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充耳不闻,到了最高处忽然一个后翻,在空中漂亮翻了个跟头又稳稳落在秋千架上。
阿巧捂着眼睛惊呼一声。
姜似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站在廊下往院中看。
“姑娘,荡秋千真有趣。”阿蛮从秋千上跳下来,兴奋得小脸通红。
姜湛脸色却有些发白,踮脚去解才系好的绳索:“忽然想起来这秋千是找人借的,我还是还回去吧。”
姜似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二哥唬我呢,没听说一架秋千还需要找人借的。”
“四妹身体弱,打秋千吹了风着凉怎么办?还是解下来吧。”
妈呀,四妹的丫鬟太野了,荡个秋千打算上天,教坏了妹妹怎么办?
一想到姜似万一从秋千上掉下来,姜湛不由加快了手上动作。
姜似拉住绑在绳索上的彩带笑道:“二哥,我喜欢这架秋千呢。”
姜湛手一顿,迎上少女含笑的眼睛,只犹豫了一下就飞快妥协了:“既然四妹喜欢,那就留下吧。不过先说好了,可不能像阿蛮那样打秋千,万一摔着了不得。”
四妹刚退了亲,心里定然难过,有个秋千玩也算解闷了。
“知道了,二哥放心就是。”
“那我就走了,等会儿还要出门。”
“二哥要出去啊,正好我也要出去买点东西,咱们一道吧。”姜似想到还差了一味药,随口提议道。
姜湛自然不会拒绝,耐心等着姜似换好外出衣裳,兄妹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二公子,四姑娘。”路上遇到一名婢女,婢女急急行礼。
“四姑娘——呃,二公子。”走了没几步,又是一名婆子忙不迭施礼。
姜湛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低声对姜似道:“四妹,你有没有发现,今日这些丫鬟婆子特别殷勤。”
他还想四妹才退了亲,这些下人会狗眼看人低呢,没想到觉悟还挺高。
“是吗?妹妹没觉得啊。”姜似一脸无辜。
这话正好被才扑过来行礼的婆子听了去。
那婆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俺们为啥这么殷勤,您心里还没个数嘛。
“见了礼就一边去,还挡着路做什么?等赏钱啊?”姜湛见那婆子杵在路中间,皱眉道。
婆子一哆嗦,忙跑了。
她哪敢要四姑娘赏钱,那可是敢把二太太噎得哑口无言的主儿。
姜湛摸了摸弧度精致的下巴,纳闷道:“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怕我啊,看那婆子脸色,好像我吃人似的。”
“二哥想多了,咱们快些出府吧。”
一出了榆钱胡同就是大街,街上人流如织,货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四妹要买什么?”姜湛顺手招来小贩买了几支糖葫芦,选了一支果形最好的递给姜似,剩下的则塞给小厮阿吉。
阿吉很有眼色分给阿蛮一支,讨好问姜湛:“公子,您不吃啊?”
“大男人吃什么糖葫芦?”姜湛瞪了阿吉一眼,见姜似只拿着不吃,又问,“四妹不喜欢吃吗?”
姜似指指头上戴的帷帽:“不方便。”
“那倒也是。”姜湛遗憾叹口气,语气一转,“还是戴着吧。”
妹妹这么好看,可不能让那些纨绔子瞧见。
见京城最大的药房到了,姜似便带着阿蛮进去买药,姜湛嫌里面药味大,留在外面候着。
“给我一支!”姜湛把手一伸。
“公子,您刚才不是说大男人不吃糖葫芦嘛?”
姜湛一巴掌拍在阿吉肩头:“在妹妹面前我是大男人,在你小子面前我是大爷!大爷想吃个糖葫芦你有意见?”
阿吉吐了吐舌头,忙递了一支糖葫芦给姜湛。
姜湛咬下一个红果,眯眼扫着熙攘人群。
少年生得俊,哪怕随意站在墙角也时不时吸引着过往行人的视线,迎面走来数人,一眼就瞧见了啃糖葫芦的姜湛。
“哟,这不是姜二嘛。”当前一人锦袍玉冠,手持折扇,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上一次你跑得快,这一回可没那么容易了。”
姜湛脸色微变。
眼前打扮如锦鸡一样的人是荣阳长公主与大将军崔绪之子崔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这只锦鸡就处处与他过不去。
以姜湛的脾气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当然忍不得,上一次终于忍无可忍反抗,算是彻底把崔逸给得罪了。
他不怕打架,可是四妹还在药房里呢,要是被这些人撞见就糟了。
看着围上来的人,姜湛冷笑一声:“崔公子,这里人来人往,要是打起来用不了一会儿官差就要来了,我想你也打不痛快吧?想打架我奉陪,你挑个地方!”
崔逸冲着姜湛一挑大拇指:“算你有种,那就跟我来吧。”
姜湛暗暗松了口气:“走。”
身后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二哥要去哪里?”
