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三十分好奇,“甚至能为他什么?缇”
“关你什么事!”
裴十三嗷嗷叫,“我平生最讨厌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说什么我告诉你一个好玩事儿,说着说着就没然后了。”
她没理他,只听得他顿了顿,又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主子是什么人?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要换我是你情郎……啧啧……”
“同你一样,大户人家的公子。”
她能跟肆无忌惮的跟他袒露自己的事,不代表她没有戒心,哪怕连玉如今早不居庙堂之高,只在江湖之远。但这家伙在大周只怕非富则贵,她不能不防。
“噢,什么人家的公子,你说他和你情郎是敌人?“
他似乎来了兴致,她却不着痕迹的岔开,“若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若我喜欢上一个姑娘,她就是我的公主,我不会因为她的利益立场,而不再对她好了,哪怕她要伤害我,我只怕也舍不得伤她。”裴十三缓缓说道。
“哪怕有美人对我死心塌地。当然,能让爷喜欢的姑娘,眼下还没有。爷就是对自己那么有要求的一个人。”
“有没有一丝心猿意马的感觉,对爷动心了有没有?”一阵幽兰气息突然喷打在她鼻翼,却是他突然坐下,把头凑到她唇边。
她听到他语气里的戏谑意味,这种人看似无害,但怕是最是惹不得。就像他说的,更不可能轻易对人动心。
她一巴掌拍过去,“你放心,我只对有权有势的男人动心,而且要长得俊。”
“爷貌美如画,简直不能再符合了!”裴十三乐不可支,“只可惜你瞧不见。”
他一再说自己长得俊,她也不由得也有丝好奇。
“你眼睛是怎么瞎的?”他又问,“打小这样,然后你发愤学医,哎呀好励志。”
她翻了个白眼,“我眼睛从前好的很。”
“我救了他喜欢的姑娘,中了毒,就变成了这样子。”她摸索着将一根枯枝扔进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的火堆里。
她只谈眼睛的事,不说生死。
裴十三静默了一阵,然后微微笑着说道:“你那么喜欢他?值得吗?”
“不过小麻风,你其实也是要他内疚吧?”
她也突然静了。想起离开前,和冷血最后的话。
“等他同公主幸福过上十年以后,你可以把我的事告诉他。但眼下,一定不要。冷血,我拜托你。”
是,连玉是她的信仰没错,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们已然不可能,但她要他内疚,只是,十年过去,他再内疚,也不会离连欣而去,但他会记得她一辈子,会痛心自责一辈子。
她突然笑了。她这样的人,果然不及公主。
她又微微扬起下巴。她就是这个样子。
“既非天生残疾,小麻风,你的眼睛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治。我认识最好的大夫。”他又说道。
这回语气,没了平素的谑然,温淡,而沉稳,好似这世上没有多少他办不到的事情。
她知道他必定有些本事,但并未当真,有些事情,非人力能为。
“你的模样呢,也不是打小这样吧?”他顿了顿,再问。
她想起素珍,眼睛微微一湿,嘴角却又不觉微微翘起。
“因为一个朋友。”
裴十三怔了怔,“你另一个情郎?”
“怎么可能,是个姑娘,我最好的朋友。”
“你情郎变心,那这朋友呢,怎么也不管你死活,还有你那主子。”
“她不在了。我情郎喜欢的姑娘是我主子的妹子,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裴十三沉默了一会,她以为他会有一丝愧疚之心,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他很快又笑眯眯问道:“把话都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爷是不是好贴心?”
“只是,你朋友给弄的是疱疹还是……这些刀疤?”
敢情他这是一直在跟她心灵鸡汤,不期然就能想象到他贱兮兮的模样,她抓起一根树杈子就用力扔过去,裴十三骂着避开了。
她没答他,径自躺了下来。她不想提素珍的事儿,那是她一生知己,她的死,她一直无法释怀。
若她当日能救她,她就不会回去和魏贼同归于尽。
他却又凑过来,扶起她头,搁到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她冷冷道。
“我能干什么,难道爷还能怎么你这小丑八怪不成,等下。”
他说着双手摆弄起什么来。
未几,他把她脑瓜轻轻放下,枕下一方柔软,他似乎是把外袍摘了下来,圈成枕状。
“还冷吗?”似怕她不自在,他又微微挪开,添柴烧火。
“还行。”她懒懒答了句,他笑笑,“爷守着你,睡吧。”
也许是因为她确然救了他的命,二人也没有什么利益牵涉,她同他一起,竟有种奇怪的安心,她以为自己会像那些夜一样,一夜干涩无眠,但她一觉天明,并且那丝一闪而过的想要给自己做个了断的感觉,也冲淡了。
人,有时就是如此奇怪,你觉得再也扛不下去的时候,哪怕有一丝陌生的善意,都能让你继续走下去,哪怕,你觉得自己,早已被伤得永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只是,永远不能对裴十三这家伙有什么溢美之辞,第二天,他又重新刷新了她的三观。
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两个没钱的人怎么解决吃饭大事,是个问题。
昨晚,她忘了这问题,显然,裴十三这种人也不会放心上。
第二天起来,她说“裴十三,我饿了”,裴十三也很有默契的回她“爷也饿了”的时候,他们才想起这人生大事来。
“我们找叶悄拿吃的去。”裴十三兴冲冲的说道。
她差点没气绝身亡,“你脸呢,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我们还欠着人家姑娘的钱,你随从来了要还的。如果他们还没有死绝的话。”
“哎哟,你这乌鸦嘴!”裴十三十分委屈,气鼓鼓的去掐她脸。
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让他来。裴十三自是不敢碰她一脸包包的脸,嚷嚷着走开了。
未几,他折返,“小麻风,有了,你的饭菜包在爷身上。”
“走,我们找叶家小娘子去!”他说着来拉她的手。
“我不去。”她一脚踹他身上。
“我不是要问她拿吃的,咱们问她借几文钱,我拿来做本钱,今天保管给你赚一笔回来。”
“你想去赌坊?”
