈子的先生,我都乐意。”

    舒予嘻嘻笑了,却敏锐地抓住了韩彦话里那点悲凉的慨叹。

    韩彦说的是“如果”,也就是说,实际上他并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夫子,那自然就更不能一辈子都留在獾子寨了。

    她能够理解韩彦的选择。

    韩彦文武全才来历复杂,绝非池中之物,又如何会甘心一辈子都留在獾子寨这样偏僻荒凉的小地方。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可是明白归明白,想到相熟的人有一天会离开,心里难免会有点小失落。

    再说了,韩彦若是离开,小望之定然也是要跟着走的……

    舒予以手支颐,沉默片刻,遂又展颜笑道:“若是都能碰到韩大哥这样幽默风趣又耐心仔细的夫子,那估计这全天下读书人,就没有不乐意进学的了!”

    人生如萍,聚散匆匆,这本就是常情俗理。

    纵然难免一时神伤,可总要昂首向前,笑对生活。

    见舒予将他的话又原样还了回来,韩彦拊掌大笑,颔首道:“如此这般,那咱们师徒相遇岂非是相得益彰,难得的缘分?”

    倒是半点也不谦虚。

    “诚然这般。”舒予亦煞有介事地答道。

    韩彦开怀大笑。

    先前因为遭际坎坷的那点暗暗感慨沉郁,瞬间都烟消云散。

    不管未来几多艰辛,都无妨眼下这点快慰。

    屋外,晴日和暖,凉风习习,山鸟时鸣涧中,愈发显得山间岁月悠然清寂,颇多趣味。。。

    张李氏带着小望之在屋后翠竹接引的山泉小池处洗衣服。

    小儿贪玩,手捧泉水,溅得到处都是,咯咯欢笑,丝毫都不管泉水打湿了衣衫,还是沾湿了头发。

    阳光便借着这四溅的水珠,散发出奇异夺目的光彩来,辉煌灿烂。

    引得妇人轻声嗔怪,笑语无奈。

    韩彦推窗而望,见状嘴角上扬,语气轻快地和舒予说起学堂的杂事杂务来。

    等到张猎户拖着两只肥硕的獾子得胜归来时,三味书屋的教学章程已经初步拟定。

    “小望之,快过来,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还没有进院,张猎户就高声吆喝道。

    韩彦温声望过去,回头对舒予笑道:“我看张大叔今日收获颇丰,咱们去搭把手吧。”

    舒予点点头,忍不住笑道:“好些天了,终于见爹打猎回来是笑着的了。”

    自打上次打猎远远地输给韩彦之后,自家老爹的拗脾气就上来了,每天都跟着了魔似的,每天太阳还没露脸,就骑马挎箭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了,一直到天边最后一丝霞光散尽,这才踏着暮色垂头丧气地归来。

    倒也不是说没有收获,而是收获不多,而且少有一箭毙命的猎物,跟韩彦那自然是没法比的了。

    可这回倒是兴高采烈的,就跟那大胜归来似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值得他这样高兴!”舒予抿唇笑道,“咱们也瞧瞧去!“

    说着,随韩彦一起出屋迎了上去。

    小望之早就颠颠地迈着两条小短腿,连跑带跳地从屋后泉池奔了过来,路过舒予身边时,也顿都没有打一下,就风一般地冲了过去。

    “慢一点。”舒予连忙笑着叮嘱道,“又没有人会跟你抢,别再摔着了!”

    韩彦笑着摇摇头,道:“随他去吧。”

    男孩子多摔摔,才更皮实呢!

    小望之却已经冲到了张猎户身边,抓着他的裤管,探头探脑地四处寻找,一脸兴奋好奇地喊道:“看!看!看!”

    张猎户嘿嘿笑,变戏法似的从马上搭着的布袋里抱出两只小梅花露出来,蹲下来给小望之瞧。

    只见黄褐色带着白色斑点的两小只,乖乖地窝在张猎户的怀里,孱弱得连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似乎只余下喘息的气力,看得人直心疼。

    小望之却高兴得不得了,欢笑着,伸手就要去抱。

    “诶,现在可还不行!”张猎户连忙往一旁躲了躲,跟小望之解释道,“它们还小着呢,连吃奶的劲儿都没有,你手下没个轻重的,再一不小心把它们给弄死了。”

    小望之当然不乐意,伸手要去捉,口中还着急道:“要抱!要抱!”

    韩彦清咳一声。

    小望之就跟没听到似的,干脆直直地望张猎户怀里扑,伸手就要去抓小梅花鹿。

    “要抱!要抱!”小望之不屈不挠,一把抓住其中一只小梅花鹿的耳朵,心中大喜,用力就是一薅——

    “疼疼疼!”一连串的呼痛声从小望之嘴里蹦出。

    只见小望之连忙缩回手,去护自己被韩彦拎住的耳朵,哪里还有工夫去抓那两只小梅花鹿?

