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亲自率领黑甲卫队,将元嘉帝和赵贵妃围了一层又一层,持刀护卫。
而门窗等各个进出口后,都左右猫着两个黑甲卫士,举刀待敌,随时准备砍下意图闯进来行刺的贼人。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只听得旁边屋里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兵戈交接的尖利之声。
元嘉帝和赵贵妃闻声不由地长吐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贼人正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只想要行刺皇帝,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压根就没有“光顾”赵贵妃的居所。
“爱卿,现在该当如何?”元嘉帝一面抹额头上的冷汗,一面急忙询问镇国公。
“圣上不用着急。”镇国公沉稳地回道,“臣在周围的布防,足以让贼人插翅也难逃脱!”
作为一军主帅,此番又是筹谋已久、请君入瓮,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镇国公说着话,借着帐幔外微弱的烛光,打量了赵贵妃一眼。
只见赵贵妃听罢他的话,脸上的惊慌之色稍解,甚至还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镇国公见状不由地眉头微皱,看来,这赵贵妃不是对于此事当真不知情,就是功力太深厚,表演得不露半分痕迹。
等到外面打斗声暂消,镇国公命人点亮宫灯,亲率黑甲卫队,护卫元嘉帝和赵贵妃浩浩荡荡地出了居所,径直往旁边元嘉帝的居所行去。
一出门,便见原本紧闭的大门此时已经完全打开,黑暗的室内更是灯火辉煌耀目,韩彦等人已经将来敌全数拿下,等候元嘉帝发落。
一行人进了屋子,根本就不必审问,单从面相便看出此刻乃是瓦剌人。
元嘉帝见状,不由地暗吐了一口气。
幸好此时和大周内部无关,否则“家”中出了“盗贼”,那可就真是家无宁日、邦国不安了。
然而转念又一想,若不是镇国公提前窥得对方的计划,自己此番就已经到地府黄泉报到了,元嘉帝又不由地极为震怒,当场指斥贼人道:“脱欢小儿,真当我大周无人,可以任由他横行了吗?
“看来,朕也是时候让脱欢小儿看看我大周军容之盛、将士之勇了!”
元嘉帝怒极,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些贼人都给我拖下去,全部处斩,将首级快马加鞭地送去瓦剌王帐!”
“是!”
元嘉帝一声令下,自有天子亲卫应命上前。
镇国公见状不由地心中一急。
要真是就这么把人给杀了,那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镇国公正要冒险开口阻止,没想到却被双手反剪、押跪在地的瓦剌贼人抢先了一步。
“慢着!”只见那领头的瓦剌贼人,闻言猛地抬头,操着不甚熟练的大周语高声喝道。
镇国公见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趁势劝说元嘉帝:“圣上,既然如此,倒不如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显得我大周天子容怀雅量。”
元嘉帝见那几个瓦剌贼人如今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刀俎,也乐得大度一回,做个雅量天子,遂整肃着一张脸,冷哼道:“有何话尽管说。
“朕倒要看看,行刺帝王罪无可恕,死到临头,你还能翻出花儿来不成!”
那瓦剌贼人倒是翻不出花儿来,他只是在临死之前,又拉了一个垫背的。
“皇帝陛下难道就不想一想,若是没有内应,我们又怎么能顺利潜入围场,进行行刺呢?”难得那瓦剌贼人差一点咬着舌头,说了这么一长串的大周语。
元嘉帝一怔,还没有见过这么配合的敌人的,不用上刑,竟然就自己主动上杆子求交代的。
元嘉帝不笨,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不过是借机攀咬,搅得大周君臣相疑,不得安宁,瓦剌好从中得利罢了。
损己利人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所以,抢在瓦剌贼首之前,元嘉帝冷哼蔑视道:“哼,朕自然知道有内应,不然又如何能够提前布下这天罗地网,等着你们来‘行刺’?”
那瓦剌贼首一见元嘉帝不按他安排好的套路走,顿时愣住了。
直到元嘉帝一挥手,天子亲卫亲自上前拿住了他们,要拖出去处斩,他这才回神着急了,也不管元嘉帝问与不问了,当即叽哩哇啦地说出了一长串与瓦剌勾结,合谋刺杀元嘉帝的名单。
第321章 同伙()
这边的打斗声早就惊动了四邻的官员,群臣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护驾,正好将那瓦剌贼首的主动坦白听得清清楚楚。
“……歧王刘旫……大理寺丞狄栗……内阁学士蒋义……户部郎中赵吉……还有皇帝陛下身边的这位贵妃娘娘,若不是信任这些人的安排,我们汗王怎么会安排我等前来刺杀,且如此顺利地潜入?”贼首报了一大串的名姓之后,又忍不住替自己抱屈。
至于大敌镇国公,他倒是想攀扯的,但是一想到此番命人设伏捉拿自己的就是对方,而且对方还驻守边疆、保家卫国多年,若是他真的说出来了,肯定会惹得元嘉帝和众臣生疑,从而对他的话半分不信,未免得不偿失,只能生生忍住了。
赵贵妃乍闻自己也牵连其中,顿时气得失了主张,食指颤抖地指着瓦剌贼首,尖声叫骂道:“你胡说!刺伤圣上不说,还如此攀扯中伤,死后该下拔舌地狱!”
