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武功很杂,可以说集百家武学于一身,却全都是名门正派的路数。
白玉堂则正相反,武功亦正亦邪,刀法刁钻古怪,和展昭一样不报师门。
今天本该是展昭带着赵臻练武,但经过昨天送人头的事,展昭不放心包大人的安全,便把睡眼惺忪的赵臻丢给白玉堂,亲自接送包大人上朝。
从没教过小孩的白玉堂,和担心自己会被宰掉的赵臻互瞪,承影站在角落当柱子。
良久,白玉堂一扬下巴,“把你会的都练一遍。”
赵臻只好开练。按照平时的规矩,先做基本功热身,又把展昭教的拳法打一遍,白玉堂越看越不满意,皱眉从头到尾没松开,嫌弃道:“你这也叫练武?”
赵臻很无奈:就知道换白玉堂教他,一定会被嫌弃死。
白玉堂估计从小就是天才,还是那种文武双全、闻一知十的神童。因此他完全不了解普通小孩的学习能力,教什么东西只教一遍,一遍不会就开始放冷气,完全没有教第二遍的耐心。
除此之外,白玉堂还很没常识。
这不,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动作复杂,威力巨大,飞沙走石,房倒屋塌!
赵臻一直被承影抱着逃命,什么都没看清QAQ……
等到展昭回来,形势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臻灰头土脸像个小花猫,趴在承影背上唉声叹气。承影倒是累得汗津津,硬挺着和白玉堂对持,白玉堂一身洁白站在院中央,脸上写满了茫然,表情比谁都无辜。
展大人看着被摧残过的小院,用力捶头:我实在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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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刚回府,开封府就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受益。
赵受益不仅来了,还带侍卫和皇后懿旨,指名要赵臻出来接旨。
于是问题出现了,就算众人知道刘后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但她一天还是皇后,开封府就不能抗旨。包大人前脚刚回府,后脚就被赵受益逮住了,这会儿被缠得分丨身乏术。
幸亏包诚机灵,借着倒茶的机会,溜出来找公孙。
公孙这会儿正端着药碗,淡定围观展猫咪大战赵小兔。
赵臻从小颠沛流离,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表面看着挺健康,实际上就像上回淋雨,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让他大病一场。为了给赵臻调养身体,公孙每天都雷打不动一碗中药。
作为一个吃惯了糖衣、胶囊的现代人,中药简直是对味蕾的谋杀!为了躲公孙,平日走路都慢吞吞的赵臻,轻功忽然突飞猛进,上串下跳拒绝喝药,一见公孙跑得比兔子还快。
公孙是标准的书生,慢声细语文质彬彬,哪能追得上兔子似的赵臻。
衙役们不敢动手,白玉堂懒得动手,承影倒不是愚忠之人,但让他不“助纣为虐”已是极限,永远别指望他会“揭竿而起”。最后还得展昭出马,御猫大人不捉耗子改捉兔子,依然是威力惊人,笨兔子就算多长两条腿也是无济于事滴~
一阵鸡飞狗跳后,赵臻拼了老命扑腾,还是被展昭逮住灌药。
包诚找过来时,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完全没料到刘皇后就这么一记直拳打过来,这是跟皇上撕破脸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向皇上求助,本来也是皇上自己捅的篓子,但进宫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皇宫不是人人都能进的,皇帝虽然傻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皇帝宣召臣子很容易,臣子求见皇帝却很困难。
尤其展昭和公孙的官位不高,求见程序更加繁琐。展昭大概算了一下,排除皇上不见他俩的可能,从现在开始做准备,轮到他俩面圣估计能赶上赵臻的头七……
白玉堂:“……”
赵臻:“……”
公孙努力地想,“我好像有块牌子,可以直接进出宫门。皇上夜夜笙歌,偶尔会半夜病危一下,为了方便,就给我留下一块牌子。后来每次进宫救命都有侍卫开道,那牌子一次夜没用过,上回见到好像是半年前,我得先找找……”
展昭摸摸下巴,“要不找八王爷求救吧,王爷常年给捅娄子的皇上善后,比较有经验。”
白玉堂和赵臻都点头:“这个靠谱。”
一直做背景的承影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搁在石桌上,“可以直接面圣。”
众人:“……”孩子,你咋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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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赵臻打发承影进宫面圣。
众人刚想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就被单枪匹马冲进小院的赵受益堵个正着……
被众人用目光谴责的包大人很委屈。他也没辙啊,假太子毕竟是太子,总不能叫衙役把他扔出去吧。再说假太子只是个七岁小孩儿,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包大人下不去手。
赵受益很有礼貌,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受益对开封府慕名已久,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只好尴尬地让座。
赵受益似乎对开封府很了解,先是和公孙谈了谈药理,表达了自己对父皇母后身体的关心;又跟展昭打听江湖趣闻,满嘴都是很羡慕自由自在、很敬佩武林侠士;再然后又打听白玉堂的身份,聊了两句又转回到包大人身上……
整个谈话过程中,赵受益没让任何人受到冷落,即使白玉堂从不搭理他,他也能自说自话,半点不露出尴尬。只除了赵臻……赵受益从头到尾就像没他这个人。
