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非同看他一眼,“后来,你顺水推舟,将刑部的卷宗换了过来,对不对?”
李兆廷颔首,权非同眸透桀色,忽而冷笑出声,“这本是揭破连玉的最佳时机,我到刑部一趟,欲。将卷宗拿与冯素珍,可我们这位六少非常狡猾,早将卷宗暗中拿走,当日刑罚由严鞑执行,严鞑是他的人,于是,如今谁都无法证明此案实是他所为。”
李兆廷闻言,心中一凛,自黄天霸一案后,这段时间以来,权非同在朝上看似静水无澜,并无多大动静,除去顾双城婚事,更无和连玉太多针锋相对,但他知道,他暗中必定有所为,是以,他很是冷静的出言,“师兄,此次便再让他一局,只是,日后你打算如何应对,连玉羽翼越发丰硬,时日久了,根深蒂固,只怕再也难除。”
权非同淡淡听着,神色幽然,末了,挑眉一笑,“知我者果然只有李兆廷也。”
“本相已与霭太妃商谈过。”
*
话到此处,魏成辉和司岚风本听得微微入神,都是一怔,魏成辉更像只最厉害的猎犬一般,仿佛嗅到风雨来临的血腥,他紧张问道:“公子,此话何解?”
司岚风更是屏息静气,眸光熠熠看着李兆廷,等待讯息。
李兆廷也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较为舒心的笑容,他缓缓说道:“权非同透露了两个信息,一、先帝宠爱霭妃,霭妃更非省油的灯,缠得先帝早在驾崩一两年前便写下一笺,传位于连捷,只是,此笺到底非诏书,须得到朝中多位重臣的认同,方可成立,而在这之前,也必须动摇连捷的忠心,若这少主子都不反,权非同再起劲也是枉然。”
“其二,晁晃手握兵权,慕容景侯亦手握重兵,足可分庭抗礼,这也是权非同为何迟迟未下手的原因。”
“可你们还记得死去的柳守平柳将军吗?他当时被连玉所杀,辖下多名副将带着兵士尽数解甲归田,柳将军是因拥连捷而死,慕这批兵勇若能重新聚集,拥护连捷,加上晁晃手上兵马,足可推翻连玉。”
“而权非同已派亲信暗中去游说这股连玉忽视了的势力。”
魏司二人听着,皆暗暗心惊,魏成辉更是激动而起,冷笑出声,“如此说来,权非同如今后盾最厉,慕容景侯老匹夫虽骁勇,但到底年事已高,大不如前,他只消将这两个关卡打通,则便可起兵,该朝换主。”
“三方之中,老夫兵力虽说不小,却是最弱一方,”他气急败坏,目露凶光,显然是胸臆难平,“老夫早知权非同会伺机发难,只是不料竟如此之快,以为我们尚有时机斡旋,岂料……”
李兆廷不语,忽地看向司岚风,“岚风,依你这段时日所见,连玉连捷二人如何?”
