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
可是妙小姐既与李兆廷为偶,这魏国与周结亲,更何况,楚魏本便因各自农业大国的地位而互有嫌隙,若真动起手来,魏不能不帮,按理说李兆廷该会考虑赈灾才是,怎么回事?她冷得有些瑟缩,顾不上自己出去的事,咬着手指冥思苦想起来。
对了!
鹬蚌相争,若楚周动手,魏旁观,后期方才加入,那可借周削弱楚势力,他便能收大利。李兆廷是顾虑这个。他军需必定要足。
他不是连玉,连玉是国和民都放第一位,而他……
这一晚,她再次睁眼天明,连玉的国和民,又要遭受灾难,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翌日,她发起烧来,也没有煮食,就着昨日的冷饭吃了几口,又昏昏沉沉睡去。傍晚时分,她醒来,强撑着到厨下煮饭煎药,却发现廊下又有一封信。
还是权非同的来信,另外还附上了无情的信。
这次是换过来,无情托这家伙把信带过来了。
无情说的基本同权非同之前的一样,会想办法将她救出来,让她务必好好养病,一定要按时用药,其他的事千万莫要多想。李兆廷如今虽囚住她,但因需与魏抗衡,对他还算倚重。
而权非同却带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军需的问题也许能解决了,坏是又教魏贼下一城。他给李兆廷带来一个人,唤鹰炎,对方声称,族中有大矿,愿献,这样国库短缺的问题就能缓解。既能顾上赈灾也能兼顾军备。
素珍初始松了口气,这倒是好事。
然而,她突然想起什么,倒抽了口凉气,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
鹰炎,矿。
若是其一,那还可能是别的人别的矿。
但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
鹰炎是她认识的那个鹰炎,桑湛的宿敌!
慕容军余党如今就在桑湛部族里头!
鹰炎那家伙是桑族叛徒,他向朝廷献矿,是要夺回族中地位,可这朝廷派军队去采挖,慕容军就会暴露!
不行,得立刻通知无情。不,利益关头,无情又怎能劝服李兆廷?
让无情通知慕容军撤也不行,慕容军人太多,连玉当日化整为零,让人一批批进谷,为的就是藏,如今大军一撤,李兆廷早向各地下了文书,这慢慢走来不及了,这大批撤,将立刻引起地方官员的注意,上报朝廷,后果不堪设想!
找权非同帮忙?
不,不能向权非同说明此事,权非同与连玉昔日……他能帮吗?
这事关慕容军和连家的安危,她不能做赌!
再说,哪怕权非同肯帮,还是那句利益当前,李兆廷不能听的。
她立刻写了两封信。
“奸相,请帮我,三天内我一定要出去,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求你。”
无情的是同样内容。
末了,她把信放到廊下,等权的人什么时候来取。
她再次病重,脑里翻来覆去,一时是连玉的模样,一时是小莲子的笑靥,一时是阻止了矿藏的开挖,饥民遍野,一时却又是慕容军被发现屠杀殆尽鲜血淋漓的样子。
权非同没有再来信。
接下来,她咬紧牙仍强打着精神,喝药做饭,她不能现在倒下,连玉的亲人都在那里!
她必须出去。
但身体却由不了她控制,她也不敢宣让禁军报出去,怕万一太医过来诊出产后血虚之症。就在快支撑不住之际,这一晚,山上忽有访客。
禁军来报,她出去相看。
黄昏里,女子转过身来,微微笑着把她看住。
“许久不见。”
“皇后娘娘有何指教?”素珍淡淡问道。
阿萝身边是萧司膳,看到她状似吃了一惊,惺惺作态道:“淑妃娘娘,你为何竟变成如此模样?这脸都快不能看了。务必注意保重啊。”
素珍一笑,等阿萝发话。
“皇后想到什么来对付我?”
“对付?”阿萝摇头,眯眸睨着她,“你未免高估自己?你如今有什么值得我来对付的?”
“两个多月了。”她摸摸肚腹,笑道:“兆廷说,这是日后的太子。”
“我说我来看看你,他也准了。你放心,我不会怎么你,我只是想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你如今如此凄惨,本宫又怎忍心痛打落水狗?”
“甚至,相交一场,你日后在此有何相求,改善伙食还是添衣置妆,本宫都会设法替你办到。就算我腹中孩儿积点福气。”
素珍怎会不明,她如今因子娇贵,心中颇有所得,今日来见,就是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她说的放过,不过是因为她被囚此处,比死更痛苦。
她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求她,她必定趁机羞辱,但慕容军的事,她必须设法在短期内见李兆廷一面,阻止朝廷派军过去。她还是开口道:“我是有事相求,你可以帮我一次吗?”
“我想见李兆廷一面,我不会威胁到你,我有事找他。只求一面。”
阿萝一怔,随即笑道:“可以,只要你跪下求我,说你勾。引连玉,说你错了。”
萧司膳惊,“主子,你千万不能心软!”
