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一切有我和你二哥在呢,还不用你一个小丫头硬撑着顾全什么大局。”
“女儿记住了。”姜似垂眸,心中涌起感动。
前生,倘若她不是一味要强,在父兄面前柔软些,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她用一个轮回的时间学会了该柔软时柔软,该坚强时坚强,她与她在意的亲人们都会有个好结局吧?
“很快就是你外祖母大寿了,到时候见了你大姐多聊聊,看她过得如何。”姜安诚提起长女姜依,心头发酸。
长女刚出生时他还年轻,满心想的还是孩子娘,难以分出多少心思给女儿,等后来有了三天不打就皮痒的儿子,就更少关注这个女儿了。
再后来,次女出生了,妻子也去世了……
长女从小到大都是安静乖巧的,从没让他操过半点心。好在大女婿性子好,看起来对长女是真心疼爱,就是书香人家讲究多,长女鲜少能回娘家来。
姜安诚毕竟是个大男人,平时只觉姜依夫妇琴瑟和鸣无需操心,可姜倩的事一出,心中难免打起鼓来。
万一婆婆苛待依儿,依儿一味忍气吞声呢?
“父亲放心,等那日女儿好好与大姐聊聊。”
朱家的规矩就是再严苛,外祖母大寿断断没有不许大姐去拜寿的道理,更何况她外祖家可是宜宁侯府,不是什么破落户。
姜似离开书房,才出府就遇到了姜湛。
“四妹,你要出去啊?”姜湛微微喘着,双颊泛红。
姜似抬眼看看天色:“这个时候二哥不是在上学么?”
姜湛献宝般把凉皮递到姜似面前:“四妹,还记得东大街王五嫂吗?他家凉皮最出名了,前些日子不是因为家中有事关了一阵子吗,今天重新开张,你都不知道排了多久的队才买到的!”
“二哥逃课就是买凉皮去了啊。”
“你不是爱吃么。他家凉皮特别劲道,切成均匀的条儿淋上芝麻酱,倒上蒜末、香醋,再配上细细的黄瓜丝与辣椒丝,热天吃最爽口了。”姜湛把凉皮往姜似手中一塞,“四妹吃完凉皮再出去玩吧,我先回去上学了,不然被父亲抓住又是一顿好打。”
姜似还没说什么,姜湛就抬手替她摘下无意间落在发梢的花叶,风风火火跑远了。
“二哥别跑太急,当心中了暑气。”姜似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姜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姑娘,这凉皮——”阿蛮默默咽了咽口水。
她吃过王五嫂家的凉皮,太好吃了!
嘤嘤嘤,好想有一个二公子这样的兄长。
“先带去雀子胡同吧。”
已经出来了再把凉皮放回去太麻烦,好在一盒凉皮也不重。
宗人府门口,龙旦与冷影翘首以待。
“出来了!”龙旦眼睛一亮,猛拉冷影衣袖。
数人从宗人府走了出来,这些人个个气质不凡,其中一人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与其他人明显隔着一段距离,自是郁谨无疑。
第147章 作死的郁谨同学()
宗人府的空房虽然算是某种形式上的牢房,但关的是皇子们,当然与真正的牢房不一样。
可以说除了没有自由,皇子们的生活起居与在王府没有太大区别,当然因为皇上的责罚,这三天只能用蔬果填肚子。
往外走时,众皇子个个腿脚发软,脸色发白。
不吃肉没劲啊!
他们一出来一群人就围了上去。
娶了王妃的,这个时候都是媳妇来接,尚未娶妻的如六皇子与八皇子,母妃早就派了心腹来等着,唯恐儿子受了委屈。
一时间宗人府外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龙旦暗暗叹气,拽了冷影一下:“走,咱们也接主子去!”
早知道带二牛来了,把这群女人统统比下去!
龙旦与冷影才走了几步,就有人先一步来到郁谨面前,行礼后笑道:“殿下,娘娘请您去一趟。”
郁谨笑了笑,轻描淡写道:“现在多有不便,我得回去沐浴更衣,吃饭睡觉。”
来请郁谨的内侍正是贤妃宫里出来的。
郁谨只觉格外好笑。
他回京有一阵子了,那位不知长相的母妃可从来没想起过要见他,甚至他十八岁生辰那日都不见任何表示,现在他被封王就请他入宫相见,是不是太迫不及待了点?
郁谨想起这个,连生气的情绪都懒得有。
对他来说,皇宫是个陌生的地方,住在里面的那位母妃同样是个陌生人。
“母妃”只是一个称呼,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眼看着郁谨大步向龙旦二人走去,内侍跟在后面追:“殿下,娘娘还等着您呢——”
这么一喊,门口的人纷纷侧目。
内侍人矮腿短,眼睁睁看着郁谨带着两名侍卫潇洒离去,只能跺脚叹气,垂头耷拉脑回宫复命去了。
鲁王府的马车上,鲁王妃先是看了看五皇子有无大碍,随后怒道:“那个杀千刀的七皇子,怎么偏偏就砸王爷的头呢……”
五皇子心虚又郁闷,冷冷道:“快别提他,提起来就心烦!”
