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故事要是说起来的话,可实在太长了。于是菲尔德只道:“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正好让我遇到他们俩而已。”
“我想,既然我们都是和埃利奥特有关的人,不如就都坐下来,仔仔细细地将事情弄明白吧。您觉得,朵拉大人?”
目光仍胶着在诺昂和乔乔身上,菲尔德从她震惊和不知所措的神情中,似乎感觉到了她下一刻就要弯身跪拜一般的情绪,立即又补充一句:“当然了,最主要的事情,还要由您来告诉我们。”
似乎是因为诺昂就出现在了眼前,朵拉终于变得冷静了下来,将乔乔和诺昂的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刚才埃德加也说了一些,但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憎恶马尔萨斯,也憎恨着自己。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的。”
“您是指什么事?”菲尔德问道。
朵拉看着他,道:“既然圣兽和伽罗迪兽都在这里,那么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吧。”
然而,诺昂在桌面上摇摆了蛇身,却打断了她想要翻开尘封历史的念头,出声问道:
“小姑娘,你先告诉我,秘境中的埃利奥特人,除了菲尔德,就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吗?”
闻言,朵拉强忍着泪意,点了点头。
诺昂愤怒地甩着尾巴,冷声问道:
“是谁?是谁做了这样无法无天的事?”
朵拉抿着嘴,许久后缓缓回答它:
“是马尔萨斯人。”
第287章 讲述()
从朵拉口中得到确认; 无疑是作为有力的证据。
诺昂小小的蛇身微微发抖; 菲尔德怕它控制不住情绪再次暴走; 立即将他捧起来抱在怀里,摸着它的额头轻声道:“知道你满腔的怒火,可我们至少应该先弄清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再来追究和惩治凶手吧。”
他看着朵拉; 温声道:“您不能请您告诉我们;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这个孩子不管究竟是谁,但额间的印记却绝对错不了,再者他身边的圣阶角龙和伽罗迪兽能藏身在他的意识海中,就说明已经是他的契约兽了。
签订两只强大的契约兽,并且其中一只还是他们一族的圣物,这……就连当年的先祖和圣兽也是平等的契约关系的。
朵拉说不上心中的是激动还是敬畏; 听了菲尔德的问话后; 便不自觉地回道:
“如果要追溯起来; 大概要从先祖那代说起。”朵拉声音不疾不徐,静静道; “埃利奥特的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当年的先祖孤身一人在外探险,遇到了艾略特·马尔萨斯。两人一见如故; 很快又结交了许多好友一起冒险旅行; 先祖魔力超群,心地又善良,很快便得到了受到他救助的百姓的喜爱; 人们把他当做主神派来的使者。后来为了保护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受到侵害的人民,两人一起建立了王国纳塔利亚,这便是最初一切孽缘的开始。”
朵拉见诺昂沉下来看她,便又道:“先祖建立了纳塔利亚大概只是一时兴起,他甚至没有告诉生活在秘境里的族人,这件事还是他回到秘境后族人们才知道的。可见他根本没有将国王的权利和地位放在心上。”
“后来,纳塔利亚越发壮大,但先祖却要回到秘境,于是先祖将国王的一切权威交给了好友艾略特。大概是从这里开始,原本美好的未来走向了岔路。权利和贪欲的隐患从此埋下了种子。”
对上角龙圆溜溜冰冷的紫色眼眸,朵拉问道:“这一切诺昂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您说我说的对吗?”
