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又柔声道:“你们多相处,不就熟悉了。”
金璨故作不解,“您这么替他俩说话,难道因为收了不少好处吗?”
好处?我哪里还要收好处?堂弟顾涵与小舅子赵敏卿,他俩与我一向亲厚,这两人品行才能俱佳,配给闪闪妹妹你,才不委屈你啊。
不过太子也知道强扭瓜不甜,想趁着他南安这段时间安排他们多多见面,之后再依着闪闪心意,看看选哪一个……或者干脆两个全被淘汰。总之,他并无丝毫逼迫闪闪意思。
就太子打算直抒胸臆,金璨忽然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到他眼前,“分我一半。”生怕他误解似,又重复了一遍,“以后得了什么好处,您也得分我一半儿。”
太子盯着这只白净小手足足五息,倏尔抬头并猛地一把抓牢眼前小手后面手腕,眼睛还眯了眯,“行,带你先去挑。”
常年伺候太子东宫总管李芳莲偷瞄了一眼,就知道太子这是……正心花怒放呢。
太子和亲哥几乎一模一样容貌,金璨实是难以拒绝,顺从地让太子拉着,来到了正殿后面小库房——里面装全是太子南下一路上收到孝敬……
“贿赂”太子当然不能用金银,这小库房里存放多是“雅物”,比如名人真迹、上好笔墨纸砚之类。金璨也不矫情,跟着掌管庶务女官库房里走了一圈儿,她又望向太子,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下,“有好茶吗?或者稀罕玩意儿?”
太子眼睛又眯上了:答案必须是有啊。
这还不算完,让金璨毫不客气地打了回劫,太子就像嫌弃她这一刀扎下去,放血放得还不够痛似,又热情地开口留饭。
这回连金璨也有点受宠若惊了,她瞄向叶灵,打了暗号:太子是经常请人吃饭吗?
叶灵轻轻地摇了下头:答案显然不是啊。
爷爷金旭对皇帝一家子有大恩,随着他与独子为国捐躯,这份恩情理所当然地落了金璨身上。
金璨坚信太子不会智硬到把她强行纳入东宫,自己收用了就算“报恩”,那么太子这个态度总有深意吧?她情不自禁地琢磨起来,目前为止,众所周知她大作用就是联姻,但究竟哪位大能才有这样面子让太子都心甘情愿地折节相交啊?
其实金璨又想得太多了。
家人故去时她才四岁,爷爷和亲爹世时风光以及背后因缘,她全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并自行猜测,也就远远不够全面——她严重低估了爷爷金旭对皇帝一家子影响,可以说皇帝顾昊心中一直拿金旭当做父亲一样敬爱和感激,按照皇帝一家人比较内敛且重情义性情,他们不把旧事放嘴边,才是真正铭记于心表现。
而用膳时,太子还特地给她夹了一筷子极嫩羔羊肉——这可是南安行宫御厨拿手好菜。
结果太子心血来潮布菜,却让金璨几乎哽咽。天朝时,他哥也爱给她夹菜……她低下头,借着擦嘴功夫好好酝酿了下情绪,才把心中翻涌万千思绪暂时镇住,再抬头时便是一派平静了,“好久没吃肉了。”
这一切瞒得过太子,却逃不出叶灵双眼。厂花上前,告了罪,从旁边伺候宫女手里取了公筷,替金璨夹了些她爱吃菜色。小碟子里装了数样菜肴,太子短时间内也就不会再亲手布菜了。
太子可以跟朝臣恩威并施,翻脸堪比翻书,但却绝不会对着妹妹还耍什么威风。大秦与古时天朝风俗十分相似,得意门生与亲儿子也不差什么,所以太子也是真心拿金璨当亲妹妹一样纵容和照顾。
既然是一家人,自然不需要繁文缛节,太子好奇问道:“总不会是连点子羊肉也得不着?”
