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另一个男人上前打圆场,拉着鹰眼男后腿,“我们退后,不打扰你。”
女医生这才安静下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磨磨蹭蹭了好几分钟,才在鹰眼男再次发飙之前,重新开始。
这一拖,整个检查下来,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其他人都等得不耐烦,女医生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只好认命地闭上眼,“好了。”
鹰眼男讥笑一声,斜睨着她,“看你舍不得的那样子,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他都成这幅模样了你还看得上他,啧啧,口味真重。”
女医生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给我道歉。”
“哈?”鹰眼男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女医生攥着不停发抖的手,“你给我道歉。”
鹰眼男冷笑一声,走过去,几乎就贴着她站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森冷的声音就拂在她耳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随即他一把抓住女医生拖到手术台前,“马上动手!”
女医生再也装不下去了,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但却迫于鹰眼男的压力,不得不拿起手术刀。她看着眼前的唐川,拿着手术刀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别磨蹭!”鹰眼男催促着。
女医生咬咬牙,终于把手伸向唐川。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闷响。声音不大,但以这间房间的构造和隔音效果来说,就算外面撞车了爆炸了,都不应该有声音传进来才是。
除非……有人已经进来了!
几人相顾骇然,几个男人急忙冲进外边的监控室察看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上来,顷刻间便叫他们遍体生寒!
那些黑色的机甲,是第九军团!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顾不得那么多,鹰眼男赶紧又冲回手术台旁,快速背起唐川,“走,马上转移!”
所有人忙不迭出逃,不是认怂,而是他们部署在外面的雇佣兵根本不是第九军团的对手,更何况里面肯定有贺兰!现在最恨他们的无疑就是贺兰,如果落在他手里,必死无疑!
基地有预备好的逃生通道,走过长长的走廊,鹰眼男一路走一路在走廊墙壁上拍打。一扇扇合金打造的坚硬金属门在他们身后快速合上,只要再往前走,就有出口。
然而机甲极速前进的声音和不断破开障碍的声音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像死神咬住了他们的颈动脉,他们甚至能听见阴测测的磨牙声。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女医生扶着墙才没让自己跌倒,鹰眼男背着唐川,却是扑在了地上。她摹地一怔,看着从地上咳嗽着爬起来的鹰眼男,听着机甲不断破开金属门的声音,低头看了眼唐川,终于咬牙,上前抓住鹰眼男的手,在他猝不及防间就拉着他往前跑。
“你干什么?!唐川还在那儿!”鹰眼男想挣开她,可这死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像铁箍一样。
她死命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说:“别管他了、别管他了,贺兰要来了,带着他我们都会死的!”
鹰眼男回头看了一眼,基地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破坏大半,走廊里的灯都在闪烁,外面估计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第九军团快追上来了,来不及了,他只得玩命跑,再顾不上什么唐川不唐川的。
没过十几秒,黑色的钢铁洪流连破十几道金属门,冲在最前面的贺兰却倏然停住——他看到前面被抛弃在走廊里的唐川。
他就蜷缩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没了气息。
贺兰几乎是踉跄着从机甲上跳下来,冲到他身边跪在地上把他抱起,手指急切又害怕地探向他的鼻息,待感受到那微弱却温热的呼吸后,一颗心才重重地落地。
他知道的,唐川一定还在等他。
一路上他的终端一直在闪烁着,就像海上的灯塔,呼唤着远航的旅人,指引着前路。
我在这里,我在等你。
于是他来了,一刻也不停歇地破开一重又一重的门,终于,找到他。
钱少泽随即跟着跑过来,“先让我看看!”
但贺兰抱得那样紧,钱少泽扒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扒开,幸亏贺兰及时恢复理智把唐川放开。钱少泽粗粗检查一下,松口气,“还好,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现在马上带他回去接受治疗。”
文言,所有人提起的心都暂时放了下来,一行人按原路返回,争取尽快赶回圣汀城。
然而他们刚走出基地大门,却看到外面一阵骚乱。随行的第九军团的一个小队压着个人跑过来,“少将!抓到一个可疑人物!”
贺兰看过去,倏然顿住。而那人看到他,眼中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更大的焦急所取代,“贺兰!马上带唐川去圣苏里!”
贺兰心中一凛,立刻过去,“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谢宁,同样收到了唐川信息而来的谢宁。士兵们看他和贺兰认识,下意识放开了他,他急急上前抓住贺兰的胳膊,“来不及解释了,快,马上带他去圣苏里,芯片已经被激活了,快点送他过去,只有圣苏里的高塔才能救他!”