    “欸,你打他做什么!”张猎户急忙起身去护。

    连怀里的两只小梅花鹿都顾不上了,直接塞给了舒予,就要动手去扒拉韩彦拎着小望之耳朵的那只手。

    “爹。”舒予侧身拦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说韩彦是小望之的父亲,见儿子做错了出手管教,她爹一个外人本就说不得;就算是小望之是她爹的亲孙子,这会儿也不好出面和韩彦动手。

    一来,小望之有错在先;二来,韩彦本就没有使力,他们这个时候上前拦了,反而让小望之觉得有了依仗,更加闹腾。

第041章 骄傲() 
张猎户被女儿一拦,只好在一旁吭哧吭哧地憋红着脸生闷气。

    好在韩彦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见小望之一松手,随即也撒开了手。

    “疼不疼?”韩彦蹲下身来,盯着小望之问。

    小望之把头点成了啄米的小鸡。

    “那你揪小梅花鹿的耳朵,它疼不疼?”韩彦又问,语气平静。

    小望之转头看了一眼两只战战兢兢缩在舒予怀里的小梅花鹿,正浑身抖着一个劲儿地埋头往舒予怀里躲,小嘴一撇,垂下脑袋不说话。

    “嗯?”韩彦哼声催促。。。

    小望之飞快地抬头偷觑了韩彦一眼,低头抹着泪珠儿,点点头。

    韩彦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温和起来,耐心地和他讲道理:“张爷爷已经跟你说了,这两只小梅花鹿孱弱得很,逗弄不得,你却还要拿手去揪他的耳朵,明知故犯,知道错了吗?”

    舒予说得对,小望之还小,于人世人事俱是懵懂好奇的时候,此时与其一味地严加管束要求,倒不如刚柔并济,教给他道理,让他自己明白清楚了,才能在以后尽量少犯甚至是不犯类似的错误。

    “棒打出孝子”,那只“棒子”可不仅仅是严打,还有说教。

    “知道错了吗”这句话,自打小望之懂事起,韩彦不知问了多少遍,是以小望之这会儿一听,立刻就乖巧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记咕哝不清地补上一句:“错了。”

    认错十分娴熟,态度依旧诚恳。

    韩彦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人生于世,要学会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师心自用、不听劝谏,终将会刚愎自负酿成大错。你现在虽然还小,这些道理却不能不明白。”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这是每个为人君者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所以杜牧才会在《阿房宫赋》中喟叹:“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

    此心,即是推己及人之心。

    小望之似懂非懂地看着韩彦,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舒予见状,笑着添上一句:“就像是你被揪了耳朵会疼,就该想到小鹿被揪了耳朵也会疼的。”

    小望之的眼神一下子清亮起来,连连点头。

    韩彦笑看向舒予,无声道谢。

    舒予回之一笑。

    韩彦似乎很喜欢讲大道理,偶尔甚至会拿“家国天下”举例来教导,却忘了小望之不过是个才满周岁的孩子,他所能理解的不过是吃喝玩乐之类的日常琐事罢了。

    譬喻浅近,小孩子才能听得明白,记在心上。

    “去和它们玩吧!”韩彦拍拍小望之的肩头,指了指偎在舒予怀里的两只小梅花鹿,叮嘱道,“小心一些,别弄伤了它们。”

    小望之点点头,泪珠儿还没有擦干,嘴角就先咧开了,忙不迭地跑了过去,伸手轻轻在两只小梅花鹿轻软的皮毛上抚摸。

    两只小梅花鹿察觉到小望之的小心温柔,也慢慢地放软了身子,乖乖地卧着,一动不动。

    有一只胆子大的,甚至还仰起小脑袋,拿那圆润润的鼻头去蹭小望之的手心。

    把小望之痒得咯咯直笑。

    张猎户一直紧绷着的脸色,这才算是好看起来。

    韩彦在一旁瞧见了,趁势上前笑问道:“张大叔打哪里得来的这两只小梅花鹿?它们的母亲呢?”

    这么小的幼仔,看起来出生应该也没几天,一般都是由雌鹿小心地呵护照料着的。

    张猎户才刚生完气,这会儿还笑不出来,说话语气也有点冲:“不知道!大约是被谁猎了去吧!”

