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陶织沫立刻道,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生怕他会将她抱回去一样。
“别害怕,”他轻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陶织沫一怔,这话好熟,她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也有个人这么说过。
一个十岁的小大人,背着手,仍有些稚嫩的声音对年幼的她说:“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了!”小女孩顶嘴道。
“你呀!陶织沫,沫沫!”
“不许你叫我沫沫!难听死了!”
“沫沫好听,我允许你叫我阿辞。”
“我才不要,也难听!”
陶织沫不知怎么地就落了泪,那个曾说过要一直在她身边保护他的少年呢?此时此刻,依偎在莫忘南宽阔的胸膛,有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就如同当年他给她的保护。
陶织沫忍不住伸出手,圈住了莫忘南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想,她只想这么抱着他。
莫忘南唇翕动,“你在抱我。”
陶织沫没有睁开眼,仍是抱着他,“是。”
莫忘南喉结一动,刚刚她抱他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欣喜,可是和她确认后,他又有些不开心起来,她居然敢抱莫忘南!
很快,他便将她抱到了一处有些冷清的宫殿。这个宫殿空无一人,却干净得一尘不染,就像是每天都有人精心照顾一样。
他抱着她掠入了一间女子的闺房,才将她放了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陶织沫有些小心地打量着这儿,不知道为什么,这儿给她一种很珍贵的感觉。整个屋子的摆设温馨而精致,不难看出屋子的主人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精致人儿。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车熟路地打开衣橱,翻到最底,翻出了一件淡蓝色的留仙裙给她,“换上。”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能弄破了,洗净后还我。”
“哦。”陶织沫应了一声,很快便被推入屏风后,他则双手抱臂立在屏风外候着。
陶织沫手中捧着衣裳,又觉得有些奇怪,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照做了?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听莫忘南的话了?虽说如此,她还是将衣裳给换了,只是仍有些害怕,换衣服的时候手脚仍是哆嗦着,可是一想到莫忘南就在屏风的一边,又安心了不少。
换完后,她又觉得有些别扭。这套衣裳,质地应该是相当上乘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套衣裳款式看着有些过时,就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不过因为面料质地极好,这么多年来仍能保持崭新。
等她意识到屏风一旁站着的他的时候,她忽地双手挡在了胸前,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他看到了什么?
“你换好后我才进来的。”他无所谓道。
“我换好?你没看见我,怎么知道我换好了?”
“听声音。”他朝她走来。
陶织沫一后退,便忍不住跄了一下步子,又立刻被他捞入怀中。他一手抱住她,单膝跪地,抱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轻轻除了她的鞋子,陶织沫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她自己都有些不忍心看自己的脚了。
莫忘南看得微微蹙眉,低沉道:“这脚不想要了?”
“才不是,要的。”陶织沫低低道,“我才不想当瘸子。”
他声音忽然有些冷,“你不喜欢瘸子?”
陶织沫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当然不喜欢了!谁会喜欢一个瘸子?”瞧他这话说得,不对!这句话,她好像在什么时候说过……
那是,她前世自尽那一天,她说过的——谁会喜欢你这个死瘸子?
陶织沫想到这,心突然猛地一疼,天知道她有多后悔,后悔到她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陶织沫顿时又有些烦躁起来。
这个时候,她好想好想见到南宫辞,好想抱抱他,好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好想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是个瘸子,从来都没有。你就像一尊天神,是我一个小小庶女所仰望不及的,可是你为何又偏偏宠爱了我呢?
这一会儿,她又想起了她刚刚抱了莫忘南,她刚刚……怎么会突然就抱了莫忘南呢?她……移情别恋了?她居然抱了南宫辞以外的男子!一时之间,她对南宫辞的愧疚更甚了。
“走吧,我带你回府去。”他声音漠然,却是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不是,”陶织沫突然回过神来,“暮雨呢?”
“她没事。”
“没事?你见到她了?”
“嗯。”
“那就好。”陶织沫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敢不敢来了?”
“什么?”陶织沫一懵,又突然明白了他的话,垂首道,“我下次小心点。”
她的模样颇委屈,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莫忘南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这一张微鼓的脸,他好想吻下去。他好想有那么一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吻她,她也会温柔地回应他,而她的心中,也只有他一个人。
“若……”他低沉开口,“我帮你救出即墨难,你嫁我为妻可好?”她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陶织沫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说要娶她为妻了吧?可是这一次的她,竟然没有了立刻就想拒绝他的反应。是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他的这一双眸子,不能更认真了。他的这一双眼,这一刻看着真的很熟悉。如果……如果把他浓厚的剑眉挡掉,这一双凤目,似曾相识。
“莫忘南,你眼角的痣好像不见了?”陶织沫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以前,在这里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陶织沫说着,手抚上他的眉目。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他睁眼说瞎话。
“真的有。”陶织沫又凑近了些,是不是因为入夜的缘故,所以才会有些看不清呢。
他微微转过了脸,一下子,二人的唇便轻轻触碰到了。这极轻的一吻,却给二人带来了一种极大的震撼。这感觉却极为奇妙,就像是一种,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温柔碰撞。更像是——南宫辞第一次吻她的感觉!