第30章 还打不打了?()
一听到姜似的声音,姜湛一张俊脸腾地黑了,大步走回去挡在她身前,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买完了呀。”姜似仿佛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老实回答兄长的话。
“哟,这是谁呀?相好的?”戏谑的声音传来。
姜似隔着皂纱看向说话的人,眼神一片冰冷。
前世二哥之死,这些人统统都算帮凶!
那时候她与兄长关系疏离,并不关心他交了什么朋友,得罪了什么人,只有一次二哥被父亲揍得狠了,隐约传到她耳中一些话。
父亲恼怒二哥与礼部尚书之孙杨盛才等人厮混,二哥却梗着脖子说杨盛才帮过他的忙,他不能寒了朋友的心。
这也是姜似不解的地方。
荣阳长公主之子崔逸与杨盛才关系不错,而眼下二哥与崔逸明显有过节,后来又是怎么玩到一块去的?
二哥不愿寒了朋友的心,却不知他认定的朋友要了他的命。
“你不要胡说!”姜湛把姜似往身后一拉,仿佛炸了毛的猫紧盯着靠近的崔逸,“想打架改天再说,只要不是现在,我随时奉陪。”
崔逸摇着描金折扇呵呵笑了:“怎么,怕吓着这小美人儿啊?没想到姜二公子还是怜香惜玉的人。”
“你嘴里少没干没净的!”姜湛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顾忌着姜似就在一旁,却不敢发作。
他太知道这些人的混账了,调戏良家女子的事他们真做得出来。
虽然四妹是伯府姑娘,他们不至于当街抢人,可言语上过火点或者真的打起来趁机拉扯一下,吃亏的还是四妹。
姜湛从没这么懊恼过。
要是他有余七哥的本事就好了。
不,哪怕有那只贱狗的本事也行啊!
“不是说要打架吗?”少女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音落,双方都愣住了,不少人甚至开始掏耳朵。
他们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娘子说什么?
“四妹,你给我住口!”姜湛罕有对姜似说了重话。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妹妹这么坑哥!
“哈哈,姜二,你听见没,你这妹子还等着看打架呢!”崔逸目光不离身姿窈窕的少女,敲着扇柄大笑道。
那些跟班纷纷笑起来。
“姜二,到底还打不打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快别这么说,人家身边的小娘子还等着呢。”
“对,对,姜二连个娘们都不如,什么时候学会装孙子了,哈哈哈——”
姜湛用力握着拳头,死死克制住捶烂这些臭嘴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随你们怎么说,总之今天我不想打了,你们让开!”
“别呀,姜二,你想走,你这妹子还不想走呢。”崔逸摇晃着折扇对姜似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小娘子,你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啊。”姜似凉凉道。
崔逸笑容一滞,连折扇都忘了摇晃。
什么情况?这姑娘变得够快的!
阿蛮斜睨着崔逸,鄙视撇撇嘴角。
这人是不是傻?她们姑娘当然向着二公子啊。
小丫鬟眼风扫了一圈,默默数着人头。
嗯,对方有五个人,她一个人干掉三四个还是没问题的,留一个给二公子应付,至于阿吉——不添乱就好。
“我们急着回家的,如果你们不与我二哥打架了,那我们这就走了。”姜似轻轻拉了一下姜湛衣袖。
姜湛如梦初醒:“对,我们先走了。”
崔逸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
似乎有哪里不对!
“等等!”他把合拢的扇子一伸,拦住兄妹二人,冷笑道,“差点让你们忽悠过去,我什么时候说你们想走就能走的?”
到底谁给他们的选择权啊,简直岂有此理!
“那能不能快点打架,我们确实很急的。”姜似松开姜湛衣袖,催促道。
“呵,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崔逸盯着姜似,忽然露出一抹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揍姜二!揍完了,这小娘子就归咱了!”
“阿吉,阿蛮,护着姑娘快走!”姜湛猛地把姜似往后一推,抡起拳头迎了上去。
“走啊,四姑娘。”阿吉白着脸看了被数人围攻的姜湛一眼,带着哭腔催促姜似。
阿蛮镇定非常:“姑娘,咱们怎么办?”
姜似没有回答阿蛮的话,反而问阿吉:“以二公子的身手,你说能撑多久?”
阿吉已经想嚎啕大哭了:“一刻钟吧,最多了。”
要是加上他还能多撑一会儿,可他必须护着四姑娘赶紧走。
二公子被揍成猪头顶多是皮肉之苦,四姑娘要是被这些王八蛋占了便宜,那才是完了。
“撑到十就足够了。”姜似喃喃道。
“什么?”阿吉没听懂姜似的话。
姜似目不转睛盯着混战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默默数数:一,二,三……
当“十”这个数被她默默念出,忽然犬吠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看热闹的人群不由左右张望,有人惊呼道:“怎么来了这么多狗?”