“爷做事从来不赌,爷自有生财之道,来!”他拉着她就走。
她也饿了,虽没好气,但也由得他折腾去了。
倒也恰好,才出庙门,便碰到了满头大汗、抱着馒头跑来的叶悄。
二人分吃了馒头,裴十三向叶悄借了点钱,到外面买了文房四宝。
“公子的字太好看了!只是咱们写这些是用来做什么?要卖字画吗?”她不停听到叶悄激动的声音。
感觉得出,叶悄对这家伙颇有好感,也许这家伙的脸真能看,他常强调自己美貌惊人,想到这,她突然觉得有丝好笑。
说也奇怪,裴十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凑到她耳畔说道:“等你眼睛好了,爷要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爷,相信爷,你一定会惊为天人,从此像那细作美人,还有无数女人那般对爷念念不忘,什么少鹰老鹰统统都抛诸脑后。”
“什么少鹰老鹰?谁让你多管闲事。”她语气蓦然微微冷下来。
“有三个字,你喃了一宿,是你那情郎吧。“
“你昨晚手里扣着的那把小刀想做什么,总不会是多此一举救了我又要杀我吧,那姓冯的什么东西,倒值得你如此要死要活。”
相识以来第一次,他语气也微微有丝寒冷。
………题外话………
明天如果没有更,后天看。
第538章 593番外 多情应笑我,无情却有情(十)()
“公子……”
“叶家小娘子。”
叶悄轻轻唤了声,她怔了怔,虽然看不见,但就是能感觉到裴十三转瞬换了张脸,笑眯眯的向着叶悄。
“你跟周姑娘说……说些什么?”叶悄语气中带着丝试探的好奇。
“没什么,我跟她说,养的狗看到了好吃的骨头,主人也不要了,将这条狗杀了煮了就是,还为这狗伤心,是不是傻?咱们可以养只孔雀呀,小娘子,我跟你说,我养过一只孔雀,可漂亮了……”裴十三道醢。
叶悄愣住,转头问她,“周姑娘你被狗咬啦?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还养了条狗?你真是善心。”
她:“……”
半个时辰后,她被裴十三二刷三观,她同叶悄都以为这家伙要露手书法卖卖字画,再不济就替人写写家书什么缇。
然而,他把她带到了镇中最好的医馆门前。
这家伙又买了一桌三椅和茶具,而后竖了一幌子,上写:隐世女神医,专治疑难症。
敢情他的生财之道,就是要她替人看症!
她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她扭头就走,裴十三在后面把她叫住:“万一我随从真死了,我伤好前又走不了,咱俩三餐一宿如何解决呀?你又说不能麻烦叶家小娘子,这上回吃饭的钱还没结呢,那帐追到她家,她该怎么办?那顿饭,你也有份。”
她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这玩意是自己多事给救的,万一把他杀了就做无用功了,不能杀不能杀。她到底不想欠叶悄,咬了咬牙,还是折了回去。
“可是,”这时,叶悄怯怯说道:“我们这个样子,别人能来看吗?”
一个满脸疮包、刀疤的人坐诊,是个女人,还是个瞎子。
果然,一个时辰过去,苍蝇也没飞过来半只。
叶悄给她描述四周的环境:离他们不远的医馆是个姓徐的老大夫所开,手段高明,虽收费甚贵,但每日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这队都排到外面来了。人们朝他们几个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人过来,倒是好几个姑娘盯着裴十三在窃窃私语。
咋又扯到纨绔那贱人身上去!她忍住让叶悄闭嘴的冲动。
“看来我们要找医托了。”
裴十三一直懒懒歪在凳上,听声音正喝着茶,说话含糊不清。
“小悄,你还有钱没有?”