金璨勉强笑道:“不吃肉才瘦得下来。”
太子闻言又道:“这又是怎么说?闪闪妹妹胖一点儿也很漂亮。”大秦富庶,以匀称为佳,太瘦或太胖都不符合大众审美。
金璨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您一定没有上马需要人扶,然后又被自己肥肉卡马鞍上经历。”
太子沉默数息,旋即大笑出声。
于是,这次拜见太子就欢气氛中落下帷幕。
出了正殿,上到马车上,叶灵亲手将金璨扶稳坐好,才轻声道:“您不用再强撑了。”
金璨捂着双眼,鼻子酸涩让她几乎语不成句,“借你肩膀一用。”
叶灵往金璨身前凑了凑,“请。”
金璨靠着叶灵胳膊,低声呜咽,泪水厂花袖子上沾湿了好大一片。
见到太子后,自己遭遇意外时不甘,对天朝亲人们强烈不舍,与回到大秦时孤单,这些她一直以来压抑心底情绪一起喷涌而出……她几乎哭了整整一路。
此番随行所有仆从,包括叶灵内都以为金璨想念家人——好吧,其实这也算是正确答案。
回到金家大宅,大丫头们一齐上前七手八脚替金璨梳洗整理了一番。完事儿后,金璨虽然眼眶红肿,但却平静了不少,看着换完衣裳又匆匆赶过来叶灵,金璨忽然起身,一把抱住了他腰,额头抵厂花锁骨处,低声道,“谢谢。”
即使已经瘦了一圈儿下来,金璨胸器依然能傲视大秦八成以上女人。而这个拥抱也让厂花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
他受伤前可是尝过女人滋味,当金璨贴到他身上,脑袋里蹦出头一个念头就是:老天爷,这……可太非同凡响了!
所以说,无论多高尚男人,他们初想法永远都是来自本能感~官~反应。
不过厂花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然后他就心疼,也……喜欢金璨了。
与此同时,南安行宫里,太子与饭后去而复返堂弟顾涵对坐吃茶。
顾涵轻啜了口香茶,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怎么说?”
太子道:“闪闪妹妹怎么好像一副跟你不太熟悉样子?这些年,你怎么照顾她?”
提起此事,顾涵既尴尬又内疚,脸上是犹如阵阵火烧,“是我失职。”
翻旧账也没什么意思,尤其是闪闪全无追究之意,太子又道:“你好歹也上点儿心。”
顾涵被戳到痛处,顿时十分伤感,随后便将自己这些日子如何接连遭遇闪闪婉拒,详细地告诉了太子。
“你还磨不开面子了?!”太子简直都要怒其不争了,“闪闪这样好姑娘,追求之时你还要什么脸啊?烈女怕缠郎你懂不懂?她拒绝你,你就天天去堵门等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歹你也姓顾,闪闪总不会当众刮你颜面,你还犹豫什么?”
顾涵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您跟我哥说得一模一样。不过,闪闪性子刚强,我这么不要脸地贴上去,她要是厌烦我可怎么办?”
“她喜欢什么,投其所好。这样她就不会……太厌烦你。”
顾涵跟太子不用讲究那些所谓“规矩”,他长叹了一声,“您和我哥主意听着可都不怎么对劲儿。”你们还不如林正呢,起码他能琢磨出些靠谱又具体举措来。
而此时镇南王府里,也有对儿表姐妹也喝茶商量婚姻大事。
面对刚到南安美丽表姐,顾溪挑拨道:“二嫂,你要是再不出手,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二哥近一直围着金家那个小孤女转悠呢。”
她故意掩去了金璨今日得见太子这条消息,反正她这表姐初来南安没有朋友,暂时也无其他情报来源。
“是吗?”顾溪口中二嫂是位艳丽又妖娆姑娘,只是细细眉毛、薄薄嘴唇和尖尖下巴让她显得有些刻薄,“那我倒要会一会这位金家小姐了。”
第15章 端倪()
顾溪眼见表姐意动,又添了把火,自己装起可怜,“不止呢,她难得出门一回,就赏花会上勾三搭四,我……我……实是……”说着,还捏着帕子抹了下眼眶。
顾溪表姐垂眼静等顾溪表演完毕,才道:“为个混人,你何至于如此?”
