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把药碗递给她:“这是刘太医派人煎的药,姑娘赶紧趁热喝了吧。”
云裳看着那药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只是药碗刚递到嘴边,云裳眼睛蓦地睁大,她闻得出来,这药里有毒……
药碗还没来得及摔在地上,她的表情已经第一时间出卖了她,那个老太监突然扑上来按住她的头然后将那药汁猝不及防的灌进了她的嘴里……
“唔!”云裳双手挣扎着想要推开眼前的人,然而又立时被另一个太监给抓住,她睁着双眼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两人,辛辣的药汁毫不留情的被灌进喉中……
胃中顿时一阵绞痛,一口血喷出口中,云裳倒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两个内侍,只见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慢慢撕下脸上的□□,露出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张伯……”云裳眼睛又蓦地睁大几分,无声的张了张嘴,吐出这两个字……
“姑娘,那太医所言非虚,你的孩子确实保不住了,既如此,你也莫要留下念想,好好上路吧……”
鲜血还在不停的从口中涌出,云裳先是冰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伯,到最后,忽然开始无声的笑出来,那笑容如同炼狱里的魔鬼,狰狞的连张伯这样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人,心里都不由得微微一颤。
张伯蹙了蹙眉,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话说?”
云裳因为呼吸越来越困难,喘气声也越发的急促,然而还是在不停的笑着,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疯掉的人,只是在听到张伯这句问话的时候却神智无比清醒的回了四个字:“无话可说……”
她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要说?
她与他十几年的情缘竟以如此方式收场,她此生唯一的爱竟令她变得如此不堪,曾经看似触手可及的人其实一直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爱不得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恨也恨不得了。
呵,云裳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瞪着前方,那两个人的身影在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看着他们匆匆消失在牢门后,自己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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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办妥事情后回去复命,贤王握着一卷书册倚在烛火旁看书,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提了另外一件事:“轩阳那里最近什么情况?怎么一点身体不适的动静都没传出来?”
张伯回道:“这……目前还是没什么动静,老奴想,该不会是云裳姑娘骗王爷的吧?”
贤王垂着眼眸翻了一页书,轻轻哼笑了一声:“你还是不了解她,她向来都是有了准备才会跟别人谈条件的人。只是不知道轩阳什么时候毒发,若能知道,对我们会更有利点。”
张伯不解:“那王爷为何这么早就要了云裳的命?”
贤王淡淡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疯子,因为她没有底线。”
所以,任何事情她都会做的出来,只要她不开心……
譬如,说出轩阳会死在他手里的话,又譬如,给阿沐下毒……
贤王扔掉手里的书卷,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告诉阿沐,本王要见她一面。”
张伯皱了皱眉,似乎潜意识里并不想让自家主子与那个阿沐有牵扯。
贤王抬眼瞥了眼张伯,又垂下眼眸端起一盏茶若无其事道:“她是为了复仇才进的宫,可以从她那里打探打探轩阳的近况。”
张伯叹了口气沉声道:“王爷还是离沐姑娘远些的好。”
贤王笑笑:“怎么?莫非你以为本王真的喜欢上了她?”
张伯沉默了一下回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从前,老奴不问,王爷从不会主动解释什么。”
顿了顿,张伯又道:“何况老奴从没说过王爷喜欢沐姑娘的话……”
半晌的沉默,“啪”的一声,贤王将茶杯摔在桌面上,蹙眉沉声道:“放肆。”
声音不大也不小,还是一贯的冷漠,却失了几分气势。
**
沐雪宫里。阿沐听闻云裳被毒死在地牢中的消息时先是一惊,继而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前世的事。
似乎发生了偏差,还是很大的偏差。倘若云裳真的死了,那么前世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阿沐静立在窗前宛若一副定格的画卷,神情专注至极,默默的在心里将所有的事情开始一遍遍的梳理……
素弦端着茶水走进来,垂着眼眸撅着嘴巴,脸色看上去极其不悦的样子。就连将茶水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声音都格外的大。
阿沐被这“砰”的一声给拉回思绪,回头瞅了眼素弦挑眉道:“怎么了?”
素弦低着头回了一声:“没怎么。”
阿沐笑笑,转过身走到茶壶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连墨这两日都没有来给我把平安脉,怎么?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素弦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愤愤道:“他出事?!他现在指不定在哪风流呢!”
阿沐端着茶水轻轻靠在桌子上,一副调侃的模样看着素弦,唇角的笑似有若无:“哦?连墨看着风流,其实未必真的能风流起来。”
素弦似乎也认同了这句话,声音降低了些许,只是说话时嘴巴还是微微撅着:“哼,为了去参加哪儿的桃花节,连给你的平安脉都不把了,还说都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去太医院听石太医说的,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说,这不是风流是什么?”