叶悄:“……”
“我家是卖面的,爹爹和哥哥经营着一个小摊儿,我平日多帮衬娘亲和嫂子做些女红出来卖,钱不多。”叶悄又嗫嚅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裴十三打着呵欠道。
裴十三这人说话向来是毫不顾忌的,这声音响亮,旁人听得侧目,责备起来。
她怒,桌下踹他一脚;“你他妈不会说话滚一边去,你不是自诩美貌吗,倒是用你那倾国倾城的美色引些姑娘过来看症呀。”
裴十三闻言,当即来了精神,“好嘞,等着。”
盏茶功夫,他果真带回了个人回来。但并不是什么美女,而是个老妇。
老关节,疼痛难当,一直没治好。
老妇人十分迟疑,“这不要钱是不是真的?”
“不要钱?纨绔你怎么回事?”她狠狠一扯正要坐下的贱人。
裴十三笑嘻嘻道:“第一个就当免费赠送,吸引客人嘛。”
她气塞,耐下性子,摸了摸老者的骨节,随即从药箱拿出金针。
小半时辰过去,老妇人激动而起,“这真见好太多了,谢谢姑娘!”
“你明天再来一趟,另外,按方子抓药,若能持之,一月过后……”她淡淡给妇人交代。
“是是是,谢姑娘,老身明天还来看。“老人千恩万谢。
裴十三当即放开喉咙大喊:“专治疑难杂症,不孕不育,前面三位免诊金喲。”
先是有两个人跑过来,随后,她听到那边队伍哇啦哇啦的响……大半天下来,她精力有限,只看了七八个人,但他们挣的银子已足够还上叶悄的饭钱和桌椅费用,还够他们好好搓几顿。
吃饭的时候,叶悄十分高兴,说她本事厉害,她却朝着裴十三的方向开口:“那老太婆是你请的托吧?还有前面排队那两个人。我自认医术高明,但这几针下去就判若两人,也太神了吧。”
“知我者小麻风也。”
裴十三哈哈笑,伸手来摸她头,被她一掌拍掉。
叶悄登时糊涂了:“裴公子不是早已没钱请人了吗,我银钱就那么些,都用来买东西了,可不够请人呀。而且,如果裴公子早已请了人在那边候着,他为何还要说请托,不是多此一举吗?”
“小麻风,给。”裴十三似乎给叶悄倒了杯茶,又将剔好的鱼肉推到她面前,方才笑吟吟说道:“爷是雇了人。”
“你没钱。”叶悄就是不解。
裴十三笑,“我说没请托的钱,是好让那些看病的人放心。否则,这莫名奇妙一个小麻风在摆摊看症,但不多久就有人来光顾,不惹人思疑吗?再说,雇人也不一定要花钱呀,我去买东西的时候,问了人,到这镇上排名第二的医馆走了趟,敌人的敌人就是我朋友,他们听说我要抢徐老头的生意,高兴得不得了,我说借几个人用用,当即就答应了。”
叶悄听得崇拜不已,而她心里又给这人多加了个评价:男人中的王八蛋,贱人中的战斗机。
晚上,在她的坚持下,裴十三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屁颠屁颠跟她住回庙里。
她头痛莫名,怕日子快到,想多赚几天诊金就走,住宿的钱能省就省。
当然,这是她的事,并没跟裴十三多说。
如此过了五天,她的头痛一天天加深,但所幸时间不长,只傍晚时分发作一回,她只是抑制,并未向裴十三和叶悄表露半分,她不要他们的同情。这天傍晚,给最后一个病人看完症,叶悄把裴十三拉到一旁,不知在说什么,她却愈发头痛欲裂,浑身冷沁难当,她两手抠在桌上,但还是忍不住微微呻吟出声。
“小麻风,怎么了?可是太累?”
她很快被一双手握住双臂。
她不置可否“嗯”了声,叶悄忙道:“周姑娘,我去给你雇顶轿子。”
“小悄,不必了。”裴十三蹲下身子。
“小麻风,上来。”他说。
她也不与他客气,上了他的背。他把她稳稳托住。
“我带她回去便行。”裴十三道。
“可你的伤还没好,这如何使得?”叶悄声音中透着紧张。
叶悄也关心她,但对比纨绔,还是“亲疏有别”。
“她昨晚想她那情郎,没睡好,小悄你说,爷如此貌美聪明的一个好男子放在她面前,为何她便不动心?你多给她说说,爷的好。”裴十三叹了口气,声音中却透着丝无奈。
还有令她寒上加寒的……宠溺。
“好,我……我先回去了,裴公子,你照顾好周姑娘。”叶悄低声说。
“必定的。“他说。
叶悄走了,她忍不住往他头上就是狠狠一记,“裴十三,你这贝戋人,你拿我来堵人家姑娘!”
裴十三不答反问:“见好一些没有?”
“我问你话!”她往他脸上又呼了一记。
裴十三被打得嗷嗷叫,往她臀上一掌,“姓小的,不,姓周的你莫要过分,仔细爷把你扔下来。”
她不理,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记,攥着肉的。
“她约我今晚去看焰火,我又不喜欢她,当然要跟她说清楚呀。”他吃疼,不满说道。
“你拿我来说!”她可不信他看上了自己。
“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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