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嫡秀:九重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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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嫡秀:九重莲-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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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人不可能分救两边,若是当真打草惊蛇,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另一方的危情。

    见裴衍不说话,季重莲便将自己问到的说了,“他们是混到难民里的盗贼,不过一百人,难民还有两百来个,若是将这帮人压伏住,那些难民应该不会起事!”

    裴衍惊讶地望向季重莲,这事情她是怎么打探到的?

    目光扫向那倒吊在横梁上已是面无菜色的两个男人,矮胖子手腕上那一抹鲜红早已经凝固,可地上却有不少的血迹,想来是被人用了刑的。

    “你做的?”

    裴衍挑了挑眉,他早知道季重莲不是一般的姑娘,有勇气,有胆识,亦有些小聪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怕他们不说,只好用了点小手段。”

    季重莲摊了摊手,面上似不以为意,只她知道自己心中却是在打鼓,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扎进了掌心,这是她第一次手染鲜血,但却不得不这样做。

    裴衍深深地看了季重莲一眼,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今后这种血腥的事都交给我去做,你只做那朵清雅的莲,永远别再沾染淤泥!”

    季重莲惊讶地捂住了唇,心中顿时翻过万千的感觉,复杂难言,一股酸涩袭来,她连忙撇过了头去,眼眶微微泛起了红。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像一种誓言,又像是一种贴心的呵护,在这一刻,季重莲心中觉得暖暖的,裴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知不觉间向上提升了一些。

    季重莲低下了头,微微翘了翘唇角,又听得裴衍的声音响起,“你的丫环没事,女眷们都被聚集在了一处,我倒是见到和你在一起的几个姑娘,只从穿着打扮能够分辨得出,样貌便不得而知了。”

    在来广福寺的路上,几个姑娘都是戴了帷帽的,面容看不清,到是穿着的衣饰裴衍晃眼间记得,此刻回想起来,大致能够确定。

    季重莲抚了抚胸,她们没事她便能放下心来。

    “裴家舅舅,”季重莲咬了咬唇,低声道:“若是你能和这寺里的武僧通通气,同时行动起来,既能治住盗贼,又能救下方丈和一众香客,这样不再受到掣肘,才能施展手脚将他们全部治服!”

    裴衍沉吟道:“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是……”

    寺院里的武僧的确不少,因为盗贼挟持住了方丈,反倒觉得有惊无险,便没有对武僧管束着,任他们呆在内殿里,就算这些武僧精通棍棒拳脚,只要刀架在方丈的脖子上,便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而且这些武僧没有人组织领导也完全失了主意,空有武艺在身,如今却是一盘散少,毫无对敌之策。

    裴衍只是觉得不好将这股力量凝聚起来,再说谁去挨个知会他们啊,这也是个难题。

    若是他暴露了自己,再想顺利行事怕是难了。

    “我去!”

    季重莲想了一想便明白了裴衍的顾虑,她二话不说地将自己的绢帕摊在地上,又用木棒沾了矮胖子的血写了几个字,之后握紧手中的绢帕,笑着摇了摇,“你就呆在这里,我让他们来找你!”

    *我等着你*

    “这怎么行?”

    裴衍皱了皱眉一脸地不赞同,他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将季重莲先送去安全的地方,又怎么能再将她送入虎口?

    “我人小,又是女子,必定不会有人防备,到了内殿他们也只会以为我是迷失了道路误闯进来,不是比你更能便宜行事。”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季重莲已经在心中设想了种种后果,这些人既然是求财,那么必不会轻易杀人,多一个人头指不定还能多一份赎金呢,他们不会这样傻,再说还是对着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季重莲这样想着,信心便陡然升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向裴衍,她也想得到他的鼓励和支持,“再说,若是我真有危险,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是不是?”

    话到这里,季重莲心中已是浮上了一层暖意,虽然裴衍性子阴晴不定人也是喜怒不辨,但无可否认的,两次救她于危难中的都是他,她也不知道对他哪来的信心,就能如此地笃定。

    “你这丫头……”

    裴衍张了张嘴,话到一半却忽地笑出了声来,倒是让季重莲有些莫明其妙的感觉。

    这种被人信赖和依恋的感觉他可是有多久没有试过了?

    裴衍自嘲一笑,虽然父亲的名声一落千丈,没有了势,他们还有财,家中积留的财富足以让他们一生不愁。

    可在彭泽,他是人们以为始终摆脱不了上京纨绔习性的公子哥儿;在母亲眼中,他是不求上进,只知武枪弄棍的不肖子;在姐姐眼中,他更是个长不大不知世事的孩子。

    在他们眼中,或许他裴衍什么也不是。

    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苦闷与压抑,他读书只爱兵法与谋略,读遍山川地理人情,却就是不想碰那文章做学的八股文,父亲苦读十年一朝得中,最后又得了什么下场,他不想重复这样的命运。

    他习武幸得名师指点总算小有成就,只是在人前不显,大家也就以为他只会那么两下花拳绣腿,又因着生性不爱与人交往言谈,又落下个冷傲之名。

    这一切,他都不想解释,渐渐地与人群越行越远,有一度连他自己也以为他是不是特殊的另类的奇怪的那一个?