顾溪又道:“我就是忍不住!我和敏卿哥哥青梅竹马……”
表姐宁绯眉头微皱:当年顾溪表妹也只是爽利些骄纵些——谁让她父亲大权握,母亲又宠冠后宅,连正经王妃都退避三舍,可如今这副样子,真是拿人当傻子耍呢!
她心中确是取中了顾涵,也知道爱慕顾涵姑娘一抓一大把,若不是她出身尚可,容貌出挑,亲生母亲与梅侧妃又是亲姐妹,后宅中有人帮着说话,才有几分信心“挑战”连死了三位定亲对象,仍旧惹人趋之若鹜万人迷顾涵。
谁让如今镇南王妃王氏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儿闺女呢。
听顾溪说完“与敏卿哥哥情投意合过往”,宁绯心里却默默盘算顾溪有多能添油加醋……直到顾溪小脸微红,她才挤出个笑容,“既然如此,咱们姐妹便一起去瞧瞧吧。”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顾溪便告辞回房安歇去了。
替自家小姐梳洗换衣之后,大丫头才看着宁绯脸色小心翼翼道:“小姐,您看?”
宁绯靠引枕上琢磨了半晌,方小声叹道:“怕是不成呢。”
宁绯父亲乃是庶子,家里贪图梅家女儿不菲嫁妆才替他做了这门亲事,也正是借着岳父家资助,宁父中了进士,如今是做到了一方知府,但想进一步,就需要个“契机”了:天朝,从地市级到省部级可是十分关键也十分艰难一步,大多数人都倒了这个门口,而大秦……亦然。
说实,能因为贪财就把儿子卖了家族想也知道根本指望不上,所以比较靠谱办法就是靠儿女联姻拓展一下亲朋故交圈子,兴许多方助力之下可以迈上这关键一步。
万幸宁绯是个让人眼前一亮漂亮姑娘,她父母打算让她嫁给顾涵,或者借着太子南下机会给储君做侧室……
所以宁绯先于父母来到南安,就是想跟姨母梅侧妃和表妹顾溪多亲近一番,搏得好感后请梅侧妃多少出些力,将来宁绯得势也会回报一二意思。
结果顾溪倒先把宁绯着实恶心了一把。
宁绯满腹心事,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方能迷迷糊糊地浅眠,天亮后梅侧妃身边大丫头珍珠又前来,请她去侧妃房里用饭。
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侧妃清早居然不去王妃房里请安,还能叫外甥女儿和自己一起吃早饭——这王府后宅里规矩……即使得宠又嚣张梅侧妃乃是自己亲姨母,宁绯还是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前途多艰。
不同于外甥女心中忐忑,梅侧妃对宁绯倒是印象不坏:容貌出挑性子沉稳还知道分寸。
清清静静地吃完一顿饭,顾溪偏又得了消息,“她”敏卿哥哥今天正做东,请人吃酒呢。她欢喜地扑向亲娘,“娘,我要出门。”
梅侧妃就是喜欢女儿跟自己撒娇,她装作不耐烦样子道:“去吧去吧,省得你家烦我,”说着,又看向宁绯,“跟你表姐一起去散散心吧。”
宁绯顿时腹诽上了,没帖子也能不请自来吗!?她都能猜到,顾溪南安城铁定人缘不怎么样。无奈梅侧妃发话,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与打扮得花枝招展顾溪出门上了马车……
目送年轻漂亮两个女孩儿结伴离开,梅侧妃吃了盏茶,就听大丫头珍珠来报:梅家大管事求见。
梅家大管事长着一副精干相,进门倒头就拜,得了允许才站起身来,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将梅妃娘家传来要紧消息一一道来。
起头第一句便是,“三小姐说,宁家表姑娘好还是配给太子。”
梅妃三姐妹都是著名美人儿。
大女儿就是梅侧妃,嫁入镇南王府;二女儿就是宁绯母亲,如今知府夫人;三女儿为精明有远见,她说服了父母,嫁了个当时籍籍无名读书人,事实上她确眼光非凡,她丈夫如今已是西南无冕之王安国公为信任和倚重军师。
论起日子滋润和舒畅,这位和丈夫十分情投意合三女儿要远远胜过两个姐姐。而且这个女儿虽然出嫁多年,却深得父母和哥哥们信赖,说话亦颇有分量。
至于两位姐姐是否认同她主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梅妃闻言便十分恼怒:三妹手伸得太长了!自己连太子面儿都见不到,亏得娘家这么“信任”她!
