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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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心-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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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事宜自有宗正寺与礼部的人为我操持,王府里的人情往来则是颜珂带人安排,所以,除了像个提线傀儡般跟着司仪所言动作,我并不需要关心其他。

    从早上起就不见姜灼的人影,叫来丙三一问,却是她告了假回家休息。

    知道她离开,我更是心灰意冷,整个婚礼的过程都是心不在焉地,拽着那大红喜绸行走时,差点被绊了一个踉跄。

    好容易捱过了与新郎独处的部分,到了向来宾敬酒的环节,我连忙离开了新房——那里教我觉得太过于压抑。

    我甚至因此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就好像自己背叛了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感情。

    前院的席上高朋满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衬得我形单影只,愈发落落寡欢。

    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酒,正要硬着头皮上前,却听前门守卫匆匆来报:“禀殿下,皇上驾到。”

    ——邝希晴?她来做什么?

    虽说她是邝希晗的亲姐,也是这桩婚事的发起者,可是宫里的赏赐早就搬到了府库中,她身为天下之主,轻易不能出宫,又怎么会屈尊来我这王府观礼呢?

    一队身着禁卫薄甲的武士“呼啦啦”涌了进来,将偌大的庭院围得如铁桶一般,所有宾客顿时噤若寒蝉,不复此前的喧闹。

    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我提着衣摆迎到门前,躬身行礼,朗声说道:“恭迎圣驾。”

    其余的侍从与那些宾客也随之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喊道:“恭迎圣驾。”

    “免礼,”柔和温雅的女声立即响起,邝希晴伸手扶起我,顺势带着我往里走去;轻笑着睨了一眼四周跪伏的人群,微微颔首,显得平易近人,“朕只是来讨杯喜酒,并不久待,诸卿不必拘束,照旧便好。”

    她说完,也不管那些人的反应,更无视我轻微的挣扎,几乎是靠蛮力将我拖进了内院;一路上,她都紧紧抓着我的手,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跟着她的脚步,看了一眼紧随在两边的禁卫,又瞄了一眼她冷凝的侧脸,我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吞下了所有疑问,乖乖地任由她带我走到了回廊尽头颇为隐蔽的角落,这才堪堪停下脚步。

    ——这架势,知道的是皇帝来庆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犯了什么大罪,要被禁卫抓起来砍头呢。

    暗自腹诽,却不敢真的说出来,我抚了抚胸口,平息着疾行过后略快的心跳,等着她发话。

    良久,在我忍不住诧异地抬头看去时,却见她正低头默默地凝视着我,眼中翻涌着某种晦涩复杂的情绪,教我悚然心惊。

    “皇姐,”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回过神来又马上控制自己站定原地,我稳了稳心神,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无妨,朕只是……太高兴了。”她勾起嘴角,伸手替我抿了抿头发,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只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黯然,“不知不觉,那个只会跟在朕后面撒娇犯痴的傻孩子已经要成亲了……纳了夫郎以后,怕是就忘记朕了。”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手指拂过我的发丝,像是要触摸我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前一刻迟疑地顿住了,似是有所顾忌。

    我隐约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到底见不得她流露出这样落寞的神色,于是若无其事地将她的手拿来贴在脸上,笑着安慰道:“皇姐多虑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血浓于水,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晗儿……”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抽回手,在我不曾反应过来前,猛地抱住我,手臂死死地箍着我的后背,好像拼尽全力拥住了一切,“在你心里,朕只是姐姐么?”

    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细微颤抖,我心中一涩,本打算推开她的手也改为搭上了她的腰背,完成了这个教人心情沉重的拥抱,然而她近乎喃喃自语的轻问,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当作没有听到。

    过了许久,邝希晴带来的禁卫轻咳一声,低低地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宫里该下钥了。”

    “……朕知道了。”好半晌,邝希晴才淡淡地说道。

    她慢慢放开我,眼眶微红,神色却已然恢复平和,就如方才那个失态的邝希晴从不存在一般。

    又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她几次张口要说话,却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对我微微一笑,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回宫。”

    她的步伐干净利落,看上去十分洒脱,可我却发现她走过的地上留下了两片透明的指甲——那是过于用力而被生生折断的。

    既然那么难过,当初为什么要下旨赐婚呢?

