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楚楚四处漂泊,秀娘子中年丧女,说起来都是苦命人。
秀娘子把卢楚楚当成了女儿待,二人的感情已十分深厚。
回到马车上,郁谨打开象牙折扇摇了摇:“今日的事是不是与荣阳长公主的女儿有关?”
“你猜到了?”姜似靠着车壁,随手拈起摆在小几上的一粒葡萄把玩。
“提到公主府,那就不难猜了。放眼京城与你有过节的人,又与公主府有关,除了崔明月还能有谁?”
郁谨眼中冷意更浓,突然道:“阿似,要不我弄死她吧。”
姜似笑了:“你准备如何做?”
“弄死一个人还不简单,除非她一直窝在长公主府中不出门。”郁谨面无表情道。
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姜似微微抽动嘴角。
阿谨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郁谨拿起一粒葡萄仔细剥皮。
修长有力的手指,紫红如玛瑙的葡萄,淡红的汁液染上他白皙的指腹,温柔了男子原本清冷的眉眼。
他把剥好的葡萄塞入姜似口中,有些委屈:“不行么?”
姜似把沁甜的葡萄咽下,拿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笑道:“京城又不是战场,平白死了一个人还是崔明月那样的身份,定然要查的。顺天府尹若是个庸吏也就罢了,可甄大人非等闲之辈,说不定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不会。”郁谨神色笃定,“街上来来往往行人无数,擦肩而过的时间就足够杀人了,神不知鬼不觉。”
姜似摇头:“除了与朱子玉闹出的丑事,崔明月在贵女中素来以温婉大方著称,名声颇好,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与她结怨的大概就是朱、姜两家。她若横死街头,咱们至少脱不了嫌疑。“
她说着挽上郁谨手臂:“阿谨,我不准备为了崔明月这种人担这些风险,不值得。”
郁谨扬眉笑了:“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主意?”
神不知鬼不觉暗杀,即便有嫌疑又如何?毫无证据,难不成会把堂堂王妃带走问话?
郁谨觉得女人就是心细,但这个女人是阿似,那便只有依着她了。
姜似勾了勾唇角,眼神如刀:“自然是要尽快实现定下的目标。阿谨,这些事你就不必管了,如果真的需要帮忙我会对你说。”
郁谨不满揉了揉姜似的发:“咱们之间还叫帮忙?”
姜似挥开他的手:“快要到安国公府了,别弄乱了我的头发。”
“遵命。”郁谨手下移,搭在姜似高耸的胸脯上。
姜似愣了一下。
郁谨若无其事收回手,一脸无辜:“车里好像有些热。”
姜似用力拧着郁谨手臂:“车里热与你刚刚不要脸的行为有半点关系吗?”
“谁说没有,你身上比我凉快嘛。”
“郁七,你个臭不要脸的……”
车内传来嗔怒与低笑声。
赶着马车的老秦默默照着马屁股狠抽了一下。
本来就去迟了,他绝对不是暗搓搓的嫉妒。
安国公府中,齐王携着齐王妃早就到了。
众人在厅堂中坐着,茶喝了好几杯,依然没有燕王与燕王妃来了的消息。
“七弟许是有事耽搁了。”齐王笑着活络气氛,心情颇佳。
他与老七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感情淡薄,如今还没拉拢上老七替他使力。
他的背后除了母妃,最有力的的支持便是外祖家安国公府。老七要是与国公府走得太近,他反而要苦恼。
资源是有限的,国公府要是把支持分给老七一部分,那他得到的必然就少了。
安国公世子季崇礼起身:“我去看看吧。”
人再不来,开宴的时间都过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燕王与王妃到了!”
众人起身迎出去。
郁谨与姜似并肩往内走,一路上引来无数下人悄悄注视。
齐王远远看到一对璧人相携而来,眼角余光忍不住扫了身边的齐王妃一眼。
齐王妃今日穿了一件蜜合色折枝花圆领褙子,端庄得体,气质优雅。
可看在齐王眼里却不这么想。
杨氏样貌平庸,又穿得这般老气,似乎更没法看了……
齐王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扬起笑意。
而站在最后面的季崇易看着款款走近的女子,心情颇为复杂。
没有想到她会来国公府,又是以这样的身份相见。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她本该是他的妻子。
季崇易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
巧娘不在。
母亲恐燕王妃见到巧娘心生不快,这种场合没让巧娘出现。
他愤怒母亲的不公,亦失望巧娘的忍气吞声。
更心烦的是巧娘在忍气吞声之后,偏偏把埋怨都推到他身上。
想到一个个夜晚夫妻二人之间的争执,季崇易只觉身心俱疲。
他依然心悦巧娘,更珍视二人从相识到两情相悦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此生难忘。
可这日子怎么没有曾经以为的那般快活呢,明明他如愿以偿娶了巧娘过门。
看着姜似与郁谨携手越走越近,嘴角挂着明媚笑意,季崇易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倘若当初没有生出那些波折,姜姑娘嫁给了他,日子又会过成什么样呢?