赵臻低头摸摸鼻子,挡住嘴角泛起的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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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赵受益也许谦和有礼,但绝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人与人接触,最重要的第一印象是容貌。赵受益容貌和皇上神似,众人对皇上印象不咋地,难免会牵连到赵受益,这是人之常情,毕竟人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
人与人接触的第二印象是记忆,是你看到这个人所能联想到的东西,就像现代人会对某些职业产生坏印象,众人看到赵受益就下意识联想到“假太子”,一开始就是负分。
人与人接触的第三印象是交流……而这个赵受益,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赵受益对包拯、公孙策、展昭都非常尊敬,随口就能说出众人的事迹,给人一种“慕名已久”的感觉。赵受益虽然不认识白玉堂,仍能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态度,说话温和有礼,言行进退得体,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仔细想想,如果这种行为出现在成年人身上,也许就没那么怪异了。毕竟成年人都是善于伪装的,将自己不好的一面粉饰,说着口不对心的客套话,面对外界永远是光鲜亮丽的一面。
可孩子却不一样,孩子之所以讨人喜欢,就是因为那份天真。如果一个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满口客套、一脸假笑、老气横秋,那还能叫孩子吗?
众人因为承影去搬救兵,愿意陪赵受益耗时间,赵受益却也不着急。
赵受益身后的侍卫急得满头大汗,频频用眼神看赵臻的方向,示意赵受益赶快宣旨。动作明显到把众人都当死人了,只有赵受益假装看不见,一直聊到白玉堂受不了起身离开,连展昭都不想再搭话,才看向赵臻,“不知道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包拯下意识要帮忙推脱,却见赵臻打着哈欠摇头。
赵臻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吧,去我房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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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臻的耐心早就耗尽了,进屋就单刀直入,“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半晌才道:“李妃之子从小就离开皇宫了。”
赵臻挑眉,似乎奇怪赵受益用了“李妃之子”四个字。
赵受益顿了顿才道:“所以,你也未必就是那个孩子。”
赵臻一愣,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赵受益倒了一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可是……赵受益却被这种还算友好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温和有礼的面具瞬间破碎,只剩下长期压抑中渐渐扭曲的脸,狠狠瞪着赵臻,表情怨毒。
“我恨你!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去死!”
——赵臻真的很无辜,老天作证,就算他确实没安好心,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赵受益忽然将手边的茶盏砸过来,赵臻偏头躲开,看着莫名其妙开始发火的赵受益。“喂,你讲点道理好吧,明明是你冒充我,我还没咒你死,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赵受益怒道:“你胡说!我和父皇长得那么像,我才是真正的皇子!”
赵臻眨眨眼,“不是啊,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也很像。”
“不可能!”赵受益似乎受到某种刺激,大声道:“我从出生起就被母后掉包,悄悄抚养在宫外,我的养父母都能作证,我才是真皇子!我就是真皇子!”
似乎觉得继续争执下去没什么意义,赵臻掏掏耳朵劝道:“行了,别喊了,有理不在声高。”
“若照你所说,你一出生就被皇后掉包了,那皇后为何不杀了你,为何要把你送出宫养大?刘皇后为让亲生儿子登基,把宫里那么多皇子都弄死了,怎么可能留着你这个仇人之子,还心甘情愿帮你继承皇位?别搞笑了,这种明摆着忽悠傻子的话,你还真信啊。”
赵受益怒道:“你凭什么嘲笑我,你一样不能证明身份!”
赵臻摇摇头,“事实就是,我或许不是真皇子,但你就一定不是真皇子。”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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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未完待续()
赵受益沉默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父皇对我说,他只要最后活下来的皇子继承皇位。”
赵臻一愣,“这么巧,他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赵受益忽然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只要你死了,我就是最后活下来的‘皇子’了。”
赵臻一愣,“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杀了我,再向皇上投诚,和他里应外合除掉控制你的刘皇后,然后再让皇上‘驾崩’,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吧?”
