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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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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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元好似很见不得这场景,把膝头一偏,大有不受之意。

    卫箴跪的笔直,任凭她挪开膝头,也未起身:“旨意是我入宫求的,原是去求了太后,可太后怕您不受用,要与她生出嫌隙,没答应我,是陛下愿意可怜有情人,才予了我这道圣旨。母亲,从头到尾,都跟阿春没有任何关系。”

    他昂起下巴来:“当日回公主府,我已经在母亲面前回过话,也表明过心意,后头带着阿春一起去福建,我本以为,母亲聪慧了一辈子,该知儿的决心。可我也未曾想过,母亲仍旧要我娶褚姑娘,还说得动父亲,一道向我施压。”

    “施压?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在逼你?”襄元呵了两声,“卫箴,你是不是觉得,我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从小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要的,先帝和太后都会给,再后来,就变成了陛下会给。这世上,只有襄元长公主不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而在你这儿,我却屡屡受挫,你什么都不肯听我的——”

    她一拍桌案,不轻不重的:“你是不是觉着,我是受了挫,才非要你娶褚娴,成就的,却是我自己!”

    卫箴连连摇头:“这天下为娘的,没有不为儿子好的,我不会这样想,也从来就没这样想过。您做的一切,当然是在为我好,可母亲,我喜欢的,是阿春,不是褚姑娘。太后今日说过一句话,这世上的怨偶,她绝不愿多见一对儿。您觉得褚姑娘千般万般好,可在儿子眼里,她却比不上阿春一根头发。母亲,您真为我好,就不能慢慢的接受吗?”

    他一面求,一面拖着膝盖往前行几步:“赐婚的圣旨也有了,您总不至于,还要抗旨吧?”

    “你将了我一把,叫我没法子不接受她,现在却还要来问我,能不能慢慢的接受她?”襄元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就寒了心,她慢慢站起身来,“卫箴,你自己开了府,往后,带着你的心头肉,在你的府邸,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你不是问我,能不能接受她吗?”

    她深呼吸,站在那里顿了顿,而后迈开腿,是往门口方向去,只是从谢池春身边过的时候,顿了顿,低头看她一眼:“我生来高贵,是天之骄女,你要我接受个草莽出生的女人做我儿媳妇,卫箴,办不到!”

    谢池春浑身猛地一震,听着襄元的脚步声,一递一下的走远了。

    等她走远了,她浑身的力气才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跌坐在了那里。

    卫箴也叫他母亲临走的那番话震住了,可眼下谢池春这模样,他更担心的自然是她,三两步起身过去,把人扶起来,半抱半扶的安置在官帽椅上:“还好吗?”

    “你真是不应该……”谢池春苦笑,“何必呢?我听长公主这意思,大有连你这个儿子也不要了的意思。”

    卫箴又何尝听不出来,可一头是他亲娘,一头是他此生挚爱,叫他怎么选?

    他不愿意后半辈子守着不爱的女人过,更不可能委屈谢池春去做个妾,况且真娶了褚娴,他笃定谢池春会走的远远地,这天大地大,总有他找不着的地方,她会躲起来,再也不来打扰他,不打扰他和褚娴的生活。

    就这么辞官离去,谢池春一定干得出来。

    他放不了手。

    “你别胡思乱想,就当是我任性最后一回,横竖陛下点了头给了旨意,母亲如今一时生气,将来……将来都会好起来的。”他爱抚的摸了摸她的脸,“还疼吗?”他眼底的疼惜丝毫不掩藏,“有那么好的功夫,还能吃了亏,母亲要打你,你就不知道躲吗?”

    她不是个会装可怜的人,就一五一十说的老实:“殿下动怒,一巴掌打下来实在太突然,我哪里躲的及。再者说,殿下在气头上,我真要是躲了,估计就不是一巴掌能了的了。难道殿下真要是支使人来拿我,我还能动手吗?”