足足有七八条或大或小的狗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引起阵阵尖叫声。
崔逸站在路牙子上正悠闲观战,忽然一条大狗就窜了过来,对着他屁股蛋咬了一口。
“啊——”崔逸惨叫一声,条件反射用扇柄狠狠砸了大狗的脑袋一下。
大狗瞅瞅他,嗷呜——咬得更狠了。
说来也怪,那几条狗对人群视而不见,竟全都是奔着崔逸来的,只一眨眼的工夫崔逸就被围在了正中间。
这一刻,崔逸与姜湛处境居然十分相似,只不过围着姜湛的是人,围着崔逸的是狗。
崔逸险些哭了。
他的处境可比姜二艰难啊,人能讲理,狗可不讲理!
“你们还打什么,快把这些畜生赶走啊!”崔逸声嘶力竭喊道。
姜湛踹出去的一脚落了空,险些闪着腰,再看身边呼啦啦一个人都没了,不由茫然四顾。
“二哥,打完了咱们就回家吧。”。。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被几条狗追得狼狈不堪的崔逸,姜湛一脸呆滞。
“不知道呀,没想到街上野狗这么多。”
姜湛乐了:“看来连狗都看不过去他的嚣张劲了。等等,里面有一只狗很面熟——”
第31章 这是舍妹()
姜湛这么一说,姜似不由把注意力投在围攻崔逸的几条狗身上。
这些狗本来就是她用药粉吸引过来的。
刚刚趁着与崔逸对话的时机,她悄悄把药粉弹在崔逸身上,这种药粉能令犬类发狂,散发出去后很快就能把一定范围内的狗引过来。
她把发狂的犬类当成对付崔逸的手段,至于引来的狗是什么模样,自然无须注意。
可是经由姜湛这么一提醒,姜似眼皮就狠狠跳了跳,盯着其中一条灰黄大狗嘴唇都白了。
那条狗她也面熟!
姜似心中一沉,猛然看向姜湛。
“那是余七哥的狗啊!”姜湛恍然大悟,忙拉了姜似一下,“四妹,咱们先离开这里。”
姜似心中巨浪滔天,可此刻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跟着姜湛匆匆离去。
眼看快到东平伯府了,姜湛停在一棵树下,大大松了口气。
姜似冷脸瞅着姜湛,眼神微凉。
姜湛以为姜似为了刚才的麻烦生气,忙哄道:“都是二哥不好,连累妹妹了,以后四妹别和二哥一起出门了。”
“二哥认识的余七哥,究竟长什么模样?”姜似忽然问道。
姜湛被问得一怔,结结巴巴道:“就,就那样呗,两只眼睛一张嘴,个子倒是高,看着跟竹竿似的……”
这么违心的话姜湛实在编不下去了,干笑道:“四妹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似险些被蠢哥哥气笑了:“那次二哥不是说余七哥五大三粗么?五大三粗与竹竿差别还是挺大的。”
“有吗?”姜湛装糊涂,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今天和余七哥约好了喝酒的,四妹先回去吧。”
姜似牵唇笑笑:“其实我也想见见余七哥,感谢他对二哥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该谢的二哥已经谢过了,四妹是姑娘家,不合适,不合适。”姜湛忙拒绝。
还好余七哥家中与伯府不是世交或亲戚,想要阻止他们见面理由充分。
“既然这样,那二哥去吧,我就先回了。”姜似不动声色应了,心中却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就悄悄跟上去,非要确认一番不可。
姜湛暗暗松了口气。
他的妹妹还是很乖巧的。
这时一只大狗颠颠跑来,嘴中叼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宝蓝色荷包。
“二牛,今日多谢了!”姜湛一看是余七那条瘸腿大狗,抱拳道谢。
这狗平日虽然总与他过不去,关键时刻还是很仗义的。
大狗横了姜湛一眼,视若无物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姜似面前,一条大尾巴摇得欢快极了,叼着荷包往姜似手中一塞。
姜似捏着荷包,看着巴巴瞅着她的大狗,心中波澜起伏。
她知道这只大狗叫“二牛”,还知道它的腿是在战场上救那混蛋的命瘸的。
这只大狗甚至陪伴了她很长时间,说她是二牛的半个主人也不为过。
她再没有见过比二牛还要通人性的狗了,二牛以前寻到好东西就喜欢塞给她邀功。
可是——
姜似低头,看着一脸邀功的大狗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这一世,她与二牛从未有过接触,二牛眼中的亲昵为何与前生是一样的?
“呜——”大狗从喉咙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催促之意明显。
姜似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却被姜湛猛然拉到身后。
“别吓着我妹妹!”姜湛一脸紧张瞪着二牛。
大狗一呲牙:“汪!”而后偏头,对着姜似讨好呜呜两声。
姜湛差点骂人。
这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色狼吧,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
姜似在大狗期待的眼神下打开了宝蓝色荷包。
荷包里有几片金叶子,外加十来颗滚圆的珍珠。
姜湛语气难掩嫉恨:“崔逸那个王八羔子,手头够宽裕的!”
看看人家,荷包里不是金叶子就是珍珠,再看他,想给妹妹买笼汤包还要从父亲那里赊账。
姜似把金叶子与珍珠一股脑塞给姜湛:“二哥留着用吧。”
姜湛当然没有那种迂腐的想法,笑着点头:“最近正好手头紧呢,不过这几片金叶子足够我花了,珍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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