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发簪应该是木头做的,只是木片打得极薄,又在蝴蝶的翅膀上绘了艳丽多彩的颜色,头顶的触角是微微颤动的铜丝,看起来尤其逼真!
得到季重莲的肯定,叶瑾瑜自然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转头又举起了两枚雕刻怪异的木牌,“这两个我准备给长空和原野……等等,再给豆芽选个拨浪鼓!”
说着话,叶瑾瑜又埋首在货摊前了,季重莲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日出门季重莲只带了安叶与林桃,此刻林桃手中已经提了两个布袋了,叶瑾瑜却还有再往里装东西的架式,林桃顿时苦了一张脸,陪人逛街也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季重莲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街上,她们眼下是在东市,这里是梁城的小商品集散地,不远处过了十字路口便是梁城有名的花街。
花街,自然不是卖花的街市,虽然比不上秦楼楚馆的格调,但到底比最下作的窑子,中等的妓院又要高上那么一截,至少里面卖笑的姐儿也不乏精通诗词书画的,各种乐曲舞蹈更是信手拈来,曲意温柔笑脸迎人,那自是男人不愿意离开的温柔乡。
此刻还不到正午,花街那头是一片清静,那里的活计也就只有在夜幕降临时才刚刚开始。
可是季重莲却见到一名男子从花街里的一间铺子里走了出来,直接穿过了十字街口,往他们这边而来。
离得近了,季重莲方长看清那男子的长相,他脸颊瘦长面容俊逸,一双单凤眼尤其勾魂,天蓝角的袍角上印了一些暗红的酒渍,却无损于他的俊雅,几楼散开的额发垂在两侧,反倒带出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男子一路行来似乎认识不少人,频繁地与周遭的人微笑打着招呼,甚至还有好些妇人姑娘含羞带怯地给他送上香囊荷包,他也照单全收,少不得一番赞扬吹捧肆意调笑。
越走越近,男子微微转头,似乎感觉到季重莲的注视,他脚步一停,回了她一个自认为潇洒帅气的笑容,下颌微仰,似乎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季重莲怔了怔,随即想起了这里带着点西凉风格的民俗文华,西凉人口稀少实力单薄,所以西凉王颁下令来,西凉的女人不管是被休弃、和离,还是丧夫之后都是必须再嫁的,这就养出了西凉女人的重口味,不是男人们挑捻她们,而是她们选择男人,觉得顺眼的男人她们还能上前询问,只要双方愿意也能成就一场露水姻缘,这股风气自然也就吹到了梁城内外。
季重莲缓缓敛了面色,转过身再不看那男子一眼。
想不到这男子竟然是这般地轻佻浪荡,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东方透也愣了愣,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不,不会!
就凭他这副样貌,哪个姑娘媳妇不爱的,他可是情场浪子,纵横梁城内外无敌手!
年轻嘛就该多享受几年,若是提早成了亲,婚后的生活可就不能像这般随性了,处处有媳妇管着,哪里还能过得潇洒自在?
想到这里,东方透唇角一勾斜魅一笑,理了理额前的落发,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衣摆一撩,踏着优雅的步子向季重莲走了过去。
在他眼中,这个女人神情冷傲,偏生意态中又透出一丝江南女子的轻柔婉约,梁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美人,他竟然不知?
东方透感叹地摇了摇头,他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可是美人不爱搭理他,这让他的小小自尊心受到了挑战,胸中的烈火小宇宙顿时勃勃地燃烧了起来。
“这位娘子,初次见面,东方透在这厢有礼了!”
东方透优雅地行了一个自认为标准的贵公子礼仪,就凭这一手,他在梁城可是掳获了无数女人的芳心,俊逸、多金、优雅、前途无量,这可都是贴在他身上闪亮的标签,哪个女人会看不到?
“咔嘭”地一声!
叶瑾瑜手中正拿着的面具应声而落,她与季重莲双双回过了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东方透!”
叶瑾瑜咬着唇,眼眶一下便红了,这个男人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有些痞痞的坏坏的,让人又爱又恨,却始终不能忘怀!
来到梁城已经有段时日了,可她像是在刻意回避一般,没有急着打探他的消息,反而是过着自以为快乐的日子。
可此刻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叶瑾瑜在一瞬间的惊喜之后,那些久埋在心底的不解、怨怼、愤怒犹如山洪一般倾泄而来,此刻她只想狠狠地上前抽他两个大嘴巴丫子!
季重莲在一旁站着不由面色沉沉,一字一顿地问道,“瑾瑜,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季重莲冷哼一声,若叶瑾瑜的未婚夫真是这样的男人,退了亲倒是好了!
------题外话------
昨天很多姑娘都急出来跳脚了,其实阿衍还是好的,你们别误会他!
第【143】章 梦醒梦碎,伤痛成长()
夏日炎炎,好不容易刮起了一阵凉风,吹起东方透额前的黑发,那双单凤眼此刻已是增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若是再往下看,那双眼珠子指不定就要瞪了出来。bsp; “瑾,瑾瑜……你怎么会到了梁城?”