    “你呀。”卫箴怕弄疼了她,就收回了手,“我从没见过母亲这样失态,你别往心里去,她打了你一巴掌,你别怪她,成不成?”

第一百七十章:嫂子() 
第一百七十章嫂子

    卫箴此刻的声音,正如春日里一汪清澈湖水,又有微风拂过湖面,带起水破一圈圈,风过后又无痕,只余下能将人溺毙其中的温柔。

    谢池春反手覆盖在他手背上,脸颊在他手心儿里蹭了蹭:“这有什么好怨怪的,殿下是做母亲的,人家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是为了你好,又一心觉得是我狐媚,迷惑了你心智,才叫你这般。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请陛下赐婚?”

    说起赐婚的事儿,她脸颊上泛起红晕,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先前也没跟我商量呀。”

    卫箴听她说话,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谢池春原本就不是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哪怕在锦衣卫供职多年,她骨子里仍旧保留着那份柔婉,说话不大声,刚直之中,偏有七分娇俏,只是以往无人可令她露出这番娇憨姿态而已。

    她如今有了心爱的人,这心爱的人,也一心想要呵护她,是以她紧闭的心门渐次打开,说话的时候,尾音不自觉的上扬,又扬的很短,显得憨蠢可爱,猫儿似的在他心尖儿挠了一回。

    “也没有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在我心里头过了好几回了,你知道,我的婚姻大事,不是爹娘做主,就得是太后来做主,可爹娘那里……”如今得了赐婚的旨意,他二人早晚是要成婚的,卫箴什么也不愿瞒着她,也笃定她能够承受得起,便轻叹了声,“母亲一直都想叫我娶褚娴,这你是知道的。”

    谢池春眸色略一暗,只是须臾而已,又恢复如常:“其实如果我是殿下,也会选择褚姑娘。”

    她把手收回来,顿了下,还是又递出去,是虚扶他站起来的架势:“你坐着说话呀,老蹲在我面前,像什么样子。”

    他却不动:“你说得对,将来咱们若有了孩子,叫我选,我也会选褚娴。可是阿春,我不会强逼孩子。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孩子觉得幸福,就足够了。可眼下母亲显然不这样像,所以我一直在想,等将来有一天,我得去求太后赐婚。本来这事儿是该跟你商量的,虽然你不答应也没用……”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惹得谢池春笑出声,又轻声啐他:“你这么说的,倒像是个无赖。”

    “无赖就无赖吧。”卫箴心说,回过头去想一想,他干过的事儿,正经挺像个无赖。

    从前横行京城,后来威风凛凛的那个卫箴,遇上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母亲不知道如何说动了父亲,一心要叫我娶褚娴,我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再拖了,不然后患无穷,”他仍旧上手去抚她,动作轻柔,眼前的人像是个瓷娃娃,其实分明就没有那么娇弱的,可在他眼里,这就是个稀世珍宝,手一重,唯恐碰碎了,“有了赐婚的旨意,我才能安心。”

    谢池春有百般小女儿的娇憨,此时却说不出口。

    这还是北镇抚司的大堂屋,厉霄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跑进来,他们身上还有皇差未结,赐婚一事,叫她欢喜,卫箴的态度,更令她满腔柔情,可理智告诉她,蜜里调油也不是这时候的事儿。

    于是她轻咳了声,努力掩饰起自己的害羞模样,偏了偏脑袋:“你就胡说吧。还不快起来吗?一会儿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今后我还要不要在北镇抚司办差了。”

    卫箴知道她什么意思,便也不在推辞什么,撑着她身下官帽椅的扶手,渐次站起身。

    他故意为之,起来的时候真是缓而又缓,慢吞吞的,人还刻意的往前倾了三分,几乎是把她环在怀里。。。

    谢池春咽口水,下意识把身子往后仰,却一个没控制好,撞在了椅背上。

    其实不多疼,可她觉得卫箴坏,从前没觉得他这么不正经,今次怎么这样子。

    是以她委屈极了:“你做什么?”