瓦剌贼首死后下不下拔舌地狱不知道,然而赵贵妃现在的处境却很不妙。
群臣先前听瓦剌贼首报的那一长串的名单,本来正在义愤其胡乱攀扯,可是最后一听赵贵妃也参与其中,神情不由地变得十分微妙。
他们虽然知晓深得圣宠、骄傲跋扈的赵贵妃这么做未免有些荒诞,然而却也深知,“与外敌合谋刺杀元嘉帝”,这可是扳倒赵贵妃的极为有利的罪名。
这些年来,赵贵妃虽然恃宠而骄,肆意残害后妃和其子嗣,更是捧了不少新人上位与他们分割利益,甚至祸害大周江山社稷……
但是毕竟赵贵妃身在后宫,有元嘉帝的包庇,众人并抓不住什么确凿有力的证据,最多是将她捧上来的新人教训一番罢了,所以也就只能够任其逍遥法外了。
但是现在可就不同了。
众目睽睽之下,瓦剌贼首称与其勾结,合谋刺杀皇帝陛下,“罪名确凿”,罪无可恕,即便是元嘉帝想为她开脱只怕也不容易。
元嘉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抢在群臣之前,立刻指着贼首的鼻子气骂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贵妃一直都陪在朕的身边,且早知你们的计谋。若她与脱欢小儿真有勾结,那为何不早早地将计划泄露的消息告知你们?为何方才不设法提醒你们,朕不在这里?
“反而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中计落网,顺带着攀扯出她来?”
不得不说,在维护赵贵妃方面,元嘉帝的脑子一直都转得很快。
这一连串的质问,就是一心想要给赵贵妃定罪的群臣也不由地在心中暗叫一声“好”,险些认同了他的观点。
贼首闻言措手不及,顿时愣在当地,好半晌,才语无伦次地说道:“那,那是来不及提醒,贵妃娘娘怕暴露了自己……”
这就是睁着眼澈瞎话了,若果真如此,难道现在就没有暴露自己了吗?
而且还暴露得如此彻底,几乎难以翻身。
群臣暗暗摇头。
让一个大周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不全乎的瓦剌贼首,来跟元嘉帝这个一意维护了赵贵妃多年、早已经锻炼出来的老手当场辩驳,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于是有人拱手上前,想要代替瓦剌贼首与元嘉帝辩上一辩。
然而却被镇国公抢了先。
镇国公深知众人和他当初一样,想要借机扳倒赵贵妃的心理,所以抢先一步上前拱手奏禀道:“圣上,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一一查证,还冤者以清白,将恶者绳之以法,以正天下。”
元嘉帝一愣,看向镇国公的目光瞬间带上了怨气和戾气。
赵贵妃就是他心中的逆鳞,比江山社稷还要重上一分,谁都碰触不得,哪怕是卫边护国有功的镇国公也是一样。
镇国公这话说得好听,什么‘还冤者以清白,将恶者绳之以法’的,其实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想要借机惩处赵贵妃,最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打小见惯了宫廷倾轧、争权夺利,对于人心算计早就谙熟于心,还不至于连枕边人待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分不清楚。
贵妃待他,情深意重,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镇国公见元嘉帝瞬间变了脸色,知晓他生了误会,立刻拱手躬身恭顺道:“圣上,若是真有宵小借机谋害您和大周的江山社稷,此次纵虎归山,可是遗患无穷啊。万望圣上三思!”
镇国公意味深长。
镇国公恭顺的态度让暴躁恼怒的元嘉帝微微一愣,顿时清醒了一些。
是了,他只顾着维护赵贵妃了,怎么忘了在瓦剌贼首所报的那一长串的名单里,赵吉等人确实是勾敌叛国!
看来这瓦剌贼首此招用心险恶,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
若是他因顾念赵贵妃而惑了心智,将此事刻意掩藏掀过,那么便使得真正参与其中的赵吉等人侥幸得脱,以图后手。
如果他震怒之下不顾念赵贵妃,那至少也能借他之手除去朝中不少忠臣良将,大大削弱大周的实力,而且引得朝堂动荡,以瓦剌以可乘之机。
不论哪一种,瓦剌都能得利。
瓦剌小儿深心算计,着实可恨!
元嘉帝心中恼恨,脱欢也未免太看轻他了!
难道他就不会一一查证,秉公处理吗?
元嘉帝如此愤愤,却忘了要不是镇国公劝阻,只怕这件事就要因他想要保护赵贵妃而暂时轻轻掀过了。
往后他要是再“秋后算账”,难免更引得朝中人心惶惶,动荡不安,同样于瓦剌有利。
“爱卿所言有理。”元嘉帝收敛起差点暴溢的怒气,郑重交托道,“那此事就交给爱卿全权处理了!”
赵吉的可疑是镇国公最先发现的,那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也最为妥当便利。
更重要的是,眼下他也只能信任镇国公会彻查到底、秉公处理了。
群臣刚才看赵贵妃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万万不能让赵贵妃落在这些人的手上!否则,焉能还有活路?