眼前俏丽的少女面中含煞,东方透升起的热情像骤然被人泼了冷水,全身上下透骨地冰凉,这个邻居家的小妹妹最难缠,如今还是他指名道姓的未婚妻,他都到了梁城,没想到却还是躲不过!
“还不是为了来找你!”
叶瑾瑜狠狠地一咬牙,看向东方透的神情复杂难明,她该恨他的,可真正地见到了他,却又恨不起来,这样矛盾而又煎熬的心情让她犹如置身在冰火之上。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由你那方退亲,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东方透看了季重莲一眼,心中暗自猜测着俩人的关系,目光还是带着几分悸悸望向了叶瑾瑜,叶家与东方家的关系向来便好,若是俩老知道他在这婚事上暗自使了坏,或是欺负辜负了叶瑾瑜,只怕回到家就是一顿好打。
“我为什么要退亲?!”
叶瑾瑜气红了眼,“我究竟哪里不好,你不想娶我?告诉我,我改!”
东方透无奈地摊了摊双手,“那你究竟觉着我哪里好,非要嫁给我不可?你告诉我,我也改!”
“东方透,你欺人太盛!”
叶瑾瑜死死地咬着唇,一双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全身都在颤抖着,似乎一个忍不住她便要与东方透拳脚相向了。
“瑾瑜,人各有志,我只将你当作妹妹,咱们是不合适的。”
东方透缓缓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的脸上已经收起了那种漫不经心,显得尤其认真,他习惯了不受管束的生活,像游荡在天际的风筝,他根本不想有人在风筝的另一头牵着线摆布他!
“东方透,我恨你!”
叶瑾瑜双目赤红,可那眼泪说什么也不肯掉落,她重重地挥出一拳,东方透躲也未躲,直直地受了这一拳头,脸颊倏地便肿了起来,唇角迸裂泛起了腥腥血丝。
打完这一拳,叶瑾瑜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去,季重莲立马唤过林桃,“去,跟着她!”
林桃应了一声,把手中的东西往安叶怀里一搁,狠狠瞪了一眼东方透,这才追着叶瑾瑜而去。
“这丫头,还是那般性子!”
东方透用衣袖抹掉了唇角的血丝,微微扯了扯唇,便觉着有些裂着痛。
“你就是东方透?”
季重莲转回了目光,审视地将东方透从上看到下。
有些人,在男人间他或许是个难得忠厚仗义的朋友,可对女人来说,却未必是个良配,就譬如眼前的东方透。
“这位娘子认得瑾瑜,不知道是……”
东方透也提起了精神,叶瑾瑜和眼前的女子相识,他可再不敢生出其他的想法,更何况对方看他的目光已经透着一丝冷意,他是傻地才会再上赶着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板凳。
“我的夫君姓裴,相信东方公子也认识。”
季重莲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是想将后续的事情办妥当了,若是东方透真地不值得托负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东方透一怔,随即震惊地看向季重莲,连话语都带了几分结巴,“你是阿衍的媳妇?哎哟,嫂子,我是真不知道你来了,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东方透已经在心里悔翻了肠子,若是裴衍知道他对季重莲曾有过这些轻佻的举动,那指不定就会剥了他的皮。
他可知道裴衍对妻子是爱若珍宝的,今儿个怎么事事不顺,处处踢到铁板?
东方透的脸上只剩下苦笑,连连拱手道歉。
“嗯。”
季重莲淡淡地点了点头,“只是你道歉的人不该是我,而是瑾瑜,你可知道她一路为了寻你吃了多少苦头,这样的女孩子你为什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东方透尴尬地笑了笑,心底却是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嫂子,瑾瑜比我小上六岁,我从小只当她是妹妹,半点没有男女之情,如今要让我娶她,这我怎么也做不出来。”
有些人注定了只能是兄妹,成不了夫妻,不然这世间人为什么有那么多一厢情愿呢!
东方透只希望叶瑾瑜能够早想通才是,若是叶家主动退了亲事,那只能说明他品性不端或是有其他什么的陋习,断不会损了叶瑾瑜的名声。
东方透觉着他这一辈子就适合做个浪子,所以名声什么的对他来说倒是无关紧要的,倒是父亲知道后怕会将他一顿好打。
季重莲轻叹了一声,目光瞥了过去,“你与阿衍是好朋友?”
“是,咱们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只是后来……嫂子知道,阿衍他们家离开上京城了,这才没有了联系。”
东方透搓着手,因为知道自己有把柄握在季重莲手上,不得不陪着小心。
“你走吧,我会劝瑾瑜想开些,退了与你的这门亲事。”
怎么样对叶瑾瑜才是最好的,季重莲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你喜欢的不一定就适合你,一双鞋子穿在脚上,到头来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她不想叶瑾瑜将来后悔,并且痛苦终生。
犹如骤然卸下了一顶沉重的包袱,东方透惊喜道:“那就有劳嫂子了!”
