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紧张,现还不是秦末暴乱,有些话还不能随便出口,又道,“你给我听清楚没有?”
壮实汉子委屈的低下头,双手撕扯手上的一根稻草,侧过身,将宽阔的背影留给杨林,“听到了。”声音突然细弱蚁语。
“什么?”
“听到了嗯额哦额”这汉子支支吾吾,一副如被欺负的小媳妇样子,搞得杨林大笑不已,若说这李霸性子急声音大,他比谁都厉害,可要论装委屈,比之更甚。
从安阳里到沛县城,两人乘坐牛车走了近半日才到,十几人高的城楼上秦国帝旗飘扬,十数个手持长戟的秦兵一一盘查进城的人员。
杨林二人身着粗麻布衣,又无铁器在身,一看就是十分老实的农民样子,李霸也在杨林的警告下紧闭嘴巴,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
跨入城池大门,走过城楼甬道,扑面而来的市集吵杂声音源源不断的钻入二人耳朵。各色路人或走、或看、或和商贩商谈,给这座县城充满了活力。
杨林闭眼细细感受,这种吵乱的市集既代表了生命的活力,也代表了安详的生活。
历史,不正是由他们书写才显得精彩异常吗?是非成败转头空,多少人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他们没有青史留名。可又有谁知道更多的人根本不追求名与利,他们要的,就是这种安详的生活。
如若可以,我愿意改写历史,为百姓改写,而不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位置,一个权力。此时,此景,此感,让他心中再一次坚定了那个决定。
平复下心情,他记得刘邦起义便是在沛县,当其攻占此城后,方被人称为沛公,而后拜入项羽帐下,后受封于楚怀王,再之西进取咸阳封汉王,最后占关中争天下。
两人入城,见内城一侧围观数人,李霸嘴上不说话,心里却十分好奇,大大咧咧的跑过去,杨林无奈,也牵着牛车一同过去。
详问之下才知,原是县衙张贴上缴儒书的布告,杨林立刻想到了历史上闻名的焚书坑儒。
实际上焚书与坑儒为两件事,公元前213年因儒家大学士反对郡县制,始皇帝一怒焚书。而坑儒,实则公元前212年在咸阳坑杀460名诽谤的术士。
这些史材杨林前世均在书上读过,如今处在秦末细想,从焚书到逐放公子扶苏,始皇帝已经开始亲手埋葬自己一手缔造的王朝。
将李霸拉走,两人先是吃了几口自己带的干粮,然后一路打听才寻到玉器坊。当杨林将粗麻布打开时,玉坊的老板目光就未离开过璞玉。
这老板细细查看,又用手抚摸、敲打听声,一番下来,他拱手执礼,面带和善,温劝道,“不知小哥此璞玉如何卖?本人愿意出”他说着伸出五个手指。
李霸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盯着老板的五指,略显激动的开口,“多少?五,五贯?”
老板有些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心笑这些乡下人真是没见到过钱,但脸上却依旧面善,摇头,又道,“非也,我愿出五十贯铜钱。”
已经可以听到这粗壮汉子咽口水的声音,他面色潮红,火热的盯着杨林,急促的说道,“林哥,五十贯啊五十贯,要不咱们卖给他得了。”
杨林心中也怦然跳动,却因沉稳没有在面上表露,随后摸着下巴左右思考,卖,还是不卖?卖的话可以赚五十贯,不卖的话万一切不出玉石,就只有两手空空回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赌石,不就是乐在其中嘛,如若这点损失都要迟疑,日后还如何带大伙活下去?如此想来,心中豁然开朗,在老板期待以及稳操胜券的眼神中,杨林也是爽朗笑道:
“让您失望了,这璞玉还是切开吧。”
未久,李霸打雷般的笑声响彻整个玉坊,随后双眉上挑,又如斗鸡般仰头挺胸气势十足的跟在杨林身后离去。
所谓时运也。杨林璞玉切开后竟含一块质地不错的羊脂玉,最后卖给玉坊整整赚了十两黄金,这绝对是一笔凭空而降的财富。当然,杨林也知道玉坊老板不是愚人,他愿意买,定是可以卖出更高的价,不过那些就和他杨林无关了。
“刘季,唉,刘季你等等我啊。”
出了玉坊,正高兴不已的杨林听到耳边传来一人喊话声,不由表情凝在那里,“刘季?刘邦?”
他一拍脑袋,这刘季不就是刘邦吗?杨林立刻回身四下望去,街道上人影重重,却不见方才喊话之人。
“可惜!”心中惋惜
注:始皇帝统一货币已经开始使用金、铜钱作为流通,其中以铜钱为主,金子一般为赏赐之用,为突出璞玉的价值,在此特用金子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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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救下夏侯婴()
点上两坛酒,又要了几道小菜,杨林二人在县城一间不大的酒馆内美美的喝上几杯。此时刚过晌午,人还不多,虽然二人吃过了干粮,但现在怎么说也小有笔钱,还是选择奢侈一把。
李霸左手鸡腿,右手猪蹄,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噎着就扯坛喝酒,脸上的络腮胡沾满油水,仿若多日未进食的流民。
相比之下,杨林就像个正常人了,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心中还在为方才没有找到刘邦之事郁闷,如此机会竟然错过,难道相见的时机还未到?