    态度虽然算不上恶劣,但也没有平日的亲切随意。

    韩彦并不生气,反而笑容更盛。

    小望之就譬如眼前的这两只小梅花鹿一般,自幼失去了母亲的庇护,颠沛流离,前途未卜。

    张大叔心疼小望之,甚至为此而不惜跟他置气,他只有高兴感激的道理,又怎么会生气。

    “那倒好,暂且先养在羊圈里,让母羊喂养照顾着,将来可以做小望之的玩伴。”韩彦笑道,态度一如既往的亲近温和。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韩彦还笑得如此真诚。

    这下子,张猎户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生气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便缓了缓神色,也笑了:“我当时瞧见了这俩小可怜,就是这么想的呢!”

    先前出生的那两只小羊羔,已经作为答谢,连同韩彦上次打的没吃完的一整只獾子肉干,送去了韩家,为此小望之怏怏不乐许久。

    两只小羊羔自打出生起,就以其咩咩叫、毛茸茸的可爱模样获得了小望之的格外关注,小孩子没有多大气力,却还是每天学着大人的模样,薅两把青草头投喂它们。

    在小望之看来,那可不就是他的玩伴嘛!

    朝夕相伴的伙伴突然间离开了,搁谁身上谁不难受?

    这话一说开,爷俩儿顿时又恢复了平时的亲密无间。

    “来来来,瞧瞧我打的这两只獾子,比你打的那两只如何?”张猎户心情一好,顿时想起了正事儿,连忙拉着韩彦去看马上挂着的两只獾子。

    韩彦极喜欢张猎户爽快的性子,闻言几步走到近前,伸手仔细翻看了一番,抬头笑赞道:“竟然都是一箭毙命,张大叔好箭法!真是进步神速啊!”

    以上次一起打猎的情形来看,张大叔的箭法离着一击致命好有段距离呢。

    没想到这才半个月不到的工夫,就能练到这水平,也不枉他每日无休地全天狩猎练习。

    韩彦眼底满是赞赏。

    张猎户高兴得涨红了脸,嘴里却还客气地谦虚道:“呵呵,凑巧,凑巧了!”

    也不过是勉强能和韩彦打个平手而已,他就是再高兴骄傲,也不能明明白白地当面露出来啊!

    否则,不得被小辈儿看轻喽!

    舒予在一旁抿唇直笑。

    瞧瞧那飞扬的眉毛和笑成一条缝的眼睛,以及那挺直倍儿直的腰杆儿,哪有一点“凑巧”的意思?

    “那爹还真是厉害呢!”舒予捧场笑赞道,“我得赶紧告诉娘一声,让她也过来瞧瞧!”

第042章 春水() 
张猎户闻言,连连摆手,兴奋到涨红的脸上有丝难为情的骄傲:“别别别。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见舒予高声喊张李氏,却也并未阻止。

    韩彦看着自得又极力做出谦逊的张猎户,还有嘻嘻笑故意捣混调侃的舒予,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才扬了一般,双眼又黯然下来,怅然暗叹,若是一辈子都能这样自在喜乐的,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可惜啊……

    张李氏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在衣襟上擦蹭手上的水珠,口中嗔怪道:“猎物有什么好看的?也值得你这样紧一声慢一声地喊人!”

    “娘你瞧瞧不就知道了!”舒予故意卖关子。

    张李氏笑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自家立在马边的丈夫。

    张猎户昂首挺身而立,脸色涨红,嘴巴抿成一条线,不说话。

    张李氏见了只觉得好笑。

    还是韩彦好心化解道:“张大叔打了两只獾子,都是一箭毙命,婶子快去瞧瞧。”

    张李氏这下是真的吃惊了,转头看向丈夫,脱口问道:“真的?”

    妻子的惊讶置疑,让张猎户既觉得得意,又觉得闷闷不乐——竟然不相信他的本事,哼!

    “真的假的你不会自己看啊!”张猎户硬邦邦地扔出一句。

    哪怕是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可是要他当着妻子的面自夸,他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张李氏了解自家丈夫的个性,轻哼一声,也不与他计较,甩手上前自己察看。

    韩彦体贴周到,早就翻到獾子的箭伤处,指给张李氏看:“婶子,你瞧,这伤口都还新鲜着呢!”

    “伤口还新鲜着”,这是什么话?难道他还会造假不成?

    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当着他媳妇的面,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吗?

    感受到张猎户炽热责备的目光,韩彦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看问向一旁正搂着两只小梅花鹿和小望之玩耍的舒予,却见对方茫然地摇摇头,同样的摸不着头脑。

    张李氏却惊讶地看向丈夫,欢喜地赞道:“这真是你打的?你的箭法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只怕都能赶上舒予了吧!”

    把他和女儿相提并论,张猎户非但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洋洋得意道:“那当然!虎父无犬女嘛!那虎女自然没有犬父!”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李氏笑瞪了丈夫一眼,又正色赞叹道,“不过你这箭法,还真是进步神速啊!”

    前半个月射杀一只獾子还至少需要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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