    卫箴知道她没撞疼,就溢出了笑声来,一个劲儿的摇头,又慢腾腾的撤回手:“不做什么,你这样子,真可爱。”

    谢池春眼角抽了抽。

    以往她办案当差,也是当得起雷厉风行四个字的。

    她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卫箴,所有的退让都给了乔严他们这些自己人,对着外人,她可没有这么好的性儿。

    那是因为她知道,锦衣卫里所有的人,都在或多或少的包容她,不然她一个女人家,在十几岁的年纪入了锦衣卫,哪里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这六七年,简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可外人眼中,她已然是个不安于室的不本分姑娘,既如此,她又何必落了北镇抚司的威名。

    卫箴已在她的出神中,坐到了她旁边儿的官帽椅上去,又侧着脑袋看了她一回,眼底的笑意浓郁的化不开,紧接着他点了点桌子:“偷听够了?还不进来?”

    外头乔严几个推推搡搡的进了屋,可谁也不敢走的太靠前,像是怕卫箴打人一样。

    谢池春的脸上轰的一下就炸开了,红的不像话,要滴出血一样。

    乔严是个憨厚的人,直来直去,像是没瞧见谢池春的不好意思,反倒嘿嘿的笑:“我就说嘛,从福建回来,老大你对池春真是不一样了,我还想呢,以前那么不待见她,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呢?你们这趟去福建……”他一面说,一面拿手肘戳厉霄,戳完了又去戳吴赞,“你俩不地道啊,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跟兄弟分享。”

    厉霄一脸不痛快的别开脸,反倒是吴赞眼角抽了抽,小声骂他:“快闭嘴吧你。”

    乔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不服气:“那好端端的,还求了什么赐婚——”他又乍然收了声,“欸,老大,那以后,我们不能叫池春,是不是得改口叫嫂子了?”

    他说完了兀自笑,还带的一旁王齐也忍不住笑起来。

    吴赞心说你们俩就作吧,一个劲儿的拉王齐,可他无动于衷。

    卫箴请冷着嗓子叫吴赞:“叫他说,叫他们笑,你拦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平() 
第一百七十一章不平

    乔严和王齐这才觉察出不对来,笑也慢慢的凝固在了脸上,面面相觑过后,纷纷望向卫箴,总觉得,卫箴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阳怪气,说不出的叫人心里害怕。

    他二人缩了缩脖子,心说有什么话倒是好好说呀,又扭脸儿看吴赞。

    吴赞前头叫卫箴不阴不阳的警告了一句,这会儿根本就不看他二人。

    卫箴点着桌子:“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就站在这堂屋里,开我的玩笑?”

    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们刚才躲在门外偷听,是谁先在北镇抚司的堂屋中不正经的?

    合着许他闹谢池春,不许他们开玩笑啊?

    吴赞心里明白,卫箴也没叫人这么闹过,他是真心喜欢谢池春,可谢池春呢,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却心细如尘又敏感,脸皮十分的薄,乔严平时跟她关系最好,这会儿这样开她的玩笑,她不好骂乔严,但总归心里会觉得别扭。

    她别扭,卫箴就更别扭,所以他刚才拦着不叫乔严胡说八道,可是没法呀,乔严就是这么个人。

    这回好了,叫卫箴抢白一句,两个人都老实了。

    乔严撇了撇嘴,七尺的男儿站在那儿,撇着嘴的模样说不出的委屈和怪异,谢池春瞧见了,噗嗤一声就笑了。

    卫箴因见她笑了,才松了口气:“我刚去西厂,郑扬说了,火候够了,案子差不多就该了结了。不过具体怎么样,他未及与我细说,我就回来了,临走前他说了,叫咱们自己拿捏着办,有关此案的一切证据,他会一点点的放给咱们,一下子全放了,难免朝臣起疑。”

    这是说起正事了,谢池春官位并不够,就不好再坐在那里。

    “你坐着。”她刚想动,卫箴连眼都没眨一下就打断了她,继而又叫王齐,“你的人,还盯着刘铭?”

