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如期而至,平时不管早餐的唐妈也早早地起来,给唐余弄了根香肠和两个鸡蛋,求个好意头。唐余不习惯那么早吃早餐,看到唐妈满怀期待,好像吃了就真的能考一百分的表情,唐余不忍拒绝,愣是全塞进了肚子里。
“嗯!”唐妈觉得圆满了,唐余苦逼了,香肠好难吃啊。
这一天早上要比考试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到学校集合,因为是到镇里的中学考试,大家都很陌生。以防意外,学校组织学生一起过去,而且还要分批走,因为在村里雇不到那么多摩托车。家长有摩托车的也要到学校先集合和其他车一起出发。
临出发前,陈徳民校长拿着喇叭对考生喊话:“同学们,你们知道你们现在要去干嘛吗?考试?不是,你们不只是去考试,你们是要去为你们的将来战斗,考场就是你们的战场。你们想一直地里刨食,海里摸鱼吗?辛苦吧?你们还这么小,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你们要自己抓住这些机会,给自己杀出一条路来,现在这里就是你们迈出的第一步!未来是你们的,同学们,加油!”陈校长最后挥舞着拳头喊加油。
陈校长比起以往更加关注这届小考,不仅因为这届成绩不错,很有希望为学校带来荣誉,还因为学校的危楼重建需要上面尽快批钱下来,总不能让低年级的学生一直错开时间上课吧。如果这届小考考得好,他跟人说这事的话就更有底气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得到上面的关注,不用他去说自动批下来了。
“加油!加油!”陈校长说得慷慨激昂,学生们听得热血沸腾,挥舞着拳头呐喊。
这样的场面也有不和谐的存在,唐余是听多了这种话。前世经过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不知凡几,小考她还真没放在眼里,在兴奋的人群里显得无动于衷。
唐志伟就不知为什么了,翻了一个白眼,“一群傻货!”
还好,大家的声音足够大到淹没他的声音,不然唐余很怀疑他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校长的鼓励还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很多人准备的红牛是暂时用不着了。
老师监督完每位学生有没有带齐物品,人开始一批一批地离开。
唐余和唐圆圆也搭上圆圆爸的车走了。
学校很重视这次考试,考场也有很多老师在接应。学生分的很散,一个教室至多也就几个同校的。学校的每位老师负责等待,接应几个考点的学生。
上午是语文和英语,中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中午由老师带唐余他们去食堂吃饭,之前订过餐的,学生一考完就能吃。
也许是考试动的脑子太多,大家走出考点都在喊饿。
每个人都交了十块钱,用作餐费和车费,平时来镇里的车费是两三块,车费应该贵不到三块钱。还有像唐余和圆圆这种不需要学校准备的车的学生,又是两个人一辆车,平均下来每个人的车费不足一块五。用作餐费的钱就应给有八块五毛钱。现在的十块钱是唐余家一天的伙食费,甚至有些时候还用不着十块,所以八块五毛钱是可以在外面吃到挺丰盛的一餐了。
除了唐余,个个满心期待。
咋一看,有白切鸡,炸鱼块还有炒青菜。
吃了才知道,鸡肉是没熟的,鸡骨头是带血的,鱼不知是放了几天的,用油炸都没能盖住那使劲冒出来的腐掉的味道,青菜勉强能吃,就是少油少盐。少油还可以理解,少盐嘛,是可忍孰不可忍。最近盐有涨价吗?村里有盐田,盐才两三毛一斤。村里捡破烂的破烂平都没这么抠门!
大家都在吐槽伙食的惨不忍睹,对试题一字不敢提,这是默契。只要某个人有讨论的苗头,大家都会一起阻止。
离下午开考还有一段时间,一些同学午饭没吃饱,在老师的带领下去附近找吃的了,圆圆也跟着去了。
唐余虽然热爱美食,但大部分时候她是不挑食的,没条件的话吃白米饭也是能接受的。
她没有去,和剩下的人还是留在食堂里休息。
食堂里到处都是人,各个学校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热闹。
找吃的人回来了,圆圆给唐余带了一个面包,唐余没有食欲,给了其他人。
没过多久,铃声响了,人们纷纷离开饭堂,提前进场。
在老师殷盼的目光下,唐余他们进了教室。
唐余特意放慢了速度,加上检查了两遍还是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了。她很想提前离开,可是看到前面的人在拼命刷刷地写,会不会影响到人家啊?
上午两门考试没有提前走已经很难受了,因为不知道去哪里。老师会在外面等人出来一起吃饭,就算出来也很有可能是和老师一起等人,还不如在里面坐着。
唐余坐在座位里数手心里的茧,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六七
也许是唐余表现得太诡异了,引来其中一位监考老师的频频注视。
防贼,绝对是防贼,那眼神就明摆着警告唐余不要作弊嘛。
唐余迅速地收好笔,证件,交卷走人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老师。
在外面接应的是唐余不熟悉的一位老师,唐余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在学校外面逛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了才回来。
考试已经结束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集合了。
经常考前三名的几个同学在和老师对答案,估分,很多同学围着听答案。有人高兴,有人懊恼。
据说学校成败在此一战,这几个学生是近十年来最有希望为校争光的。
唐余还没到被重视的程度,只有周老师过来问她:“题目难吗?”
