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奕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结果是好的,她也很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蒋黎的状态反而不够好。
那几乎是最后一幕了,皇后当着平瑶的面将秘辛一一道来,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平瑶几乎要被那些秘密压垮,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却被皇后三言两语揭开了伤疤,那人还一副云淡风轻,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
皇后抓住平瑶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平瑶的脸蛋,说:“你还记得你第一个丫鬟么?”
平瑶不记得了,她为了如今的地位已经抛弃了太多,但是皇后偏偏要让她想起来,让她想起来“她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情。
平瑶咬牙切齿,道:“这漫天黄沙怎么不埋了你!”
就是这句话让蒋黎失态了,徐奕知与她隔得近,清楚地看见蒋黎的眼神不再古井无波,而是闪过了一丝惊慌——属于蒋黎的惊慌。
好在蒋黎很快调整过来了,裙畔的铃铛也恢复了正常。
徐奕知只得压下心头担忧,好歹把这幕戏先拍完。
收工之后导演走到二人面前,问:“你们俩能把那幕激情戏再补起来么?”他看向徐奕知,道:“小徐很棒,拍出来效果肯定很不错。”
徐奕知一囧,早把那戏忘到九霄云外。
当初不拍这戏,说是徐奕知耍大牌拍不了,实际上却是蒋黎心里有障碍。现在她俩这种情况,也许要另说。徐奕知看向蒋黎,以目光询问蒋黎看法。
蒋黎没说好不好,问:“回去了拍么?”
导演这才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就是说说。”那幕戏要拍绝对在市内拍,这儿根本没有条件,而回去之后大家的行程都很紧,挪不出时间来。
导演又问:“去喝酒么?庆祝小徐杀青。”
导演的面子不能不给,全剧组再次蹭了一顿饭。
不过这顿饭倒是吃得很文雅——至少导演没有乱灌酒。导演喝了一口,颇为惆怅道:“其实每次送走你们啊,我都觉得很难过。”
有人问:“导演你怎么难过了?”
导演笑:“年轻人一个一个离开,剧组里就剩些老酒鬼,”他点了点这些人,说:“看着就不想拍戏,只想喝酒!”
被点名的老酒鬼笑了,说:“那喝个痛快!来来来导演,满上!”
老酒鬼和老酒鬼对上了,徐奕知和蒋黎因此逃脱了被灌酒的命运,两人相视一笑。
徐奕知的行程不像聂以卉那么赶,买的机票是第二天早上的,因此两人还可以在酒店度过最后一个晚上。
在进酒店之前,徐奕知试想过各种各样的情景,无一不是两个人因为别离,执手相看泪眼,最后进行生命的大和谐。
实际到那个境地的时候却没有这么做。
徐奕知接到了来自她母亲的电话。
虽然徐母过一阵就会打个电话,但是徐奕知还是胆战心惊。接起来之后徐母问:“听说你明天就回来?”
徐奕知笑了笑,说:“是啊,妈妈想我了吧?”
徐母道:“回来之后先来家里吃顿饭吧。”
徐奕知:……
“我总得先回趟公寓睡个觉吧。”
“家里的床睡得更舒服,再说,你爸和团团都想你了,上周还问我们奕知在哪里。”
徐奕知颇为无奈,说:“让他叫姨,姨!”
徐母笑了笑,说:“我看你也没有个姨的样子,跟小孩一样。说你跟团团同岁还差不多。”
徐奕知惊呼:“妈!你凭空砍了我二十多岁,这样不好吧!我在你心里就跟团团一个地位么!”
徐母道:“怎么了,团团不是我们家地位最高的么?”
徐奕知一想也是,笑了笑,觉得自己赚了。
徐母道:“哎,那就这样决定了,下了飞机直接回来,你哥做菜等你呢。”
徐母一拿出这种语气,徐奕知就拒绝不了,只得应道:“好好好。”
挂断电话,蒋黎问:“你妈妈?”
徐奕知摸了摸她的头,说:“是,叫我回去吃饭呢。”
“那团团又是谁?”
徐奕知笑:“是我的小侄子,徐涵彧他儿子。可皮,以后你可能要被他欺负了。”
蒋黎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并不以为然。
她们定的大床房,晚上得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已经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蒋黎在徐奕知爬上床,床另一半陷了下去的时候,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僵了一僵。
尤其是徐奕知接着摸索过来,抱住了她。
徐奕知的胳膊把蒋黎环了一圈,把蒋黎的胳膊也环住了。不过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这样安静地抱着。
蒋黎微微探起了身,把灯关了,顺便把自己的手解放出来。
她抓着徐奕知的手,手指纤细修长。她在黑暗里按着徐奕知的指节,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了“指日可待”这个词,于是手上动作顿了顿,没有再去摸手指,而是揉上了手掌,捏上了手腕。
徐奕知似乎知道这动作的涵义,在黑暗里笑了笑,气息喷在蒋黎的脖颈。
徐奕知说:“还在想指日可待呢?”