染得火红长指甲手边小炕桌上敲了敲,梅妃声音一如既往平稳,“跟家里说,我力而为。”
“是。”大管事头垂得低,“三小姐那边又传信儿来说,请王妃您多留心金家那遗孤。三姑爷怀疑,安国公看重那些东西要么就金家这位遗孤手里,要么她多少知情。”
梅妃登时好奇起来,“什么东西?爹娘和大哥又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对金璨都没怎么关注过,毫无利益牵扯无人际往来,可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么。要不是那天女儿顾溪跑回来跟她诉苦说金璨抢了敏卿哥哥,梅妃压根想不起金璨这个人。
“属下不知,”梅家管事轻声道,“只说请您量多试探,好能将金璨牢牢拿捏手……您不是还有两位公子吗?”
居然得寸进尺,敢来算计我儿子!梅妃狠狠瞪了这个管事,此人吓得赶紧跪伏地,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下。梅妃意识到自己失态,忙合了眼,揉了揉太阳穴,“等顾涵定了亲,我自会替他俩挑选合适名门淑媛。”
管事也知道再多说,侧妃非得翻脸不可,便见好就收地告退了。
却说顾溪带着宁绯乘着带有王府标记马车来到两江总督府,门子还真不敢阻拦,也不会没眼色地请这二位拿请帖出来,只得将“恶客”客客气气地迎进府里,又打发人去给赵敏卿报信儿。
听到顾溪再次不请自来,赵敏卿脸上笑容立时淡了,“去请。闪闪,我失陪一会儿。”
做男神可真不容易,被顾溪这种纯正脑残粉经常骚扰真是烦不胜烦,金璨很是同情赵敏卿,“正好,我去逛逛贵府闻名遐迩园子。”
赵家花园可是连太子都赞不绝口:并不华丽奢侈,因为布置得独具匠心,而显得别有韵味。
顺着长廊走了一段,果然冬季树枝摇曳与嶙峋山石相映成趣,叶灵此时却金璨身上加了件氅衣,“吹了风可不得了。”
痛地哭过一场,金璨昨晚睡得很熟,清早起床时身下一片濡湿——她大姨妈居然是被喷涌眼泪勾着早来拜访了好几天。
情绪激动就容易内分泌紊乱,金璨叹了口气:可惜这套她很喜欢床褥全都得换洗了……
不过赵敏卿帖子早早送来,她已经回复说必到,当然不好失约。其实她担心,直说自己身体不适,赵敏卿知道后八成还得召来太子——因为大姨妈忽至而劳动太子亲来探望,金璨想想都觉得压力山大。
所以她收拾妥当便准时到来。
刚一露面,跟有过“几”面之缘南安公子小姐们打过招呼,众人便一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表情先后散去,只留下赵敏卿陪着她说话。
可赵三公子刚问过金璨身体,顾溪就到了……
长廊背风之处,叶灵一边给金璨系着氅衣衣带,一边建议道,“顾溪来了,咱们正好早些走?”
金璨歪着脑袋笑了,“知我心者……”
这话没说完,负责“望风”玉嫣就打了手势,金璨与叶灵回头看去,一位面生妖娆佳人款款行至——金璨看来,这姑娘长得极好,见过就不会没有印象。
来人就是宁绯。
彼此见了礼,宁绯匆匆扫过金璨头上身上首饰和绣纹,再看她身后两位大丫头服色,以及身边那位身着锦衣俊美男子,就知道眼前这位英气又利落小姐实不是自己所能抗衡。
宁绯始终很识时务,斗志燃得,消散起来是悄无声息,“久闻金小姐大名,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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