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随即道:“传。”
桑湛进来,她招呼对方坐下,命人奉茶,微微笑问:“公子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桑湛起来,双手一拱道:“娘娘高明,草民确是有件不情之请,望娘娘帮忙。”
“噢?”阿萝微有些奇怪,桑湛给人感觉就是那种不会求人的人,但他既向她开口,她心中倒也喜欢,嘴上却故意道:“公子是皇上跟前红人,哪还需到本宫此处求些什么,公子这是与本宫顽笑么?”
桑湛苦笑:“草民身份低微,怎敢与皇后顽笑?草民本不敢劳烦娘娘,只是今儿求见皇上,皇上精神气劲尚不见好,草民的话,他并无回应,草民也不敢多问,便斗胆来请娘娘。”
阿萝见他微微拧眉,恐他不悦,温声道:“公子虽多拒人于千里之外,本宫却觉得与公子……一见如故,公子说罢。”
“谢娘娘。桑湛尚有家仆数人在外,都是自小不曾离身的,望能将他们接进宫来。”
阿萝微微一笑,“公子用不惯宫中的人罢,也是,公子乃一族之主,该有人跟在身边侍候。”
桑湛垂眸,“娘娘言重,草民一介平民,如何敢使唤宫中人事。”
阿萝见他谦礼,倒好似从前的李兆廷,恍惚间又想起一个人来,心中爱恨交加,半晌,她缓缓道:“梅儿,到那边取本宫凤印的出来。”
梅儿应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将其中一格抽屉打开,拿出一只镶满宝石的妆奁来。
她按下其中好几颗宝石,那盖子方才弹跳开来,竟是设有机关。若操作不当,莫说是否内有箭矢毒液,只怕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来。
萧司膳亲自替阿萝取纸墨,阿萝写下两行字,戳上印,交了过去。桑湛唇角轻扬,立刻拜谢,眉梢如蕴浅风,眉目深邃湛然,阿萝不由得有一丝的失神。
“娘娘装得真像,皇上看到,必定要吃味儿。”对方告辞离开后,萧司膳和梅儿笑。
阿萝却眉头半皱,哪怕连自己的心思,竟突然也分不出真假来。
桑湛走出中宫,忽地里回头一眼,目光再也不复片刻之前半丝,暗沉得像漆黑寒夜。
翌日,阿萝再次迎来这位客人的拜访。
桑湛把几名仆人也带了过来。
阿奴恭恭敬敬的将几只盒子呈上,道:“娘娘,这是我家主子让带的,就是……”
她偷偷看阿萝一眼,似有些尴赧,阿萝眯眸,“就是什么?”
她看着桑湛。
“就是桑湛族中此前亦遭了灾,钱财紧缺,虽已尽力挑选,但所带东西并不名贵,娘娘怕是要见笑了。”桑湛缓缓说道。
这“尽力挑选”几字让阿萝心中舒尔,她多年锦衣玉食,自是什么也不缺,但还是低头看了几眼。
“有杏仁豆腐,绿豆
糕,还有藕粉桂花糕……”阿奴在旁解说,又笑呵呵的道:“这藕粉桂花糕可好吃了,公子最是喜欢,奴婢在京中才尝到一回,我们那边没这些。”
阿萝闻言怔住,这藕粉桂花糕是她和连玉最爱吃的,她从前经常做给他吃。
那阿奴生性活泼,也不怕生,又道:“可惜奴婢不会,否则就能经常做给主子吃了。”
阿萝想起前事,自嘲一笑,“本宫倒是会,还做得不错,就连皇帝……也是喜欢的。”
阿奴立刻兴奋地道:“娘娘,你能不能教奴婢做?”