闻言,已经在菲尔德胳膊上盘了个圆圈的诺昂挺起身子,道:“史书上怎么写的我不管,但塞西和艾略特之间的感情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人拿来诟病的。”
“不错,当年的塞西心肠太软,善良又乐于助人,但扶危救困的同时,他深知自己不是当国王的料子,是他主动要求不断推辞的艾略特来代替他成为国王的。但塞西的形象已经深入了人民心中,对他的崇拜简直达到了狂热的程度,所以为了帮助艾略特,塞西才给他配置了改变发色眸色的药水。”
诺昂垂下眼帘,声音低沉:“但塞西对待感情一直傻乎乎的,艾略特至死也没能让塞西明白他对塞西的感情,于是两个人便当了一辈子的好朋友。艾略特最后成为了国王,但他也并不是出自无谓的野心,完全是因为他只能将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寄托在管理好纳塔利亚上。”
“他离世之前,给他的后人留下了一个世世代代需要遵守的使命,那就是要在纳塔利亚的这片土地上保护好在秘境中生活的埃利奥特人。马尔萨斯人一直对秘境守口如瓶,也和埃利奥特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安心地陷入沉睡。至少在我沉睡之时,并没有出现任何危险的预兆。”
朵拉也点点头:“埃利奥特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和马尔萨斯王族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亲密的关系开始慢慢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埃利奥特的占卜之术马尔萨斯人一直是知道的,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次,国王会前来找当时的族长做迷茫之际的指引。但渐渐的,这种行为变得越发频繁,甚至国王的会有几个儿子,会由哪个儿子继承王位这样的事情,也要找当时的族长前来占卜。”
“可过多的占卜并不是什么好事,这点每一个埃利奥特人都是知道的。在婉言拒绝几次占卜的行为后,两族的这种亲密关系渐渐趋淡。再后来,史书上便记载了有名族人跑到了秘境之外再没回来,那件事情之后,秘境的入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关闭的。”
“之后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至今仍是个迷。沉睡的圣兽所栖息的玉盘在圣地的山洞中被盗走,在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埃利奥特人虽然与世无争但并不代表战斗力就弱,当时的族长大为震怒,几乎派出了所有成年人在大陆上四处寻找圣兽的下落,但最后却一无所获。这件事情的始末大概也和埃利奥特一族的辛秘一般是由每代族长口口相传的。”
“在圣物被盗后,埃利奥特便几乎和马尔萨斯一族断绝了所有的往来,这期间马尔萨斯的一切主动接触都被断然的决绝了。直到秘境被人入侵,毫无防备的埃利奥特人被暗算,世世代代守护陪在在我们一族身边的伽罗迪兽被屠杀殆尽……”
安静坐在那里听着这一切的乔乔,双耳紧紧向后背着,它没有经历过当时那个场景,然而意识中传承的记忆却能将血色晕染得无比清晰。
菲尔德朝着乔乔伸出手,白色的小兽踏着沉重的步子,跳上菲尔德的膝头俯身趴了下来。
朵拉不知以何种心惊在叙述这样惨痛的历史,菲尔德觉得心头似是压了千斤巨石,这个时候真想有西蒙坐在旁边,能靠在他的身上似乎一切都能承受住一般。
“即便那些四处倾倒药水,诱使伽罗迪兽发狂的敌人并没有暴露身份,但除了马尔萨斯人,不会再有别人对秘境那么熟悉,对伽罗迪兽的习性那么了解。直到那时,埃利奥特人终于认清了他们和马尔萨斯人之间再也无法修复的关系,以及这个世代交好的种族是带着怎样的恶意来和他们交往的。”
朵拉停顿了好久,才接着道:“当时族内许多人压抑不住怒火,想要立即冲出去报仇。报仇并不难,可是除掉马尔萨斯人后,纳塔利亚的人民和未来却没人能保证。除了报仇,埃利奥特人要面对的事情也并不少。”
“首先,我们无法离开秘境的原因,就是埃利奥特人赖以为生的圣泉。在想出能成功将圣泉带走的方法之前,当时的祖辈们只能忍耐。但马尔萨斯人已经引起了祖辈们足够的防范之心,在不断地加强结界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踏入秘境了。”
“后来,族人们便一直寻找着适合的地方,想要搬离纳塔利亚,一边也在不断地试验着移走圣泉的方法。每一个族人都满怀着希望,想要在新的地方生存,然后便可以在大陆各地上寻找圣龙的下落,可以再不用防范满怀恶意的马尔萨斯人。但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化为了泡影。”
事情讲到这里,似乎才开始进入正题,但菲尔德觉得自己揪紧的心似乎已经不能承受再多的苦难和血腥了。
乔乔抬起头,看着朵拉情不自禁地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菲尔德瞧见朵拉苍白的脸色变得灰败,那大概是一个既复杂又满是伤痛的故事,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菲尔德对她道:“如果您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您只要告诉我们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了。”
见朵拉也抬头看他,菲尔德便补充道:“其实,对于那晚,我隐约能看到一些画面。是菲尔德被埃德加陛下救走的场景。”
朵拉似乎没想到会从菲尔德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先是吃了一惊,怔愣了好久,才喃喃道:“原来是他救了你,怪不得我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你。”
她身体里的气力似乎在刚才的讲述中已经慢慢散尽,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朵拉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力气说道:“接下来才是埃利奥特人会被灭族的原因,数千年的历史被毁于一旦,我的亲人、我魔力强大的族人之所以会束手就擒,完全都是因为我。”
她脸上最后一丝悲伤的神情也消失了,两眼有些发直地说着:“埃利奥特人居住了数千年的秘境,由圣兽布下的强大的结界,都是因为我,一夕之间就全部消失了。”
这是一段除了朵拉,再无人知晓的真相,菲尔德即便想要开口,可也无从说起,便只能静静地听着她面无表情地说下去:
“说起来真是讽刺,主神似乎和我们开了个玩笑,那同样是一场注定的埃利奥特人和马尔萨斯人的相遇。一切都是从我和埃德加的相遇开始的……”
第288章 族规()
依旧是小楼外的花海前; 在白色精致小巧的凉亭中; 两个身份尊贵站在权利顶峰的人正耐心地等在那里。
在心爱的人面前; 他们都不过是最普通的男人。
西蒙沉默地倚着白色的柱子,目光始终落在开着半扇窗户的二楼的某个房间,微风不时地轻轻吹进屋内; 却带不走一点屋内的声息。
埃德加则神情轻松的坐在凉亭里; 他面对这红色的花海; 幻想着如果是朵拉坐在这里观赏这片景色时的心情,是忧伤还是怨恨,他不得而知,但过了今天他便终于有了一个让他们俩都得以解脱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似是被微风送来的花海的香气所影响,也变得少有的芬芳起来。扭头看着一直注视着小楼的西蒙; 埃德加勾起了嘴角。
这是个高大挺拔; 目光坚毅的男人。他在这样的年纪就当上了法兰托利亚的国王; 除了有着传言中铁一般的手腕和冷静的政治头脑外,心性大概很是坚韧。
但他的感情之路大概是一帆风顺的; 除了你侬我侬,他大概不知道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爱恨纠缠; 那种宿命般的绝望是什么滋味他大概从来不曾尝到过。
“西蒙殿下; 久别重逢的亲人大概还要说上很久,不如我们也来聊聊天怎么样?”埃德加满脸笑意地提议道。
西蒙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您想要聊什么; 陛下?”
