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只有虐,没有情,只有杀,没有爱,这个故事应该是,那细作美人佯装喜欢上你,你却果真喜欢上她,后来,你被她和她的主子给灭了。”她低声回。
他一顿之下,大笑起来,几没从马背溜下,吓了四谢和阿精一跳。
“小麻风,我只知你姓周,你叫什么名字?”末了,他疯够,坐直身子,微笑问道。
“我也只知你排行十三,不也不知道你名字?你我就一路之谊,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真是个小气的姑娘。”他唇角微牵,“逸熏。爷表字逸熏,裴逸熏。记好了,这是你日后惊为天人的人的名。你呢?”
“我是孤儿,只知周姓,并无名字。”
“噢,爷给你取一个,就叫周慕熏如何?”
“不,窃以为叫周熏慕更好听。”
“周熏慕?爷慕你?我跟你赌一座城池,不、可、能。”
风越来越大,一场雨似在蓄势待发。风中,传来他扬扬笑声,她突然在他怀中转身,把来路深深望住,哪怕不能见,但她微微抬头,只任夜色如云、风急如涛朝她奔涌过来。
锦瑟二五奏风雅,弦断无缘弹落花,尽我一世韶年华,逐他斗君家天下。
【无情篇,终。】
第540章 595番外 :末路就是路,红颜白首度(五)()
他还是输了。
连玉背着手,来回踱步。
连琴一句她没好好吃饭,脸色苍白,他便管不住自己。
其实她没好好吃饭,他何尝有?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旁边,他却硬着心肠,不看不问,他只比她难熬。
好几次,他想悄悄去看她几眼,就好似从前二人冷战、分开一般,以解相思之苦,可终究还是忍下了醢。
从他发现,连琴替慕容缻送东西,连捷小周几人走得太近察觉端倪起,从小周那里逼出事情真相的时候,他的心就空了。
可是,她要完成对冷血的义,他便还是放手让她离开,只是他很快便尾随而去,在交代完众人防守进攻等军机大事后。
然而,当他赶到,她已被逮进宫缇。
这次,李兆廷有所防备,他不可能再次化作桑湛或谁进宫营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设法给妙音传了信。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愿意看到心仪的男子带着一个青梅竹马在身边,但他也不能令她对她产生嫉恨,他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
于是,他不动声色提醒妙音,魏世子案。
是谁宁愿受万民唾骂,亦要把案子审清楚,是谁助解除了与魏世子世家通婚的困境,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
妙音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若下不了手害她,那末,解除自己危机最好的方法,就是协助他把这个人送出宫。
从妙音的回信,他知道,她已快被打动,从权晁处得知,妙音出了宫,他想趁此作最后一击,装成士兵,冒险与她一面,彻底将她拿下。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城楼下,看着地上那一堆血肉,他全身骨肉、血气仿佛也全然抽空了一般。她旁边是魏成辉的尸首,他登时明白,她为何要回来。
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李兆廷在那里。赶来的禁军在那里。
若只有他一人,他会如同冷血一般,上前抢她尸首,可他背后还有十万将士,还有其他人。
还有责任。
若他死了,这些人都将被歼灭。
于是,他和权非同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兆廷冷冷命令把她带回宫中。
回到权府,晁晃跪到权非同面前,交代了事情经过。他第一次看到权非同与晁晃反目,权非同将晁晃打个半死。
回去后,他不休不眠加紧布排,不久,他发起了进攻。他脑中唯剩一个念头,要把她的尸首抢回来,要将李兆廷碎尸万断。
开始互有输赢,后来他连下三城,但未几,李兆廷竟挂出她的尸首。
得到消息那天,他从马上跌下。他生了场重病,差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军队失利,伤亡益重。他却一直昏睡着,无法起来。
直到一天夜里,他听到莲子嗷嗷的哭声,孝安到底是孝安,她把哭得满脸通红、声嘶力竭的莲子放到他面前,他别无选择,只能挣扎着好起来。
他不能输,输了这些军士保不住,他的连惜也不能幸免!
他硬撑着吃药,再次挂帅,将劣势扭转,他们说,若非为君,他可堪良将,不比当年霍长安差,可是,他并无半丝欣喜之意。
他冷冷审视着这冰冷的人世。
双方死伤越来越惨重。
一晚,朱雀求见,将一封信递呈于他。
他没想到她留下这么一封信。
他其实很清楚,这场战会给大周带来什么的危机,不仅死伤惨重,国力严重衰退,而本来对对方虎视眈眈的大魏大楚,会改变立场,把这个猎物变成大周。
但他和李兆廷之间,隔着如此深仇大恨,他怎么能退?
可是,她的信出现了。
朱雀说,属下心中,主上就是君,所以属下把信收了起来……可死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流离失所,无数伤兵夜半痛苦呻吟,属下决定,还是把信给你。
他看了信。
他心中的忧患,原来,她早看明白了。
他将自己关了起来,三天三夜。
终于,第三晚,他让麒麟给权非同带去一封信,他要见李兆廷。
他既自负有打下这江山的能力,为何不能造出一番新天地,保护大周和连惜?
