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笑了笑,“如今我又继续跟在夫人身边了,今后少不得要和妹妹打交道。”
林梅垂下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又道:“请夫人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要为难婢子,与亲家姑太太一起去见见老夫人!”
季明惠嗤笑了一声,不屑地看向林梅,“我倒是没见过这般吃里扒外的奴婢,如今竟然还敢威胁起主子来了?!”
裴氏竖起了眉头,对左右吩咐了一声,“你们是死的吗?没见到有人挡了你们夫人的道,还不将人给撵开去!”
几个婆子反应过来赶忙要去拉林梅,林梅挣扎了几下,面色一下便涨红了,口中高喝道:“你们休要对我无礼,我可是老夫人派来的,当心回头老夫人给你们吃排头!”
季重莲想了想,对琉璃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就对着场中喊了一声,“安静,夫人有话说!”
几个婆子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是林梅交领上的盘扣都被扯掉了两颗,歪歪斜斜地搭在一旁露出一截雪白圆润的肩头,鬓发微微有些散乱,脸上更是划出了几条红痕看着有些狼狈!
见季重莲的目光望了过来,林梅慌忙地把领口掩了掩,垂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愤!
怎么着说她从前也是侍候过夫人的,夫人怎么能这般绝情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婆子羞辱于她?要知道她在彭泽时侍候在老夫人跟前还是很有脸面的,如今却被几个粗使婆子给打了,这让她今后怎么能抬起头来做人?!
季重莲征询地看了一眼季明惠,“姑母,既然老夫人这般念叨着咱们,咱们还是过去见上一面吧。”
季明惠有些担忧道:“见是可以见,我就怕你身子吃不消。”
“无碍的,还请大姐先去老夫人那里,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去。”
季重莲这样说着便又重新坐回了轿子里,琉璃放下了帘子,婆子们抬了轿子快步往上房而去。
季明惠也坐着轿子跟了过去。
裴氏这才有些头痛地抚额,她这个母亲似乎什么时候都喜欢整些幺蛾子,就是不让人消停。
裴氏自个儿坐上轿子往花厅而去,谁也没有搭理那跪坐在一旁的林梅,她抽咽了几声,一把抹干了脸上的泪痕,眸中闪过一抹恨色,跌跌撞撞地往回奔去。
回到上房后,季重莲先让浣紫带着霜姐儿去歇息着,然后又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真红色刻丝蝴蝶葡萄纹窄袖对襟长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垂髻,别了一支羊脂白玉嵌红宝石的发簪,垂下几许金色的流苏,华贵中又不失优雅,只是尖尖的下颌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季明惠在厢房里简单地拾掇了一番,穿了身簇新的啡色撒花金团花立领长裙,做石夫人那么多年她素有威严,这一身啡色长裙更是衬托出了她的不凡气度,大气而从容。
小田大夫也换了身干净的素色衣裙,跟着季明惠过了来。
看着季重莲坐在梳妆镜前,季明惠打开珐琅点翠的菱形胭脂盒给季重莲扑了些粉,看着她气色红润了一些,方才点了点头,“既然要去,咱们自然得拿出气势,有姑母在后面给你撑腰,不要怕!”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铜镜中略微有些昏黄的影子,深吸了一口气扶着琉璃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又对小田大夫道:“田大夫在我屋里稍坐会,咱们去去就回。”
小田大夫恭敬地应了一声,横竖是别人的家事,她还真不好掺和,还是避嫌来得好。
那边厢裴母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有马氏母女在一旁煽风点火,只听马氏尖酸道:“姐姐,你这儿媳妇好大的排场,咱们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这人却是还不到,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做婆婆的去看她不成?”
江月燕得了马氏的暗示,也跟着附和道:“姨母,虽然我没见过表嫂不好说她什么,但为人媳妇的,哪个不是殷勤小意地侍候在婆婆左右,就指望能讨得婆婆的欢心,即使表嫂怀了身孕也不该如此拿乔……”
马氏母女这一唱一和说得裴母心头冒火,一张脸沉得都要滴出水来。
裴氏瞪了马氏母女一眼,这俩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季重莲没回来时她还能够压着,如今被她们逮哪说哪,她一人也不好为季重莲辨驳,思忖了半刻她才看向裴母,道:“母亲,话也不像姨母与表妹说的这般,弟妹一路劳顿人都消瘦了不少,她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所以比别人更吃力,母亲要多多体谅她才是。”
裴母抿了抿唇,不悦道:“又没有人催她提前回来,真是的……若是我的孙子有个什么闪失,看她怎么赔?!”
裴氏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有时候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裴母交流。
马氏母女得意地对视了一眼,微微扬起了下颌。
裴氏虽然是裴母的亲生女儿,可又怎么抵得上她们母女在裴母跟前吃香,她这是摸顺了裴母背上的那根筋,只要顺着往下捋那是百试百灵。
“姨母,表嫂生的女儿您可见过了?”江月燕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笑意,“听说是叫霜姐儿,名字取得真好听!”
