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福郡主笑了笑,“自然不会。”
“郡主什么时候会去宫里看望贵妃娘娘,要不带上我一块吧?”
季海棠打蛇随棍上,眼看这说得都有些离谱了,季重莲赶忙道:“二姐这是没见识过宫里的气派,只怕到时候会适应不了,再说郡主嫁了人随时都可以去宫里探亲,二姐陪在一旁可是不太恰当了。”
“是嘛,人家姐妹聚上一聚,二姐凑什么热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郡王府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呢,没得落了郡王府的威名!”
季幽兰跟着插进来一句,一桌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季海棠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瞪了季幽兰一眼,这才不再说话了。
敏福郡主眼波一扫,倒是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人多是非多,出嫁之前姐姐倒是叮嘱过她几句,好在这几位姑奶奶都是嫁了人的。
而长辈里季老太太、季明宣夫妻等人都要回到丹阳去的,不可能与他们长住在一起,再说这里呆的不自在了,她还能拉着季崇宇上郡主府住去。
所以真正相处得最多的人只怕就是他丈夫的嫡姐季重莲了。
好在季重莲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也确实宽厚,不爱争不爱斗的性子,却又能得到别人的敬重,这已是很难得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乐,饭后大家约着一起打打叶子牌,不爱这个的便坐在一处闲聊,若是觉得疲倦了便先散去,总之晚膳不用聚到一块,丫环会送到各自的房中,这一天的认亲仪式也就算是完成了。
季崇宇倒是抽空将今日与敏福郡主说的事简短地告诉了季重莲。
回头季重莲找到季明惠说起这事,季明惠还诧异道:“怪不得中午用膳时郡主看了我好几眼,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呢?!”
季重莲笑道:“大姑母这下可放心了?郡主已经答应将大表哥给留下来了。”
“我自然是开心的,回头还要好好谢谢郡主的这份恩情!”
季明惠重重地点头,眸中又盛起一抹担忧,“可我就怕你大表嫂不愿意带着孩子来上京城,那到时候我不是活生生地拆散了他们这对夫妻吗?”
“这个……”季重莲也很是头痛,“只能慢慢来吧,有大表哥在一旁劝着,相信假以时日大表嫂也是能相通的,关键是要是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说不定也会对大宁人改观的。”
“希望如此!”季明惠轻轻一叹。
*
敏福郡主三朝回门那一日季崇宇陪着她去了西凉王暂住的别馆,听说西凉王最多在八月底便要起程返回西凉去了,他们父女相聚的时日已是不多,所以郡主很是珍惜这段日光。
季崇宇倒是体谅敏福郡主,还主动要求与她一同在别馆住上一段日子,这样的举动自然赢得了西凉王的赞誉。
只是那里西凉人居多,虽然应该不用担心他们会对季崇宇不利,但季重莲还是多派了几名护卫一同陪在季崇宇身边,有备无患。
季老太太想回丹阳了,但季明宣却是有些舍不得离开,还是胡氏在身旁好一阵相劝,说着丹阳的百姓还等着他回去,若是不然今年的对联可就没有着落了,谁有他写得这一手好字呢?
被胡氏这样戴了高帽子,季明宣自然有几分洋洋自得,这才同意了离京之事。
姚氏与季崇泽自然也要一同回去的。
而石勇的事情有了着落,季明惠想着也不急于一时,这便与大家一起回丹阳,希望能赶上石柔的生产之日。
只是曾姨娘这次的算盘打错了,季明忠带着容芷来就是想在上京城里开商铺,如今他们已在东城猫儿胡同置下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如今暂时是不会回去季崇亮那厢了。
这边送走了家人,季重莲也算是一身轻松,挑了一天晴好的日子,留了几个孩子在家,带上丫环护卫去灵隐寺烧香还愿了。
如今季崇宇的婚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这也是菩萨保佑。
只是裴衍那厢……虽然每个月都能收到他的来信和寄来的东西,可见不到他的面心里还是很惦记的,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好不好?
季重莲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耳边是清悦的木榆声响起,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听着听着便觉得整颗心都空明了起来,仿佛没有什么是不能容下的。
季重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突然感觉到旁边的蒲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了一个人,她不由诧异地睁开了眼,却见得一身墨绿色长袍的男子正双手合十地许愿,他侧面的轮廓挺拔而俊俏,浓眉斜飞入鬓,明明总是玩世不恭一般翘起的唇角却是紧紧地抿在了一处,显出几分威严与霸气。
这个人的转变让她感觉到一阵不安,回头四处望去,果然已是不见那守在殿外的护卫。
“琉璃,咱们走!”