第172章 不哭啊()
星夜兼程。
肃峰小队没有片刻停留,一头就扎进了茫茫禁区。夜晚的禁区是危险的,谁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会发生什么,只看到茫茫的夜色中漫天的黄沙,机甲在艰难地行进着。
所有人都把机甲上的防护罩打开,一方面隔绝辐射,一方面遮挡风沙。除此之外每个人还戴上了防护镜和防护手环,都是科学院的成品,理论上来说,两相配合,无论多强的辐射都能抵挡一段时间。
连续赶路,几个小时不停断。
在前面领路的是谢宁,黑夜中的荒漠常常让人难辨方向,他时常需要停下来实地勘测,然后再决定具体的路线。还有好几次遇上流沙和风暴,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整。
贺兰跟唐川在后面的重装机甲里休息,不大的休息室里,贺兰紧握着唐川的手,酸涩的眼睛终于暂时闭上。
但是,只要稍微有些异动,贺兰就立刻警觉地醒过来,身体微微侧过,挡住身后的唐川。冷冽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
秦海原本只是想过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看到此情此景,默默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出去。
谁也不敢再来打扰,当狭小的空间里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贺兰低头把唐川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的脸颊,闭上眼,静静地趴在他身边。
像一只困倦的巨兽,满身疲惫地趴在它的伴侣身边,守护着它最后的不容侵犯的领地。
唐川依旧没有醒,但谢宁似乎终于找对了路,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成群的机甲风驰电掣,打破了禁区十几年如一日的死寂。终于,最前面的谢宁忽然停下来,机甲像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壁垒,duang的一声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惊喜攀上脸庞,一夜奔波的劳累一扫而空,“到了!我们到了!”
所有人都停下来,一个个人跳下机甲,欣喜溢于言表。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那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眼前,放眼望去,除了黄沙就是黄沙,根本没有别的景色,他们该怎么进去?
莱茵上前,伸手在空气中摸索。屏障确实存在,用力敲打就会有波纹浮现,如果扶着屏障走,大约能绘出大致的范围。头顶的战机尝试从高空俯瞰,但是视野里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黄沙,甚至于最先进的探测器,都对下面隐藏着的城市毫无反应。
“这层屏障大概就像个透明的罩子,把整个圣苏里都罩在里面了。”秦海皱眉,看到谢宁,忙问:“怎么进去?”
谢宁面色凝重,“你等等。”
说着,他快步走到贺兰和唐川面前。贺兰已经把唐川抱了出来,但唐川只是睡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而贺兰很清楚,钥匙最关键的部分就在唐川的大脑里,如果他不醒过来,一切都是空谈。
“麒麟。”谢宁叫了一声。
腕表屏幕亮起,麒麟也从沉眠中苏醒,“主人,我感受不到任何信号。”
“芯片不是已经被激活了?”
“是,但是唐川是芯片的主人,他还昏迷着,芯片是不会自主活动的。”麒麟说着,语气里透着往日所没有的凝重,“按照林玄留下的信息以及我的数据库里残存的资料显示,唐川跟芯片的融合效果,顶多算半成品,残缺的芯片被激活,而宿主本身的状态糟糕到无法承受,很容易会让他的精神奔溃,这也是他迟迟没有醒过来的原因之一。你们必须尽快唤醒他,只有银河帝国留在高塔中的尖端仪器才可以对芯片进行修复。”
“可是这样一来,他不醒过来我们就没办法进去,如果不进去,他就醒不过来,这岂不是一个悖论?”查理着急万分,这都到了门口了却进不了,多憋屈多着急?
“如果他本身的精神够强大,意志够坚定,或许他能自己醒过来。”麒麟解释。
“他都伤成这样了,意志坚定有个……”查理话说到一半,看着唐川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瘦下去的脸颊,硬生生又把话给咽了下去。哄着眼眶别过脸,攥着拳站在一边。
贺兰抱着唐川坐在地上,手指轻抚着唐川的脸颊,抬眼,“没有门,就打一个出来。不管什么方法,都给我试。”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动起来,用机甲去撞,用能量炮去砸,顿时四周都是砰砰砰的炮火声,震得沙尘飞扬,空气中满是防护罩被震出来的透明波纹。
然而,没用。
“这罩子防御能力太高了!这些波纹像是把所有的攻击都给卸掉了,根本打不穿啊!”
“我这边也是!”
惊呼声此起彼伏,但却没有谁真的停下来,一发又一发能量炮继续不要钱似地打出去。谢宁也带着麒麟不断尝试,然而不论麒麟多少次向屏障发送信息,得到的回应也仅仅是更大范围的波动。
“主人,很抱歉。”麒麟带着歉意。
但谢宁又怎么能怪他呢?抬头看,远方的地平线上跃出一轮红日——日出了。
破晓的风还带着寒夜的冷意,一望无际的荒漠旷野上,风尘仆仆的机甲队伍排成了长龙,一次又一次向空无一物的地方发起进攻,这一幕看起来荒诞又滑稽。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屏障依然在,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没用,还是没用!