蒋黎一顿,脸迅速红了,还好是在黑暗里,并看不清楚。她把徐奕知的手放开了。
徐奕知却反抓住她,道:“我倒是也想,可你明天还要拍戏,我比你早走,你没有我起不来怎么办?”
徐奕知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回家的日子,指日可待。”
第57章 弹()
饭后,徐母让徐奕知这段时间就住在家里。
徐奕知跟家里又没矛盾,搬出去住纯粹是为了工作方便。因此她想了想,问徐涵彧:“哥,我最近有通告吗?”
徐涵彧正在给团团洗澡,高声应了一句:“都给你推了,最近你就专心写歌吧!”
团团在玩水,掬了一捧,手抬到头顶再松开,问他爸:“写歌是什么?”
徐涵彧被溅了一身水,哭笑不得,说:“你姨是艺术家,写儿歌的。”
团团又问:“艺术家是什么?奕知家不是在这里吗?”
徐涵彧陷入了跟团团的斗智斗勇中。
这边徐奕知知道自己没事了之后,先是答应了妈妈:“那我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住吧,正好家里什么乐器都有,公寓不全。”
又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徐涵彧现在跟财主一样的,天天剥削我找我要歌,”她向妈妈撒娇:“妈你还管不管他了?”
徐母笑了笑,说:“还不是因为你不按时交稿。”
徐奕知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说:“天呐妈妈你也……我要哭了。”她撇了撇嘴。
徐母看了看四周,确认徐父不在这里之后,小声道:“悄悄跟你说,你的废稿我们都听过了,涵彧带回来的。”她指了指上方,暗示楼上的徐父,道:“没说什么,不过最近晚上一闲就在用二胡拉你的曲子。”
徐奕知难得地发自内心感到羞赧。在她自己看来,那的确是不入流之作,自己都不能满意,哪能让别人耳目一新?
徐奕知害羞的表现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道:“那曲子……不是用二胡拉的嘛……”
结果一转头听见爹的声音:“那应该用什么演奏?你来示范一遍?”
徐父站在楼梯上,看着面无表情,有点严肃。徐母倒是一眼看出来,这是被女儿挑错,也在不好意思。
徐母推了徐奕知一把,说:“去吧,弹给爸爸听。”
徐奕知也只好拿出自己小时候练习的琵琶,问徐父:“你们看到的,是哪一版谱子?”
徐母惊讶问:“还有很多版么?”
徐奕知说:“我写了大概四五个版本,有的交上去了有的没有,自己都记不太清了。来来来,把你们拿到的谱子给我看看。”
徐父这才把自己每天练习的谱子给了她。
徐奕知拿到便一愣,因为那谱子的边角处还有个简笔画,别人看不出是谁,她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是蒋黎。
也许是什么时候写累了,下意识画的吧。
可是画有这种东西的谱子,自己到底是怎么糊涂就交给导演了,还被爸妈拿到了……
徐奕知现在很想狗带。
徐父催促道:“弹呀。”
徐奕知这才屏退其他心思,弹了起来。
早些时候,早在徐奕知还没有出生、徐父还未从商的时候,徐父也是文艺青年一枚。
他正是凭着出色的二胡技术和唢呐技术追到了徐母。因此当年徐奕知说要去参加什么歌唱选秀比赛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他只是把调了一拨资金进节目组而已。在他的世界观里,自己一双儿女能快乐幸福就好,只要还在正道上,干什么都行。
所以其实在音乐方面,徐父与徐奕知还是有一些共同话题的。他们就音乐本身谈起聊到了电影的主题,因为徐奕知说主题曲要贴合电影本身。
徐父听徐奕知讲完了整个故事,若无其事问:“演女二的是谁?”
徐奕知心里一顿,打鼓了半天,说:“是个叫蒋黎的小姑娘,演技挺好的,人也挺乖的。”
徐父“哦”了一声,似乎这个问题只是偶尔提起来了。在徐奕知就快把心放下的时候,徐父又问:“跟你一起主持那个什么……”他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碎宾宾的名字,只得放弃了,道:“那个综艺节目的小丫头?”
徐奕知心想:原来您在家还看我综艺呢,有没有听我广播?
口中却还是回答:“是,就是那个,您有印象吧。”
徐父又“哦”了一句,没说话了。
这把徐奕知都要急死了,想问问徐父到底是个什么印象,又不敢上直球,只能一边讲音乐一边在心里挠痒痒。
直到聊完,关于蒋黎的话题也没有继续。
徐奕知回了房间,迫不及待要给蒋黎打电话:“喂,蒋黎。”
蒋黎笑了,说:“奕知姐!”
徐奕知倒在床上,跟蒋黎汇报:“今天我回家了,见到爸妈了。”
谁知道蒋黎对小朋友更感兴趣,问:“你侄子呢?”
