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她是个尽心的,没想到和那些狐媚子一样,天天装神弄鬼。如果不是今天我来这里,只怕还蒙在骨子里。她在房里作威作福惯了,连小姐都敢不放在眼里,你们怎么也不让我去通知我,她这般怠慢去,倒是惯得你们也懒散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只是口呼冤枉。一人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在小姐面前伺候,她只说小姐的病要静静养着,我们出现只会吵到小姐休养。”又有人说:“平日连到小姐房里打扫,都得看她脸色。说是房间灰尘扬起来会让小姐不舒服,得要在小姐不在的时候打扫。”“我们虽然是在小姐房里,平日连小姐面都见不到,连在小姐面前伺候的心意也。。。”众人乱七八糟愤愤不平的说着花奴平日的作为,老太太听了脸色更加不好看。
胡氏眼见老祖宗又要发脾气,连忙讪笑着问道:“平日看那花奴尚好,又一心一意伺候大小姐。她做了什么事,让老祖宗您这般不高兴?”
“她。。。”林母刚要说什么,只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光是坐着就是发晕。一旁芷兰心细,连忙扶着林母道:“老祖宗也乏了吧,还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想如何处理花奴的事,至于大小姐身边的人,我看先前那叫青鸾的妹妹倒是极为衷心,芍药妹妹虽然从未到主子身边伺候,也是个极其妥帖的人,先暂时叫她这两人伺候,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母听了,略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就照你说的吧。今天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我若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事,别怪我林家家规严明。”她目光一转,又看向胡氏道:“你来得正好,我那里有些上好的药膏子,叫人给澈哥儿涂上,叫他以后不要这般胡闹,幸好若清没事,若是她有事,不是他一条命可以担当得起的,只怕把我们整个林家赔上也不够。”
胡氏听她说得严肃,只得诺诺应道。
等这胡氏目送林母离开,这才直了身子向旁边人问道:“这花奴倒是是犯了什么事,惹得老祖宗生这么大的气?”
“这可说不得啊。”侍女们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才向胡氏说道,“花奴替小姐绣的凤穿牡丹图出问题了,那只凤凰的眼睛在流血了,怪吓人的。”
“啊?有这等事?”胡氏如何不知道成婚绣品上出差错有什么后果,不觉惊呼出声。
“今日老祖宗来我们房里,一眼就看见她绣的架子,可是明明那么精细的绣图,唯独那凤凰的眼睛没有绣上,下面还有一滴鲜红的血。听人说,这可是极大的凶兆啊。夫人您想啊,我们小姐就是凤凰啊,凤凰眼睛都流血了,这说明什么?您看这花奴多么歹毒,往常小姐待她不薄,她竟然恩将仇报,想出这么狠毒的法子来诅咒我们小姐。”
胡氏点点头说道:“老祖宗心善,怎么不将这样的恶人立即处死?”
“可不是。”众人眉开眼笑,似乎唯独这句话才说到她们心坎中,不禁纷纷应喝道。
这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真实事例。林若清其实没有睡着,倒是闭着眼睛一字不漏的听她们说话。心里沉沉浮浮的,倒不知在想什么。
第十四章()
醒过来时,天边竟然阴沉沉的,密密的下着雨。这或者才算是开春时节的第一场雨,不想却来得这么早。
林若清在帐子里习惯性唤“花奴”,应声的却是青鸾,她身后的侍女却已经捧着水盆、毛巾、青盐、皂角等一列排开。另有人捧着今日要穿的正式礼服,红红绿绿,都是异常欢喜的色泽。她才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宫中的教导嬷嬷要来府上教导林若清基本礼仪。
若是平常的教导嬷嬷,林府自然不会这般重视,来人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朝南国皇宫中唯一一个一品女官。关于她的传奇事迹,林若清也有耳闻,其中一样似乎说是,先皇在世之时曾想封她为贵妃,都被其义正言辞的拒绝过。想来,先皇驾崩到了今日,她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倒是不知道,她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有倾国绝色。
放在平常,林若清必然有一肚子的好奇,老早就迫不及待去看热闹。只是昨晚却发生那事,心里的烦躁、担忧以及郁闷可想而知。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好的凤凰眼睛上多了一滴红蜡?她想到前世看到的一部电视剧,也有“凤凰泣血”这一段,只是犯事那人却死得凄惨。也对,古代人迷信非常,若是在皇宫中被人发生这事,只有死路一条,而在这林府中,即便有心人保全不死,当事人只怕也仅剩半条命。这般狠毒的手段,只怕是要将花奴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地,到底是谁在算计花奴?并且偏偏早不巧晚不巧,花奴不在,而自己不得不装病的时候,林母来了,还恰好看到那幅绣图?林若清从不知道花奴有这样的对手,若是房里的人,仅仅只是要排挤她想要攀附她的位置吗?还是花奴只是一个绑脚石,那看不见的敌人想一一突破,先卸掉自己的得力臂膀,然后步步为营,最终将矛头对着自己?那么,这么多人中,谁又是他们的内应?