埃德加笑了笑,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菲尔德的身世,那么您没有想过以后会发生的事吗?”
“现在秘境内的泉水被毁,没有了泉水,菲尔德也许会死也说不定,您要怎么办?如果菲尔德真的死了,要陪着他一起死吗?”
冷冷地对上埃德加的笑脸,西蒙沉声回道:“您不是说您有办法吗?”
埃德加轻轻一笑,耸肩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想看看菲尔德最后剩下的唯一的亲人能不能想法子救他罢了,如果连她都说不行的话,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眯起眼睛,西蒙也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那么,您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如果菲尔德有个万一,我怎么能悲痛欲绝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和他一起死是最轻松最快意的选择了。”
“您是想听我这样说吗?”西蒙眼中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击在埃德加心头,他低沉的声音里没有伤痛,也没有动摇,埃德加只听西蒙断然道:
“不可能的。”
埃德加收起笑容,对上西蒙的视线。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闻言,埃德加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他乐不可支地说道:“果然,即便是殿下也有些过于天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您所有不愿看到的事情,真的都如您所愿般的没有发生吗?哈哈,这话大概是我许久不曾听到的童话故事了。”
“您大概是一路走来太过顺遂,不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什么是心死绝望。那种无论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残酷现实您大概也没有遇到过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闪而过的是陈年旧伤被撕裂的痛苦,然而转眼,他就恢复了表情,叹着气道:“你只能祈祷朵拉有办法救菲尔德了,不然的话……”
西蒙不为所动,扭头重新注视着二楼的窗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居然觉得屋子里面的菲尔德似乎在呼唤着他。
房间内,朵拉的声音被从窗子刮进来的微风吹的飘摇起来,忽轻忽重让人有些分辨不清。
“自从哥哥继任族长后,秘境的防护结界原本是历代中最为稳固的。虽然失去了圣兽的庇护,但族人已经知道了被恶意环伺的秘境所要面对的危险,再也不愿意发生当年伽罗迪兽那样的惨剧了。”
菲尔德抚摸着乔乔,耐心地听着她陷入回忆中的自述。
“因为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所以得到了族人和哥哥无比的溺爱,虽然没有继承占卜的能力,但我的魔力却还算出众,仗着哥哥的纵容,从小便在族里横行。秘境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我当做探险之地,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时的我正是十四五岁充满幻想和好奇的年纪,便想要到秘境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但族内的禁令我也是知道的,不允许族人踏出秘境一步。起先我是不敢违抗的,但是渐渐的,外面德世界对我的吸引力越来越大,我便偷偷留意哥哥使用魔法的痕迹,用了半年时间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打开结界的咒语。”
“那咒语只是我不停试验的产物,并不能向哥哥一般随意打开或者关闭结界,最多只能让我在隐秘的地方开一个勉强能爬出去的小洞口。也正是因为缺口太小,哥哥和族人们才没有发现异样,于是我便用这个方法,时常溜到外面的森林去玩。”
“直到有一天,我在森林中遇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破落不堪的少年。我在森林中独自玩耍了好久,那是我第一次遇到族人之外的人,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救了他。”
菲尔德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
朵拉却撇开目光,望着虚空中的某处,犹自沉浸在回忆中:“醒来的少年和我说,他是纳塔利亚的皇子,我心中暗笑,哪有一族皇子是这副鬼样子的,只以为他是在说谎。可除了说过这一句谎话,那个少年的一切都吸引着我,不同的外貌,不同的生活环境,眼中不同的景色。隔了几日我再溜出去的时候,那个少年居然还在那里等着我。”
“于是,偷偷约定时间见面成为了我