“哎,客观,您还没给钱呢。”正想着,酒馆伙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让开。”又是另一人不耐烦的声音,“今日酒钱先欠着,来日我会还你。”
这伙计肯定不会让,双手拉着那人的胳膊,在酒馆内大声嚷嚷,“快来看快来看,这人喝完酒不给钱。”
顿时引来一群人围观,阵阵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和一些屑藐的眼神都向那人袭击而去。
被众人如此羞辱,那人也是恼羞成怒,一把推倒酒馆伙计,这伙计又正好撞翻杨林这桌的酒菜,酒坛破碎,流了一地的酒水。
“你这伙计。今日我未带钱,都已说明下次必定还你。”那人看了一眼倒地的伙计,挥了挥袖子,羞怒的想要离去。
这人迈出一步后,突然飞来一只鸡腿,“小子,打翻了俺们的酒就想离开?你李霸爷爷还没吃过这个亏。”正是粗壮汉子李霸,打雷般的声音令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他卷起袖口,气冲冲的走过去。
“你给俺过来。”李霸气大力足,一下子拽住那人的衣服将他拖了回来。
“放开!”
那人回头怒喝,双眼满含愤怒的盯着李霸,面色蛮横的表情。
李霸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理他这一套,“哎呦,打翻了俺的酒还敢耍横,看俺不打死你。”
说着这大大咧咧的汉子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住手!”
杨林转过身,瞪向李霸,抓住他握拳的胳膊训斥道,“老实点。”
然后他才打量起想要离开的那人,浓眉宽额、精神干练,约有三十岁上下,其背后悬背一物,此物被麻布包裹,从麻布上看去约有三尺长短和三指的宽度。
杨林目光在三尺之物上面停了停,眼睛一转,向这人执拱手礼,道:“一场误会,还望见谅。”然后又对李霸讲道,“咱们走。”于是留下酒钱离去。
“林哥,干吗放过那人。”李霸追了出来,心中异常郁闷,酒没吃饱还受一肚子气,急性子的他怎么能忍下,一副抱怨的表情气吼吼的问道。
“我们又没错”
杨林摇了摇头,指着李霸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李霸摸着自己的脑袋,大眼珠的转了转,嘿嘿笑道,“林哥,这我脑袋有什么关系。”
杨林满肚子的说教顿时都被这话给气没了,右手食指指着他,“你啊你,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猪脑袋。”
又见李霸仍旧不解的表情,这才近身,语气凝重的低语道,“方才那人背后悬一物,你可知是什么?”
李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管它是什么,打了咱们的酒就得赔。”
“你这脑袋”杨林又低声训斥道,“那就剑,是兵器。”食指在他面前狠狠的指了指。
“什么,兵器?”李霸轰隆隆的打雷声音,随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响亮,立刻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望向四周,又对杨林低声忐忑的说道,“林哥,林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杨林要被他给气死,“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你出来,把你的嘴给我管住。”真是无奈的叹口气,“你要和他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你。下次长点记性!”
李霸急忙应声知道,随后二人拉着牛车又去采购一批麻布。十两黄金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寒冬临近,安阳里的御寒措施也要抓紧的布置下去。
吃不愁,冷不怕,杨林既然心中已经决定带着大伙活下去,那这手中的钱该的还是要。将御寒的布等物装了整整一牛车,他们这才离开了县城。
杨林坐在牛车上回望这座县城,盯着城楼上秦国帝旗的目光越渐深邃,再过几年,这城楼上必会有我的旗帜,心中跳出如此想法。
沿着来时的黄土路回去,老黄牛依旧悠哉悠哉的拉着板车,虽然比来时重了不少,可相比于农忙时的耕地却又轻松了许多,估计这老牛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别再听到那打雷般的声音了。
“林哥,你快看!”
走出县城七、八里地,李霸含着稻草、乐呵呵哼着小曲的声音戛然而止,右手摇了摇躺在麻布上仰头望天的杨林,叫道。
后者坐起身子,顺着李霸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人后背悬一物慌慌张张的迎面跑来,这人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应该是在躲避什么。
“是他”杨林小声的嘀咕,眉头紧了紧。
来人也看到了牛车上的二人,“是他们”心中暗道,但却未停下,而是一跃和杨林二人擦肩而过。
“这位兄弟”
此时杨林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转身对已经跑过去的那人叫道。
片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六名身穿兵甲的秦兵骑着高头大马,扬起浓浓的土尘飞快的迎面奔来。
“唏律律”
六匹战马停在了牛车前,扬起的尘土令杨林二人灰头垢面。见此,二人立刻下了牛车,而秦兵之中也有一人策马上前,“你们是何人?”秦兵面无表情的喝斥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是丰邑安阳里的农户。”杨林上前,小心翼翼的赔笑温言道。
这秦兵围绕牛车策马转了一圈,又道,“车上装得何物?”