李兆廷自然不知道当中内情,也不必知道,这个人不配。
临走前,权非同问他,能不能把信给留下。
他于是没有把信带走。虽然,他和权非同也曾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但他还有连惜,权非同什么都没有,除了权力。
五年后,他做到了。坐在王位上,随时担心皇冠被夺的,不是他。
可他活着,也死了。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收到权非同消息,她“回来”了的时候,他的心情!
宫中守卫森严,若教李兆廷发现纤毫,都将是场空!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就去到她身边,但他只能压抑!只能忍耐!只能寻找时机!
他告诉权非同,找个最合适的日子,把当年的信给李兆廷,李兆廷必定会出宫,他们便可设法进宫将她运走。
当妙音把人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笑得悲悯又豁然,她说,她能醒,也许是她怜惜了这天底下的人,但无论如何,皇上,此生已了,我同你们再不相欠。
他什么也没说,一跪拜谢。哪怕,他从来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要她知道,她痛的这几日,他痛了五年,怎及他万分之一。
她有她的理,他不是不明白。
可他也有他的恸。
他想让她也尝尝几天这种苦楚,无法言语,没有回应,只有空,只有沁入骨腑的冻,再不敢舍他而去。
他想她明白,无论前路是繁花遍地,还是荆棘满布,都该是他们一起去面对。
一岁也好,一日也好,一刻,也好。
是的,恩怨情义,此生了了才好。冯素珍!
“主子。”
背后一声,将他思绪打断。
他转身,立即便道:“你主子在哪里?”
来的是玄武。
他笑嘻嘻回:“她骑阿丑出城了。”
连玉拂袖便走:“赏!”
“谢主子。”玄武笑颜逐开,这来得刚刚好,让他等得上火的时候宛如救世主般空降,连小玉的打赏一般不会小气。
青龙白虎迎面而来,正要回报,见他趾高气扬地朝二人笑,不由得懵圈,只听得他又问:“主子,可需属下随你一道过去?”
“你无须出现。”连玉沉声道着,消失了身影。
青龙白虎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齐齐去打他。
*
后脑勺辣辣的痛。素珍浑身微微发颤,她慢慢站起身来,眼前却一阵发黑,一股钻心之痛从脚踝传来,她无法,只好坐下,等这阵痛楚过去再说。
丑马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噔噔跑回来去舔她脸,极力示好。这玩意儿本来是她的,但如今跟了连玉,素珍自动将它归类为连玉的所有物,她心中又恸又怒,恨屋及乌,不由得哑声斥道:“友尽,滚开。”
丑马见她如此,鼻孔嘶嘶出气,跑开两步,在她身边绕着跑圈儿,这是它犯错时,连玉惩戒它的方式之一,原地跑圈,反省错误,它一边跑,一边又拿眼睛把素珍瞅着,察言观色。
“冯素珍。”
少顷,后头马蹄声飞驰而来,伴随着的是一道微沉的声音。
素珍闻声心中一沉,双臂抱头埋到膝上,也不打话。
来人很快来到,走到她面前。
“你不是要走吗,为何仍在此?”来人淡淡说道。
素珍咬牙抬头,但见他就在她数步之外,目光漠然。
素珍心中那根弦嘎然而断,她不顾疼痛,猛地站起身来,走得几步,她顿住脚步,只痛得咬住嘴唇。
她冷冷把他看着,目中蓄满水汽,却一言不发,双唇抿成一线。
他所有关注都在她身上,在她起来一刹,连玉已觉不妥,如今见她一脸苍白,额上汗珠密密麻麻,他心猛地往下一沉,大步走到她身边,双手把她肩紧紧捏住,“可是哪里不适?”
明明,妙音说,已无大碍。
“滚开。”素珍喉咙狠狠挤出两字,一脚凶狠的踢到他腿肚子上。
连玉闷哼一声,却只是不放,一手擒住她肩,一手从她头上,便要一路摸下,查个清楚。
然而甫一碰触,入手之处,尽皆湿腻。
凑到眼前一看,满手黏红,他喉头一阵发紧,只觉有人拿刀突然捅了他一下,这血是他流的,怒声喝道:“如何伤着,还伤到哪里?脚,是不是?”
“你不是让我走吗?滚——开!”素珍平素十分坚强,然而,五年不见,未有片刻柔情,甚至,此刻,他态度仍恶劣如斯,怒意、酸楚盈腔,心下阵阵发冷,只委屈到极点。
………题外话………
后天见!
第541章 596番外 :末路就是路,红颜白首度(六)()
“你先莫跟我怄气,告诉我还有何处伤着,你要算帐,咱们回头慢慢算。”
模糊的视线中,但听得他低了声音,双眸都是灼迫、焦意,这几日的高冷疏离哪复一丝。
素珍却难以将息,微微喷气,只一味挣扎,朝他脚上狠狠踹踢。
这点小痛连玉哪会在乎,他眉头急拧,余光中见丑马在侧不断转圈,心中登时明白些什么,他不由得低咒一句,朝丑马喝道:“跟上来,回去领罚!”