徐奕知说:“也见到了,我跟你说,他今天又给我起外号了,什么一只狗一枝花的,就怕哪天蹦出个一只苍蝇。”
徐奕知说:“还好姐的量词不是zhi,不然听你喊奕知姐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徐奕知在这边郁闷呢,哪想到蒋黎听了哈哈大笑,说:“我也叫你一枝花好了,百合花。”
“哎不是,”徐奕知说:“不是让你叫我奕知吗,怎么又加姐了。”她想到了团团毫无顾忌喊她奕知的样子,觉得心理阴影更大了,连忙道:“还是奕知姐吧,你别跟团团学坏了。”
蒋黎从善如流:“哦,奕知姐。”
徐奕知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话题:“我爸提起你了,说记得你。”
蒋黎心里开始打鼓,问:“他……怎么说?”
语气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听得徐奕知忍不住把徐父根本什么都没说的真相压在心里,道:“他说他很喜欢你。”
蒋黎长舒一口气,说:“啊,啊那太好了……”
徐奕知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坐了起来,语气有点严肃,问蒋黎:“哎蒋黎……”
蒋黎:“嗯?”
徐奕知:“等你杀青回来了……要不要来我家玩?”
第58章 二老()
自从被徐母说动之后,徐奕知就一直呆在家中。
不知为何,徐父这几日也赋闲在家,似乎是把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徐涵彧去做了。
徐父一般坐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却会去看看徐奕知,找徐奕知聊聊天。
这个意味相当明显,父亲这是——催稿来了。
徐奕知顶住了导演、高博修、徐涵彧的催促,最后却顶不住徐父的压力,只得大半时间泡在琴房,磨曲子。
这让她不得不感慨,徐涵彧果真好手段。
磨曲子的效果倒还是不错,她现在有了一些思绪,初稿也已经写出来了一部分。弹与父亲听,徐父也笑道不错。
徐奕知有把握这个开篇能成,于是顺着梦里钻出来的调子继续写了下去。
母亲微笑着看着,觉得这个家庭或许已经达到了最幸福的状态。
……不,也许还缺一个角色。
徐母抱着团团,想:奕知什么时候能谈个恋爱呢?
嫂子一边把泡茶一边对徐母笑道:“团团一放学就吵着要见奕知,我只好来妈家蹭饭啦。”
团团在徐母怀里扭动着跟徐母炫耀:“我今天会数到五啦!”
徐母摸了摸他的头,说:“真乖。”
团团不高兴了,撅起嘴巴道:“奶奶,你问我怎么数的呀。”
徐母便问道:“怎么数的呀?”
团团兴高采烈:“一二三四五!”数完从徐母身上跳下去,说:“我去看看奕知!”
徐母看着团团跑过去,对嫂子道:“今天涵彧过来吃饭吗?”
嫂子摇了摇头,道:“他今天有事情处理,听说奕知喜欢的那位音乐家,叫的,要提前来中国。”
团团飞快地在走廊里狂奔,走廊里一震一震的。徐奕知正在尝试往曲子里加小提琴伴奏呢,弹了没两个音符,就知道小祖宗来了。
她把门一打开,团团就扑在了她身上,抱住了她的腿道:“奕知!”
徐奕知笑着牵着团团的手,把琴房的门带上,说:“我们去找你妈妈跟你奶奶。”
团团乐呵呵地,说:“我会数一二三四五了!”
徐奕知说:“我还会五四三二一呢。”
团团问:“什么是五、五四二三一?”
徐奕知说:“就是倒过来啊。团团倒过来还是团团,那奕知倒过来是什么?”
团团想了半天,蹦出一句:“知音?”
小孩子咬字不准,读一的时候读成了音,正好让徐母听到了,徐母“哟”了一声,道:“奕知你又成了知音了?”
徐奕知捏了捏团团的脸,说:“都怪你,我外号越来越多了。”
团团瞪着大眼睛,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蒋黎。
正说着蒋黎呢,徐母便说起了她:“奕知最近每天要打一个多小时电话,有时候还对着电话里拉小提琴,”她正对着嫂子解释着,嫂子也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掩嘴一笑。
徐母又把脸转向了徐奕知,问:“还真找到知音了?”
徐奕知说:“人小姑娘在片场无聊,我这不给她找点乐子么。”
徐母“哦”了一声,正好楼下保姆说饭做好了,她拉着团团,说:“走,喊你外公一起去吃饭。”
等徐母和团团走远了,嫂子才问徐奕知,道:“妈说的那人,是蒋黎吧?”
徐奕知大惊失色,说:“嫂子你怎么都知道了?”
嫂子掩嘴笑了,说:“你跟高博修坦白那天你哥就知道了,你哥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
徐奕知有些窘迫,忘了这条消息链是如此理所应当,她看了看母亲的方向,说:“先别跟我爸妈说。”
嫂子有些惊讶,说:“怎么了,你还怕?我记着你参加比赛那时候就出柜了?”
那时候嫂子还没嫁进来,正在跟徐涵彧玩捉迷藏呢,对徐奕知的事情不是很熟。她指的是歌唱比赛时因为这事闹开了而顶不住压力退赛的选手。
徐奕知就是那个时候出柜的。在那之前她就只跟徐涵彧说过自己性向,不敢告诉父母。后来那绯闻出来了,那选手心理压力特别大,她为了解决这件事,只好跟徐涵彧说,让徐涵彧把消息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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