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欣抬起眼泪鼻涕的脸,又惊又喜,“真的?”
她立刻欢跃起来,连玉却道:“但前提是,你要和那小周公平竞争。”
连欣一下蔫了,恨恨道:“她凭什么跟我比?就一个平民百姓,那小c妇敢和我争!”
连玉冷冷道:“连欣,朕方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过。朕也不会再管你。爱一个人是本能,处处为这个人着想,真正对他好。你如此这般,朕敢保证,你死了也不会有人喜欢你。一个人一辈子都没被人真心爱过,你不嫌可悲?”
连欣看连玉真冷了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只回想着他方才的话。
*
因连玉的到来,素珍翌日并未进宫。接下来几天里,素珍不断收到从几个好事的同僚处传来的消息。魏妃偶染风寒,不料后来病情愈来愈重,太医院也束手无策,诊案说只怕是风邪入。体,建议淑妃娘。娘出宫静养。天子怒急痛心,连续罢朝几天。
又四天后,素珍收到连玉的密信,知道和无烟暗中话别在即,再次上朝。
走到一处,正好路遇权非同和李兆廷,如今她只怕连玉看出蛛丝马迹,避李兆廷简直如避瘟疫,立刻走了过去。
权非同却以为她在避他,眸光一顿,上前就揽住她肩膀,“走这么急上哪去,见到本相也不打声招呼?”
素珍想起他故意逼婚一事,心里就来火,伸手推开,“权相请自重。”
她说罢,匆匆上前,走到连捷兄弟旁边去。连琴看着她,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出言示好,“李提刑好早。”
连捷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走着官员不少上前巴结素珍,权非同背后看着,低骂了句,“小兔崽子。”
李兆廷但笑不语,好一会,才开口道:“师兄,兆廷今日朝散到内廷一趟。”
他事先和权非同打过招呼,说前去答复连玉此前岷州招安一事,权非同慵懒的勾勾嘴角,“好,且看连玉如何答复,他不是要离间你我吗,如今你应允,本相倒也想看看他敢不敢真个招安。”
李兆廷微微笑着,和权非同一样,他也想看看连玉敢不敢招安。当然,最主要还是借机进入后宫,将答应见面的信息传给顾双城的侍女。
朝散后,不想连玉说道:“李提刑,七弟、九弟,你们留下,朕有事和你们商议。”
好些官员都有心照不宣的感觉。若皇帝真要商量什么事情,该让严鞑、慕容景侯这两位老臣子也留下,最不济也让高朝义、司岚风两名风头趸留下,单单让两位兄弟陪着,还不是为了面上好看。黄从岳微微冷笑,低声说了句“淫。乱宫闱。”
当然,这话说得极为小声,只说与身边几名亲信听。魏成辉从他身边走过,似乎也没听到,只招呼了权非同一起出去。权非同淡淡“嗯”了声,对连玉假公济私并没说什么。
李兆廷心下微凛,连玉眼尖,淡淡看向他,“李侍郎可是还有什么要奏?”
李兆廷上前应道:“皇上上次问微臣的事,微臣有了答案。”
连玉嘴角微勾,“噢,那李侍郎也随朕到内宫御书房坐坐罢。”
素珍心想,怎么哪壶不开提净提哪壶,李兆廷你今天过来凑什么热闹?