裴母的眉头缓缓拧了起来,虽说是她嫡亲的孙女,可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这还不是怪季重莲这个好母亲,回都回了丹阳,也没说顺道带上霜姐儿来看看她,真是一点孝心都没有!
是了,眼下趁着季重莲怀孕的机会,她可以将霜姐儿抱到跟前来养着,不然以后这个孙女只认得母亲,不认得她这个祖母,那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姨母?”
见裴母没有搭话,江月燕又试探地唤了一声。
裴母这才沉着脸色道:“霜姐儿都快两岁了,可惜我却没能见上一面,你表嫂如今怀孕也不方便带着孩子,赶明儿我就让她抱到我屋里头养着,也让她落得清闲。”
“姨母这般体恤表嫂,那可真是表嫂的福气啊!”
江月燕这话说得裴母心头一阵熨帖,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更加柔和了。
马氏在一旁听着翘了唇,她这个女儿就是能说会道,当年嫁得早真是可惜了,若是能够熬到裴家起复后再作打算,今日这忠勇将军夫人的位置指不定就是她的女儿来坐了。
“是谁说要将我的女儿抱到跟前来养着?”
季重莲清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如珠落玉盘一般滑过众人的耳膜,在夏日里透着一股直达人心的凉爽,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转了过去。
季重莲扶着红英与琉璃的手踏进了花厅,身后跟着季明惠。
江月燕的眸子眯了眯,不自觉地便将目光凝在了季重莲隆起的腹部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马氏的目光也扫了过去不由暗自瘪了瘪嘴,季重莲虽然有些消瘦,但容色却更显清丽,下颌尖尖的,一双眼睛却是乌黑透亮,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季重莲的美貌,这样的狐媚样子只怕是个男人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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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婆媳交锋,互不相让()
不知道怎么的,每次见到季重莲裴母都有不同的感觉。
若说从前的季重莲在她跟前还会不经意地露出难掩青涩的锋芒,就像一只正在兑变的蝴蝶,只是堪堪展露了头角,她的羽翼还被包裹在厚实的蚕蛹里。
但今日再见季重莲,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凝气度……与其说她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不若说她是敛尽锋芒的雌鹰,只静静地蛰伏着,却有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见季重莲的目光直直地向自己看来,裴母顿觉气势一弱,忍不住就咳嗽了两声。
江月燕却在一旁不以为意地翘唇道:“是姨母说要将霜姐儿抱到跟前来养着的,表嫂如今又怀着身孕,照顾表哥尚且不暇,又如何还有空闲看着霜姐儿?”
“这位是……”
季重莲的目光淡淡地转向了江月燕,静静地打量着她。
细眉细眼小红唇,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身量看着不高,若是站起来的话恐怕只及她的耳下,穿着一色水红色绣鸢尾花的曳地长裙,裙下露出一双粉色镶碎米珠子的绣花鞋。
裴氏这才起身介绍了马氏与江月燕,只是言语间淡淡的,并不显得热络,只是在将季明惠介绍给裴母时,脸上才多了一分笑容。
裴母即使心头有些不悦,还是与季明惠笑着见了礼。
马氏是一个黑瘦的妇人,吊角眼,蒜头鼻,就那双嘴唇稍稍厚实些,看样貌真是与裴母没有半分相像,也许是因为裴母保养得好,皮肤也比马氏白皙,人看着便比马氏年轻了好几岁。
季重莲先与裴母、马氏见了礼,目光这才转向了江月燕,“表妹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江月燕怔了怔,还没明白过来,季重莲已经说道:“表妹还未向咱们见礼,我是你的表嫂,我站着你就不能坐着,还有我姑母,她是五品官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季重莲眸中含着笑意地看向了马氏,“不知道姨母是何品级?”
马氏闻言立马涨红了脸,只觉得心中无限委屈,倏地站起了身来忿忿地看向裴母,“姐姐,你媳妇她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当年嫁了个秀才没出息,可过了那么多年了,还犯不着让一个晚辈来打我的脸!”
江月燕咬着红唇,欲哭不哭的模样更是可怜,只听她嚅嚅道:“我以为咱们是亲戚,表嫂不会与我讲这些虚礼,没想到……咱们到底还是攀不上将军府的门楣……”
江月燕说着便走到了马氏的身边,一把挽起了她的胳膊,哽咽道:“娘,咱们还是回去吧,犯不着在这里惹人嫌!”
“哎!”
马氏大声应了一句,作势要走。
那边厢裴母怎么坐得住,赶忙让林梅上去拦住她们,转而怒瞪向季重莲,“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还不快向你姨母和表妹道歉!”
季明惠挑了挑眉,“老夫人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五姑奶奶又是哪里做错了?不过是见着江家小娘子不懂得规矩教导一句,再说江家姨太太那厢她也就是问问罢了,若是这都不许那还长着嘴干什么,不若缝起来不说话得了!”