“七弟,你可来迟了。”齐王笑意宴宴。
“路上耽搁了一下。”。。
“哦,莫非是车子坏了?”
郁谨笑笑:“路过一家脂粉铺,听说王妃喜欢,我顺便买下来了。”
第427章 争执()
齐王嘴角笑意一僵。
王妃喜欢就买下来了?
这可是一间铺子,不是几盒胭脂,老七这是钱多烧的?
齐王心中泛酸。
这些年老七在南边还不知道敛了多少钱财,要是用来支持他……
这么一想,齐王看向郁谨的表情越发温和。
一侧的齐王妃心里比齐王还酸,忍不住瞄了姜似一眼。
这可真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一句喜欢,燕王竟连铺子都买了下来。
齐王妃如此想着,突然又想到自身。
她与王爷也曾新婚燕尔过,可是仔细一想,这些年来似乎鲜少收到王爷的礼物……
齐王妃不自觉收起了笑。
“舅舅。”郁谨对安国公打了声招呼。
安国公点点头“王爷与王妃既然到了,那就进去吧,外头晒得慌。”
宴席设在花厅里,分了男女两桌。
老夫人虽上了年纪,精神却颇好,坐在上座悄悄打量着姜似,见她举止优雅,坦然自若,不由横了安国公夫人卫氏一眼。
若不是卫氏没管好,何至于让阿易与一个民女生出孽缘来。
她曾听闻姜四姑娘是个性情乖僻的,如今看来比巧娘可强多了。
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与老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卫氏哪会猜不到老夫人的想法,当下心口一堵。
小儿子一意孤行,连投河殉情的事都做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
不与东平伯府退亲由着小儿子的意思,难道看着他寻死吗?
到头来,一切反倒是她的错了。
卫氏越想越恼,对巧娘越发不满。
都是那狐狸精迷得小儿子神魂颠倒,不然家里哪有这些糟心事。
一桌人心思各异,唯有季芳华笑意真切“表嫂,王爷给你买的哪家脂粉铺子啊?”
“露生香。”
季芳华眼睛一亮“居然把露生香买下来了,我很喜欢露生香的香露呢。”
姜似嫣然一笑“表妹喜欢,以后每月给你送几瓶来。”
季芳华大大方方道谢“那敢情好,以后就不担心丫鬟买不到了。”
姜似就喜欢季芳华这样的性子。
几瓶香露,无论对她还是国公府都算不得什么,若是推来推去,倒显得小家子气。
见季芳华与姜似关系亲近,卫氏越发不是滋味。
平日里芳华这丫头与巧娘只有面子情,连话都没有几句。
“表嫂,看来王爷对你很好,没有嫁错人哩。”季芳华笑盈盈打趣。
另一桌的郁谨耳朵尖,当下对季芳华的印象好转不少。
嗯,满国公府倒是有个明白人。
听到这话的季崇易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心情苦涩。
妹妹这是说姜姑娘幸亏没嫁给他?
他十分想把目光投向那一桌,看看姜似的反应,理智还是阻止了这份冲动。
妹妹说的也没错,真说起来,他对姜姑娘并没有什么心思,就只是——季崇易深深看了郁谨一眼。
就只是瞧着别人和美安乐,而他的婚后生活一团糟,竟没个舒心的时候,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季崇易自嘲笑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郁谨眼角余光把季崇易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哼,对这种蠢货,他都不会正眼瞧一眼。
以后他与阿似过着美滋滋的小日子,让这蠢货羡慕嫉妒去吧。
郁谨同样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美酒香醇,舒心无比。
女眷那一桌,因季芳华的话气氛瞬间尴尬。
二太太赵氏瞪了季芳华一眼“你这孩子,少与王妃没大没小。”
这傻丫头,说这话不是扎大嫂的心嘛。
“娘,我哪有没大没小。”季芳华撒着娇。
二太太拿女儿有些没辙。
姜似微微笑着“表妹说得不错,大概是我运气好。”
安国公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呢。
前世做过将近一年的婆媳,她可深知这位看起来端庄慈善的国公夫人有多挑剔。
这时,姜似突然同情起未到场的巧娘来。
齐王妃捏着筷子,面上不露声色,心中难堪又纳闷。
为什么每一次与燕王妃坐在一起,到最后她都成了那个被忽略的人?
明明论长幼她在先,论娘家出身也是她更好……
齐王妃收拾起心情,试图与姜似搭话,被对方不冷不淡应付着。
一桌人渐渐瞧出几分意思来。
等到饭用完了,两位王爷都带着王妃告辞,老夫人留下安国公说话。
“母亲有什么事?”