她心里有些焦急,蹙眉落在最后。一行人走进内苑,因也无其他人在,连玉突然顿下脚步,转身说道:“怀素,过来朕身边。”
素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连玉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素珍顿时一惊,她如今虽和李兆廷双方都已默认解除婚约关系,但在他面前和连玉动作亲昵还是好不尴尬。
“李怀素。”
连玉略带低沉的声音提醒着她。她连忙低声道:“皇上,这七爷、九爷和李侍郎都在。”
明炎初率内监在前领路,闻言回头笑道:“姑。娘,不仅几位爷,青龙、白虎、玄武还有奴。才也在呢,只是这不碍事,姑。娘和皇上想做什么都行。”
连琴和连捷相视笑,连琴冲她做了个鬼脸。素珍大臊,可是在连玉幽深逼人的目光下,她还是伸出手去。毕竟他为无烟的事筹划,几天没见怪想的,反正,李兆廷对她从没动过心,看到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她自己别露出和李兆廷相熟悉的痕迹便行。
连玉扬扬唇,几乎立刻将她手握进手心里。
他侧身和连捷说话,说起连欣的事,手指却一下一下抚捏着素珍的手,素珍心头一阵乱撞。
连琴低道:“七哥,你说这李怀素到底有什么好,六哥怎会如此喜爱?”
他不曾想到的一些事,连捷却想到了,笑道:“喜爱自是不假,只是六哥当众对李怀素亲昵还有一层意思,这李兆廷正好在不是吗,权非同对李怀素似乎有些想法,让他师弟将所见所闻传给权非同最好不过。”
连琴恍然,原来是宣布独占的意思。
这时,连玉转身对李兆廷道:“李侍郎,且随朕到御书房详谈吧。”
“是。”李兆廷低头应道,见素珍随连玉淡淡看过来,神色十足冷淡,一股心火忽地从胸臆窜起,他震怒异常,竟想起魏成辉的话来。
而此时,她随连玉转身,两人竟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
他冷冷看着,心想,她果然还是勾。引了连玉。可连玉会真心?他且等看她的笑话!只是,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帮她,只会看她着如何痛不欲。生。他不动声色看着,想着,笑着。
248 8鸩杀()
连玉和素珍两人携手走了一段,两人也不说话,却觉得心里暖如春煦。夹答列晓迎面走来一个内监,见到连玉连忙纳拜,又给李提刑见了礼,方压低声音道:“皇上,魏妃娘娘那边准备好了。”
连玉摸摸素珍脸颊,“去吧,你两个肯定有些私密话要说。我就不掺和了,完了到御书房找我。”
素珍笑着点点头,那内监领着她毕恭毕敬地走了。
*
走到一处园子,只见各种名花枝叶繁茂,绿茵如云,红粉似缎,花团锦绣竹萃弥雅,檐角亭亭氤于深处,锦鲤翩翩曳于近池,偶尔拨动碧波,水花跃于艳阳下,晶莹剔透处,争得夏意浓浓榛。
而不远一座水榭里,一名锦袍男子侧身斜倚在椅上,形容慵懒,行藏放浪,正和身边几名女官、宫女低声谈笑,说到兴致处,搂过一名宫女亲了一口,一时惹得众女尖叫不断。
素珍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哪个男人敢在后宫这种地方如此大胆,官员是绝对不如此胡混的,若说王族子弟,别说一般贵胄,便是连捷连琴也未必敢如此狂放。这可是天子的家。
这时,那男子似乎也听到声响,侧眸看来,素珍总算看到此人面目,一时得半是无奈,半是失笑耶。
对方自也看到她,和身边女子说了声,拍拍袖袍走了过来,“李怀素。”
素珍睨着他道:“霍长安,你这左拥右抱,也未免太放肆了吧?”
男人挑眉,“连玉还没说我什么,你倒管起本侯来了!嗯嗯,本侯懂了,你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女主人了,宫宴那晚,你和连玉……啧啧,每个人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素珍被噎了一噎,脸上一热,只是,她顿得一顿,不怒反笑,“仔细传到连月耳中,你没好果子吃。”
霍长安哈哈一笑,伸手往一个方向指去,“太后说也好些天没见连月了,让她进宫坐坐,这连月就在此间,不消传,一会过来就能看到。她不会在意这些,逢场作戏,她看的明白,我府中新近还纳几名姬妾,风情的很,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素珍愣了愣,没想到他是陪连月进宫,更没想到这位侯爷最近竟春风得意了,逢场作戏么……想起这是无烟过往最是在意这些,她心中难受,略一计较,道:“长公主到太后宫中,你不相陪?”