季明惠向来是个强势的人,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倒是呛得裴母说不出话来。
裴氏坐在一旁束起手来,显然并没有帮腔的打算。
季重莲低笑了两声,看向裴母道:“老夫人也不用这般着急,我不过是说着玩罢了,难不成姨母与表妹还和我生气不成?”
季明惠与季重莲这一唱一和的反倒让马氏母女僵在了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是裴母发话让林梅又重新扶了马氏坐下,这事才算是暂时揭过了。
马氏母女既然住到了将军府里,又岂是这么容易离开的,这一点季重莲看得很通透。
江月燕恨恨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转身便站在了裴母的身后,用绢帕轻轻拭了拭眼角,才柔声道:“姨母,刚才月燕那样说也是为了表嫂着想,姨母您说是不是?”这就是要提醒裴母抱霜姐儿到自己跟前养的事,可不能因为这一茬变故就给忘记了。
裴母点了点头,这才沉着脸看向季重莲,“怎么着,你觉得我还带不得霜姐儿?”
季重莲有些诧异地摇头,“老夫人怎么会这般想,霜姐儿能养在您跟前那是她的福分,只是……”顿了顿,面色有些为难道:“只是霜姐儿认生,回到丹阳后咱们老太太也是十分喜欢她的,说什么也要带到跟前,可才几个晚上便哭哑了嗓子,老太太心疼霜姐儿,就将她给送了回来,这小丫头调皮得很,我自然是巴不得有人带着我好清闲一阵,但孩子哭得又那么难受,哪个大人能够忍心呢?”
裴母怔了怔,看向季重莲的目光已是闪着一抹难掩的精光,果然是长脑子了,如今竟然知道递颗软钉子给她碰。
若是她强自留了霜姐儿在身边,那就是不知道心疼人的祖母,这般狠心肠的老夫人有谁会待见,在府里就先给她留了个恶名。
季重莲真正是好算计!
裴母冷眼看着季重莲,不由想到在彭泽时,郑宛宜与马凉想要算计她,却被她反算计了一次,如今郑宛宜还四处躲藏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而马凉却终身再难有子嗣。
这一切的种种,就好似预示着和季重莲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一般,可她偏偏不信这个邪!
不过这事还不急,想到另一件事,裴母不由拉了江月燕的手到跟前来,强忍着心里的不快笑着看向季重莲,“霜姐儿的事咱们暂时就不提了,可月燕这事你可一定得允了。”
季重莲挑了挑眉,看着江月燕头上梳的妇人发髻,不由莞尔一笑,“老夫人说笑了,表妹是有婆家有娘家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应允不是?”
“你表妹的相公去年便已经过世了。”
裴母淡淡地扫了一眼季重莲,若在这事上面还和她转圈圈,那季重莲真是太不上道了。
这件事情季重莲自然早就知道,只此刻还是装着露出一脸惊诧的模样,不无惋惜道:“表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算可怜,不过如今连皇上都颁了新政鼓励寡妇再嫁,要不表嫂给你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不知道表妹意下如何?”
江月燕娇羞地红了脸,也不答话,只那一双眼睛睃向裴母,显然是等着她发话。bsp; 季明惠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怎么不明白马氏母女演的是什么,此刻她的眉峰都已经拧了起来,刚想要发话,却见着季重莲给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按捺住了心中的意愤,如今她来了上京城,这些人想要欺负季重莲可没那么容易。
裴母笑道:“月燕自然是要再嫁的,但咱们何必舍就求远,眼下不就有一门好亲事吗?阿衍与月燕本就是青梅竹马,当年可还订过亲的,若不是咱们家中变故,月燕也不会嫁给了别人……”
裴母说得这般直白,再听不懂的人就是傻瓜了。
厅里一时之间静默无声,仆妇丫环们都尽量屏住了呼吸。
季重莲缓缓敛了面色,季明惠袖中的拳头都握紧了。
裴氏一一看在眼里,此刻已是倏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母亲,这事情您早就向阿衍说过,他也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您何必还要当着弟妹的面提起?您看看她的肚子,此刻她还怀着您的孙子,您怎么能这样做呢?!”
裴母瘪了瘪嘴,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再说多一个人为裴家开枝散叶那岂不是更好?如今阿衍要外放了,她又不能带着孩子跟过去,至少月燕可以在阿衍身旁照顾着,这样我才能放心。”
“老夫人是想让表妹做妾吗?还是二房?”
季重莲淡淡地说道,眸中已是罩着一片寒霜,只是她的目光微微低垂着,细密的长睫又遮掩着,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裴母兴高采烈地说道:“自然是二房!”
季重莲这样说是不是证明她松了口,如此识相也好,免得她又要拿出婆婆的身份来压着,这两头不讨好的事她也是不爱做的,你情我愿岂不更好?
“大姐说阿衍并不同意?”
季重莲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裴氏,见她点了点头,这才又转向裴母,“若是我也不同意,那么表妹就进不了裴家的门!”
“你……”
裴母怔了怔,片刻后却是一掌拍在身旁的案桌上,震得那粉彩瓷蛊都颤了两颤,洒出些淡黄的茶渍,她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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