赵受益冷笑,“我才不会伤害父皇!你这么聪明,怎么没猜到今天是你的忌日。”
赵臻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天真。”
“闭嘴!”赵受益似乎受到什么刺激,打开了神奇的变脸机关,一会儿文雅,一会儿怨毒,一会儿暴躁,情绪越来越多变。赵臻试着和他沟通,无果,只好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受益语气温和道:“我听说开封府有个神医,所以我特别准备了无毒的香囊。但是呢,现在正是茉莉花开的季节,汴梁到处都是茉莉飘香,这两种味道混合就成了致命毒药。我听说中这种毒的人,临死之前会全身麻痹,虽然死相凄惨,但不怎么痛苦。”
说到‘不怎么痛苦’时,赵受益明显有些遗憾。
赵臻一惊,“你疯了!这一路上和你擦身而过的人,岂不是都会中毒!”
“亏我之前还把你当做对手。”赵受益不满道:“父皇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如何能成就霸业!倒是开封府这些人可惜了,但谁叫他们有眼无珠!”
赵臻看着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赵受益,你收手吧。”
赵受益充耳不闻,将带毒的香囊扔到赵臻身边,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的,父皇说成王败寇,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不要怪我。”
赵臻看着他,眼中不自觉闪过怜悯。
赵受益和他对视片刻,忽然抓起匕首,啐道:“你的眼神真讨厌。”
赵受益用匕首比量赵臻的眼睛,柔声道:“挖出来的时候可能有点疼,你乖一点。”
即使被刀尖顶着眼睛,赵臻还是没动。
赵受益看不到他恐惧狼狈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甘心,抬起匕首用力挥下!
赵臻淡淡道:“住手。”
赵受益一愣,就觉得脑后一阵凉风,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赵受益的后背已经被浸透,直觉身后有危险,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面前落下一颗碎成两半的——酥糖。
就在刚才,赵受益要动手的一瞬间!
不知何时潜进屋内的承影突然发难,横握利刃直取赵受益的首级。赵臻一句“住手”让承影动作稍顿,但收剑已经晚了,随后从窗外飞进一颗酥糖,才彻底将承影的剑刃打偏。饶是这样,赵受益的后颈也被划开老大一个口子,鲜血飞溅出来……
赵受益用手捂住还在流血的后颈,整个人都傻了,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
——死亡,曾离我这么近。
再多空泛的词汇,也无法形容赵受益此刻的心情。
赵臻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道:“教你用毒的人,是皇上。”
赵受益呆呆地点头。
赵臻眼神冰冷,忽然弯腰捂住嘴,“真恶心,太恶心了。”
**********
赵臻推开房门,刚才还冷清的小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包大人、公孙先生都面色不愉的坐在原位,或者说,是被侍卫们压着坐在原位。
展昭站在门口,白玉堂站在高处的屋檐上,两人身边围着数名拔刀相向的侍卫。
空出的座位上,坐着两位客人,一个位是皇帝赵恒,一个位是威仪端庄的妇人。
赵臻冰冷的目光,直落在老皇帝笑意盎然的脸上,“你真恶心。”
老皇帝并不在意赵臻大逆不道的言辞,只笑嘻嘻地反问:“谁惹吾儿生气了?”
“父皇!是父皇来了吗!”受伤的赵受益听到动静。他强打精神,单手捂住后颈,慢慢从赵臻的屋里爬出来,一边爬,一边留下地上拖曳的血痕……
由于失血过多,赵受益的小脸惨白惨白,一双眼却是极明亮的。他望着老皇帝,眼中渐渐涌出泪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哭诉的对象……
“父皇,父皇救我…好疼……”
老皇帝难得收起不正经,露出称得上慈爱的微笑,却是对着赵臻。
“没想到把臻儿的屋子弄脏了,臻儿别怪父皇好不好。”
赵臻面无表情,看着老皇帝的眼神,就像看着落在粪便上的苍蝇。
——人的心,究竟能丑陋到何种地步。
赵受益停止爬行,抬起头,傻傻的看着他的父皇,连按着伤口的手都忘了。
公孙忍无可忍,‘蹭’的站起来,冲过来要为赵受益止血,却被身后的侍卫按着肩膀压回原位。包大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黑,展昭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玉堂缓缓抽出银色的长刀……
老皇帝似乎才注意到身后的骚动,对侍卫摆摆手:“诶,不得对神医无理。”
公孙赶紧挣脱侍卫的手,医箱不在身边,只好用随身银针为赵受益止血。赵受益神色木然,直直的看着老皇帝,抿紧嘴唇,梗着脖子,像是在责问,更像在祈求……
老皇帝摸摸下巴,“哎呀,本来想和受益开个玩笑,没想到受益当真了呢。”
众人沉默,赵受益的表情一片空白。
“开个玩笑?”赵臻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讽刺。
“你故意对他百般宠爱,让他对你产生父子之情;你故意对他说,只要活到最后就能继承皇位,给他虚假的希望;你故意教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引导他和你里应外合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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