季重莲面色一沉,一旁的琉璃赶忙上前扶起了她,只是目光紧紧焦灼在那个跪着的男子身上,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
季重莲刚刚起步,那个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裴夫人,故人再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吗?”
“夫人!”
琉璃有些紧张地看向季重莲,殿外已经站了一列的黑甲护卫,显然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将军府的护卫却不知道人在哪里。
季重莲在心氏叹了一声,这才转头笑道:“东方大人,许久不见了,大人眼下看来倒是过得很不错!”
从曾经的阿透到如今的东方大人,这生疏不只是一点点啊!
东方透在心中自嘲一笑,这才缓缓起身转了过来。
眼前的季重莲只着了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身下是一条月白色的挑线裙子,素雅至极,却又显得她圣洁高贵,就像那漂浮在天上的云朵不染尘埃。
阔别多年,那个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了的身影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细致精巧的眉,水润灵动的眼,红唇微启,她明明地在笑着,他却感到了一丝陌生和排斥。
是啊,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确实不应该再见,至少皇上不会愿意看到他们两家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
“嫂……裴夫人,咱们需要这般生分吗?”
东方透袖手在后,往前轻轻踏了一步,墨绿色的长袍在脚边轻轻荡漾着,就像卷起了一波细细的水纹,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季重莲,似乎不愿意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从前我与阿衍也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咱们一起在梁城呆了那么多年,出生入死,肝胆相照,这份情谊……我想是永远不会变的!”
季重莲摇了摇头,显出几分为难,却是转移了话题道:“你这次突然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东方透虽然只封了副将,但也掌管着整个辽东,若无皇命他是不可能回京的,这让季重莲的心里升起一丝担忧,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上位者希望看到的自然是制衡,所以东方透与裴衍不能交往过密,就算他们从前是过命的情谊,恐怕在皇上眼里他们最后还是割袍断义来得好。
东方透笑了笑,原本的威严褪去,季重莲这才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可时光流逝,到底是回不去了。
此时的东方透再也不可能是从前的他。
“父亲为我向皇上请了旨,这次我回到上京城是为了……。为了与蒋阁老的女儿完婚。”
听东方透这一说,季重莲微微有些诧异。
东方透的父亲眼下已经入了内阁,这件事情季重莲是知道的,而蒋阁老如今还兼任着吏部尚书,他的女儿应该就是那位传闻四艺皆通蕙质兰心的蒋音兰吧!
东方阁老倒是为他的儿子选了一门好亲事。
季重莲真诚地道贺,面上绽开一抹笑颜,“恭喜你了,总算是成家了!”
东方透弯了唇角,“那可不是,连阿衍都有三个孩子了,若我再不成亲,将来那孩子指不定都要和你们家的隔一辈了!”
“到时候给我发张请帖吧,你成亲之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贺!”
只要不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情,她作为一个女眷与蒋音兰相交应该也不会被人死死地盯着吧。
东方透怔了怔,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那我便先告辞了!”
季重莲微微福身,转身想要向殿外走去时,身后又响起了东方透的声音,“阿衍……他在去甘肃途中遇袭的事情,你知道吗?”
“什么?”
季重莲脚步一顿,猛然转过了头来,原本还维持得宜的笑容骤然碎裂成片,只余下了紧张和担忧。
第【227】章 回京完婚,瑾瑜纠结()
琉璃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皱眉道:“东方大人,您与我家大人原是故友,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平白让我家夫人担忧?”
“琉璃,”东方透目光微转,不由低声笑了笑,“不过几年未见,你这丫头也生了张利嘴,可是和瑛虹学的?”
“您……”
琉璃还想再说什么被季重莲给挥手拦下,她转头看向东方透,一字一顿地冷静说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大可以一一说给我听。”
刚才惊闻裴衍曾遇袭的消息,季重莲是有一刻的担心,可眼下他的人已经平安了不是吗?
裴衍之所以没有告诉给她知道,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忧罢了。
可是东方透此刻说起这事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给她一个提醒?
“这么说你是真不知道了?”
东方透笑着向前踏了两步,琉璃赶忙闪身挡在了季重莲跟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东方透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什么时候也需要这般戒备我了,难道我还会伤了你家夫人不成?”目光转向了季重莲,与她直直相对,“就算是我想伤她,凭你也拦不住我!”
“好了,东方大人你无谓与一个丫环做些口舌之争,若是你不想说,我这就先告辞了。”
如今的东方透变得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季重莲也有些摸不准,毕竟人心难测,她认识的是从前的东方,可不是此刻的他。
东方透目光转为深沉,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我只是想提醒夫人,前朝余孽还未尽除,而阿衍当初又是亲自射杀了岭南王,你觉得这仇岭南王世子会不报呢?所以夫人今后出门一定得加强防备了,像今天这般只带着几个护卫出门,我的亲卫都能将他们给料理了,更别提那一帮为岭南王世子效命的死士!”