素珍深吸口气,却终还是缓缓跪了下来,道:“我勾。引连玉,我错了。”
阿萝看着她,眸中刻骨的恨,终于在猩红的眼中一点一点流露出来,“你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行,我会替你转达的……三十年以后。”
“我可没说是现在。但是,你添衣添食的需求,我可以立刻替你满足,你回头告诉禁军罢。”她轻轻说着,撩了她眼,在萧司膳的搀扶下,在四周禁军的恭送声中,下山离去。
素珍扶着地面,她身子无力,必须如此,方能慢慢起来,许多禁军目不斜视,也有几名禁军投来同情的目光。
回到院中,她也不嫌脏污,因为身体乏力,直接就在在池子旁坐下,缓缓看着池中的娃娃鱼。
她摸着肚子,想到阿萝的孩子和小莲子截然相反的对比,一个注定锦衣玉,一个孤苦无依,不禁把头埋进膝中。
她对不起小莲子,对不起小莲子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池中娃娃鱼发出声音,她慢慢抬起头来,视线模糊。
“连玉,死后我是不敢也不会再见你了,你在奈何桥,我便避开到河中去。可是,哪怕我想为你报仇,想为你而死,竟也办不到。我想替你的国做点事,想除恶务尽,我花尽我所有力气想去保护你爱的人,可我保得了你的兄弟,却保不住你的妹子,如今你所有的家人都要保不住了,我真没用。”
“你为何要救我?若是你,一定有办法,将逆境扭转过来……”她说着,气血上涌,胸腹大疼,一口鲜血喷出来,歪倒在地。
眼前昏黑中,她陡见廊下台阶一躺着一份信函,她把从前断指的地方放到口中,狠狠一咬,痛楚让她精神一振,她手足并用,匍匐过去……
*
夜。
在贵妃椅上慵懒小憩的阿萝,听到外面通传之声,连忙起来。虽是同时被诊出喜脉,但那才人的待遇和皇后差别却是大。
李兆廷走进,见状加紧几步,把她按回去,责怪道:“不是说宫内不必见礼吗?怎么又忘了?”
“不是忘,是主子如今对皇上也是毕恭毕敬的,怕哪天又惹皇上不高兴了。”梅儿在旁低声说道。
李兆廷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倒是多话。”
梅儿一惊,“奴婢不敢。”
“你该知道朕待你如何,否则,你说去见谁,还能让你去见谁?”李兆廷在榻上坐下。
看他脸上佯怒表情,阿萝一笑,话是她教这丫头说的,梅儿是忠心,有时也机灵,但有时也太无脑子。
李兆廷再次肯定了对她的心意。
她笑道:“谢谢皇上。皇上也放心,阿萝不会再为难那个人,阿萝如今有了皇上的孩子,已是此生最大福气。”
反正,这人在相国寺中,生不如死。
李兆廷听到她说起,眼皮撩了撩,半是调笑半是宠爱的问,“见你如许光景,她什么模样?”
“自然是羡慕臣妾的。”阿萝讨他欢心,柔声说道。
李兆廷眼皮又是微微一动,他似乎对她的温柔颇是受用,温存地把她抱起……
睡到中夜的时候,阿萝却被惊醒,内侍匆匆来报,脸上都是徨色,“皇上,司统领急事求见——”
李兆廷起来,他知司岚风深夜求见,那必是十万火急之事了!他虽皱住眉头,却仍立刻道:“宣!”
很快,司岚风进来,脸色微白,见他便道:“皇上,护国寺半夜走水。”
阿萝心头一震,李兆廷弹起,揪住他衣襟,“你说什么!”
*
一个时辰后,天亮的时候,偏殿院门再开。
屋中凳上,有人一身尘灰、半脸苍白的坐着。
未几,一行匆匆而进,为首之人龙袍在身,他深拧着眉,眸中透着火气,视线与凳上人一触,他似乎一震,随即不声不语,抿唇盯着她。
素珍知道他是看到自己脸上伤口了。
权非同授她走水之法,并暗中让买通的几名禁军帮她,在寺庙暗处
多处燎了火种。
其他禁军发现,素珍所住院子已是大火高起。
她在乱中,用火伤了自己一边的脸。
她知道,再回皇宫,李兆廷也应不会对她动什么心思了,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司岚风接报过去,火势已扑灭,但他带人一查,却发现,火并非素珍所放,或是院中灶事失火如此简单。因多处有纵火痕迹,单凭素珍一个办不到。
更见素珍之伤,心中一惊,遂连夜报李兆廷。
李兆廷命司岚风派人到六扇门,让无情亲自调查。
他自己过了来。
他眸中带寒,令人发怵,把素珍盯住,没有说话,半晌,方才冷冷吩咐梁松,“立传太医。”
眼见梁松要出,他又沉声道:“传院正。”
素珍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眸,没有说话,袖中手心因冷汗湿透。
不久,院正到,给素珍号脉,眸中透出惊震之色,他又微微颤抖着翻看了素珍眼睑,检了舌苔……李兆廷脸色铁青,“这身上可有事,脸上之伤又可能治?”