    权力、地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摸了摸抽痛的心口,不知道是在替邝希晗质问,还是替她惋惜。

    邝希晴离开后不久,我就被一群已经喝得熏熏然的宾客们围了起来。盛情难却,推杯换盏间倒是喝了近大半壶酒,以我目前的身体素质来说,便是极限了。

    给远远候在一边的丙三使了个眼色,她立刻识趣地凑了过来,将叫嚣得最凶的两人拉开,又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其他还要上前拉我的人,教我得以趁势脱身。

    一边作揖告饶,一边脚底抹油迅速往后院开溜。

    索性邝希晗凶名在外,这些宾客不管是真醉还是装疯卖傻,都不敢做得太过,是以也没有人跟上来提出闹洞房的要求,全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前院喝酒,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走到院子里,就见颜珂正带着几个护卫笑眯眯地候在新房外,仿佛是专程在等着我。

    看这阵势,我的酒醒了大半,步子迟疑了下来。

    她却随即大步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将我从上到脚打量了一番,神色似喜似忧,最后化作一抹怅然:“殿下终于娶亲了,若是先皇泉下有灵,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珂姨……”我不忍拂了她的兴头,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洞房花烛,莫负良宵,殿下快去吧,前院的宾客自有我招呼着,必不教她们扰了殿下的好事!”拍了拍我的肩膀,颜珂颇有深意地眨了眨眼,快步往前头去了。

    讪笑几声,我顺着她的意思走向新房,脚步却陡然沉重起来,仿佛深陷泥潭之中,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待得走近新房门前,我屏住了呼吸,敲门的手却不听使唤似的,怎么都举不起来——也许我潜意识里依旧无法接受“自己要与姜灼之外的人成亲”这个事实吧。

    纠结不已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陪房的侍从欣喜地朝门里喊道:“殿下来了!”

    教他这样一嗓子,我只好硬着头皮踏进了房门,顺着他的指引走向了卧房正中那张极为宽大的床。

    那傅家公子身着一袭大红喜袍,并未如我以为的那样盖着喜帕,只是用薄纱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温和清润的眸子;因为我在他身旁坐下而垂下了眼帘,掩住淡淡的羞涩。

    他的反应教我坐立难安,心中的愧疚顷刻间翻涌起来。

    瞥了一眼满脸谄笑的几个陪房,沉声吩咐道:“都出去。”

    那领头的一愣,一嘴的吉祥话噎了回去,到底不敢造次,行了礼与所有人鱼贯而出,返身阖上门。

    一时间,寝房里只剩下那对红烛燃烧的“噼啵”声。

    枯坐了半刻,我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总算有勇气开口道:“傅公子,本王有话对你说。”

    “殿下,奴小字蓁蓁,”他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殿下请说。”

    “其实本王早有心仪之人。”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

    却见他毫无震惊失措之色,更没有吃醋嫉妒,只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道:“奴知晓了……殿下是要纳他为侍君么?准备何时入门呢?”

    “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只是本王一厢情愿罢了。”惊讶于他的大度,倒显得我器量小,拿不起又放不下了。

    “依殿下之势,天下男子,谁敢不从?”他挑了挑眉,眼中似有讽意,却又像是单纯地疑惑而已。

    我摇了摇头,只是笑笑,无意与他解释——是啊,天下男子,谁敢不从?

    偏偏那人,是个女子。

    “既如此,殿下又何必执着?”他状似无意地提议,倒是显出几分正君夫郎本该有的态度来。

    “你说的不错,既如此,本王又何必执着呢……”顺着他的意思,我终是下定决心,斩断那份无果的痴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他连忙叫住我:“殿下?”

    “夜深了,你先休息吧,”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放心,你的正君地位没有人能动摇,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会给你应有的尊荣。”

    ——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我的心很小,里面只能装下一个人,就算她离开了,也不会再接纳第二个人入驻。

第73章 酒后() 
“殿下?”丙三正百无聊赖地守在门外,见我出来很是诧异,“您有什么吩咐,属下立即去办!”

    “带本王去姜护卫府上,本王有事找她。”幸好颜珂早就将侍从们打发了。

    “这……”她回头看了看不断传来喧哗声的前院,满脸为难。

    “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也敢不从了么?”我担心颜珂会回到后院来察看,只好冷下脸威胁道。

    “属下不敢!”大概是我现在的模样让丙三想起了曾经那个言出法随、不容违逆的暴君邝希晗来,她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连道不敢。

    威慑的意图达到,我也不欲再浪费时间,命她起身带路。

    不得不说,丙三的为人虽有些欺软怕硬,行事却颇为谨慎妥帖,交予她的事情大都完成得不错,所以我选择由她带我去找姜灼,也不怕她与别人乱嚼舌根。

    我身边一直都有暗卫,但她们接到的指令是除非我的性命遭受威胁,否则不允许现身,也不会多管闲事;因而丙三只需要将看守后门的护卫引开,我便能畅通无阻地离开王府——这对于拥有部分管事权限的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悄悄溜出王府,躲在约定好的巷子口等丙三来带路,幸好此时天色已晚,这个巷子也偏僻得少有人路过,即便我一身繁琐的大红喜服也不曾引来太多注目。