“都是小人刚从县城给本村采购的御寒物品。”
秦兵听了杨林的回答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又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一人慌慌张张的逃跑?”
“大人,这个俺知道。”杨林还没回答,李霸大大咧咧粗犷的回答道。
“哦?在哪里?”秦兵面向李霸,手持马鞭指向他。
李霸指着一处方向,打雷般的声音回答,“大人,我见那人后面背着个东西往那个方向跑了。”
听到这个回答,杨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暗想这李霸脑袋也不笨。
而这几个秦兵则是策马朝李霸所指的方向急速追去。
杨林二人继续赶路,走了几里地才停下牛车,然后扒开粗麻布,里面露出一人,后背悬一物。
“在下夏侯婴,多谢二位小哥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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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说服(第二更求推荐票)()
夏侯婴?杨林心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想到自己方才一时冲动救下的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夏侯婴。
据他所知,夏侯婴跟随刘邦起义一直骁勇善战,尤善兵车破敌,每次对战,他都是率领兵车冲在最前面撕裂敌人的防线。后刘邦统一天下,他被封为汝阴侯。就连三国时期名声显赫的夏侯??11暮钤u认暮钍兰业娜司?撬?暮蟠??p》 面对眼前的历史名将,杨林心中感慨万千,历史,终于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写了。
“得了,得了”李霸挥挥手,不耐烦的率先开口,“命,俺们也给你救了,酒,俺也不让你赔了。你还是赶快给俺离开,万一那秦兵追回来,俺们也是要被砍头的。”
杨林突然怒火三千丈,一双眼睛恨不得杀死这没脑子的粗犷汉子。他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冲锋陷阵勇猛无比的名将,不过转念再想,这李霸还真不知道。
不过夏侯婴这样的名将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若是让他再次遇到刘邦,自己可就真是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了。
“李霸,你小子。”杨林面色阴沉望着络腮胡的后者,李霸见此摸了摸脑袋,异常的委屈,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夏侯婴神情略显尴尬,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这不怪恩公。对于恩公,夏侯婴不敢相瞒。”前一句是替李霸解围,后一句则是看着杨林继续说道:
“婴本是泗水郡谯县人(今安徽亳州),原在县府马房掌管养马驾车,后因伤人不得不逃离谯县。今日得两位恩公救命,婴本该相报,奈何身无分文,还望恩公见谅。待日后,婴定会报答。”
“兄弟你言重了。”杨林释然笑道,随后拍着这三十岁汉子的肩膀,“既然相见便是有缘,何谈恩公不恩公。你我两次相见不正验证了这一点吗?”
然后又指着李霸,打趣的继续说道,“别听这小子胡说。看他粗犷的样子,说话呀从不经过大脑。”
“恩公之意婴也明白,只是秦法严厉,万一秦兵追来,那可是要入狱的重罪。”夏侯婴面露忧色,秦法轻辄入狱、重辄砍头的残酷已经深入人心。
如此良将杨林怎么舍得轻易放走,于是温言劝道,“且说我都不担心,夏侯兄又何必自寻苦恼?而且你也无处可去,你我既有缘,何不去我那里?”
随后杨林又给李霸使个眼色,后者虽不明白为何要带上这个打碎自己酒坛的人,但基于对林哥的信任和面子,便开口说道,“俺刚才就是随便一说,你就听俺林哥的。俺李霸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啥叫害怕,秦兵来了又如何,看俺照样揍倒他们。”打雷一样的声音再次回荡。
杨林和夏侯婴二人均被他给逗笑,前者又继续劝说,“夏侯兄弟,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上车走吧”
夏侯婴略微思考,随后对杨林执拱手礼,声音有些激动,“恩公,你这个兄弟我夏侯婴认定了。以后有何差遣,恩公只需吩咐便是。”
杨林面露喜色,终于留下了夏侯婴,如此一来,日后自己身边也算有一员大将了。如今寒冬已近,过了春节便还有三年时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应该足够自己谋划了。
三人坐在牛车上,一路颠簸却笑声不断,李霸那打雷的声音唱着小曲别是一番风雅。所幸的是秦兵并未追来,几人也才如此轻松惬意。
杨林几人刚进家门,牛车上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卸下,就听赵猛急匆匆追赶而至的声音,“林哥,林哥,你们可算回来。快,快”累的气喘嘘嘘,“快去亭里,王山这小子和别人斗鸡赌输被绑在那了。”
“什么?”
杨林挪开正准备卸货的身子,双目瞪着赵猛,神情愤怒,将其一把拽过来,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王山斗鸡被绑了?”
见到赵猛点头,他松开后者,面色恨铁不成钢的低沉的道,“这个臭小子。”
“还愣着干嘛,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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