他暴怒之下,当真恨不得将那家伙给宰了,但那是她的马,他这些年爱屋及乌,连惜自是不消说,连带把这阿丑都当成了心肝宝贝,平日亲自喂养,亲自洗刷,下不去重手醢。
他不顾她挣扎,将她拦腰一抱,强行抱上马,一拉缰绳,便朝城内飞驰而去。丑马心虚地瞥了几眼,撒腿跑在后头。
一路上,素珍不断扭动,就似只误入猎人陷阱的幼兽,连玉不怕打骂自己,却怕伤到自身,虽不情愿,还是将她点了穴,紧紧圈在胸前。
素珍穴道被封,心中气苦,索性不说不骂,紧紧闭上嘴巴缇。
连玉心里仿佛被人拿刀子剜了一下又一下,被她方才眼中那层雾气弄的心疼又烦躁,却又怕一时低头,她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日后又轻易舍他而去,那这几日功夫便白费了,几句服软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到底咬牙绷着,没有出口。
二人这般沉默是金着,直至回到城中。
侍卫跪下,尚未见礼,连玉沉声便命,“骑上阿丑,让七爷带上药具,立即到我屋里。”
众人见他脸色铁青,却是这几年遇到最难打的仗也不曾如此过,都有些发怵,领头的二话不说,立刻上马,往内狂奔而去。
是以,到得目的地,连捷连琴,和青龙白虎玄武均已等候在此,还有那名新收的女子。
素珍见她迎上来,微微垂眸,连玉将她抱下来,却仿佛没有看到对方,沉着声便招呼连捷,“进屋,你嫂子堕马受伤了。”
几人惊讶,连捷哪敢怠慢,立刻进去。
连玉将素珍轻轻放到床上,给她解了穴,众人看得面面相觑,连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哟,六哥,你怎么还动手了,这好男不与女——”
话口未完,被玄武和青龙捂了嘴巴,拖到一旁。
连玉站在床前,双手攥了放,放了攥,唇角紧抿,看着连捷施为。
可怜连捷一个大国手,救治的也非生死大伤,但频频冒汗,压力大的不得了。
尤其是处理素珍手肘擦伤时,素珍“嘶”的一声虽轻,他明显感到后头连玉目光一沉,他简直如芒在背。
少顷,处理腿脚之处,白虎上前将裤腿微微卷起,连琴几个自发退到到视线不及之处,他也不是第一回处理素珍身上非礼勿视之处的伤势,但看着这白嫩细腻一片,还是暗暗心中叫苦,果然,连玉上前一步,目光愈发幽暗。
他是男子,自然知道连玉不喜什么。
好不容易,将伤口清洗上药包扎好,他又傻了,这伤该怎么说,素珍这伤不算重,但也不轻,头部可能受到些震荡,要观察数天,才知有无大碍。虽依他诊断,应当无事,但还是要仔细查看才好。
他迟疑了一下,连玉目光已是一厉,“如何?”
他照实说了,连玉脸色果然十分难看,“你就在旁屋侯着,随传随到。”
“是。”他连连点头,“臣弟这就去煎药,亲自看着。”
连琴少见他吃瘪,在旁幸灾乐祸,被他一把拖着走了。
这时,那女子突然开口道:“奴婢来侍候夫人吧,爷稍作休息。”
素珍猛地抬头,她倒也无激动,只淡淡道:“好。”
反是连玉看着她,沉了声音:“出去!”
一旁,青龙白虎将还想说什么的女子架了出去,玄武贴心地带上门,将两个关在里头。
连玉在床前坐了下来,见素珍低着眼睛,额边秀发微乱,有两绺垂了下来。
他心中原本被什么溢满,怒急有之,心疼有之,此时不由得一柔,伸手过去,想将她发丝握住,素珍心中却是灰蒙蒙一片,“啪”的一声,将他手打落。
连玉目光微微一黯,把手收回,说道:“我们谈谈。”
素珍轻声开口:“从你明明还活着,却把我留在宫中一人面对,一人承受的时候开始,也就断定了你我之间,看似是你付出的多,但也不过是看似而已。你凭什么非要我依照你所说所想来做,我办不到到你便恼我冷我,那你欠我的呢,连、玉?”
连玉整个僵住。他缓缓的笑,然后眼中一片猩红。
素珍见过他睥睨天下、成竹在胸谋算远致的模样,也见过他失却冷静暴怒如雷、伤恸难抵的模样,可从没看到他形同死灰,死寂一片的模样。
她是他放在心坎里的人,是以,他的软肋在哪里,她一清二楚。
她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他的苦,他的责任,那个时候,他不知,李兆廷对她的心魔和执念,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可她还是出言狠狠伤了他。
情爱有时真真是世上最难解的东西,那般甜腻诱人,让你如痴如醉,甘于为所爱的付出一切,却又那般忧惧可怖,让你最不惜伤害的,伤的最恨的就是你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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