司岚风连忙回道:“今晚过来,正是要向公子禀报此事,岚风因是连捷心腹,可自由出入内宫,不比其他朝官进入内廷有所限制,当日朝散,岚风悄入内宫窥看,连玉和众人起了不快,更别说连捷。”
“这段时间二人感觉非常很奇怪,早不复往日亲密。”
“很好,权非同的离间之计果已凑效。”李兆廷突然从书桌棋盅里拈起三颗棋子,放到二人面前,“老师,其实,这次对我们来说不仅是一场挑战,更是一大时机。”
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移动,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棋子拈出,放到桌上。
一、二、三……
一共……四颗。
“这第一颗棋是……冯素珍。已下。”
将棋子放好,李兆廷淡淡出声,眸中一丝光影在缓缓流淌、徜徉,深沉而复杂,如井如潭,幽深弥暗,看不出深浅。
魏成辉和司岚风又惊又喜,诧异非常,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魏成辉陡然想起什么,目光闪烁,“公子,你选择此时将冯素珍揭破,不仅因为她……背叛了你……”
“你是要连玉在朝堂引起纷争,令朝臣分裂,令太后、慕容景侯、乃至连捷连琴与之产生嫌隙。最重要的是,你要让权非同重新相信你。”
“不错。冯家是连玉下令杀的,他若要保住冯素珍,太后等人顾虑他安危,岂能坐视,然而好心却不被采纳,即算破镜重圆,那道碎过的口子始终摆在那里。而权非同疑心极重,对我的猜忌,正是由冯素珍的身份开始。只有让他知道我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他才会彻底打消疑虑。”
——
这是10。9日的更。这章恐怕大家不会怎么爱看,但有些包袱需要同步抖出,如果放在七夕后面写,人物交接的时间不对,所以还是放在了这里,大家宽心,明天文里就开始过七夕。
269 六强占(六)()
此时月过子半,宫中正是一派蓝幕星悬、流光宁谧的景象,连玉陪慕容缻吃了夜宵,正准备从她屋中出来。叀頙殩晓
他走到门口,慕容缻眉尖堆上一丝怨艾,奔了过来,在背后抱住他,低语细喃,“皇上,你昨天过来坐了一会就走了,今晚还要走吗?”
连玉眸光微敛,转身握住她手,“朕孝期未满,若久留在此,一个把持不住,恐怕不是很好……”
这话倒说得慕容缻脸颊飞红,垂下眼眸,眸光娇羞而潋滟,“皇上,就你如此恪守规矩,又有多少个皇帝会守这些繁文缛节,你今晚留下陪臣妾吧。”
她知连玉重孝悌,但几个女人逼近的危机让她不得不尽力争取,委实等不到三年,而且,她对他本便情意深种…轺…
连玉看着眼前美丽的女人,他已娶了她,这是他不能逃避的责任,如今也不必履行对任何人的承诺,他携住慕容缻的手,“好,朕今晚留下来。”
慕容缻大喜,她眼梢略略一扬,在屋中打点的内侍和宫女全都知情识趣悄悄退了下去。
她将自己衣袍褪了,只留贴身肚兜,又颤抖着双手替连玉脱开外袍,连玉缓缓坐下,一双漆黑眸子,始终温煦地地睇着她,她脸上发烫,跪下替他脱了靴袜,抬头之际,眼波流动,又轻轻触上连玉的中衣,连玉却一把按住她的手,突然站起,将她打横抱起,放进床榻内侧,自己也躺了进来,将被子盖到两人身上俺。
他半撑着身子,朝她覆过来,慕容缻心中捣动如鼓,只觉全身皆都酥软过去,光影昏暗中,她羞涩地看着他,他的吻轻轻落到她额上,温言如轻涛,“时候不早了,朕陪着你,睡吧。”
*
信是小四交到素珍手上的,如今二人身份关系既已曝光,李兆廷也不再顾忌和掩饰什么。
福伯将人带进来便出去了,小四看着她,一副冰冷的态度,素珍接过信,倒还是和从前一样,笑容可掬,“小四,你要吃些什么茶点果脯吗?”
“不了,你看完信给我捎个话回去就行。”
他一脸不逊,素珍也不以为意,打过招呼,便打开了信。
信上字迹雄秀洒泼,墨香沁人。
只见信上写着:
见信如晤,今晚酉时既末江畔酒楼,与店家报上吾姓便有人牵引相见,有事商榷,不见不散。
落款是:兆廷。
今晚七夕,素珍已有约在身,即便无约,她也不打算再见李兆廷,他不爱她,她也已不爱他,何必再见,她也不想连累他,她无声叹了口气,对小四道:“烦你转告你家公子一声,素珍不去了,祝他七夕快乐,从今往后我们能不见尽量不见。”
小四闻言,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几乎是低喝道:“你说什么?”
“公子邀约,你竟……”
忠心的小厮颇有些气急败坏。
“你都听到了,不是吗?”
素珍淡淡一笑,招呼门口的福伯,“老头,送客。”
“冯素珍,我家公子好心邀约,你摆什么臭架子!”