霍长安眸中透出丝意兴阑珊之色,“娘。儿们说话,有什么可听可陪的。说起来,你不和连玉幽会,这是要到哪里去?”
素珍心道,问得好!
“无烟病了,你不会不知道罢。我今日进宫就是过去看她,你要不要一起去?”
霍长安本嘴角含笑,闻言脸色一沉,傲然冷笑,“她的事与我何干?”
素珍为他态度所激,也沉了声音,“她如今病重,你都不去看一看吗?”
霍长安倏然挑眉,“我和连月已打算要孩子,你若把我当朋友,就别在我面前再提这个女人。2”
素珍一惊,孩子……她气得双手紧握,“姓霍的,她不是你曾经爱过的人吗,即便无法相濡以沫,何苦憎恨若此?即便只能作朋友,你去瞧一瞧她,她也会高——”
“你懂什么!我和她已不能作朋友。我从来就不是她心中那个人,只是她不得已时的消遣,我倾尽一生心血,却是她眼中泥泞。我如今和连月很好。你不会懂。”
霍长安冷冷说罢,拂袖远走。
素珍苦笑,她倒是突然明白了,其实,骨子里,霍长安和无烟一样骄傲。霍长安的武功,十个她也追不上,旁边内监也低声催促,“时候不早了,大人走罢。”
素珍无声地叹了口气,随他而去。
*
孝安寝宫中,连月正接过红姑递来的一个瓶子。
连月不解,“连月愚昧,不知这是何物——”
横卧在长榻上的孝安眼中透出一丝厉色,很快又敛去,只悠悠道:“这瓶子药名唤‘风声鹤唳’,世人只知有剧毒‘鹤顶红’,不知还有这种也名为‘鹤’的毒药。”
“此毒制作秘方已失传,是宫廷数种缓慢发作的秘毒之一,无色无味,每次服食少许,中毒者只觉头昏乏力,根本觉察不出是中毒,最厉害的大夫,最纯净的银针也检不出异样,误服一两次,只会大病一场,若服食到七八次份上,中毒者一月必死,死时五脏俱损,其痛苦延绵,长达数天,不比鹤顶红迅猛干脆。”
饶是连月素来机警,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寝宫婢侍尽散,孝安身旁只剩一个懂武的红姑,她心头一震,失声问道:“太后要将药赐给连月?”
*
素珍去到无烟寝宫的时候,无烟一身白色云锻,早迎在门口,就像一株临风白茶,风姿绰约,容光逼人不可方物。看到素珍,她嘴角微微扬起,对那内监道:“本宫有话跟李大人说。”
内监笑答,“娘。娘放心,奴才懂得。”
眼看内监走远,素珍心中百感交集,用力握住无烟的手。
无烟笑,“快随我进来。今日你来,我把侍卫、内侍和宫女全都遣走了,将湘儿也撵了出去。毕竟你在人前还是男身,让人看到你我一处不好。六少本。欲带我出宫与你相见,但我不想他多费周折,就还是约在此处了。”
素珍心中更是难过,无烟是个从来不喜麻烦人的人,当年开口请求连玉不知是何等心情。想起方才霍长安态度,她如鲠在喉,连忙找话说开,“你怎么把湘儿也撵走了?”
无烟歉疚地叹了口气,拉她坐下,“你我两人独处,说话方便一些。说来都是我的错,我此前恼你,这丫头急我所急,一直对你心怀怨恨。她从前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无烟没明说,素珍却听出来了,她将湘儿打发出去,是怕湘儿说些什么出格的话让自己不高兴。她说,“无烟,你切莫自责,湘儿是个好丫头,她说过什么我都忘了。倒是你,真要离京了么?”
“是,我主意已决,带上我母亲。”
“可魏太师能让夫人随你离开?”