79。似梦非梦()
陶织沫心跳忽然快了一个节拍,她的头连忙往后仰,伸出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意的!可是,她却脸涨得通红,也说不清是羞还是怒,又低头揉了揉下巴,他的胡子,扎得她有点痒。
“原来你以前,这么在意我?”他调笑道,他爱看她脸红的模样。这模样,似乎更诱惑他了,他忍不住喉结一动。
“我、”陶织沫扭过头,“我才不喜欢大胡子!”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你对我心动了。”他一语道穿。
“我没有!”她立刻顶嘴,又突然吸了吸鼻子,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才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是,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浮起,却再也挥之不去了。
“如何?我帮你救出即墨难,你答应我。”他温柔而坚毅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像是誓言一般,“只要等我五年,五年后我就可以退隐江湖。”
陶织沫咬了咬唇,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决定对他坦白,同时也转移话题,“其实,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有所欺瞒。天牢里的那个,不是阿难。”
他眸色一敛,温柔的神色消失不见。
陶织沫忙解释道:“当时我发现了他不是阿难,可是……我怕……我只是觉得,告诉你也只会给你添麻烦,还不如……”陶织沫说得断断续续的。
“你怕我告诉南宫辞。”他打断了她的话。
“我、我……”陶织沫又有些哑言,确实,她也有这个担忧,“我……对不起。”或许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很信任他。那现在呢?她信任他了吗?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了吗?她不知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沉声问。
“阿难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颗痣,天牢那个人没有。”陶织沫肯定道。
“你连他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莫忘南有些咬牙,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陶织沫听得他音色微有不对,却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他、他就手上有一颗痣啊,很好看,我就注意到了。”她嘟喃道,“你不之前也有一颗泪痣……”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好像在吃醋一样?这是哪来的醋可吃?而且,她跟他都没有那种关系……南宫辞还没吃醋,也轮不到他来吃好吧。
接下来,莫忘南一语不发,陶织沫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这股莫名的“滔天怒火”,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乖乖地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胸前。
这个人喜怒无常,有时小气得不能再小气,有时又大方得义薄云天。而此时的他,恩,她还是别激怒他,免得他把自己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她的脚,可真的不能再走多一步路了。
很快,莫忘南就将她抱到了一处亭子,这处亭子旁已经有一座低矮的小轿在此等候了,抬轿的是两个沉默不语的侍卫,身形十分矫健。
见了莫忘南,二人抱拳行了一礼,其中一人掀起了轿帘,莫忘南将她抱入轿中,陶织沫忙问:“暮雨呢?”
“我已经差人将她送回去了。”他放下她,收回手的时候顺势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又迅速收回身子,将轿帘放下。
捏了她这一下,他的心情才稍微愉悦了那么一点点。
他手轻轻一扬,两个侍卫立刻就起了轿,飞快而平稳地在夜色中飞奔了起来,二人在小道上健步如飞,落地竟无一丝声响。
没过多久,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忽闻轿外有人沉声质问,“何人敢在宫中行轿?”
陶织沫心一惊,抿嘴不敢开口,勿听轿前的侍卫道:“请统领过目。”
一会儿后,听得那人道:“原是雍王爷,末将叨扰了。”
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便连出宫门的时候也是十分顺利,直到到了相府后门,轿子才停了下来。
侍卫一掀起轿帘,采薇便迎了上来,“小姐你没事吧?”她声音有些焦虑,显然是等得有些急了。
“我没事,你姐姐回来了吗?”她在采薇的搀扶下出了轿子,门口,已经有轮椅在候着她了。
“回来了,不过……”
“不过怎么了?”陶织沫忙问,采薇声音有些不对劲。
“受了点伤。小姐不用担心,洛姑娘说并无大碍。”
“怎么会受伤了?”陶织沫大吃一惊,才刚坐下又从轮椅上撑了起来。
“小姐,这里不便多说,你先随我进去。”
“好好。”陶织沫连忙应道,这会儿又突然想起要与送她回来的两个侍卫道谢或者给点赏银,可是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已经空空如也。
碧玉宫。
“混帐东西!那么大个人还能不见了!”容太妃怒道。
“太妃娘娘息怒。”刘嬷嬷忙安抚道。
“这叫本宫如何能不气!”容太妃第一次气得直喘气,“派了那么多人入冷宫,都没有找到陶织沫,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连小合也是!”