“没问题。”唐余笑着回应。
“听你这样讲我就放心了。”周老师松了一口气。
周老师没有要跟唐余对答案,唐余也没有问。
唐圆圆是六二班的,正跟她班里的同学讨论得起劲,唐余走过去的时候,圆圆拉着她问:“第三道填空题,你是填5还是7?”
“没记错的话有道填空题是填了5。”唐余答。
听完有几个人神情落寞,唐圆圆不忘补刀:“肯定是5啦,阿余不会做错的。嘻嘻,还好我做对啦!”
这人,心是有多大啊?看不到人家愤怒的小眼神吗?
唐余拉了一下圆圆,她才收敛了下,“之前我错的她们也对了嘛,让人家高兴一下嘛。”
跟同学考完试对答案这种事,别人错了你对了高兴也不能表现太过。要尽量云淡风轻,就是要给人一种对了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还笑,还笑。唐余很想对其他几个人说,“我跟她不是一伙的,千万不要迁怒。”
第七章 领地的归属()
考完试没有来时的严阵以待,学生是可以自由回家的。
圆圆爸来接的时候,圆圆还处在与人对答案的激动中,还是唐余发现了骑着摩托车的他。
都是绿蕉村的,家不会离得太远,要离开也没有离别的愁绪,打个招呼就走了。其实有些人就算离得不远,也可能永远都碰不到面,前世的唐余初中去了外面读书之后一些同学就再没见过了。
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有一间大台北。圆圆爸心情挺好,停下来给唐余她们买烧仙草。说是她们这段时间辛苦,要犒劳一下。
圆圆跟柜台的小哥说:“一杯不要珍珠、西米,一杯不要红豆。”
她们总是对对方的口味了如指掌,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处女座的唐余大学时常被舍友批对吃的太挑剔。粥要吃粘稠的,烫菜不能太软,炒菜炒肉要少油少盐,手抓饼要多放番茄酱,凉拌菜要在中辣与特辣之间,烧仙草永远不加珍珠和西米
圆圆不是处女座的,但跟唐余一样在吃的方面都会有自己的要求。既然要为之买单,为什么不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呢?
这时的烧仙草只要一块五毛钱,还送积分卡,集满十张就可以换一杯珍珠奶茶,十五张可以换烧仙草。唐余她们为了集满积分卡,每次来镇里都会光顾这家店。
“谢谢圆圆爸!”唐余对圆圆爸说。
关于“圆圆爸”这个称呼是唐余独创的。
两人虽然同样姓唐,供着同一个祖宗,但是亲属关系已经很疏了,据唐爸一层一层地往上追溯,他和圆圆爸是同辈人。唐余已经有大叔二叔三叔四叔了,应该叫什么叔呢?叫叔叔也不合适,好像陌生人的称呼。唐余想了好久,终于决定就叫圆圆爸,圆圆妈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唐爸唐妈都在家。
“考完啦?”唐妈问。
“嗯,考完了,考得还行。”
唐妈笑得很开心,褶子都起来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考得还行到底是行不行。
唐爸也很开心,“不是青松中学就行!”唐大哥唐志才和唐姐唐芯都是青松中学的。唐爸听人说小女儿成绩还不错,也是希望不考青松中学而已。
“瞧你这话说的,就每一句好话。不要听你爸讲的,先洗手吃饭啰!”也许真是心情好,说唐爸的时候也是带着嗔意的。
晚饭有唐余爱吃的玉米加胡萝卜和蒜炒虾肉。
夏天是适合繁殖的季节,海产比较丰富。
人们把去海里劳作称为赶海,意为赶着潮水劳作。潮水退了,地面,水沟露出来了,可以开工了,潮水涨了,就得收工回家了。
有些人家以捕鱼为生,但人家有自己的船还有捕鱼的专门工具。唐爸偶尔也捕鱼,但他是空手上阵的,运气好的话可以拿来卖,运气不好只够自家吃。唐妈也会去捕虾,技术决定她也是玩票性质。
刚放假的这几天,是适合出海的时候,唐余一天会赶两次海。海水刚从边缘开始退的时候,唐余就在空地上挖螺。一个小时之后,海水退了差不多可以让船载着几十人开动的时候,唐余就会回去放好东西。换上严实的衣服和鞋子,鞋子一定要扎紧绑带,因为可能会在淤泥里行走,跟别人一起搭船出海捡螺。那是不同之前在地里面挖出来的种类,价钱也会更高一些。
今天是周末,圆圆陪唐余一起去挖螺,她是不出海的。
现场挖螺的人有点多。
挖着挖着就走得有些远了,已经过了一条浅沟,在浅沟另一边的空地上挖。前几天挖过的地方是不能再去挖的,不然就只能捡漏了。
突然,有人大喊:“快跑啊!老头来啦!”