她看着他眉眼愠怒被福伯唤家丁强行送出去,调皮的眨眨眼睛,良久踱步出去,小周和无烟都在院里,前者蹲在地上,拿着树枝逗弄在地上觅食的鸽子,无烟则坐在石椅上,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她先问小周,“无情他们呢?”
小周淡淡道:“出门找屋子去了,难不成今晚皇上不见你,你真要离京不成?不走肯定得找地儿住。”
她说着又冷冷插了一句,“方才那小厮看着就讨厌,赶得好。”
素珍也有些失笑,却并未多在意,“你等他们回来。”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无烟,你陪我出去买套衣裳,可好?”
无烟一听便即明白过来,唇角微扬,“当然再好不过。”
两人携手出门,才走出府邸,却遇上一乘马车奔驰而过,驾车的是两名看去身形颀长、双目炯炯有神的青年男子。
素珍戒备地拉着无烟后退一步,“这两个太阳穴鼓起,是武功好手。”
无烟也正诧异,这来者又是何人,只见一名中年女子搀扶着一名红衣女子从车厢下来。
首先照面的中年女子淡淡扫二人一眼,似也有些惊讶,这是素珍的熟人了——孝安的贴身女官红姑,另一人抬头,素珍和无烟又是一怔,慕容缻?
慕容缻扶着红姑的手,眉目间也有丝惊奇,“无烟,你也在这里。”
随即眼角堆笑,笑吟吟的看着素珍,“李提刑,噢,不对,应为冯小姐才是,冯小姐别来无恙罢?”
素珍吃不准她到底有何目的,但礼数不可废,低头施礼,“娘娘金安。”
慕容缻过来自然是痛打落水狗,她眯起眼眸,嗔怪说道:“本宫和冯姑娘相识一场,如今听闻姑娘被迫迁徙,心中不免感慨,同是皇上的人,外人不知也罢,本宫却是明白的,本宫不忍心啊,昨晚……皇上在本宫寝宫过夜,今儿赐了许多金银首饰,便取一些来给姑娘,倒不枉了一场相识。”
“来,你们还不快将东西搬下来。”
她娇媚的边说边把玩着手中一件物事,又扭身吩咐背后两名赶车的内廷高手。
“是。”
对方毕恭毕敬应答,少倾,从车厢搬下一只大箱子。
素珍虽早知连玉后宫佳丽三千,对慕容缻也颇为宠爱,该是不时宠幸,但如今听到“过夜”二字,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她目光一动不动,紧紧落在慕容缻手上,那是连玉的折扇,他以前老爱用这玩意敲她头,这是昨夜他遗留在她床。上的罢。
“谢谢娘娘,只是既是皇上赏赐,怀素不敢要。”
无烟心中一紧,却见素珍又施了一礼,朗声回绝。
慕容缻满意地看到她脸色惨白,目的已达到,她也不多留,淡淡便道:“姑娘不必客气,皇上赏赐的多,本宫在宫中锦衣玉食,也用不着,你且留着吧。”
她拖长声音,眼梢冷傲地朝她一掠,掖起裙摆,在红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见马车离去,无烟赶紧去看素珍,素珍脸色白的像纸片一样,却握着她手道:“无烟,衣裳什么我自己去买便成,不必等我晚膳,你帮我唤小周,将这东西搬进府里,她对金银财宝最是积极了,不要……白不要,拿去给附近穷户分了也好不是。”无烟心中也是难受,想安慰她说,连玉独寝居多,可又觉得这话说了也是不妥,正迟疑间,素珍瘦削的身影已然远走,这几天,这“少年”整整瘦了一圈。
*
素珍拎着一个小包袱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她从后门悄悄折进,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屋中,无烟并不在,估计和大伙在厅堂,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女裙,从抹。胸、外裳到襦裙,还有珠花和一些……胭脂水粉。
她拨拉了下颈中玉石,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簪子,此簪身晶莹剔透,中无一丝杂质,水头极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也是连玉送给她的,嫌她原来那枝不好。
她洗了个脸,将平日扮成男子的一些化妆洗掉,缓缓走到铜镜前,瞪着镜中瘦小的少年,镜中少年也淡淡盯着她。
以前有些婴圆的下颌已然不见,下巴成了略有些尖削的形状,鼻子显得秀挺起来,许是整年很少在阳光下乱走曝晒,原本如麦的肤色变得白皙,两颊和鼻头上的雀斑悄然淡退,眼睛依旧不大,但双眸莹润,仿佛盛了一泓水光在里面,她微微冽嘴,两行贝齿如珍珠,每天起来就是束胸穿衣,将自己打扮成年轻男子,许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看着镜中称得上秀气的容貌,和微微抽长了的身量,她突然觉得有丝陌生,又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终于长成一个往日自己羡慕了好久好久的姑。娘了。
*
宫中内外张灯结彩,帝殿却一派清净。明炎初侍候连玉更换便服,披上外袍的时侯,连玉淡淡问道:“宫外都准备好了吗?”