    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远离他,不想靠近他。

    可今天被季重莲这样期待且信任的眼神望着,他只觉得空荡淡漠了许久的心突然被填得满满的,一种莫明的感动充盈心田。

    “那你是答应了?”

    季重莲心中一喜,一双眸子熠熠生辉,闪烁晶亮的光芒堪比星辰,淡淡的柔和的亮光,却牢牢地吸引住了裴衍的视线。

    “你今年多大了?”

    裴衍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季重莲怔了怔,脸色诧异地望着他,这是哪跟哪啊?

    “多大了?”

    裴衍忍住耐性又问了一次,季重莲心中揣着疑惑,却也不得不回了他,“明天便是我八岁的生辰。”

    “八岁啊!”

    裴衍长长地叹了一声,等到季重莲及笄还有七年的时光,那个时候他二十有二,虽然大了一些,但是……

    裴衍失笑的摇了摇头,是他想得太遥远了吗?

    可看着眼前季重莲疑惑中又带着点揣测的眼神,他的笑意更深了,这就是个小狐狸,而且是只属于他的小狐狸。

    明天是她的生辰吗?他要不要送她一份大礼?

    裴衍的大手轻轻地落在季重莲的肩头,为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只低声道:“记住我的字,藏弓!”

    裴衍这样突然地靠近,还为她整理着碎发,季重莲只觉得心头一阵乱跳,小脸“唰”一下便红了,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太不正常了。

    气氛一时这间变得有些暧昧凝固,半晌后,季重莲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哪个”长恭“?”

    虽然觉得裴衍这一刻的行为很奇怪,季重莲却是努力地镇定了下来,反应过来之后竟是眨了眨眼,一脸兴味地翘起了唇,因为她想到了她最喜欢的一个历史人物,兰陵王高长恭。

    “藏弓烹狗,藏弓!”

    裴衍的解释很简单,这“藏弓”两个字是师傅所取,怕是也有让他羽翼未丰之前藏住锋芒,不要冲动行事。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寓意不好,不如改作长恭!长寿的长,恭顺的恭。”

    季重莲说着,已经不觉在自己掌心中写着“长恭”两个字给裴衍看,也许是缘于她心目中对偶像的喜爱,这才脱口而出,之后也深觉不对,这别人的字哪里是随便能够改的?

    “长恭么……”

    裴衍略微想了想,却没有言语,或许有一天吧,当他不需要再隐藏,当他锋芒毕露,当他赢回做为一个裴家人该有的尊严,当他堂堂堂正正地为父亲洗刷了冤屈!

    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

    裴衍握紧了拳头,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我……这就去了?”

    季重莲小心翼翼地看了裴衍一眼,她是当真不能理解他的喜乐是为了什么,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是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吗?

    虽然他没有笑,但她只觉得他眉梢眼角分明就是碾不碎的笑意,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与雄心万丈。

    “去吧,万事小心!”

    裴衍点了点头,双手环在了胸前,冷峻的下颌带着一种自信昂扬,让季重莲都不由多看了两眼。

    行到走廊的拐角处,像是有预感一般,季重莲停住了步伐,一回头,裴衍果真还在看着她,见她回头,只是深深点头道:“我等着你!”

    季重莲怔了怔,忙不迭地回身,脚步不停地离开了这里,直到走出老远,她还觉得脸颊上一阵一阵地发烫。

    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

    裴衍低沉的声音似还在耳中回荡着,但她怎么觉得这句话好似包含着两重含义?

    他是等着她平安归来?还是在等着她安然长大?

    结合他刚才问她的话,她大胆地作此猜想……她是疯了吧?一定是的。

    她的身体年龄才八岁,虽然她的心理年龄已经达到了剩女的边缘,也许真是她自己太敏感了,想多了。

    季重莲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抛掉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想法,琢磨着刚才裴衍告诉她的方向,迈着细碎的步子小心翼翼地潜行而去。

    *巧递消息*

    直到季重莲的身影走进拐角消失不见,裴衍这才收回了目光,唇角的一抹浅笑缓缓收敛,再次转向那倒吊着的两个男人时,脸色已是沉了下来。

    两个男人只觉得浑身一颤,裴衍那深冷的目光犹如冰刀,犹如实质一般割在身上,矮胖子已经止不住发出一声悲鸣的呜咽。

    “不会要你们的命!”

    裴衍冷哼一声,不屑道:“但眼下你们可以歇着了!”

    话一说完,那几乎就是裴衍抬手的一瞬间,俩人顿觉得后劲处一阵发麻,眼前一花,已是不醒人事。

    广福寺的内殿在前院与后院的交汇处,平时便用于寺里的僧侣课时诵经,原就是不对香客们开放的,可此刻的内殿围满了人,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着实有些渗人。

    季重莲已经在拐角的廊下观察了一会儿,为了不让人一眼看出不同,内殿外守着的仍然是两个僧侣,只是看模样有些贼眉鼠眼,那额头的戒印都好似才烫好的。

    季重莲眼珠子一转……假和尚?