无烟勾勾唇角,颇有些自嘲意味,“在魏府,我母亲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我借口静养,让其相陪,他没理由不允。到时,山高水远,我悄悄带人离开京师。宫中则宣称,魏妃病死于宫外,证实为某种传染疾病,为祸延出去已一把火烧掉尸首,省却宫中殓葬,弄假尸守假灵等许多麻烦。”
素珍听得揪心,又见无烟捂嘴猛咳了一下,两颊潮红,眉目间却有丝异样的苍白,她更是惊然,“无烟,你怎么了?这不是假病么?”
无烟见她担心,忙笑笑说道:“是假病。只是这几天着了凉,身子有些不爽罢。宫中御医随时为妃嫔诊平安脉,你且宽心。”
素珍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此时,忽有声音从殿外远远传来,“魏妃娘。娘可在?太后娘。娘到,长公主到,请魏妃娘。娘觐见。”
两人相视一惊,素珍心想今日运气还真是背到极点,净遇到到不想看到的人!无烟道:“太后对你身份来多有猜忌,不会愿意在这里看到你的。你赶紧躲起来,我来应对便可。”
素珍自是明白,“这一年来,这般藏人都藏了两三回了。”
无烟精神本来紧绷,被她逗得微微一笑,素珍也不多话,立刻跳上。床,躲进厚重的床。帷之后。
无烟外出相迎,不一会,便将人带了进来。
孝安眼睛极利,坐下几乎立即就问:“你殿里的人呢?”
无烟谨慎答道:“臣妾近日染病在身,这四下有人走动,总觉吵闹,就让人都散了,只留贴身侍女湘儿在身边,湘儿恰恰出门到厨下拿药去。”
孝安这才消了疑虑,淡淡点点头。
无烟又暗暗打量了红姑一眼,她知红姑会武,万一听出声息,知道怀素在此便糟。
红姑目光并无异常,孝安也是神色如常,但不知为何,孝安低头喝茶之际,眼睫落下的阴影总给她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时,连月笑道:“听娘娘说你明日便出宫休养去,本宫来瞧瞧你你,给你饯饯行。”
“谢娘。娘,谢长公主。”
无烟并不想看到连月,但还是保存着礼数。
连月又道:“今日过后,有好些日子不能再见了。”
“无烟病好就回宫。”无烟对答仍旧十分谨慎,就好似自己还会回来一样,从未远离。
连月从宫女身上拿过酒器,放到桌上,“你病好了自是会回宫的。只是,无烟啊,本宫以后却是不能常常进宫了。”
无烟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但见她谈兴甚高,还是礼貌地回了一言,“噢?”
“长安说想要个孩子。他武将出身,身子骨强健,又不图个节制,这晚晚折腾……只怕很快就怀上了,他说,等我有了孩子,就哪里都不能去。”
连月笑着,似是在孝安面前有些羞赧,压低了声音,亲自斟了三杯酒,先给孝安递了过去。
无烟仿佛被人当头一击,明知连月有意说给她听,还是晕眩半晌,方才慢慢缓过来,道了声“恭喜”。
连月看她目光略有些涣散,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只觉酣畅,但见她语气还是平静,只觉不够,远远不够,她正想再给她一击,斜地里受孝安冷冷一瞥,她一惊,按捺住,将酒递过去,轻声道:“无烟,敬我一杯吧。祝福我和长安,你这辈子和长安注定是无法圆满了,但我和他会很幸福。”
无烟突然想起一个画面。
画中有湖光水色,有杨柳依依,有轻絮四飘,还有她,和霍长安。霍长安深深看着她说,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爱着你,我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只要和你白头偕老。
心里仿佛有什么一点一点涨出来。涨得发酸发疼。
她以为自己恨他,她也确然恨他,但还是举起杯子,对连月道:“魏无烟祝你和逍遥侯白头偕老。”
连月闻言有些怔,她本意要这女人怨恨痛苦,可这魏无烟说得好似真的就希望他们幸福!她会相信她说的吗,她心中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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