季重莲面色一变,有些诧异道:“岭南王世子……他还活着吗?”
不过想起李照从前狠辣又狡诈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自然没死!”
东方透唇角微翘,“听说他如今正在各地招兵买马以图后事,只是行事隐秘,让上京城的探子几次都扑了空就是没有逮到他!”
“你是说袭击阿衍的人就是岭南王世子?”
季重莲挑了挑眉,袖中的手却缓缓握成了拳头。
“是,不过有惊无险,试探虚实的成分比较多。”
东方透点了点头,笑道:“不过阿衍如今已经到了甘肃,就算岭南王世子后悔没有将他给杀了,如今也晚了。”
“那么你提醒我是……”
季重莲呼出一口气来,五指缓缓展开,一颗心在收紧之后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夫人今后出行一定得带多些护卫,暗卫也不能少,若是你被岭南王世子给抓住了,那势必会成为阿衍的掣肘,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东方透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眸中黑亮的光彩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无端地让人打了个冷颤。bsp; 季重莲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谢谢东方大人告知我这件事情,不过今日我的护卫带的虽少,但安全却是无虞的,若是你再靠近我一分,只怕也会立时被人钉个窟窿!”
“喔?”
东方透兴味地挑了眉,目光在四处扫过,虽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但若是他认真地感受,果然能够觉察出四股不弱的气息隐藏在这大殿之中,只怕还是季重莲说了这话之后这四人特意放出来让他感知到的。
“将军府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东方透笑了笑,对着季重莲微微拱手,“原本在下还打算亲自护送夫人回城,如今看来也不必了,先行告辞!”
东方透敛了笑容,衣袍一摆,头也不回地与季重莲擦身而过。
琉璃在一旁抿紧了唇,有些不服气道:“夫人,东方大人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原来他与咱们……”
季重莲无奈地叹了一声,仰头望天,“世事无常,时势所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走的路,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回程的马车走得极缓,似乎与季重莲此刻的心情一般,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琉璃在一旁静默而坐,半点不敢上前打扰。
季重莲的目光静静垂落在自己的指尖上,肉粉色的指甲盖圆润饱满,修剪得很是整齐,却没有像时下那些夫人小姐染上或是灿金或是艳红的丹蔻,只是维持着它原本的色泽。
这样的一双手,已经经历过多少风雨了。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人,最早的一次便是在广福寺吧,当时整个寺庙都被那些贼人给围住了,而她和裴衍在一处。
对那两个贼人她可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那是她一次见血。
郑芳宜想要害她,一次又一次,最终也被她亲手毙命。
她不是天生血腥,但只要有人想要伤害到她,想要伤害到她在乎的人,那么不惜性命她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对东方透所提起的事,其实她早便有所防备,平日呆在将军府里轻易也不会出城,就算不防着李照,也要防着那近似疯狂的朝阳公主,更何况眼下俩人已经连成了一线。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或是孩子们成为裴衍的负累,所以保护好家人也是她该做的事,让裴衍即使远在甘肃,也没有一点的后顾之忧。
至于东方透……她愿意相信他是友非敌,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怎么能翻脸无情呢?
即使是时势逼迫他们必须如此,相信彼此也能留个底线。
皇上啊!
历来君主便是多疑,若是所有人不能如棋子一般掌握在他的手中,只怕他真的会寝食难安!
柱国公已经是个先例,既有拥立之功又是国丈,可如今呢,就连手握大权也成了奢望。
皇上已经给了他们石家最高的荣耀,所以其他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 /》
但只怕皇后娘娘是不甘心的。
季崇宇与敏福郡主的成亲之时,皇后娘娘却是给她送来了一柄断开的玉梳,这样的暗示已是不言而喻。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今后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已经和皇贵妃绑在了一起。
皇后娘娘已经不信任她了,也开始猜疑起她来了。
可季重莲能够怎么表示呢?
其实她一直想要裴衍做一个纯臣,不管最后哪一方能胜出,纯臣的地位都不会动摇,虽然也不可能与拥立成功的大臣们享同等之功,但能保得已有的地位和尊荣已是不易。
对着那把断开的玉梳看了良久,最后季重莲还是命采秋送到金铺里,寻到手工最灵巧的工匠,用金饰将这玉梳给接在了一起,原封不动地送回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她这样做并不是想左右逢源,她只是觉得她与皇后娘娘的情份不应该因为这个缘故就彻底断了,在梁城的一切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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