季重莲摇了摇头,看来东方透对叶瑾瑜真地没有半点男女私情,真将他们拴在了一块,将来说不定就成了怨偶。
“嫂子,你是不是要回府?我的宅子也在那边,我送你们回去吧!”
季重莲愿意帮他解决这个难题,东方透自然亦发殷勤了。
季重莲白了他一眼,“你就不担心瑾瑜会出事?”
“那丫头不会出事的,顶多哭闹上一会,晚些自然就回了。”
东方透裂嘴一笑,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挺了解叶瑾瑜的,谁叫他们一起长大,太熟悉了的人也就注定成不了夫妻。
季重莲可不像东方透这般放心,她转头吩咐了安叶一声,“去找找瑾瑜和林桃,务必将她们给安全带回府中!”
“可是……”
安叶有些犹豫,她的职责是贴身保护季重莲,若是她离开了有什么意外发生怎么办?
“相信东方公子的身手还是不错的。”
季重莲淡淡地瞥了东方透一眼,刚才叶瑾瑜那一拳头力道也不轻,他如今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平日里功夫肯定没少练,至少不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这位姑娘放心去吧,嫂子交给我准不会出事的。”
东方透对着安叶比划了一下自己强有力的胳膊,遭到了安叶鄙视的一笑,他的笑容顿时有些讪讪的。
得,就是因为他刚才对叶瑾瑜那样,所以季重莲身边的两个丫环都对他有偏见,这他能够理解,好在季重莲是深明大义的,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极端佩服裴衍择人的眼光,若是不然,又怎么会能得了这么个稳重聪慧且善解人意的好妻子。
“去吧!”
季重莲对安叶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领命而去。
见着安叶离去,季重莲对东方透微微颔首,便转身往回走了,东方透不过愣了一下,这便快步跟了上去。
原本燕王赏给裴衍宅子时也要一并赏给他的,但东方透想着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要个偌大的宅子住着反而觉着冷清,这便放弃了与裴衍隔了两三户的那个邻里位置,到最后到他想要找个地方歇脚了,却只剩下街道最尽头的一个小四合院,他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季重莲的步伐不急不慢,稳稳地走在前面,东方透则稍显拘谨,落后她两三步远的距离,不近不远地缀着。
有担竹轿的挑夫坐在街道旁的树荫下休息乘凉,东方透心中一动,几步上前道:“嫂子,可走得累了?要不要坐轿子回去,你不知道咱们梁城的竹轿可是又清爽又便利!”
“我还不累,谢谢!”
季重莲摇了摇头,脚步未停地向前走去,东方透只得做罢,叹了口气又追了上去,他怎么会不知道第一印象最重要,如今他在对方眼中已是落了下乘,想来将来在裴府他也讨不到什么好,但这人他可不能跟丢,至少在梁城的地界不能让季重莲出一点意外,不然裴衍回来后铁定会找他拼命。
两旁的街道每隔五步远的距离便种植得有一颗绿树,夏日里枝叶繁盛绿树成荫,倒成了逛街时最好的遮阳伞,季重莲心态平静,倒也不觉得热。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俩人拐进了宽窄巷子,裴府的朱红色大门已经是遥遥在望,东方透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又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嫂子,不知道你来梁城有多久了?”
季重莲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看向东方透,面色中有一丝不解,但还是回答道:“七月底到的,快一个月了。”
东方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女人可是最敏感的,更不用说如今裴府里还住着个沈心悠,两个女人撞见,就一点异样也没?
好在裴衍是心中坦荡荡,对沈心悠没有一点恶念,不过想着她父母双亡着实可怜,这才带了回来,为她寻门亲事也算有了依靠。
这一次裴衍出军务,还特意给他说起过这事,想来等到裴衍回转时便能将务色到的那人带上,让沈心悠过过眼,合适就早点嫁过去,以免耽搁了人家姑娘。
可裴衍心中是这样想,沈心悠却是未必,东方透见过这女人一次,有主意,心也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这就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裴衍这小子样样都行,唯独这情事上面不灵光,一根肠子通到底,若是让沈心悠远影响到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那可就不好了。
东方透在心里琢磨着,若是他帮着处理好了沈心悠这事,指不定季重莲就对他另眼相看了,今后也不会在裴衍耳边吹些枕头风,疏远他们兄弟间的关系,看来他的确有必要在季重莲跟前讨到这个好。
东方透放低了嗓音,悄声道:“嫂子,那沈姑娘的事你别介意,阿衍这人就是心思太粗,只见着别人可怜,遇到了就做了一回好事,如今他也打算在军中寻个人将沈姑娘给托付了,嫂子来了,沈姑娘再住在府中也不像个事,还好嫂子宽大明理,定是不会与他计较的!”
“你倒是会帮着他说话。”
季重莲轻声一笑,眸中神色不明,却又一语点透,“若沈姑娘不愿意嫁人,那咱们还能不顾她的意愿逼着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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