而唐川依旧在沉睡,无论贺兰怎么跟他说话,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静静地睡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气温在渐渐回升,可贺兰却觉得身体在逐渐冰冷。
望出去的世界满目荒凉和孤寂,时间在这里无情地流逝着,气氛越来越紧张而凝重,那不断响起的击打声,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你救得了千万人那又怎么样呢?
你连唐川都救不了。
“唐川、唐川……”贺兰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当那日头高照,沙哑的嗓音里已经戴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
谁也没有想到,贺兰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跪在荒凉的禁区里,抱着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恋人,看着希望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那种感觉绝望、无助。
“继续打啊,都愣着干什么!”查理没忍住哭了,他想起从前他爸爸来接他的时候,唐川眼睛里浮现的那点羡慕。多好啊,他们都长大了,多好啊,这个总是把自己武装得很坚强的朋友也有自己的家了。
可现在多操蛋啊。
操蛋得查理想把天捅个窟窿。
他上了机甲,把一腔怒火都洒在防护罩身上,肃峰小队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怎么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怎么能这样呢?
他们不接受,所以要反抗。
把这不甘的怒吼和这几日来的憋屈,全部都打出去!
“给我开啊!!!”查理拼命地往同一个地方打,接连不断的击打让那一块防护罩剧烈的波动起来。
莱茵见状,连忙喊道:“一起攻击那里!”
顿时所有炮口调转,所有人齐心协力地把攻击汇于同一点。没几分钟,防护罩荡起波纹,波纹迅速扩大,甚至出现了凹陷!
谢宁双眼一亮,“麒麟!”
“是,主人。”麒麟也重新加入战局,防护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着,效果喜人。然而就在大家以为终于可以了的时候,那无形的罩子忽然开始猛烈反弹,一阵嗡鸣,反弹回来的冲击波在地上掀起黄沙的巨浪,拍得所有人都倒退几步,甚至把好几台靠得近的机甲掀飞,在地上砸出深坑!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酷热的天气里,大家手心里的汗都是冰凉的。
贺兰闭上眼睛遮住了黯淡眸光,冰凉的指尖勾住唐川的手指,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唐川,拜托你醒醒……醒一醒……”
“我是贺兰啊,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唐川……”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润了眼角那颗嫣红的泪痣,然后,打在唐川的手背上。还是温热的,在酷热的气温下迅速蒸发。
好像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然而有坠落,必有回响,那双黑色的眸子渐渐睁开,里面倒映着贺兰难得一见的脆弱表情,博得眸子的主人微微一笑。
那真的是微微一笑,勉强扯动着嘴角,笑得跟哭似的,说话也像断气,还死要面子的嘴硬,“怎么哭……了呢?你这样……我可……愁了……”
贺兰怔住,那幅看着他呆住,狂喜却不自知的模样,越看越叫唐川喜欢,“咳、咳……不哭啊,哥哥爱你……”
能在这时候还刷屏嘴的,绝对是唐川无疑。
大家顿时一片狂喜,贺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心脏快要爆炸,霍然抬头,“麒麟!”
麒麟会意,立刻与唐川大脑中的芯片尝试链接。唐川顿时皱起眉,眸中泛出明显的痛苦,额头上渗出冷汗,可有贺兰抱着他,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
贺兰伸手擦掉他额头上的汗,再抬眼时,就听见有人惊呼,“快看!波纹!”
半空中的波纹越来越多,不消十多秒,放眼望去整片空间都像是沸腾的水面,开始不停地产生波动。所有人目光灼灼,就见一道裂缝忽然出现在半空,像是纸张的边缘被火舌腐蚀,以裂缝为中央,防护罩快速向两侧打开。
尘封十四年之久的圣苏里,终于向世人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座庞大的城市,一座钢铁之都,所有的建筑都造型奇特而充满了金属的力量感。而与它的大气恢宏比起来,让人最印象最深的是它那股扑面而来的冷意。
金属的光泽无论尘封多久都不会被掩盖,这是一个银灰色的世界,带着时间的荒凉重回人世,镇压得连头顶的烈日都逊色几分。高耸的大楼被拦腰截断,砸破穿城而过的悬浮拱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悬在半空。不知作何用途的巨大金属球体像坠落的陨石一般,深陷在圣苏里入口处不远的街区里,在地上砸出半径数百米的深坑。
整个城市都像是被定格的末日画面,而人类站在圣苏里的面前,渺小得如同蚂蚁。
所有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整装出发,直到踏上圣苏里的土地,才有了稍许实感。不过他们来不及惊叹,马不停蹄地朝着城中心赶,没过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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