——
下节是另个大转折,连素。。还有。。沙琪马
501。552结局篇 (十):千杯还酹千重情义,一生但求一出好戏()
她这一说,桑湛微微变了脸色,阿奴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待桑湛斥责,她马上惶恐道“娘娘,是奴婢莽撞,您什么身份,奴婢什么身份,不该口出妄言,就想着公子爱吃,老夫人也爱,公子平日里对老夫人最是孝顺……”
没想到,阿萝看了桑湛一眼,却道:“你这丫头对主子倒是忠心,也是一场缘分,本宫可以教你。”
“那是说阿奴可以留在此处跟随娘娘学习吗?”阿奴立刻道。
桑湛眉头一拧,终开口斥道:“阿奴,你可是够了,这没大没小的,皇后哪有这个时间来教你做这等闲事!醣”
阿萝看去,眉目轻柔,“你母亲也有此喜好?那就让她留下几天学学手艺,就冲你脸上,也不是什么费时的事儿。”
“这……”桑湛闻言略一迟疑,终于,眸中现出丝感激,“那草民便谢过娘娘了,草民母亲是汉人,草民喜这枣糕原也母亲之故,若能将手艺学回去,那是再好不过。”
他深深看着她。
阿萝脸上一热,按说这桑湛对她一直有冷却疏离,若一开始便接受她的好意,她还奇怪,但为母亲,倒似这人看去的为人作派。
日后,也能走近一些。她缓缓想着,又突然为自己这念头而吃惊,她这是为试探李兆廷,可千万别逾越了界限,对面这人……只是感觉似从前的李兆廷,和……那个人,但他决然不是。
她暗暗告诫自己,看着桑湛拜谢离去。
*
将阿奴留下,桑湛一行离开中宫,回到住处。阿布“咦”的一声,却是屋中桌面平躺着一封无字信涵,阿奇已拿起交到桑湛手上。
桑湛神色早已恢复冷硬峻沉,他打开一看,眸光微敛,顷刻写了封信,又在阿奇二人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二人神色一紧,随即出门。
两人环宫中而行,看似初进宫十分兴奋,禁军巡逻而过,偶尔瞥来一眼,倒未盘问。终于,二人走到浣衣局附近,警惕地停下脚步,将贴身带来的信笺埋到了一株树下,又随即离开。
傍晚时分,一名宫装打扮的宫人经过,四下一看,走到树下把信掘出,而后也匆匆离开。
很快,半个月过去。大事过后,往往是平静接踵。这段日子里,如风过镜湖,水落檐下,平缓之极。但实际上,魏无均殡葬,妙相到访,李兆廷完成了和桑湛定下的有关阻止楚意图发动战争的计划,桑湛也“奉命”出宫多天,对族中矿源开采进行规划,官兵并未大批挺进,而权魏二人在朝廷事务上越发针锋相对……
许多事情,都依着它的轨迹在行进着。
这些日子中,太后屡到帝殿,却绷怒而出,宫中不知何缘故。有人猜是除去中宫和妙魏二妃仍得圣眷,其余各宫分不得皇恩,雨露不均而起。
但皇帝此前遇刺,仍在休养之中,连早朝也未能恢复过来,多在帝殿处理政务,并不到其他各宫走动也合情理,何况对皇后宠妃仍是十分眷爱,雨露之说似乎不通。
而说到后妃,有一事也让人猜测不休,那回宫未久又骤然消失的冯淑妃去向成谜。宫中多传说其因容颜受损,皇帝初时是念着旧情,把她接回,但其后看着越发的嫌恶,终于,某日里圣眷不再,将她遣出了宫去。也有人说她从前便对皇上多有顶撞,如今又一次得罪皇帝,被打入冷宫,后来,病死了。
唯一让人看得明白的是,皇帝近日里多了项新好,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女婴,将之养在帝殿,对之既严厉,又宠爱,有时把她狠狠盯着,怒意明显,但遇她啼哭撒泼,又纡尊喂养,亲自照顾,同睡同起。
宫中对那婴孩的来历不由得十分好奇,有关皇帝的私。生活,背后更是各种猜侧不断。
推测之余,宫中女子、宫外名媛,无不艳羡皇后,皇后本便受皇帝宠爱,腹中龙脉不管是男是女,将来怕都将显贵无比,若是龙子,必是太子人选。
萧司膳对宫中许多传闻,都是一言未发,遇女官宫人打听,多是笑而不语。她跟在皇后身边,是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真假之间,清楚的很。