    不管了,眼下多一分犹豫时间就会多浪费一分,季重莲重重一咬牙,眼睛一闭便向内殿里冲了进去。

    殿外守着的两个和尚的确是假扮的,但在他们措不及防之际,季重莲灵巧的身影已是钻了进去,目光只是一扫,便锁定了殿内最醒目,仿佛是武僧头目的光头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灰色的武僧短襟,年纪大概四十上下,虎目含威,太阳穴隐隐突起,目光时不时地扫过稳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的老方丈,以及侍候在一旁居士打扮的年青男子,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的怒意。

    “哎呀,快抓住她!”

    殿外的假和尚反应过来之际,连忙向内呼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向季重莲聚焦而来。

    “啊,救命!”

    季重莲满脸惊惶,看似慌不择路,实则专掂着空子转,整个身体像只滑不留湫的泥鳅一般,让沿路想要逮着她的人只能碰到她的衣角,或许也有那些团坐着的僧侣们的帮忙,他们无意间递出的脚尖,可就能让追她的人往前跌个大跟头。

    “师傅,救我,救我!”

    季重莲找准了目标正要扑向那武僧,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细致,稳稳地挡在了她面前,手腕一转,竟然是提住了她的衣襟。

    “你干什么?!”

    季重莲面露惊骇,这才注意到拦住她的人是一个作居士打扮的俗家弟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长相很是普通,只那双眼睛却很是深沉,透着一种犀利的冷光,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季重莲心神一抖,面上却已是流下了泪花,又委屈又惧怕地抽泣道:“姑母、大姐姐,你们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们了……”

    “只是个迷路的小姑娘,这你也不放过?”

    那武僧一声冷嗤,显然是看不过眼,却因受制于人不能痛快出手,心里着实有着一股压抑的气闷。

    “既然是迷路的,自然便应该呆在她应该呆的地方。”

    那青年这才放了手,季重莲只觉得身子一晃跌落在地,大理石的地面光泽可见,却又透着股冰凉的寒意,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旁边有一布衣打扮的男子上前两步,季重莲偷偷瞄了他一眼,这人虽然长相凶恶了些,但穿着打扮倒是整洁,与裴衍逮住那两个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只听他称呼那青年,“老大,这姑娘也扔女眷堆里,指不定就是哪家的姑娘!”

    青年点了点头,布衣打扮的男子刚想过来提人,季重莲已是一跃而起,扑到了那武僧的脚下,抱住了他扎着灰色布带的小腿,带着一丝惊恐的泣声道:“师傅救救我!”

    “我……”

    那武僧咬了咬牙,却是重重地一拳捶打在自己的胸膛上,显示出他的无奈与愤恨。

    一旁已是传来阵阵轻笑声,季重莲的眼泪干涸在脸颊,渐渐变得空洞而绝望,她死死地咬住了唇,慢慢地攀上了那武僧的衣角,胳膊,滑过他的手肘以及掌心,然后重重地嘲武僧不屑地“呸”了一口,躲过那布衣打扮男子伸来的手,昂了昂头颅,咬牙道:“我自己会走!”

    “还是个倔强的,带下去吧!”

    那青年挥了挥手,季重莲这才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只是小小的身子却在隐隐颤抖,任谁都能看出她心底的惧怕,却又怜惜她强作坚强的勇气。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坐闭眼的老方丈却是微微睁开了眸子,目光扫过季重莲离去的方向,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那武僧的表情绷得更紧了,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好似极力在隐忍着什么,一双虎目闪烁着异常晶亮的光芒。

    青年似乎也注意到这武僧的异样,不由勾起了唇,冷笑道:“大师这是不满意我的做法?”

    武僧不答腔,却是恭敬地对着老方丈施了一礼,“方丈,巡寺的时辰已到,我若不出现,必定会引来殿前师叔的猜疑,您看……”

    “那就去吧,方丈在我手中,量你也不敢玩出什么花样。”

    武僧虽然是对着方丈在询问,但大家都知道眼下决定权握在青年的手中,他不过扯了扯唇角,便点头应允了,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且得意的笑,而这个过程中,老方丈似毫无所觉,眼未抬,身未动,直至武僧带着一队僧侣行出内殿,他这才捻动了手中的佛珠。

    一队换过一队,内殿里没有异常,只是僧侣们轮换着进出,安排事宜,布置课堂,送来斋饭等等,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青年的心不由有些烦燥起来。

    按他的计划,占领了这后院便立刻派人通知了各门各府,也只找了其中的富户商贾,官家子弟倒是单独安置了起来,最快的话黄昏便能有动静,最晚的话也过不得今夜,毕竟女眷们的声名他们这些人家还是要顾忌的。

    若是拿到了赎金,他们今夜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撤走了,想来还没有谁敢不识相地报官或是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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