“今日与两位王妃一起吃饭,我看她们之间不大和睦。”
安国公不以为然笑了笑“年轻人的事母亲不用操心。”
“不操心?你妹妹对齐王寄予着厚望你不是不知,我原想着燕王得了皇上青眼,以后会是齐王的助力,而今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
妯娌间的不睦如此明显,燕王还能尽心尽力帮着齐王?
安国公立刻皱眉“母亲快别这么说,什么厚望不厚望,我看妹妹就爱胡思乱想。”
安安生生享一世荣华不好么,妹妹的心太大了……
“你可真是——”见儿子表情冷凝,老夫人没再往下说,挥挥手示意安国公走人,独自琢磨起来。
季崇易多喝了两杯,脚步微踉回了房间。
巧娘正默默垂泪,见季崇易进来,抿着唇等他来哄,却迟迟等不到动静。
淡淡酒气飘过来。
“又喝多了?”巧娘忍着委屈起身迎过去,略有些不满。
最近这几个月,阿易越来越贪杯了。
季崇易皱眉推开巧娘的手“喝几杯酒你也要唠叨。”
“我是为你身体着想——”
许是酒意上头,望着那张写满委屈的脸,季崇易脱口而出“当初母亲他们都拦着不许娶你,也是说为我好……”
他最烦的就是一直说为他好,为他好!
这话如一柄利刃,猛地插进巧娘心口。
巧娘脸色煞白,颤声问“所以呢,你后悔了是不?”
季崇易眼中朦胧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刚刚似乎说错话了。
“阿易,你说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季崇易抹不开面子道歉,冷脸道“什么后悔不后悔,你莫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巧娘眼泪簌簌而落“阿易,你就是后悔了!”
“无理取闹!”季崇易拂袖而去。
。
第428章 后悔()
季崇易回了书房,踢掉鞋子往榻上一躺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喉咙干疼。
“水——”
含含糊糊一声喊,唇边触到了杯沿。
季崇易没有多想,几口水喝下却越发渴了,吃力睁开眼皮,夺过水杯大口喝起来。
“公子,小心弄湿了衣裳。”柔软馥香的身体靠近他。
季崇易有些燥热,扯了扯衣襟,却发现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脱掉了,只余雪白里衣。
他这才看向说话的人。
是巧娘身边的丫鬟。
小丫鬟眼波流转,笑意浅浅。
季崇易没有多想,把茶杯随手放在床头,问:“少奶奶让你来的?”
丫鬟垂首,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脖颈:“少奶奶哭了一下午,后来睡着了……是奴婢想着公子喝多了,醒来或许会口渴,所以来看看……”
季崇易低头看了一眼衣裳。
丫鬟忙道:“婢子怕公子穿着外衫睡觉不舒服,就替您脱下来了,公子不会怪罪婢子吧?”
“无妨,你出去吧。”季崇易依然觉得五脏六腑有火在烧,起身下榻。
那柔软的身体却靠过来:“公子,婢子扶您。”
“不必了——”季崇易推了推丫鬟,身体晃了晃。
“公子小心啊。”丫鬟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声音酥软,带着勾人的尾音。
季崇易皱眉,刚要把丫鬟推开,房门猛然开了。
巧娘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脸色惨白。
“巧娘——”
巧娘手中汤碗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汤汁淌了一地。
她转身便跑。
季崇易酒后初醒,脑子还有些懵,愣了片刻忙去追。
丫鬟扶着门脸色发白。
还没成事就被三少奶奶发现了,她完了!
巧娘跑回房间,伏枕痛哭。
季崇易走进来,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巧娘,无奈道:“巧娘,你误会了——”
巧娘猛地翻身坐起,泪眼瞪着季崇易:“你说说,我哪里误会了?”
“那丫鬟只是给我送了一杯水,没有别的……”
巧娘抹泪冷笑:“只是送了一杯水你会连衣裳都脱了?我又不是瞎子,刚刚你们在做什么瞧得一清二楚!”
季崇易也有些恼了,拉住巧娘手腕不满道:“我喝多了你也不知来照料我,还胡乱误会人,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见异思迁的?”
巧娘被卫氏拘着没有出席今日的午宴,想到季崇易将会与燕王妃碰面本就患得患失,后来又从下人们的议论里知道燕王妃是个绝色,一颗心就更不安了。
她等啊盼啊,等来的是喝得半醉的男人。
许是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巧娘抄起枕头砸向季崇易,边砸边骂:“如果不是见异思迁你为什么喝醉了?分明就是见燕王妃生得美貌,后悔当初与她退婚了——”
季崇易猛然捂住巧娘的嘴,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这种话传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巧娘挣扎着骂:“心虚了?你就是后悔了才情愿去睡书房也不留下,说不定那贱婢勾引你时,你还想着是燕王妃哩——”
季崇易一巴掌扇过去,眼睛被怒火烧红:“巧娘,你怎么变得如此粗俗?”
说他对燕王妃有想法,这话传出去得到的不只是耻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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