“爱卿不要让朕失望。”元嘉帝意味深长地交托道。
第322章 难办()
群臣见元嘉帝将此事交给了镇国公主审,顿时一愣,不由地面露失望。
镇国公雄踞朝堂多年,他的为人大家多少都是了解一点的。
此人端方刚正、忠君爱国不假,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假若此事果真和赵贵妃毫无干系的话,那么他绝对不会借机攀扯,拉赵贵妃下马。
可是元嘉帝金口玉言已出,他们这会儿就是想反对也不能够了,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这样大的罪名他们可担待不起,尤其是元嘉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一心要维护赵贵妃,他们要是真的出言反对了,保不准就被元嘉帝迁怒得再也翻不了身。
看来只能够在事后对镇国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明白奸妃误国,不可多留了。
镇国公既然敢出这个头,自然也就敢接下元嘉帝的委命。
说句实话,眼前的这些人他还真都不敢信任。
眼下大周的朝堂虽然风平浪静,诸臣大多也能够尽忠职守,但是唯一的不好就是私心太重,互相之间争权夺利,大原则能够把得准,私下里的小动作却是不断。
若是真的将这桩差事交到他们的手里,说不准就有人借机以权谋私、打压异己。
他可是清楚得很,瓦剌贼首所报的那一长串的名单里,有不少人可都是冤枉的。
“臣,遵旨!”镇国公恭肃应道。
一直在旁扣押着瓦剌贼首的韩彦,见状默默地没有出声。。。
眼下出了这样的大事,并不适合向元嘉帝上禀小望之的存在。
在元嘉帝眼里,赵贵妃可比儿子重要多了,否则元嘉帝又怎么会纵容赵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地迫害后妃和皇嗣呢?
如今赵贵妃深陷勾结外地、刺杀皇帝的风波当中,他要是再推举出小望之来,无疑再次掀起轩然大波,赵贵妃就愈发地难以脱身了。
——勾结外敌、刺杀皇帝的罪名现在还无法确认,但是残害皇嗣的罪名可是被小望之证得死死的!
群臣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严惩赵贵妃,又如何肯轻易放过。
到时候,赵贵妃无法保全不假,但是元嘉帝又会对陷赵贵妃于万劫不复境地的小望之有几分好脸色?
元嘉帝今年才三十四岁而已,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没了赵贵妃,还愁不能生几个儿子继承江山宝座吗?
韩彦暗自惋惜,看来,只能再等下次机会了。
虽然是他亲手毁了这次的机会,但是韩彦却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向镇国公说明元嘉帝此次的危机,哪怕在元嘉帝如前世一样遇刺重伤后,他能够顺利地将小望之引荐到他的面前,甚至是帮助小望之顺利入主东宫……
但是,也会一辈子活在愧疚当中,愧对小望之,愧对大周。
元嘉帝和群臣都在场,韩彦不好跟镇国公言明自己的打算,只能借着押解瓦剌贼首经过镇国公身边的机会,悄悄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镇国公和韩彦相处数年又极为投契,因此哪怕只是一个的眼神而已,他也瞬间明白了韩彦的打算,遂轻轻颔首,表示认同。
眼下闹到这个地步,确实不适合再推出小望之来。
……
一直到东方泛白,这场刺杀的闹剧才算是暂且结束。
大家各自散去。
元嘉帝怕赵贵妃因被诬陷而忧思难解,不顾群臣反对,直接将赵贵妃接到自己的屋舍内同吃同住,以宽慰佳人,也向群臣表示自己坚决护宠的决心。
“圣上宠爱赵贵妃,还真是到了是非不分、生死不顾的程度。”
营帐内,镇国公安排好人手看守瓦剌刺客,终于得了片刻闲暇,与韩彦边吃早饭边感叹道。
韩彦苦笑一笑,眉间沉沉,没有答话。
正巧王平进来回事,韩彦便长吐一口郁气,专心吃早饭去了。
吃饱了肚子,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镇国公并未避着韩彦,直接示意王平回事。
不过是些巡防的日常琐事罢了,例行上禀,很快便结束了。
“你且等一会儿。”等王平回完事,韩彦喊住他。
王平拱手笑应了,站在原地等候韩彦吩咐,态度并不比面对镇国公时轻慢些许,反而多了一分亲近。
“师兄,我跟你借用他一会儿。”韩彦指着王平,冲镇国公笑道。
镇国公笑而未语,伸手做请。
韩彦便冲镇国公笑着拱手致谢,又转头交代王平道:“你骑马跑一趟秀水河子镇,将昨夜顺利拿贼之事跟你师娘说一声,免得她在家中担心不安。”
王平闻言不由地一愣。
唔,舒予夫子一下子成了师娘,这个称呼他表示真的有点不习惯。
“学生遵命。”王平很快回过神来,拱手应道,当即退了出去。
待王平一走,镇国公就指着韩彦笑道:“师娘?嗯,真是新鲜又顺口!”
这位也是个宠妻如命的人,所不同的是他能够待舒予一心一意,不主动或是被动让别人插足两人之间,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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