“哦?桃花节?”阿沐诧异了一下,听上去似乎是连墨的作风,但若真是如此,他要么就瞒个彻底,直接编个理由骗素弦就行,何必通过别的太医让素弦知道这件事最后给自己徒添解释的麻烦?这似乎……又不太像是连墨的作风……
阿沐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只觉去参加桃花节这事儿有点蹊跷,但并未深究,遂劝了素弦几句,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
入了夜,阿沐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日常乐过来说轩阳太忙,实在赶不过来让她早些睡。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也许是贤王的事,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手臂放在旁边空荡荡的床榻上,阿沐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又错过了什么事……
不行。阿沐猛然坐起身,这一世,她必须要查个清楚,不能再眼睁睁的让自己重蹈覆辙。
只是……从哪里下手?
阿沐又在心里将最近的事理了一遍,脑海里最终闪现的两个字……是连墨。
心里有了打算后,阿沐便缓缓舒了一口气,只是还未再来得及躺下入睡,阿沐便立马察觉到了周围有人。右手立时从枕下摸出一把银针,阿沐眯着眼盯着窗外,想了想,缓缓开了口:“无事不登门,阁下故意暴露了自己的气息,就请殿里一叙。”
第96章 贤王的试探()
第九十六章
一个黑色身影从窗户一跃而入,阿沐手里握着银针,不敢有半分松懈。
那人却不再往前,只躬身一点头道:“见过沐婕妤。老奴奉王爷之命来知会姑娘一声,我家王爷明晚要见您。”
阿沐默了一下,盯着那身影瞅了瞅,了然道:“不曾想张伯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言罢,阿沐笑笑,又道:“只是我最近乏累的很,不太愿意往外走,贤王爷既然诚心要与我合作,就让他来见我。”
说完,阿沐拉上帘帐就要准备躺下。
张伯不悦道:“宫里戒备森严,王爷如何进得来?”
其实张伯心里清楚,王爷若真要来不是没法子,但是阿沐见贤王,和贤王见阿沐,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这会直接确定了主导的地位。
阿沐又笑了笑:“你家王爷扮太监又不是第一次,他不会进不来。”
顿了一下,阿沐又道:“若真的进不来,那就罢了,我无所谓。”
张伯皱了皱眉头,回了一句:“既如此,老奴先告辞了。”
说完,张伯再一次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御书房里,常乐匆匆进来对轩阳道:“陛下,有人潜进了沐雪殿,尚不知是哪方的人。”
轩阳端着一碗药坐在桌前沉默了一会儿:“暂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
他至今还派人盯着阿沐不是因为他不信她,是怕她做了傻事。他如今这般情况,若真的是贤王干的,难保贤王不会以此再要挟阿沐什么。他时日不多,他只想把她后面的路,都铺好……
第二天夜里,阿沐料到贤王一定会来,于是阿沐早早屏退了众人,捧着一卷书倚在榻上恭候他的大驾。
果不其然,殿门外响起一个内侍的声音,说是进来换蜡,阿沐瞥了一眼烛台上的蜡烛,还有长长的一截,心下便明了了来者何人,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允他进来。
还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阿沐看着那人笑了笑,开了口:“委屈王爷了,还请王爷……见谅啊……”
贤王直起身子,目光射向阿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为了见美人,本王……不委屈……”
阿沐不再与他废话,放下书卷坐起身摆出商量事的样子问道:“说罢,王爷见阿沐,究竟所为何事?”
贤王走近阿沐,笑着抬手欲扶上阿沐的下巴,阿沐带着几丝嫌恶别过头又后退了一步,冷声道:“王爷请自重。”
贤王放下手,轻声笑了笑:“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阿沐瞥了一眼贤王,无所谓的道:“说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你我之间,有事谈事就好。”
贤王拣了一张凳子坐下,抬眼看了看阿沐:“好,有事谈事。”
说罢,贤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药瓶:“这个是天下最毒的□□,入口便死。阿沐,你那么恨轩阳,不如现在就送他一程,如何?”
阿沐回头望去,贤王手中的白色瓷瓶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清辉,让阿沐忍不住心头一紧。
贤王竟然这么早就动了杀机?