明炎初谄媚道:“都准备好了,今儿七夕,民间夜市最是热闹,奴才命人将那边整座客栈都包了下来,青龙几人已带人前去打点,检视安全,最雅致的厢房,最上好的酒菜。”
“嗯,”连玉颔首,又浅声吩咐,“让白虎亲自去接妙小姐,朕是男子,该先前去相等,尽了这礼数。”
270 强占(七)0()
“是。叀頙殩晓”明炎初连忙应了,他悄悄看了连玉一眼,但见他目光幽深,神色深沉,看不出兴致深浅。
“另外,替朕后日设个家宴,请太后、慕容将军和老七老九吃个饭,嗯,另外,将严鞑也叫上。”
“其他大人不邀吗?”明炎初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我的人我有分寸,本来,严鞑也不必叫来,但总得有人充当调和角色。”
“可这几位要请只怕不易,这……”明炎初欲。言又止轺。
“不碍事,明晚朕依旧翻缻妃的牌子,过后你再请,必定能请到。”
“皇上……”
明炎初略略一怔,随之顿悟,正要应下,门外有宫女一声低唤,并无通报,竟推门进来艾。
明炎初一听还得了,板下脸正要教训这不知礼节的小婢,和对方一打照面却吃了一惊,连忙道:“奴才见过娘。娘。”
连玉已然微笑开口,“缻儿,怎么来了?母后该在宫中等着你了。”
慕容缻美眸含怨,嗔道:“皇上,你如今心里就只有顾双城和妙音了罢。臣妾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走一个李怀素,这两位却是阴魂不散。”
她说到李怀素时,留心了下连玉神色,但见他目光并无丝毫涟漪,又见他一身雅致云缎便袍,当真长身玉立,翩若蛟龙,俊美修洁得让人倾慕不已,可惜如此良夜如此良人却不属于她。
这酸溜溜的话惹得连玉低笑,他伸手捏捏慕容缻的脸蛋,“后宫讲究雨露均沾,没有她们也还有别的人,但是,孰轻孰重,朕心里明白的很。”
慕容缻今日早已答应孝安,只是心中嫉。妒,还是忍不住过来吐吐酸水,娇嗔几句,闻言不禁喜上眉梢,正要说句什么,却得连玉叹了一声,“这般胡思乱想,定是最近太闲了,这样罢,朕想后天设个家宴,就由表姐来操持,如何?”
“替朕发个帖子给你爹,让你爹顺道捎上老七老九,我们一家人也许久没有坐到一块好好吃顿饭了。”
慕容缻立刻点头,笑着回道:“是,臣妾明儿就办去,皇上且宽心。”
“如此甚好。你今晚乖乖陪陪母后,朕明晚陪你,朕先出门了。”
慕容缻喜不自胜,柔声应了,目光紧紧追随连玉出门。连玉忽的回身,双眸在她身上扫凝而过,“缻儿,朕对慕容家和你,难免有些利用依仗心理,这点朕不想瞒你,但缻儿这些年对朕的好,朕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