    王齐说是,想了想又添了两句:“陛下这回手腕也硬,刘铭的宅子叫禁军围着,简直是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甭想飞出去。我也去瞧过一次,总觉得,陛下这回铁了心想整治他,软禁了起来,不叫跟外面通消息,不是我说,刘铭有通天的本事,这回也只能坐以待毙,他什么法子也使不出来了。”

    “当然是使不出来,软禁就算了,那么多的禁军轮班把守,他的人进不出,也出不来,消息不能互通,就连昭德宫都不敢捞他了。”吴赞叹气又摇头,“看起来,郑公跟老大说的也不算错,他还真是会洞悉人心。”

    其实郑扬不是能够洞悉人心,而是从小长在昭德宫手上,他实在是太了解徐贵妃是什么样的人。

    只要陛下今次雷霆手段,不打算给刘铭活路,这一仗,郑扬就赢定了。

    而卫箴知道的,郑扬也清楚的。

    在郑扬和刘铭之间,陛下曾经犹豫过,可那犹豫短暂的很,过后便有了抉择,他要的,还是郑扬。

    刘铭不堪大任,只能做个玩弄权术的佞臣,做不了郑扬,更做不了怀章。

    皇帝的心里太明白。

    司礼监有怀章坐镇,哪怕是再不争不抢的一个人,可只要怀章还在,底下的这干人,就不敢轻易闹的太过分,连郑扬亦然,若不然真触怒天子,把他一削到底,他的位置,还有个怀章能顶上来。

    但怀章的性子,早已不适合朝堂风波,搅弄风云,他可以做那个威胁,但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也不会重新启用他来掌握西厂和御马监。

    所以在内有怀章,在外,还得是郑扬啊。

    卫箴不免发了笑:“宫里长大的,没有哪个是心思澄明,头脑简单的。咱们去一趟福建,你所见杨明礼也好,蒋招也罢,哪一个是良善之辈?”

    吴赞一顿:“这倒也是了,不过还得说是郑公调教的好。刘太监不也是宫里长大的人?今次还不是栽在了他手上。”

    “栽是栽了,这里头——”

    这里头,却少不了天子的默许。

    不过这话也没必要与他们讲,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卫箴失笑摇头:“不说这些,剩下的事情你们各自分一分,再有个三五日,该结的就结了吧。”

    厉霄这时才接上话:“那昭德宫呢?真不碰了?”

    卫箴说是:“你别犯糊涂,折了一个刘铭,昭德宫元气大伤,况且太后在宫里不给徐贵妃好脸子看,弄得她多少天闭门不出,连陛下夜宿她都不敢留。陛下心疼贵妃,现在再去攀扯贵妃,那是自己找死。”

    “这是多好的机会。”厉霄咬着牙就是不服气,“这么多年,中宫一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也明白你替中宫可惜,但是厉霄,你也在北镇抚司这么些年了,轻重你自己有数,用不着我此时再来教你吧?”卫箴话说的也不算重,反倒有些无奈,“你就是拿这话去问老大人,他也一样是我这番说辞。”

    厉霄又何尝不明白。徐贵妃今次为着刘铭这个事,苦头也没少吃,多少年养尊处优的人,太后乍然施威,她也不好过。

    再者说,即便他们结案,不把昭德宫牵扯进来,将来朝臣也少不了要将昭德宫与此事联系在一起,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徐贵妃都会安分守己,不会再轻易的强出风头。

    而他们也更甚至此案内情,郑扬与昭德宫已然是貌合神离,徐贵妃自己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以后想凭着郑扬作威作福,也大抵是不能够了。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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