太医的思维明显跟天子不在同一线上,看症状,这淑妃大似是产后血崩血虚,可淑妃在宫中的时候也未有怀孕之说啊,如今也不过是被撵出宫外三月!
他心惊胆战,正不知如何应答,素珍低声道:“皇上,臣妾这伤不碍事,莫要为难太医,否则,太医像从前给魏妃断症的那位一样,因惊怕判断错误便不好。不能治就不能治,太医直言无妨。皇上大量,不会怪你。”
李兆廷当时将“误诊”龙嗣的太医杀了!
那院正一听,立低头回道:“谢淑妃娘娘。皇上,这娘娘身上……无事,至于脸上的伤,臣能将之减轻,但要痊愈,怕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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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如何?”李兆廷一眼过来,语气凌厉。
“只怕是再世华佗也无法全然复原,会留下与肤色不同的瘢痕。”院正一惊之下,答道。
他想了想,又连忙再加一句,“但应不会……不会……太深。”
“再世华佗?!”李兆廷倏然冷笑,“朕把你聘为太医院之首,你就只会说这等推托之辞?!也罢,那朕就到宫外再请一名再世华佗回宫好了,至于你么……籼”
他眸中闪过一丝杀气。院正大骇,扑通跪下,“皇上饶命,皇上——”
李兆廷也不打话,司岚风正要让侍卫把人带下去,素珍道:“谢皇上关心,只是事已至此,也无法强求。院正大人也是实话实说,连他也无把握,这外面又有多少大夫能为?”
李兆廷冷冷看她一眼,沉声道:“尽你能力去治。这人面黄肌瘦的,身体倒真无其他事?”
话却是向院正说的!
“回皇上,没……没有。”
院正一身冷汗,哪敢再说真话,阐明这身子怕是为血崩气败所缠,早晚是性命之忧。只连连应答,颤抖着给素珍敷起药来。
李兆廷没有再留下,当下便携司岚风走了。
不久,院正离开,连同旧日一些宫女内侍,原已回到司珍房的郭司珍、还有被遣到其他宫房打点的陈娇和小陆子陆续被遣回来。
看到素珍都抱着她哭。素珍却不在乎这张脸,连玉死了,她早就没了可以愉悦的人,倒是小周才是可惜。
昨儿差点就死在寺中,幸好看到信,幸好有禁军暗扶了她一把,喝了药。多得权非同的帮忙,如今总算回来了!
有个魏无泪的事在前,太医那里总算暂时唬弄过去。但李兆廷的态度,让她不好把握,她能想出办法吗?想出了办法又还能说上话吗?
她想着猛烈咳嗽起来,把几人惊住,她也连忙把小周开的方子拿出来,让到太医院找院正抓药,决不能问别的人,另亲自看煎。
这些药她得一直。
众人虽不甚明白,但见她黯黄脸色,立刻答应。
“奴婢去一趟。”郭司珍道。
“不,我去!”小陆子自告奋勇,拿起方子便走。
*
李兆廷出得去,边行边吩咐司岚风,“无情彻查同时,你也务必派人另查,朕一定要知道是何人所为。”
“是。”司岚风低声应道。
他迟疑了一会,又道:“皇上,你说会不会是……”
“有可能,也不大可能,”李兆廷淡淡道:“魏军是他的军队,如此未免过于明显。你先查再说。”
“是。”
司岚风顿了顿,又试探着道:“皇上,你既把人接了回来,这淑妃如此境况,你便不留下用个膳,陪她说几句?”
李兆廷微微的笑,“你对她倒是关心。”
司岚风想起之前的板子,“皇上,属下是为皇上……”
“朕和她是买卖不成,交情不在。但她的命朕不能不保住,如今确是看冯家面上了。把她接回只因那边不安全,这场火、她的伤,有朕的一丝责任,却也仅此而已。”
*
素珍略一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随即研墨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无情,一封给权非同。让郭司珍派人一并交到无情手上再行转送。
直接送权,万一被李兆廷查察到便麻烦。
写给权非同的是感谢,写给无情的却是让兄长帮她做两件事。经过连欣的事,她信无情多少有所触动,不会贸然加害于连家人。
她将事情原委说明,让无情替她写信通知连捷此事,叮嘱他们决不能慌乱,更不能现下便大批撤出。同时,让小周和连欣千万不能将小莲子已诞下的消息通知连家。
否则,他们定会设法探出小莲子下落,将她要回去,高举复兴之旗。这是她绝不愿意看到的。
二让无情目前不可再与冷血等人联系,这是她之前就叮嘱过的,但还是担心。只有完全切断和小莲子那边的联系,无论是于李兆廷这一边,还是连家,才能防患未然。
她一边思虑着
劝说李兆廷取消开矿之法,同时又想着如何充盈国库,两不相耽,两相矛盾之下,困伤之下,终昏睡了过去。
*
六扇门。
无情把信与众人看了。原来,小周几人并未离去。谁都放心不下素珍,想再留些时日,看看情况再走。无情也决不愿素珍生死一搏,唯有小莲子才能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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