林若清木然的由侍女们换好衣服,目光从每一个侍女脸面上滑过,她心里头着实不安。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去过花奴被关的地方。只是两人隔着一面小窗讨论也想不出事情原委来。花奴对此事也很茫然,同时也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平日林若清在时不让其他侍女在房里伺候这种事也被拿来当她横行霸道的理由。“不说还不知道,原来我还真这么坏。”花奴笑道。林若清却异常着急,从花奴被人带走开始,她才有一种真正独立无援的感觉,仿佛每走一步都不确信似的,她生怕自己走错路,碰到掩藏在底下的地雷。
林若清不相信花奴会用“凤凰泣血”来诅咒她,所以才会趁着夜色去见她向她表明心迹。而花奴却为自己原来这么不得人心耿耿于怀。两人第一次因为个人取向不同产生了分歧。那个时候,林若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该要舍弃花奴,重新培养一个心腹?一个不需要知道很多,却足够聪明的人?
此时青鸾看着屋外细密的雨却是皱眉。“小姐,换那双防水的棉鞋来吧。”
“也好。”林若清心情疏懒,也任由她摆弄。
青鸾看着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心虚。她向来没有做过坏事,虽然有意传播谣言败坏花奴,却不想花奴是因为绣屏上一滴红蜡差点丢掉性命。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是毕竟在一个房里共事,花奴对待诸多小丫头也不坏。更何况,林母已经将“凤凰泣血”的事压下来了,大家虽然想议论,却顾忌自己的性命,却拿诽谤人的那些话来打击已经失势的花奴。尽管自己造谣的水平不是很好,可是在人为助力的推动之下,花奴妄想捡高枝攀这事却成了众所周知的事。而这谣传的源头,不正是她自己吗?
自从昨日花奴被关了起来,去柴房那边雪中送炭的人自然没有,奚落打击的人却不在少数。还有几个胆大的老早看花奴不满,仗着自家主子宠爱以及花奴失势,还时不时在花奴身上动了一些手脚。也就是说,花奴被关那么一个晚上,只怕她已经受尽了许多苦头。当然,青鸾因为心虚的缘故没有去落井下石,这些都是其他小丫头告诉她的。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她本性上的善良却让她内心深处依旧惴惴不安。
林若清没有想到她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是对着镜子发呆,依旧在思忖,这个房里那人能在花奴绣屏上滴蜡的人会不会也是在药里下毒的那伙人,那么她或者她们到底是谁?
以往花奴在时,两人还可以互相讨论。如今却只留下自己一人。她连身边可以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一时间,她又觉得开始迷惘和失落。
第十五章()
恰好同一天林母收到来信,不过两日林君言就会从边疆班师回朝,为我皇庆祝大婚。即便这是已经确定的事,林府得了信,上下莫不欢庆。毕竟林二爷自从行军打仗,极少回家,一家人终究可在大小姐出嫁之前团聚了。
一大早林君言的二如夫人胡氏就开始对镜装扮,自从得到林君言就要回来的消息,她心底就开始琢磨老爷回来时该梳什么样的发饰。她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面容保养得极好,只见铜镜中的人物面目水灵灵的,白皙动人,毕竟年轻时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资本,平日里也难免就骄傲些。
林慧宜带着贴身侍女碧朱从她窗前经过,她连忙叫住她。“母亲。”林慧宜只得站住。“昨天我不过是太气了才说出那些话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胡珍已经赶了出来,上前拉住自家女儿的手,“人家都说,亲骨肉哪有隔夜仇,亏你还是读过书的,这个道理怎么都不懂?”也不等林慧宜反对,直接拉到自己房间里来。
“母亲还有什么可说的?”林慧宜倒是无喜无怒,漠然开口问道。
“这两天你爹就要回来了,他得胜回来,我得准备恭贺他得胜的礼物,昨天在铺子里看到这副黄金打的马鞍,我就觉得不错,又阔气又贵气,也便宜,就是不知道你爹会不会喜欢。你读书读得多,帮我想想,出出主意,看看这东西能讨你爹欢心吗?”胡珍笑着说道。为了买下这个马鞍,她还当掉自己最喜欢的金银首饰,为了求得精细准确,还特意请人画下那马鞍的花纹和样式。
林慧宜清楚,只怕是因为这会儿弟弟林澈还在床上休息,母亲才会主动向自己讨主意。只不过听母亲这般说法,本能的心理排斥,也没看那是什么花样,淡淡劝道:“父亲向来看重的是女子的才能,母亲这般作为,以我看不仅不会令父亲开心,只怕适得其反。到头来,说不定我们还会落得一个奢侈浮夸、铺张浪费的罪名。”
胡珍听了这话立马不高兴说道:“我要送什么给你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倒是好心,你这种说法我就不喜欢。难道我要买什么送什么,还有人说什么吗?”