阿沐压住内心的慌乱,面不改色道:“这种事情太危险,万一被发现我……”
“你会轻功,这世上没人拦得住你。”贤王又笑笑:“更何况,有本王在。”
阿沐收回视线,在心里一番思量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直接要他死没意思,如何报复,那是我的事。”
贤王没有再接话,大殿里顿时陷入沉默,阿沐也没有再看贤王,他眼神一向犀利,且是个敏感多疑的人,任何微小的情绪都会被他捕捉,她要尽量在他面前少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阿沐知道是贤王走了过来,遂又背对着他淡淡道:“王爷慢走,不送了。”
“谁说我要走?”贤王走到阿沐身后,贴着阿沐的耳侧笑了笑,气息喷在阿沐的脖颈上,让阿沐忍不住微微一颤。贤王又道:“就知道美人不是真心跟本王结盟。所以下毒的事,早就由云裳代劳了,呵呵呵……”
阿沐一怔,猛然回身对上贤王的眼睛,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蓦地想起云裳的死和那日在地牢里见她时她说的胡话,阿沐心里蓦地像压了一个铅块,却还是在嘴角努力勾起一抹笑:“你骗我。”
“哦?”贤王眯了眯眼,双手撑在阿沐身后的桌沿,笑了笑:“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自欺欺人?”
仔细的盯着阿沐脸上的每一点变化,贤王嘴角挂着笑,心里却越来越烦乱,原本以为她真的是为了复仇才进宫,抱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态度他还是决定试试她,没想到,她果然还是对轩阳动了情。
想到这里,贤王身子又往前倾了倾,嘴角笑容在窗格射进的月光中显得更加阴郁:“阿沐,你到底喜欢的是谁?无鸦?还是轩阳?听说你跟无鸦孤男寡女处了有些时候,怎么,一回到宫里,就全忘了?还是……无鸦‘做的’没有轩阳好?”贤王特意在这俩字上加重了声调,继而又补充道:“若是因为这个,你要不要试试孤?孤保证,让你……”
“混蛋!”阿沐忍无可忍抬手就要给贤王一巴掌,却被贤王一手握住,然后冷声笑道:“呵呵,不想要轩阳的解药,你就打吧……”说完,贤王果真松了手,似笑非笑的盯着阿沐,似乎料定了她不会打下去……
阿沐停在半空的手微微发抖,贤王的意思她当然明白。看来,云裳不知什么时候给轩阳下了毒,而解药……只有贤王有。
如果她不救他,他……
阿沐不敢再往下想。
贤王呵呵笑了两声,心里却恨的几近疯狂。
阿沐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贤王的手握住阿沐纤细的腰身:“本王自然是要反的,但这种事情本王不屑让一个女人插手,所以,你只需伺候好本王,便可。”
说完,贤王压下身就要去吻阿沐,却被阿沐一手推开,阿沐沉声吐出一个字:“滚。”
贤王定在那里,半眯着眼看阿沐,半晌,缓缓开了口:“那就等着轩阳死吧。”
阿沐心里难受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然而她也清楚不管她付出什么贤王都不会放过轩阳。
她不会傻到去和贤王谈什么条件。
对于阿沐的态度贤王心里反倒觉得舒坦了不少,嘴角划过一抹笑,贤王点了点头:“好了,本王滚。”刚转身走了几步,贤王又回过头来:“听说你怀了身孕,阿沐,要不本王……给你送点‘上好’的补品来?”说罢,也未等阿沐回话,贤王便低声笑着离开了大殿。
阿沐站在殿中的月辉下,身子微微颤抖。这几日轩阳都没有再来过沐雪殿,常乐只说他忙,她也没怀疑过,现在看来,是不是轩阳他……真的出了事……
还有连墨,倘若轩阳中了毒他更应该守在宫里才对,如今却突然消失又是为了什么?除非……
阿沐猛地抬起头,忽然想到连墨去了哪里。
他离开,是因为连他也治不好,这世上能救轩阳的……只剩下他的父亲——连远箫!
**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在出宫的御道上。素弦揉着眼睛问阿沐:“您这是又怎么了?大半夜的去什么公主府?”
阿沐不言,只低声吩咐道:“再快些。”
如果连墨出宫的事情被贤王知晓,必然也猜到了他的去向,贤王不会允许有别人能解开轩阳的毒,所以无论是连墨还是连远箫,都很有可能遭到贤王的暗杀……
驾车的小太监又快了些许,然后没行多远又渐渐停了下来:“沐婕妤,前面就是宫门了。”
阿沐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牌扔到他手里:“用这个。”
这还是当时轩阳给她的,说她以后想出宫也不用翻墙,虽然她还是觉得翻墙快些,但是她现在有了身孕,不敢再做这种冒险的事。
这金牌果然好用。马车轻轻松松的就出了城门,阿沐知道他们肯定回去禀报了轩阳,如此正好,她正好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半刻钟后,马车抵达了公主府。素弦下车叩了叩门,阿沐披着一个黑色的斗篷站在素弦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工夫,有小厮来开门,见到素弦和阿沐先是一愣,刚准备开口询问,却见一枚闪亮亮的金牌出现在眼前。上面的五爪金龙让他心中一惊,立时就跪在了地上。
算是见过世面的了。阿沐低声道:“不要惊扰长公主,直接带我去见韩霄。”言罢,又回头对素弦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阿沐便跟在那小厮的身后穿过公主府的亭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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