    跟着丙三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小巷深处的捷径,只用了一刻多钟便到了姜灼的居所;看了一眼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小院,我狠狠心,伸手拍了拍门上的铜环。

    片刻后,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打开了门。

    见到我时,她的神色很是吃惊,也许是因为我身上这件夸张的喜服吧。

    “阁下有何贵干?”她并没有开门迎客的意思,只是笑着问道。

    “本……咳,我找姜灼,请问她在家么?”她的目光平淡冲和,我却觉得像是被看透了一般,莫名地有几分尴尬。

    “我家主人自然是在的,”她顿了顿,别有深意地打量了我一眼,“不过……”

    “不过什么?你可知这位大人的身份?大人要见姜灼,那是她的福分!区区一个家仆,竟然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小心……”丙三上前一步,指着那老妪气势汹汹地说教道。

    “住口!退下。”不给她继续发作的机会,我立刻喝止道。

    不好意思地去看那老妪,正想要道歉,却听她轻笑一声,竟是转了口风:“既然这样,阁下还请跟我来。”说完便转身朝前走。

    “你在这候着。”阻止了想要一同进来的丙三,我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老妪——想不到她看着上了年纪,腿脚却依旧灵活,不露老态。

    “主人就在房里,阁下请吧。”她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随后便离开了。

    我却无暇在意她就这样放任陌生人在家里随意行走的态度,只是紧张地盯着那扇门——门后便是姜灼的寝房了么?

    想不到我第一次来这里,却是为了与她诀别……这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苦笑着,深呼吸几下,我抬手叩了叩门。

    “滚。”出乎意料的,冷漠的女声只回了这样一个字便没了动静。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敲了敲门。

    这一回,比之前那一个字又多了一声器皿撞击在门上变成数片的碎裂声。

    我心下一惊,手却先于大脑的意识推开了门。

    昏暗的房里,只点了一盏黄豆大小的油灯,这却不妨碍我一眼认出了那个歪在软榻上自斟自饮的女子,以及脚边散落一地的空酒壶。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搅我么?你……”她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一凝,手中的酒壶洒了大半在衣襟上,却犹自未觉,只是愣愣地望着我,“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在喝酒?怎么喝了这么多?”越过滚了一地的空酒壶,来到软塌边,教那浓郁的酒气熏得难受,可是看着她发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心疼却更甚,几乎要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

    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我克制着自己立定在她几步开外,保持着镇定:“我来见你一面,与你把话说清楚……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今晚以后,我便试着放下你,也放过我自己。

    “最后一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我揽住,热气喷洒在我耳边,教我一下子僵住了,“我本来都计划好了,也打算放你走了,可是你为什么几次三番地要来撩拨我呢?”

    “放开我,我走便是了。”苦笑一声,避开她的吐息,我低声说道。

    “不放。”她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很是果决。

    “为什么?不是你说……”诧异地看去,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后悔了。”她忽然打断了我的话,也没有给我再开口的机会,以吻封缄。

    惊愕之下,我瞪大了眼睛看她——酒意熏得面如桃花,眼神却灼如流火,无比清明。

    “唔、唔?”这吻从一开始就带着侵略性的炽热温度,不给我丝毫反应的时间,更没有给我半点拒绝的余地——伴着这个吻到来的,是施加在腰背上的力道。

    都说醉酒的人力气会变得奇大无比,何况她本身就是远胜于我的武者,被她这么一拉,我即刻失了重心,朝着她拉扯的方向跌去——正正好好扑入她的怀里。

    这个怀抱我眷恋了多久,便为此痛苦了多久,久到这一刻窝在里面,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茫然无措,教我忍不住挣开。

    我害怕:再多呆下去,我终究忍不住沉沦,忍不住推翻先前的所有决心。

    一切重头来过,她仍是那个清冷出尘的她,我仍是那个执迷不悟的我——我不要这样。

    “姜灼,你喝醉了。”冷淡下神色,我推拒着她的肩膀,手却使不出力。

    “醉?醉了才好。”她并没有放开我的打算,反而将我拢得更紧了一些,柔软的胸脯抵着我的脸颊,手掌更是得寸进尺地贴上了我的臀部,调笑般地揉捏了一把,以一种有别于以往的口吻说道。

    ——这这这、这人真的是我倾慕的姜灼吗?莫不是教什么鬼祟附了体?

    怎的如此、如此不正经……

    我面红耳赤地挡开那只手,一边抬眼看去,她不以为意地挪开了手,却转而又从下摆伸了进去,探到了我的腰侧,并且顺势在那一处来回游曳,肆意撩拨。

    “呃啊……”我的力气被瞬间抽走,全部注意都落在了那只火热的手掌上,连她悄悄地从另一边进攻,拉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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