“能说你的也不是别人,就是爹爹,母亲没听说以往爹爹写的信函上关于边疆将士的生活,他们有时吃不饱,刨树根吃,没有干净的水源,得用树叶接雨水止渴。若是您现在送爹爹黄金做的马鞍,这般奢侈,只怕。。。”
不得林慧宜说完,胡珍已经开口嚷道:“怎么我做任何事,你总是不行不行的,吃不饱是那些将士,这是朝廷自己的事,他们粮草运得不及时,让那些将士饿了几天肚子,也亏你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拿来当话说!你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作为女儿的也应该好好表示一下,他堂堂一个朝南国极品将军,如何的威风凛凛,难道连黄金马鞍都用不得吗?我只当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算了,当我没说。你去吧。”
林慧宜听她突然提高声调,双瞳中显出一丝厌恶,她向来和自己母亲说不得几句话,此刻为了避免争吵,她站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怒火:“母亲若是一意孤行女儿也没有办法。女儿还有事情,先下去了。”也不等胡珍开口,已经抬步离开房间。
胡珍被她气得不轻,连忙坐下来,已经有人将茶水递到她手边。胡珍喝了一口,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这才展眼看面前的人,却是一直立在一旁缄默不语的碧朱。
“叫你办的事都办了吗?”胡珍慢慢问道。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碧朱脸上现出恭敬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不过小姐她已经觉察到了。”
胡珍看了她,伸手将她扶起来,和善的说道:“以慧宜的性子,肯定又是给你一顿打吧。好孩子,令你为难了。”
“奴婢不为难,为难的是您!”碧朱发自内心的说道。“您一心为小姐打算,还得不到小姐的理解。”
胡珍叹了一口气笑道:“为人父母都是为子女打算。慧宜的性子太过纯良,眼睛里又揉不得一丝沙子。若是不替她打算,只怕在这大院还不知怎么死的。”
“如夫人,您说我该怎么做?”碧朱连忙说道。她的命是小姐救的,为了小姐的前程,她万死不辞。
胡珍盯着碧朱坚定的眼神,满意的点点头,抿嘴笑道:“果然还是你贴心,也不枉费我栽培你。”至于做法,这胡珍又让碧朱靠拢过来,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
等到碧朱到了老太太的屋里时,里屋已经开始摆饭了,几位小姐都过来了,拥簇着林母正在说笑。“吃饭吧。”林母说了一声,这才各自落座。自从林玉儿来了,林母就一直由林玉儿布菜,只见她站起来,熟练的拿起玉箸,但凡林母多看上一眼的菜,都夹过来,是鱼肉还特意剃掉鱼刺。碧朱看她心细,心里不禁啧啧两声,思忖难怪她刚来老祖宗就这么喜欢她。
坐在老太太右下手旁边的则是林若清,自从那日在亭子里见过她,就再也没有见了。如今看她面色红晕,目光沉着,不似往常那般浮虚,倒是暗暗称奇,她昨晚上不是也晕过去,整个府上都闹腾起来了,就连她身边的花奴都打到柴房里去了,怎么就见她今日还有这般好脸色?林慧宜投过疑惑的目光,碧朱再不敢耽误,慌忙净了手,接过一旁小侍女手中的侍奉的毛巾。
第十六章()
一顿饭肃然吃毕,立即有人送上漱口的茶水。林母这才说道:“这几日家里会热闹一些,你们就不用念书了。”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林若请说道:“你们大娘那边的亲戚要来,明日就要住进府内了。听说还带着表小姐过来了,虽也只是住上几日,但也要注意分寸,千万不要淘气,姐妹间要友爱。”诸位姐妹倒是有些奇怪,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仅仅是来一个表小姐,老太太就紧张成这样,难道还有比林府更加显赫的人家?林若清也是诧异,她老早就听说这个身体的母亲也是个传奇女子,能教导出这样女儿的人家肯定不错,不过却一直没有听林府任何人谈起过,大夫人的名讳和事迹又都是禁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如今表小姐要过来了,论血缘,肯定是自己和那表小姐更加亲厚,却不知老太太做怎样安排。
帘子一挑,家中孙媳妇们过来请安,几房如夫人也挨着进来,和有头脸的管事大娘们站在一起。只怕刚刚她们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林君言的几房姬妾除了林容赏的母亲邹容以及林月舒的母亲张婉未到,其他四人都已到齐,皆挽着高髻,穿着上好的绫罗绸子。
林母眼光只是略略一扫,对林容赏说道:“你大姐姐身体不好,这几日又要忙着婚嫁和学习宫中礼仪,若是表小姐来,她自然没有精力招待,你也老大不小了,帮忙招待贵客也是使得的。就将表小姐安排到你的房里。”
林容赏知道这是林母在提拔她,当时在众人面前喝断她,这几日她除了定时来请安两祖孙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如今将这差事交给她,若有若无的来提示她,她实则是看重她。林容赏自然没有说不的余地,只是微颔首,见到林若清的目光投过来,脸上不免有些得意。林若清看见她一副无中生事的模样,心里也厌烦,却不好和她计较。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口笑着道:“夫人们可都在老祖宗这里?”声音虽然由厚密的帘子隔着,还是可以听到其中酥骨**的媚意。林若清只觉得心神一荡,目光投向门帘处。而四周众人也都是同样动作,满腹希翼的看着帘子。唯独林母若有所思似的拨弄手腕上的檀木珠子。
林若清暗暗惊颤,什么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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