刘嬷嬷神色有些凝重,“小合身为暗卫,不会凭空消失,至今未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妃娘娘,”门外有宫女禀报,“丁香回来了。”
“宣她进来。”刘嬷嬷到。
丁香进来后,立刻施了一礼,“太妃娘娘吉祥。”
“如何?”容太妃问。
“据相府中的人说,那个丫环未时就回到府中了。”
“那陶织沫呢?”
“奴婢回来时,还未听到她归来的消息。”
“她们府中的人也不着急?”
丁香摇了摇头,“陶夫人倒是笑问着,是不是太妃娘娘喜欢那丫头,将她留了下来,说是晚点回也没关系。”
容太妃冷笑,“看来这陶织沫在她们府中也是不招人待见的。只是,若今夜过后还没有消息,只怕就会来找本宫要人了!”
“怎么会呢,”刘嬷嬷道,“太妃娘娘您都差人护送她出了殿了,至于那丫头调皮乱跑,就不关娘娘的事了。”
容太妃面色冷酷,“找人盯着相府那边。”
“娘娘请放心。”
容太妃面色又柔和了下来,“柔儿睡了吗?”
“嗯,公主刚刚服了药,已经睡着了。”刘嬷嬷话刚落音,门外便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太妃娘娘,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凤辇朝碧玉宫这儿来了。”
容太妃一听,面色有些沉重起来,又打起了精神来,还得好好应付这两位呢。
右相府,潇潇院。
陶织沫红肿着眼躺在象牙床上,刚刚她去看暮雨了,暮雨伤得不轻,整张小脸都白了,只怕这几日都起不了身。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包得像个大馒头似的脚腕,心中未免哀戚,这次入宫一无所获,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受伤就算了,还连累了身边的人。太上皇和贞太妃这些与即墨难家案子有关的人,一个个都离她太远了。
如今夜深人静时分,她觉得心有些空起来。她今日入宫,好像还丢了一点什么,像是心,空了那么一小块。
莫忘南与南宫辞。莫忘南,他人一点都不坏的,而且,好像还对她很好呢。可是阿辞呢,今日在宫中见了他一面,在马上的他,面色神情皆是好冷酷。要是,阿辞也能像莫忘南这般待她就好了。
没一会儿,陶织沫便沉沉睡去,只是,显然白日在宫中受了惊吓,一个晚上梦魇不断。
她总是梦到冷宫中的那些女人,扯她的长发和衣裳,抓她的脸,掐她的脖子……可是她只要一哆嗦,就感觉到有人从她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一个极其温暖而包容的怀抱,紧紧包裹着她,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安全感。这个人,像是莫忘南,又像是南宫辞。
“阿辞……”她喃喃开口,在梦中,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沉香气,又像是薄荷香。
突然,她察觉到,真的有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陶织沫想睁开眼,又觉得眼皮十分沉重。她突兀地挣扎了一下,却被钢铁般的臂弯紧紧箍在了怀中。她不动了,只因这怀抱,给她极熟悉的感觉。
“谁!”她轻呼了一声,终于勉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可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是还在梦中。
“嘘……”那人轻轻在她耳旁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让陶织沫耳朵有些发痒,她睁大眼睛想看清这个人,可是他漆黑的发已经和这夜色融为一体,什么都辩不清了。他温热的吻,轻轻落在了她耳廓上,面颊上,再渐移到她的唇边,最后,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手,轻轻在她脖后揉了揉,陶织沫觉得愈加困乏起来,眼皮也忍不住渐渐合拢,昏睡前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人是莫忘南,没有了大胡子的莫忘南。
第二日陶织沫醒来,又突然想到昨夜之事,不过,怎么可能?大半夜有个男的爬上她的床吻她,她还没有尖叫?任由他亲吻?嗯,肯定是她做梦了。不过,她这样算是在做春梦么?
一会儿后,蝴蝶进来了,陶织沫忍不住问道:“蝴蝶,昨夜你是不是将房里的灯烛都灭了?”
“没有啊。”蝴蝶摇头道,“平素里如何昨夜也是。”
80。我不还了()
“哦。”陶织沫有些恍惚,她不喜欢半夜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平时暮雨都会帮她在屏风外点几处适当的烛火,那烛火透过纱帐后,总会有些朦胧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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