譬如,那似乎凭空消失了的冯淑妃。
冯素珍当天伤重,太医赶到,说人怕是不行了,治了也只能苟延几日……后来,李兆廷下命将冷宫妃嫔清走……几天后,皇后得梁松暗中通知,携她暗下去看,司岚风指挥宫人掩了一卷席,抬出冷宫,去了宫中乱葬岗,李兆廷抱着那孽种,在旁冷冷看着,神色霾寒。
有些事是
不能说的,但关于龙嗣的猜测,那些传言倒是对了,皇后的子嗣日后定能继承大统。
而皇后说过,跟太后那边已打过招呼,太后没反对,待皇上缓过劲来,便荐她尚宫之位。
“姑姑……”
她今日休息,在屋中啖着果品,淡淡计量着这些事儿,手下宫女匆匆奔进,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一怔,随即道:“快请。”
未几,宫女把一名内侍带进。一瞥之下,对方却是有些面生,她正疑惑,那内侍上前,在她耳边道:“姑姑,奴才素日里是不在中宫行走服侍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好为娘娘办事,这是娘娘给姑姑的信,姑姑看了便知。”
他说着递来一笺,萧司膳接过打开一看,果是阿萝的笔迹和印鉴,皇后吩咐她办两件事,让她这两天里别到中宫去,以免引人思疑。
她双眉蹙得死紧,这两件事都非同小可,相当棘手——
那内侍既为阿萝办事,为人十足机灵,几乎是当即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压低声音道:“姑姑,冯氏已殇,无法再左右皇上,但对于那两处……必须斩草除根。姑姑宽心,娘娘已买通御膳中人来当这替死鬼,决不会牵连到她和你身上。哪怕事发,娘娘被发现,皇上难道会舍娘娘和皇子不顾?不会的,只要娘娘还在,你的尚宫之位跑得了吗?姑姑但可放心。”
“好,奴婢明白了。请公公转告娘娘,奴婢一定尽全力助之。”她牙一咬,颔首承道。
那内侍一揖点头,很快离去。
她把信收好,随即将司内几名心腹招进……
*
宫人传言中,太后近日心情不好,此时,晋王妃确然绷脸坐于殿中。
冯素珍的死对李兆廷影响极大,但她信有朝一日他终会恢复过来,看他对皇后的态度便知。但这儿子对冯素珍那孽种的态度,却让她非常不解,和震怒。
他似已决定要将这祸害给留下来!哪怕,这只是个女婴,不似她母子当年,慕容家余孽无旗号可打进行复兴,但终是心头大患!
她正想着,大婢小春走进,说有人求见,她听罢求见之人,大感诧异,“噢,这人怎会来找哀家?”
小春缓缓道:“说是可为娘娘解除心头忧患。”
*
除去冷宫,这是宫中最阴暗之所在。夜色降临,冷月寒霜般将之映得更为阴寒逼人。
这是宫牢。
宫中刑狱所在。
往往也是宫中埋藏着最多秘密的地方。很多时候,对于所囚之人,官阶稍低一点的狱卒都不知对方是何身份。
如今,囚在黑暗中最深处的几名男女,每日被鞭打得遍体鳞伤,肉腐腥臭之气弥漫满室,但据说都大有来头。
而他们除偶尔交谈,大多时间不声不响,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是夜,宫人虽早已送来晚膳,但哪怕宫中本便守卫森严,禁军无数,两名大牢头手下百余狱卒,武功不下禁军,二人还是亲自对各牢情况检查了一遍方才敢回到地面院中用膳。其他狱卒更是见牢头端起碗筷,才敢开吃。
膳半,有狱卒突然持箸扶额,继而“啪”“啪”两声,碗筷跌落,身。体亦重重倒地。
*
帝殿,李兆廷慵懒地靠在前屋软榻上,眉目犀利地审阅着手上奏章,妙音在旁给他捏着肩膀,忽地里,龙榻那头传来一阵哭喊声,李兆廷一惊,把折子一扔,妙音心中复杂,低道:“臣妾去把她抱来。”
李兆廷颔首,这时,外头梁松禀道:“皇上,魏大人求见。”
李兆廷眉头半皱,但很快道:“宣。”
魏成辉携魏无涯入内,李兆廷看去,“魏卿有急找朕?”