老七像疯狗似的乱咬人只能认倒霉,要是他惦记东平伯府四姑娘的事被这母老虎知道,又是一顿闹腾。
鲁王妃想着五皇子的倒霉识趣不提了,转而问道:“王爷,父皇为何会封七皇子为王啊?”
“我怎么知道!”
各府马车上,有此一问的不只鲁王妃一人,而被问的没有一个能给出答案的。
“你不必管七弟为何会被封王,圣心难测,父皇有父皇的想法。我与七弟是一母同胞所出,他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府邸,到时候你当嫂子的要多关心一下,等将来他娶了正妃,尽量交好。”外表低调内里装饰得无比舒坦的马车里,四皇子对齐王妃道。
齐王妃样貌只是中人之姿,胜在气质端庄,闻言点头笑道:“王爷放心就是,回头我就吩咐人送些补品到七弟那里。等燕王府修葺好了,再把我库房里那两株半丈高的红珊瑚送过去当贺礼。”
四皇子听得一阵肉痛。
那两株半丈高的红珊瑚可是好物件,他瞧着都很稀罕,碍于是王妃的嫁妆不好说什么,没想到他的王妃倒是大方。
不过这也正合四皇子心意。
郁谨虽然搅合了他组织的庆生宴,却被封了王,令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拿不准皇上的意思。
在四皇子看来,无论景明帝怎么想,郁谨的好处是实打实的,他表现出兄长的友爱绝对错不了。
“委屈你了,等以后……什么好物件我都给你寻来……”四皇子握住齐王妃的手,意有所指道。
齐王妃抿唇一笑,柔婉靠在四皇子肩头:“我不在乎什么好物件,王爷有这个心就够了。”
王爷的野心她当然是知道的,身为一个有野心的皇子的妻子,该怎么做她当然知道。
假如王爷这辈子只当一个闲散王爷,她那些嫁妆自然是随心意使用,可是王爷想的是那个位置,那她当然要替王爷打点好关系。
论家世,她不比太子妃差,皇后那个位置凭什么太子妃能坐,她就不能?
看着齐王妃平庸的侧颜,四皇子心中微微一叹。
王妃确实是他的一大助力,奈何生得太普通了些……
想想五弟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一个美貌如花的王妃,居然还打起东平伯府四姑娘的主意来。
也不知东平伯府四姑娘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美人儿呢?四皇子隐隐生出一分好奇来。
“王爷,您累了?”齐王妃察觉四皇子的心不在焉,问道。
四皇子笑笑:“没事,先进宫去给母妃请安吧,也好让母妃放心。”
齐王夫妇直接往皇宫而去,贤妃宫里出来的内侍先一步回来复命。
贤妃气得脸色发青:“他竟然用回去洗澡睡觉的理由拒绝进宫见我,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
那个混账,找借口都找得这么不上心,可见是个不孝的。
“娘娘息怒,七殿下从未在宫中生活过,规矩上难免差一些。”心腹嬷嬷劝道。
这时宫婢进来禀报:“娘娘,齐王爷与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一听四皇子来了,贤妃缓了脸色,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到底还是老四贴心,不枉她一片慈母之心。
回雀子胡同的路上,郁谨问龙旦:“我不在的这两日,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呀。”接到主子心里高兴,龙旦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嗯?”郁谨脸一沉。
这小子是不是欠抽了,明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打马虎眼。
龙旦头皮一麻,忙道:“姜姑娘每日都来喂二牛呢。”
郁谨脚步一顿。
“主子,怎么了?”
“每日都来?”郁谨几乎是一字一顿问道。
“是呀。”龙旦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混账!”郁谨低低骂了一声,大步流星就往家赶。
他竟然错过了好几次见阿似的机会,简直想杀人!
匆匆赶到家门口,看着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歪脖子枣树,郁谨停下来:“她每日什么时候来?这两日我不在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这个时候姜姑娘应该已经到了呢。”龙旦嘿嘿一笑,“小的和姜姑娘说您得罪人蹲大牢了,可受罪了。”
咦?
郁谨一听灵光一闪,摸出匕首把衣裳划了几道,又眼睛不眨给胳膊来了一刀,流出来的血往脸上身上一抹,靠着龙旦虚弱道:“扶我进去——”
第148章 揭穿()
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主子瞬间变成一朵娇花,龙旦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鸡蛋:“主,主子——”
您这是做什么呀!