历史要重演了。
有人抓起自己的篮子带着工具就跑,还有人不为所动,圆圆和唐余也还在原地。
海上的土地也是有分归属权的。养蚝的蚝田是属于养蚝的人家的,像唐余现在挖螺的沙滩地是不适合养蚝的,不属于任何人,是公有的土地。
但是,隔壁村的一个大伯也就是老头跑来圈了浅沟以上的这块地,用来养沙虫。其实老头不老,只是个中年人,身体结实,比唐爸还年轻。只是大家喜欢这样叫他,还有人叫他老不死。据说他是跟村里的一个比较有势力的人合作,那人名字叫广三,家门口就对着这片地。两人经常从两头过来堵人,各种不堪的污秽的言语从他们口中爆出,对准这群还是小学生的少男少女,还有村里的女人。
村里有一些女人也是经常到这里挖螺,跟唐余挖的不是同一种。那种螺藏的比较深,她们是用工具电的,感应到有螺了,就用锋利的勺子准确地挖。
唐余挖的比较浅,用的工具有点像小型的锄头,是用一根铁管和不用的菜刀去掉把柄焊接而成的。这个也是要把握好深度的。太浅的话只能看到很小的螺或者看不到螺,太深的话会弄烂螺或者把大一点的螺整个连着泥一起翻过来,很容易被泥沙盖住。熟练的人会把握好深度,挖出比较平的面积较大的长方形。
这块地几乎就是绿蕉村门前的,唐余小时候还经常来这里玩泥沙,跟着大孩子来这里跳飞机,然后就是跟着唐妈唐姐来挖螺,再然后经常一个人来挖螺。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村的领地上还要被外村人赶。
女人们曾经试图跟他们讲道理,“我们只是在这里挖螺,并不会挖走你的沙虫,你可以放心。”
他们是怎么回应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沙虫这么值钱,不比你们那什么螺贵重多了,你会不心动,还是你不会心动?”广三张着血盆大口,指着一个个的鼻子问,就差动手了。
“还有啊,你们挖来挖去的,不会影响我的沙虫还是怎的?”这是广三说的。
“我们原本就在这里挖螺的,你占了地不让我们挖有讲道理吗?”
“这地有标明是谁的吗?我占了就是我的了,我投入的那些不是钱啊?有本事你比我先占啊,没有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瞎****。”
两方谈崩,自此,两方经常上演你追我躲的节奏。
以前广三来抓人的时候唐余也跟着她们一起退回浅沟以下,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特别是唐余家这种草根中的草根,别人给你一击就够你吃一壶的。但是唐余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人无力对抗时只能尽可能地保护自己,随大流不强出头。
也许是因为那块地被圈了,挖螺没有以前频繁了,所以长得密密的。
这让唐余她们更不愿意放弃这块地。
广三也看上了这个,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放她们进去挖,但是要把螺以市场的半价卖给他。
不知之前说的挖螺会破坏他的沙虫又是几个意思。
很多人照做了,但是她们会抱怨卖得太便宜,缺斤少两。
唐余还有十来个人也照样去挖,但是没有拿去广三家卖。
广三的家人会在人挖螺的时候过来巡逻,记下面孔,来挖螺的都有谁,篮子里框里大概有多少,防止有漏网之鱼和拿少量来充数的人。
发现这些人,广三就会在村里叫骂,来到别人的家门前骂。唐余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跟他对着干,也许是实在不愿意屈服于他的无耻行径。
那段日子,唐余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还好其中有几个大人给她壮了胆。
第八章 翻身做主人()
绿蕉村应该叫做绿蕉管区,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叫绿蕉村,里面有很多小村庄,但界限并不分明。很多人只知道上村和下村,而不知道这些名字不怎么提及的小村名。唐余就是唐家村的,但她也是看户口簿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绿蕉管区唐家村的。
唐余她们和女人家里的男人曾经为这事多次到村委会反映,希望有人能出面管管。村委会的姚富春每次都好言好语说一定会找广三做一下思想工作,但转眼屁也不见放一个。
被追赶的照样被追赶,嚣张的一如既往的嚣张。
广三笑她们不自量力,“富春是站在我这边的,还讨公道,你们有什么公道?笑死个人!”
“有本事再去告,小心我挖你们家祖坟,j了你们全家女的!”广三尤不解气。
村里人很看重祖宗,挖人祖坟这话是说不得的,除非有不可解开的仇恨。
她们的讨公道成了一个笑话。
她们忘记了这个世界还可以用钱买公道,她们只是简单地觉得村里的纠纷不找村委会解决应该找谁。
渐渐地,被占了的那片地挖螺也不那么容易了,很多人不愿意再半价出售了,她们也把螺卖给别人了。
到手的钱没了,广三不乐意了。他又开始封住这块地,不让人继续挖了。
又回到了解放前,不同的是挖螺的人更大胆了,酒壮人胆,她们是钱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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