魏成辉和魏无涯抬头,脸上均现诧色。
“皇上,不是您召臣父子进宫吗?”
他话音方落,殿门忽被人重重推开,李兆廷一凛,“岚风,你越发没规矩了!”
推门而入的正是司梁二人,司岚风脸上满是骇色,见天子怒问,颤声道:“皇上,出大事了,太后娘娘遭挟,如今正困在殿中!”
李兆廷浑身一震,二魏闻讯也是大吃
一惊,这当口,一阵咿呀哭声传来,却是妙音抱着孩子走出,她也是惊震之极,若非李兆廷及时投来严厉一瞥,几没受惊松手……她赶紧把孩子抱好,只听得李兆廷厉声问道:“可知刺客是什么人?”
司岚风苦笑摇头,“属下该死。这刺客……将自己和娘娘锁在娘娘宫中,属下等不敢贸然闯入,怕误伤娘娘,对方要求面见皇上。”
李兆廷大怒,肌肉猛地一绷,“好,朕这便过去,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今日必将之乱马分尸。”
“皇上,臣妾随你过去。”妙音急急说着,将孩子往殿内乳娘手上一送。
魏成辉二人自也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随起,前者以阴鸷眸光往孩子身上暗暗一扫——他已有将这孩子除去之法,只消数天。
眼见众人快步而出,司岚风想起什么,大声道:“皇上且慢,这刺客还有一条件。”
“说!”李兆廷眸中如要喷出火来。
“他让你把皇后和她也……带去。”司岚风喘一口气,颤抖着伸手往乳娘臂上指去,他不敢看李兆廷脸色,又飞快道:“还有……还有……淑妃的尸骨。”
502。553结局篇 (十一):千杯还酹千重情义,一生但求一出好戏()
李兆廷携妙音等去到到晋王妃寝殿的时候,禁军里外三层,严阵以待,而各宫妃子闻讯而来,倒也不必他另外派人去找阿萝了。
连在宫中作客的妙相也赶了过来,妙音见着,低唤一声:“爹。呙”
他神色复杂地扫了她怀中婴孩一眼,点了点头。
禁军迅速让出一条道来。
李兆廷牵过阿萝,妙音抱着孩子跟在背后。阿萝一怔,李兆廷做了个噤声动作,低道:“一会不必害怕,朕会保护你。醣”
阿萝眉头一蹙,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坚定,妙音和那孽畜被放于后,一片混乱中倒生出丝喜悦之感,任由他牵着过去了。
“朕到了,皇后也来了,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出来,但你若敢伤朕母后一根毫毛,朕保证,你,还有你的九族都不能幸免!”
李兆庭眸中顷刻闪过严厉的杀意,他盯着殿门,一字一字说道。
殿外很静,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等着里面的人开口。这刺客似乎不为刺杀而来,他到底想要什么?也是好生的本事,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宫中将太后挟持,但若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
“皇上,臣一定不会放过刺客。”李兆廷背后,魏成辉低声表忠。
李兆廷颔首,“魏卿有心。”
“孩子和冯素珍的尸骨呢?”
他话音刚落,殿内声音缓缓传来。
屏息静气之间,众人都乍感一丝浅愕,这低醇的嗓音并不陌生,可若要说出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又似无从稽考。
李兆廷眉目越发沉峻。他早忖对方是宫中人,否则,他母亲殿外禁军上百,谁能硬闯而进,甚至,连来人身份也不知道!
“都带来了。”他身子微倾,冷冷答道。这人和冯素珍会是……什么关系?!
“很好。”对方一声笑,接着说道:“皇上,草民现下出来,千万别想着将我射成刺猬,我敢保证,这先死的必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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