“少啰嗦!”郁谨低声警告道。
冷影是个锯嘴葫芦,他最担心龙旦这小子话太多说漏嘴。
龙旦不敢再问,扶着郁谨喊道:“老王,开门。”
普通的黑漆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二牛挤开老王窜了出来,围着郁谨直叫唤。
郁谨三日没见到二牛还怪想的,然而二牛也没有未来媳妇重要,他悄悄捏了龙旦一下,示意龙旦赶紧扶他进去。
龙旦这边还犯傻呢,冷影居然面无表情扶住郁谨另一只胳膊往内走了。
老王骇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在院中树下坐着的姜似早已站了起来。
她没想到会与郁谨撞个正着。
这个时候姜姑娘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好奇郁谨的遭遇,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每日过来还与他碰上,说不准就引起这人的胡思乱想。
早知道换个时候过来了。
姜似正这般想着,便看到了浑身狼狈、血迹斑斑的郁谨。
这一瞬间,什么纠结顿时忘到了脑后,姜似不由快走几步,问道:“怎么受伤了?”
郁谨嘴角悄悄翘起。
他好像从阿似眼中看到了关心!
呵呵,他就说嘛,施展苦肉计准没错。
“没,没事……”郁谨有气无力,白着脸催促龙旦,“扶我先坐下……”
龙旦这个时候也入戏了,哽咽着道:“主子,您慢点儿,别扯着伤口……”
“究竟怎么回事?”姜似拧眉。
郁七不是封了燕王吗,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怎么会弄得遍体鳞伤回来?
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对皇子滥用私刑?
郁谨抬起头冲姜似虚弱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是得罪了有背景的人,那人买通了衙门里的人让我吃了些苦头。不过我皮糙肉厚,这些都是皮外伤,你千万别担心……”
嗯?
姜似眼睛眯了眯。
她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郁七不是因为打群架被关进了宗人府吗?宗人府的人会被买通让一位马上封王的皇子受皮肉之苦?
她一开始虽然不知道郁七遇到了什么事,经过这三日从父亲口里也打听到了。
郁七说的与父亲说的完全不同,可他这一身伤明显从逻辑上说不通。
姜似当然不傻,一开始见到郁谨惨兮兮的模样还有几分关心则乱,恢复冷静后略一琢磨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混蛋竟然对她施苦肉计!
姜姑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冷笑了:真是出息了啊,对她施展个美人计好歹算对方有本钱,施展苦肉计还要不要脸了?
“那些人对你用刑了?”
郁谨艰难点头:“就是挨了几鞭子,对我这种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咳咳咳——”
“那怎么如此虚弱?”姜姑娘摆出关心的神色。
郁谨心中得意:阿似心软,果然装病弱没有错,好在他脸皮厚撑得住。
“咳咳咳,本来不打紧的,这三日几乎没吃饭,再受了些风,就有些难受了……”
“竟然还不给饭吃?”龙旦在一旁帮腔道,“太过分了,您本来就有一挨饿就头晕眼花的毛病,这下子可受大罪了!”
姜似嘴角一抽。
这可真是大实话,谁挨饿不头昏眼花啊!这主仆二人合计好了在她面前演戏,她倒要看看接下来还会怎么演。
“龙旦,不要多嘴。”郁谨斥了一声,流露出不欲惹姜似担心的神情。
“可是主子您得吃东西啊,小的去给您熬粥吧。”
郁谨拧眉。
龙旦拍了拍额头:“对了,小的手艺太差,您现在身体不好肯定吃不下去——”
他边说边瞄向姜似。
郁谨对龙旦的反应颇满意,不过他虽然很想阿似为他亲手熬一碗粥,可是阿似去熬粥了他就不能与阿似说话了。
比起来,还是多与阿似说说话更好。
“不打紧,你去熬粥吧,我吃两口恢复力气也好。冷影,你去医馆抓一副消肿化瘀的药来。”郁谨打发走了龙旦与冷影,抬手扶额,“日头还怪照人的,姜姑娘能不能扶我进屋歇着?”
“行。”姜似笑笑,伸出手来。
少女皓腕胜雪,才挨近就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
郁谨心头狂跳脚下发飘,感觉跟做梦似的。
不知道多少个夜里他都会梦到与阿似在一起的场景,有时候是在拜天地,有时候是在入洞房——
咳咳,不能再往下想了,他这种正人君子怎么能总想这种美事呢。
屋内窗明几亮,郁谨缓缓贴着椅子坐下,露出虚弱的笑容:“多谢姜姑娘了。”
“不必。”姜似虽然很想揭穿这混蛋的嘴脸,又觉得一旦揭穿定然惹来歪缠,便道,“余公子好好歇着吧,我出来已久,该回去了。”
郁谨哪里舍得姜似这就离开,忙咳嗽几声,可怜巴巴道:“姜姑娘,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喝?”
姜似视线往郁谨唇边落了落。
线条优美的薄唇水润光泽,配上刀削般的下颏,莫名给人一种凉薄冷然之感,而这种凉薄似乎格外引得女子芳心悸动。
她可半点没看出对方口渴的样子。
饶是如此,姜似还是默默倒了一杯水送过来。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装到什么时候。
郁谨抬手去接,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姜似握着水杯的手一顿。
郁谨笑得无可奈何:“手臂上有伤——”
姜似扬眉:“是不是要我喂你?”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劳烦姜姑娘了。”少年耳根慢慢变红,望着姜似温柔一笑。
姜似把茶杯往桌几上一放,冷笑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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